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還真是開天辟地頭2
只剩下影君傲、凌瀾、蔚景、鶩顏。
待明黃身影消失不見,影君傲驟然抬手,“了啦”一聲,將畫舫上的彩幔扯了下來,一把將凌瀾懷裡的蔚景拉過去,用彩幔將她的身子裹住,作勢就要將她抱起,就看到凌瀾又是一掌劈了過來。
他身形一閃,那凌厲掌風就輕擦著他的臉頰邊緣過去。
伸手想再次去拉蔚景,凌瀾的第二掌又再度落了下來。
這一次他沒有避,也沒有躲,而是迎了上去。
五指攤開,凝起內力,直直迎了上去。
兩掌相接,一聲巨響,連畫舫都晃了一晃。
強大的內力自兩人緊緊相貼的手心傾散出來,就像是一陣龍卷風,掀起幾人的衣服和墨發飛揚。
蔚景皺眉看著兩人,隻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又回頭看了一眼靜靜站在那裡,一臉沉冷的鶩顏,彎了彎唇,雙手裹了裹身上的彩幔,跌跌撞撞下了畫舫。
“鶩顏!”
“精衛!”
兩個男人同時出聲,卻都沒有松開手。
因為練武之人都知道,像這種時候,除非同時撤回內力,否則誰先撤,誰必定受傷。
蔚景沒有回頭,直直朝一個方向走。
藥房。
她要去藥房。
“鶩顏!”
終究,還是凌瀾最先收了掌,如此一來,影君傲的內力以及他自己的反噬內力就擰成一股強勁疾風瞬間擊向他的胸口。
身子被擊得猛地一晃,他悶哼一聲,踉蹌著往後急速退去。
邊上的鶩顏臉色一變,飛身上前,將他的手臂扶住,他才沒倒下去。
身上舊傷未好,怎經得起這樣受創?
一股腥甜直直從腹中往喉嚨裡一撞,他張嘴,“噗”的吐出一口殷紅來。
影君傲皺眉,他也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會先收掌。
不過,此時,他卻也顧不上,轉身就去追岸上那個連走路都艱難的女人。
可剛追上,一道身影已落在他和女人的前面。
“莊主,請自重!”凌瀾抬手,揩了一把唇邊的血漬,沉冷的聲音從喉嚨深處出來。
影君傲抿了唇,緊緊盯著男人,胸口微微震蕩,忽然,轉身,大手扯了女人身上的彩幔,又在女人的驚呼聲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撕掉了女人的一隻袖管。
當那皓皓手臂上滿滿的紅斑入眼,凌瀾瞳孔一斂,臉色大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蔚景大駭,慌亂不堪中,想要扯了東西遮擋都沒有,隻得彎下腰,想要拾起地上的彩幔,卻猛地身子一輕,已被男人打橫抱起,直直往藥房的方向跑。
影君傲渾身濕漉漉的站在原地,看著那抹慌亂奔走的身影,半響,又回頭看了一眼依舊立在畫舫甲板上的夜逐曦,目光收回,他蹲下身,將地上女人被撕掉的那隻袖子和彩幔拾起,轉身,往自己廂房的方向走。
他也是在湖裡女人面皮一側松掉的時候,才發現女人臉上的紅斑,然後又看到女人手背上、頸脖上到處都是。
他雖不是神醫,卻也因為要經營天下藥鋪,學了兩年的歧黃之術,他懂,那是什麽症狀。
顯然,是對什麽東西過敏。
可,那個女人明顯不想讓人知道,穿那麽高的豎領,那麽長的水袖,也未表現出分毫的異樣。
過敏會是什麽症狀,全身紅斑會是什麽反應,他清楚得很。
讓人生不如死的奇癢,讓人幾乎不能呼吸的心悸。
這些她一定有。
他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讓她過敏成那個樣子;
他也不知道,她是怎樣忍那一份煎熬;
他更不知道,她為何寧願自己咬牙忍著受著也不願講出來、或者去藥房拿藥?
他只知道,她肯定不想讓人知道,或者說,她不想讓某個人知道。
這是怎樣傻的女人啊!
所以,他才窩火。
窩火得厲害。
抬手,再次揩了一下從鼻孔裡面流出來的熱流,又是一手的紅。
“該死的男人,下手還真重!”
他低咒著,驀地想起某個男人率先收回掌風、被擊得踉蹌後退的情景,眉心微微一攏。
……
蔚景安靜地靠在男人懷裡,從未有過的乖順。
因為想動也動不了。
且不說男人的手臂如鐵鉗一般禁錮著她,她本身也是一絲力氣都無。
頭頂白雲藍天、廣袤高遠,耳畔絲絲帶著花香的清風拂過,人間四月天的景致。
她卻無心流連。
轉眸看著男人,看著那個抱著她急急奔走的男人。
是急急吧?
