第148章 你能讓我見到他嗎?(2)
他睜開眼睛,看向面前那人,是蔚景,氤氳朦朧的光線中,她娉婷而立,對著他淺淺笑,喚他:“凌瀾。”
他知道那是幻景,他閉了閉眼,搖搖頭,想要從那份幻象中出來,可是根本沒用,視線中腦海裡哪兒哪兒都是那個人。
緊緊攥著手心,卻不能用內力克制,他知道,在某一個地方肯定有人在看著這邊,不然,為何要給他下這種藥,這個叫“夜幻”的藥。
是想試他的內力,還是想試他今日說愛慕皇后之言,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必須清醒,且必須是在不用內力的情況下清醒。
不然,一旦思想被幻象全部控制,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說出什麽話來。
閉上眼睛,不去看面前笑靨如花的女子,顫抖著手掏出袖中的銀針,他戳向自己的手指。
痛,可以讓人清醒,不是嗎?
一針一針的戳,一根一根手指的戳。
可很快他發現,藥力太強,這點痛根本不行,他甚至看到蔚景蹲下身,朝他面前湊過來,而自己腦子似乎也快處在一種淺眠的狀態,他眉心一皺,轉過身,開始摳牆。
冰冷的石牆,粗糙的石牆,十指原本已經被銀針戳傷,再這樣用力摳在上面……
果然很有痛感……
一夜未眠,天還未亮,蔚景就起了,然後就在院子裡晃蕩。
她看到鶩顏穿著夜逐曦銀白色的朝服出來,她迎了過去,見有下人在,她喚了她“二爺”。
鶩顏頓住腳步,目光清冷地看著她。
她忽然不知道該怎樣講。
想了很久,問了一句等於沒問的話:“上朝啊?”
鶩顏“嗯”了一聲,就往前走。
蔚景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又追了上去,因為身子還未恢復,趕得有些吃力,當她氣喘籲籲地攔在她前面時,院子裡的下人都詫異地看著她。
“大嫂有事嗎?”鶩顏微微攏了眉。
蔚景環顧了一下眾人,怔了怔,“哦,我就是想問問,二爺知道相爺幾時回來嗎?”
“不知道,”鶩顏越過她的身邊往前走,身形交錯、衣袂輕擦的瞬間,她聽到她道:“或許回不來了。”
蔚景一震,便在那一句話裡失了神。
早膳也無心用,她又在前院等待,等待鶩顏下朝回來,等她進宮帶回凌瀾的消息。
昨夜影君傲讓她一起回嘯影山莊,說相府太亂,她應付不來,相府的確很亂,她也的確應付不來,可是,她這個時候卻不能離開。
凌瀾是為了救她才這樣,她怎麽能走?
她走不了,就算人走了,心也走不了。
她擔心凌瀾,很擔心,從未有過的擔心,她也從未如此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擔心。
見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影君傲也沒有強求她,說幸虧她已脫離危險,讓她不要輕舉妄動,說他先回莊將事情處理一下,就會馬上回來。
夜,從未有過的漫長,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她又發現怎麽上朝的時間那麽久?
還是說有什麽變故?
焦灼不安中,鶩顏終於回來了。
她心中一喜,又連忙迎了上去,鶩顏似乎很疲憊,就算戴著面皮,也難掩一臉的憔悴,她瞥了她一眼,就朝書房的方向走。
蔚景愣了愣,稍微頓了一會兒,也跟了過去。
當她推門進入書房的時候,鶩顏正坐在書桌之後,雙手掩面撐在書桌的上面。
見此情景,蔚景心裡驀地一沉,走過去,站在她的對面。
緩緩將雙手自臉上移開,鶩顏朝她看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蔚景被她眼中的血絲嚇住。
“他怎樣了?”
喉嚨乾澀,蔚景艱難出聲,心中生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就在她以為對方又不會告訴她的時候,鶩顏卻是突然出聲。
“勾引妃嬪、惑亂宮闈,證據確鑿,三日後處斬!”
