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她也並不覺為過(1)
這個道理她懂,所以她一直逃避。
他又何嘗不懂?可他依舊勇敢。
面對這樣的他,她還能說什麽呢?
曾經那些反對、阻止、恨鐵不成鋼的話,她再也說不出口。
“凌瀾,你是怎麽知道小石頭是蔚景的?”
既然跟隨著一起跳下斷崗,說明在看到小石頭的面皮之前,他就已經知道她是蔚景了。
凌瀾怔了怔,沒有正面回答,隻微微一笑道:“終是我遲鈍,差點再次錯過了。”
其實,他應該早就發現的,一個火頭軍的小兵在他堂堂一個相爺面前,行為怎會如此怪異?
但是真正讓他懷疑的是,關於她所說的那個嘯影山莊甜姑娘的傳聞。
雖說他不了解影君傲,但是,有一點他卻堅信,影君傲對這個女人的愛。
試問,一個用生命愛著她的男人,又怎會讓她拋頭露面去開鋪贈藥?就算戴著面紗又如何,終究是危險至極。
所以,只能說明一點,小石頭在撒謊。
而這個謊言的受益者是他,因為他從中得到了一個信息,現在的皇后是假的。
連錦弦都不知道的事情,一個小小的火頭軍怎麽會知道?
他將整個事情理了理,上下一想,就很確定了她是蔚景。
她不敢抬頭看他,那夜就在現在的這個小溪邊,他準備去追皇后,她緊急喊相爺,她用樹葉跟白水給他做早膳,她故意說,正好有沒有放蒜的白粥……
一切的一切,只有她,只有蔚景。
這一些是他去鎮上買石灰的路上想的,然後,回來聽說,她得了瘟疫,他就更加確定無疑。
她對紫草過敏,而他給皇后的膳食裡放了紫草,而皇后的午膳是她送的。
他差點再一次害死了她,所幸,一切都來得及。
不然,他不敢想。
“是不是你們男人,都是這麽遲鈍的?”鶩顏看著身前小溪潺潺的水流,幽幽問道。
凌瀾回過神,怔了怔,唇角一勾:“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那個天下第一遲鈍的男人,反正我充其量沒認出蔚景,卻絕對不會將別的女人當做蔚景。”
凌瀾說完,就發現不對了,好像似乎他前幾日就將現在某個營帳裡的尊貴娘娘當成了蔚景,然後,見對方自始至終瞧都不瞧他一眼,還以為她決絕至此,為了博取她的一絲心疼,他甚至幾日不吃,還弄腫了自己的牙齒,就是想要讓她的目光能夠稍稍在他的身上停佇。
卻原來,表錯了情。
當然,這些沒人知道。
鶩顏瞟了他一眼:“你應該慶幸,幸虧那個男人的遲鈍天下第一,若不是將蔚景當成了我,你想,依照他那個榆木腦袋,會替蔚景隱瞞她的女人身份?早不知幾時就稟報給錦弦了。”
凌瀾怔了怔,這方面他不是沒想過,只是……
低低一笑,他轉眸看向鶩顏:“你這話是不是承認那個遲鈍的木頭對你情有獨鍾?”
情有獨鍾……這個詞。
鶩顏臉頰一熱,好在夜黑,又戴著面紗,倒也不窘迫,鼻子裡發生一聲輕嗤,她搖搖頭:“什麽情有獨鍾?他是愧疚,因為‘醉紅顏’一事,他對不起我。”
鶩顏說完,見凌瀾睨著她,才驀地驚覺過來,自己提了一個更尷尬的話題。
醉紅顏隻對非完璧之身的女人有用,所以……
面上一窘,她轉眸看了看左右,道:“夜已深,你在外逗留太久也不好,回去吧,我走了。”
話落,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頓住,回頭:“既然小石頭是蔚景,那麽,現在的皇后是誰?”
