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我只是想活著而已(2)
話音未落,明黃身影已是一晃,直直朝蔚景而來。
一抹黃,一抹白,蔚景卻是忽然身形一轉,來到一人的後面。
“別過來!”
這是她今夜第二次說這三個字。
如果說第一次帶著顫抖嘶啞,那麽這一次只有冷,決絕的冷。
兩個男人皆是一震。
場下眾人亦是驚錯愕然。
所有人都看著她,看著她一手擒著一人的手臂,一手抵在那人的脖子上,而手中一柄短刀在幽幽夜色下閃著藍色的寒芒。
那人赫然是賢妃,也是這個女人曾經的婢女,鈴鐺。
她鉗製了鈴鐺!
皇后娘娘劫持賢妃娘娘?
蔚景望著驟然停下的兩個男人,又禁不住笑了。
果然,果然這個籌碼夠厲害!
錦弦怕,凌瀾也怕啊,怕她傷害這個他們的女人,是嗎?
其實,她倒真有些佩服鈴鐺,十幾年藏得那麽好,與鈴鐺相比,她假裝食下‘忘憂’,假裝聾啞失憶的那點演技,還真算不上什麽。
記得,曾經她母妃老說她是天下最傻的傻丫頭,她還不服氣,每次都回她母妃,明明鈴鐺比我還笨還傻好吧。
原來,鈴鐺才是那個大智若愚、藏得最深的人。
譬如現在。
她不會武功,她剛剛經歷過‘醉紅顏’的摧殘,她其實已經透支到了極致,但是,鈴鐺在她的手下,小臉失色、滿眸驚恐、僵硬著身子任由她劫持著,一動都不敢動,我見尤憐。
男人最見不得女人這樣吧?特別是自己的女人。
雖然,她知道鈴鐺的私心是故意在男人面前示弱,但是,她得感謝她。
若鈴鐺一反抗,說白,她還真敵不住。
果然,有人沉不住了。
“蔚景,你想要怎樣?”
錦弦率先開了口。
當然,也隻可能他開口。
凌瀾不方便不是嗎?
一旦開口,豈不是暴露他跟鈴鐺的關系?
蔚景忽然有些暗爽,她就喜歡看這個男人心裡面又抓又撓、面上卻要裝得沉靜如水的隱忍模樣。
暗爽嗎?好像是,至此,心裡面最後僅剩的東西也被鈍器一點一點掏空。
“放我離開!”
她一字一頓,口氣篤定,眸光清冷看了看錦弦,又瞥了一眼凌瀾。
那個每次她闖禍,他救場的男人。
其實,她不是沒有懷疑過他的動機,她不是沒有緊緊築起過心防。
但,溫柔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毒藥。
他說她永遠都只會將他往最壞的地方想,她便試著盡量站在他的角度去考慮。
他說她永遠都只會將他推給別的女人,她便試著放下心中的高牆去接納。
他說她的身上有著別人沒有的東西,她曾經跟錦溪一樣,有著光鮮的身份,有著養尊處優的生活,但是,她不失善良,她遭人背叛,她從人生高處跌入谷底,她卻依舊沒有迷失心智,寬厚待人,勇敢堅強,這都是她的優點。
心防一點一點瓦解,身心一步一步淪陷。
前不久,她甚至天真地想,就算他有鶩顏,就算他有錦溪,鶩顏跟他一直未有逾越,錦溪那邊也不過是應付應付錦弦,她才是他的天下無雙。
而如今呢?
沒有錦溪,也有鈴鐺。
還有,鶩顏中了‘醉紅顏’不是嗎?
誰都知道,醉紅顏隻對不是處子的女人才是毒藥,那麽,說明什麽?
鶩顏也不是處。子了是嗎?
雖說他們都是深井一般的人,但是這方面,她覺得她還是了解鶩顏的,絕對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
而有人不惜拖著傷重的身子,不惜暴露,不顧生死,隻身前來,就為了保全鶩顏的身份,也為了拿到鶩顏的解藥。
任她再不想往那方面想都不行。
當然,這些跟她無關。
從今以後,這個男人的一切都跟她無關。
她累了,她真的累了。
她隻想離開。
“放我走!”