鶩顏一口氣說完,蔚景身子一晃,要不是身邊有書桌的倚靠,都差點跌倒在地上。
首先撞在心頭上的是,三日後處斬,後來,才似乎聽到第一句……
“勾引妃嬪?”她皺眉,疑惑地看向鶩顏,昨日不是聽說,覬覦皇后嗎?
鶩顏疲憊地揉了揉眼,冷冷看向她,“還記得你的好婢女嗎?”
蔚景一怔,“鈴鐺?”
“她當初不是主動將你闖龍吟宮用媚香的罪責承擔下來了嗎?錦弦想用她將你引出來,在冷宮的門上塗上‘醉紅顏’,結果你不是真中了嗎,不過沒被他們發現,凌瀾設計讓錦溪也闖了進去,一來給你弄解藥,二來打草驚蛇,許是錦弦見事情敗露,所以也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進一步的舉措,今日,那個女人突然說,那日給她解媚香的男人是凌瀾,凌瀾的密室地道通往九景宮,並不是偷窺覬覦皇后,而是跟同樣住在九景宮的她私會。”
蔚景震驚地聽著這一切。
也就是今日,她才知道‘醉紅顏’的解藥是這樣來的,曾經在宮望山的小屋裡,她問凌瀾,凌瀾沒告訴她,隻說這些不重要。
還有鈴鐺,鈴鐺這樣忽然咬凌瀾一口是什麽意思?
她跟凌瀾?
怎麽可能!
“又是錦弦的計謀吧?”她臉色微白地問向鶩顏。
鶩顏沒有吭聲。
“那現在怎麽辦?真的三日後要……”蔚景發現自己連將話說完的勇氣都沒有。
鶩顏瞟了她一眼,依舊沒有吭聲。
“我想見他!”
也不知自己心裡怎麽想的,蔚景忽然開口道。
鶩顏似是微微一怔,再度朝她看過來,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見他?你覺得將他害得還不夠慘嗎?”
蔚景臉色一白。
咬唇默了默,她再次怔怔看向面前的人,幽幽道:“你能讓我見到他嗎?”
“不能!”
鶩顏回答得決絕乾脆。
就在鶩顏回絕不到一個時辰,宮裡面突然來人傳皇上口諭。
口諭原內容是這樣的:“不知夫人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轉,昨日跟莊主走得匆忙,也未及細問,聽說樂療七日為一個療程,夫人好像已經聽滿六日,如若覺得有效果,不妨進宮將療程醫滿。”
蔚景激動了。
她可以見到凌瀾了,是嗎?
可是,激動之余,她又擔心起來,錦弦突然下此口諭,目的何在?
如果又是計怎麽辦?
就在她百般猶豫、萬般糾結之際,鶩顏來了。
鶩顏對著那個傳話的小太監說:“勞煩公公回去回稟皇上,就說,多謝皇上厚愛,樂療效果的確見有成效,不能前功盡棄在最後一日之上,只不過大嫂昨日受驚還余悸在心,狀態不好,大哥又不在,稍後,逐曦會陪同大嫂進宮將療程醫滿。”
第一次,蔚景對這個女人有了一些新的認識。
最後,她是夜逐曦,鶩顏是鶩顏,叔嫂二人出了門。
她知道鶩顏為何會這樣安排。
如果錦弦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標只是鶩顏,所以鶩顏做回她自己,以防出紕漏。
而她想見凌瀾,所以,鶩顏帶上了她這個‘夜逐曦’。
她感激她。
不管她是不是為了凌瀾才這樣,不管她對她多討厭憎惡。
就連臨上轎出發前,她都沒有給她好臉色看,還威脅她:“若不想凌瀾白白犧牲,若不想所有人一起陪葬,待會兒,你就給我消停點,不許輕舉妄動!”
她記得影君傲臨走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其實,就算她們不說,這些她都懂。
進宮以後,她們被安排在天牢外面的一間閑置的候審室裡面。
她們剛坐下不到片刻,錦弦就來了。
對於這個男人,蔚景真是不知該怎麽說,她就不明白了,至於嗎?堂堂一個帝王,天下初定,為何就不能多花點心思在國事上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