凌瀾微微眯了眸子:“這個我正在查。”
一般情況下,將食盒送進營帳,都是半個時辰後,再去取回。
蔚景拖了又拖,挨了又挨,最終見夜已深,若再不去取,恐人都要睡了,沒辦法,她才來到凌瀾的營帳。
帳內依舊亮著燭火,蔚景在帳外靜默了片刻,才試探地喊了一聲:“相爺!”
“進來!”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
蔚景低著頭躬身而入,“我是來取食盒的。”
男人正坐在燈下包扎腿上的傷口,一大截褲管卷得老高,大手執著一個小瓷瓶均勻的將藥粉灑在皮肉外翻的傷口上,見她進來,也沒抬眼,依舊專注著自己手上的動作。
目光觸及到男人腿上的那一塊殷紅,蔚景眼簾微微一顫,默然上前,伸手提過置放在桌案上的食盒。
沉甸甸的分量入手,男人果然是沒吃。
擰了食盒略略頷了一下身子,算是行禮,她剛準備轉身退出,就驀地聽到男人的聲音響起:“等等!”
蔚景一怔,頓住腳步,回頭。
男人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又是一副大爺的霸道模樣。
蔚景眉心微微一攏,躬身道:“不知相爺有何吩咐?”
“本相讓你過來!”略沉的聲音裡明顯帶著一絲不悅。
蔚景眼簾又顫了顫,過去是什麽意思?原本兩人就隔得不遠,他在矮案的那邊,她在矮案的這邊,再過去還怎麽過去?難道越過矮案,到他那邊去不成?
不明其意,她索性低著頭站在那裡未動。
一聲輕響,男人將手中的瓷瓶放在案上,起身站起,繞過矮案,直接走到她的身邊。
蔚景一驚,不知他意欲何為,心頭狂跳中,男人已在她的面前站定。
一步之遙,或者一步都沒有,她低著頭,看到男人銀線雲頭靴跟她的鞋尖不過咫尺。
很壓迫的距離,她緊緊攥住手中的食盒。
“抬起頭!”男人略帶命令的口氣響在她的頭頂。
完了。
蔚景呼吸一窒,這個男人不會發現了她的面皮吧?
不想欲蓋彌彰,心下強自鎮定,她緩緩抬起頭。
因為身高的關系,她平視過去,只能看到男人下巴那裡,想要看到男人面上的表情和眸中的情緒,她必須微微揚著腦袋才行。
頭皮一硬,她仰臉朝他看去,就驀地撞上他凝著她的深瞳,漆黑如墨、深邃似海,就像是有著颶風的漩渦,讓人看上一眼,便能淹溺。
蔚景心尖一抖,正欲將視線撇開,鼻梁卻是驀地一熱,男人溫熱乾燥的指腹就捏上了她的鼻骨。
她痛得瞳孔一斂,輕“呲”了一聲。
“還好,沒斷。”男人略帶揶揄的聲音噴薄在她的面門上。
沒斷?還好?雖說是她未看路,撞了上去,但畢竟是撞在他身上的不是嗎?她的鼻梁都腫了,他卻還在這裡一副幸災樂禍的口氣。
換做尋常,她早拿話回了他,如今不行,這樣的相處太壓抑了,也太危險,她得趕快撤才行。
“多謝相爺關心,我沒事,夜已深,若相爺沒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男人也不執著,將手自她鼻梁上拿開,“嗯”了一聲,伸手自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到她面前,“這是專治跌打扭傷的藥,你睡覺前敷在鼻梁上,可消腫去痛。”
蔚景垂眸。
又見精致小瓷瓶。
心裡的滋味卻有些不明,原來還以為,他只會將這些小瓷瓶給她,原來,隨便誰,他都會給。
抿唇默了片刻,她伸手,將小瓷瓶接過,道了聲謝謝,正欲再告退,卻又聞男人的聲音響起:“順便腰上也敷一敷。”
腰上?蔚景一愣,男人又接著道:“早上,本相出手重了些。”
早上?蔚景想了想,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早膳她用樹葉跟白水將他引到火頭軍營地的事,她在門口,他直接用內力將她裹進去,摔在地上。
虧他還記得,心裡咬牙切齒,面上卻是微微一笑:“沒事,多謝相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