身邊景物後退得極快,說明他奔走的速度極快吧。
怎麽?
擔心她這個盟友死了?
或者,擔心她死在山莊,引起錦弦的懷疑?
男人面色冷峻、薄唇緊抿,鳳眸一瞬不瞬、定定望著前方的路,絕美薄削的唇邊,一抹殷紅妍豔。
又吐血了?
也是,身上的舊傷本就未好,還這樣跟影君傲大打出手,不吐血才怪。
只是,他憑什麽跟人家打?
他以怎樣的立場和心態跟人家打?
她被人逼著要表演的時候,他在哪裡?
她落水差點被溺死的時候,他又在哪裡?
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的人在哪裡?
是人家救了她!
他做什麽這麽生氣?
是想她死嗎?還是說,怕影君傲這樣衝動救她,錦弦會瞧出端倪,從而懷疑影君傲跟她認識,以致懷疑到她的身份?
是了,就是後者。
他不會想她死的。
若想她死,那日懸崖之上不會救她;若想她死,那日龍吟宮中媚香,不會勉為其難為她解毒;若想她死,現在不會急急奔走成這個樣子。
只能是後者。
沉穩如他,心思縝密如他,走一步都有計劃有目的如他,一定是後者。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熟悉山莊的路的緣故,蔚景覺得似乎走了好久,竟然還沒有到藥房。
而且自己一邊的袖子被影君傲撕掉了,是光著膀子,如今正擠在男人懷裡的那一側,隨著走動、摩擦,更是癢得受不住。
“你對紫草過敏?”
男人黯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這是抱著她走了那麽久,男人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蔚景想了想,微微一笑:“你不是對我了如指掌嗎?”
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眸光一斂,確切地說,是眼睫一顫,她又補了一句:“我怕水,你不是也知道嗎,我手臂上有胎痣,你同樣也知道,我對紫草過敏不過敏,你不是應該也很清楚嗎?”
男人微微抿了唇,沒有吭聲,繼續腳步不停。
蔚景便又笑了。
也是,知道又怎樣,了如指掌又怎樣?
他知道她怕水,還不是留下她一人面對錦弦的糾纏。
所以,就算知道她對紫草過敏,也不會顧忌什麽吧。
心悸越來越嚴重,藥房還沒到。
蔚景閉了閉眼,強自忍著。
她以為既然男人已經主動提到了紫草,那就等於承認了他端給她的藥不是平時她治療內傷的那藥,也就等於承認了他給她喂了含有紫草的其他的藥,而且她的回答,也明顯告訴他,她已然清楚知道。
所以,她想,他應該針對這碗藥說點什麽吧。
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男人繼續沉默不響,一直到藥房,一直到在藥房裡拿了藥。
因為都是中草藥,煎熬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他就直接將草藥放在藥盅裡用搗藥棒搗碎,用溫水一衝,就給她服下了。
末了,又將她抱回了她的廂房,放在軟椅上,就打開壁櫥找乾淨的衣服。
她就坐在那裡看著他,靜靜地看著他忙碌的背影。
看著他找完衣服,又折回到她身邊,微躬了身子,大手開始解著她身上濕透的衫裙。
她伸手握住他的腕。
“我自己來!”
本就不是夫妻,沒有必要熟稔得這樣親密無間。
男人怔了怔,黑眸絞著她的瞳,她以為他又會專橫霸道地拉開她的手,然後繼續。
出乎意料的,這次,沒有。
他微垂了眉眼,將大手自她的領口拿開,緩緩直起腰身。
她看著他。
他不走,她便也不動。
難不成她換衣服,他還站在那裡不成?
“快換吧!”
終於,他眉心一攏,轉過身,朝門口走。
這是他說的第二句話。
望著男人墨袍輕曳的背影,蔚景忽然想起什麽,“對了,能重新做一張面皮嗎?”
男人腳步一頓,回頭,鳳眸眸光輕凝,略帶疑惑地看著她。
她抬手撫了撫臉頰的一側:“這張剛才在水裡面一泡,都脫落了,估計上面的膠也不行了,影君傲蹭了半天才勉強貼上,現在好像又有點松了。”
男人眼波一動,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用,她覺得他好像緊繃的臉色有些微微一松的感覺。
怎麽?聽她說重新做一張面皮,以為她要罷演鶩顏是嗎?
然後,得知不是要罷演,只是換一張,所以又放下心了是嗎?
彎了彎唇,她聽到男人說:“好!”
門“吱呀”一聲被男人自外面帶上,她吃力地站起身,緩緩地、艱難地將身上濕透的衣衫一件一件換下來。
過敏這東西不像病,也不像傷,只要脫敏了,好得就很快。
不一會兒,身上的紅斑就盡數褪去,癢痛沒有了,心悸也沒有了,只是力氣還未恢復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