見兩人都杵在那裡沒有反應,她又沉聲重複了一遍。
“我帶你走!”
隨著男人黯啞卻堅定的嗓音落下,凌瀾忽然拾步朝她而來。
眾人一驚,心想著人家手上還有人質呢,就這樣不管不顧上前,也不擔心人質被傷害,後轉念一想,也是,這人質是錦弦的女人,跟凌瀾半絲關系沒有,他為何要懼怕?
見他大步而來,連蔚景自己跟鈴鐺都有些震驚,都沒想到他會如此。
鈴鐺臉色一白,蔚景更是心中一急,大吼道:“你再上前一步試試,大不了我跟她同歸於盡,我說到做到!”
不能用鈴鐺威脅,那樣太明顯他們兩人的關系,她隻得連帶自己一起,說得模糊,她知道,他懂!
而且,既然殺她的人是他,救她的人也是他,那麽對於他來說,她肯定有著什麽利用價值,所以,她用自己的命一起威脅,也不為過。
悲愴嗎?蔚景!到這樣的時候,還在想著保全。
也難怪人家將你吃得死死的。
心裡一硬,手中短刀便往鈴鐺的頸脖處送了幾分。
果然,對方果然停了下來。
蔚景彎唇輕笑,果然他媽的悲愴。
“走!”
斂了唇邊笑容,蔚景眸光一冷,推了鈴鐺一把。
鈴鐺掠了一眼凌瀾,又看了看錦弦,僵硬著身子緩緩往前走著。
蔚景一手鉗製她的胳膊,一手依舊拿著短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半推半跟著鈴鐺,緩步前行中,一雙眸子警惕地望著左右。
禁衛們開始蠢蠢欲動,當然,沒有錦弦的命令,卻也不敢輕易上前,畢竟,一人是皇后,人是賢妃,這皇上心向哪邊還不知道呢?
而且,本來就沒搞明白,越往後,他們還越懵。
因為畫面太詭異了。
他們的皇后挾持著賢妃在前面走著,往下山的路而去。
他們的帝王以及那個刺客遠遠的跟在後面,似乎不敢上前,卻又不想讓其離開,就隔著一段距離地跟著。
而且,帝王跟刺客,不應該是仇人嗎?
不久前,不是一個行刺,一個還說,要對方不得好死嗎?
此時,兩人竟都像是忘了,一雙眸子只知道盯著前面的兩人身上,一刻都未曾離開。
因為要護駕,所以,禁衛們也隻得跟在帝王后面。
而眾人,因為要看熱鬧,所以,又再跟在禁衛的後面。
於是,烏泱烏泱的人,分四撥拉開距離,盤山而下。
火把熊熊綿延幾裡路。
對於這樣的局面,眾人真的搞不懂。
明明完全可以不用被動的不是嗎?
一個毫無功夫的女人,挾持著另一個毫無功夫的女人,說白,對於身手高強的人來說,想要將其製服,真的毫不費吹灰之力。
何況,他們還有大批禁衛,他們還有弓弩手。
只需一箭,若真想製服,只需一箭,就完全可以解決掉。
可是,沒有。
帝王什麽指示都沒有下。
就只是跟著。
不知走了多久,一汪碧波連天的湖面入眼,眾人才發現,竟是已經來到了山下。
神女湖。
下午在這裡有人接受過洗禮,他們的皇后娘娘還搞了一出鬧劇。
相對於山道的狹窄蜿蜒,山下就開闊了很多,所以,眾人的距離不自覺中就拉近了不少,變得密集了起來。
葉炫腰夾長劍走在人群中,目光一直盯著腳前面,面色黯淡,神思悠遠,不知在想什麽;而康叔則是扶著錦溪的臂膀,一方面擔心著前面的那個男人,一方面又暗自慶幸,清查人員終於被打斷。
只不過,事先又沒有準備,那個男人突然暗示他給錦溪下毒,他身上也就只有那種普通的,讓人喪失力氣的軟筋散,這可苦壞了他,一路下山,還要扶著這麽一個大活人。
蔚景挾持著鈴鐺依舊頭也不回地走著,她知道兩個男人在跟著她,所有人都在跟著她,所以,她更不能停,雖然,腳下已經走起了泡,雖然,她已經筋疲力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