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左相的疼惜之心朕懂(3)
錦弦聞言,亦是難掩滿眼喜色,“院正不愧是院正,醫術高超,此次救皇后功不可沒,朕會重賞與你!”
院正激動起身,一撩袍角跪下去:“多謝皇上!這本就是微臣職責所在,何來有功?”
錦弦笑著朝他揚揚手,示意他平身。
邊上的凌瀾終是忍不住上前一步:“皇上,醫海無涯,微臣也一直在摸索,如此良機,臣鬥膽,懇請皇上可否讓微臣也探探皇后娘娘的脈搏,讓微臣也學習一二?”
錦弦此時正心情大好,欣然同意:“自是可以!”
“多謝皇上成全!”
凌瀾頷首謝完恩,拾步走到榻邊,坐於方才院正所坐的木凳上,同樣隔著輕紗,抬手探上女子脈搏。
因為手指受了傷,所以進宮前用了一些易容材料,可隔著這些材料,直接影響他的感知,他隻得不動聲色地將整個手指輕搭在上面,靠手指的後半截來感應。
女子垂眸看著他的手,他一邊凝神感應,一邊看向女子。
近在咫尺。
甚至能聞到她淡淡的發香。
雖然隔著輕紗,入手卻依舊是他熟悉的溫度,他微微顫抖了手指。
許是感受到他的注視,女子忽然也抬眸朝他看過來。
四目相對,她的坦然清澈,他的複雜沉痛。
似乎不解他為何會是這樣的眼神,她略略撅了撅小嘴,有些疑惑,卻又在下一瞬,將視線別過。
在眾人看不到的方向,凌瀾重重閉了閉眸,再睜開,眸色一片沉靜,他起身站起。
“怎麽樣?”錦弦開口問道。
凌瀾略略一鞠:“雖然微臣不知娘娘所中何毒,但是,剛剛探其脈搏,脈搏平穩有力,說明如院正所言,解藥有效,娘娘身上的毒素已解。”
無論他覺得多麽不可能,無論他有多麽不願意相信,事實就是,她的毒真的解了。
那麽他呢?
該怎麽辦?
相府
見男人從門口進來,鶩顏連忙迎了上去。
“人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不用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男人打斷。
鶩顏一怔。
不用了?
進宮前,她說此舉風險太大,他都那樣執意堅決,好不容易她同意了,將人都安排好了,他忽然來個‘不用了’。
“什麽意思?”她疑惑地問向男人。
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沒有吭聲,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鶩顏再次一震,為他那一眼傾散出來的灰敗。
的的確確是灰敗。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
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一個驕傲的人,哪怕是在她的面前,就算再傷再痛,也只是讓她看見他正面的淡然,從不讓她看到他背後的隱傷。
今日,他竟是這樣毫不掩飾。
發生了什麽嗎?
心口一窒,她追了過去:“發生了什麽變故嗎?”
男人腳步頓住,沒有回頭。
“她的毒已經被人解了。”
鶩顏一怔,男人又忽然轉過身:“讓人去查一下太醫院院正,看他是如何得到解藥的?”
喜訊接二連三在宮裡傳開。
先是皇后在大爆炸中大難不死,後是其身上銀針奇毒被太醫院院正所解。
雖然身中無解的‘忘憂’變得聾啞,和失去了記憶,但是,誰又能說,這何嘗不是一種福氣呢?
從此以後有著最簡單的快樂,不是嗎?
而且,眾人都看在眼裡,這一次的失而復得,少年天子簡直將她寵到了極致。
她是第一個跟天子一起住在龍吟宮的女子,也是第一個見了天子不用行禮的女子。
而且,為了不讓她再次受到傷害,除了上朝,天子基本跟她形影不離,有時跟群臣議事,天子也不讓她回避。
不僅如此,為了感謝上天的眷顧,將她重新送到他的面前,天子決定三日後,親自率領文武百官去京師城郊最高的靈源山祈福。
聽說,山頂有座光隱廟,香火鼎盛,長盛不衰,祈福還願都非常靈。
是夜,龍吟宮
錦弦坐下燈下,眉眼低垂,手執朱砂筆,不時在奏折上洋洋灑灑落下幾行字。
在他的對面,女子也坐在那裡,同樣很專注地低垂著眉眼,只不過,她是在折紙。
今日綠屏教她的,用宣紙折出小鳥的樣子。
自從用過晚膳沐浴之後,她就一直在倒騰。
錦弦略略抬起眼梢,就可以看到女子眉目如畫的容顏,真切地近在咫尺。
他忽然覺得從未有過的滿足。
闔上手中奏折,“啪”的置於案上,他伸手過去裹住她的手背:“蔚景。”
女子正折得起勁,手背忽然被他裹得不能動作,就有些不悅,皺眉看向他。
“蔚景,你喜歡現在這樣嗎?”
鳳眸望進她的眼,錦弦輕聲開口。
許是見他嘴巴在動,知道他在說話,卻又因為聽不到,不知他說什麽,女子眸眼染上疑惑。
見他如此,錦弦有些無力,忽然想起什麽,眸光一亮,松了她的手背,一手扯過一張空白宣紙,一手執起朱砂筆,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寫上蔚景二字,攤在她面前,鳳眸殷殷看著她的反應。
女子看了看白紙黑字,又看了看他,水眸中疑惑更甚。
於是,錦弦得出一個認知,失去記憶的她,字,也不認識。
“過來,坐到朕這邊來!”他朝她招招手。
不能說,不能聽,跟她的交流,都需要肢體語言才行。
女子似是了然了他的意思,但是,又看向折了一半的小鳥,不太情願,他就伸手將她手下的小鳥奪過,然後再朝她招招手。
她撅撅嘴,老大不情願地起身,繞過桌案,還未行至跟前,他就長臂一撈,將她拉入懷中坐下。
將下顎輕輕抵在她的肩窩上,深深的呼吸。
一顆心好安定。
為了心中的目標,一直以來,他都是孤獨的前行者,不能回頭,不能停佇,只能往前走。
其實,一路走來,有多累,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他也達到了心中的目標,他的身邊有很多人,左擁右護、眾星捧月。
可是,悲哀的是,那麽多人,卻沒有一個人能給寧靜,哪怕只是片刻。
除了她。
第一次,他在一個人身上感覺到了那種讓人安定的寧靜。
女子坐在他懷裡,雙手繼續在倒騰著那隻紙鳥。
他就靜靜地抱著她,默默地靠在她的肩頭。
原本立在門口的趙賢,有些不好意思,乾脆也沒請示,就悄聲退了出去,替兩人掩上殿門。
夜,一片靜謐。
女子似是一驚,手中的紙鳥跌落在地上,水眸睜得大大的,看著他。
他閉眼不去看她。
一雙小手還緊緊攥住他的袍子,整個人驚懼得往他懷裡鑽。
這樣的她讓他又憐又愛,又恨又無奈。
他還怎麽繼續下去?
輕輕攏上她的衣襟,扯下她眼睛上的羅帶,他將她抱在懷裡。
卻只是抱在懷裡。
慢慢的,她轉為薄顫,最後,終於平靜下來。
“朕先送你去睡吧!”
話落,也不管她聽不到,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直接將她抱起,走進內殿。
拉過薄被給她蓋好。
“睡吧,朕還有奏折要去批完。”
說完,他就轉身出了內殿。
再讓她在他面前晃,他想,他會強要了她。
相府,書房
鶩顏闔上手中書卷,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角,起身,手掌輕攏住燈盞的罩口,傾身湊近,將裡面的燭火吹滅,正欲回房休息,書房的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
她嚇了一跳。
借著透門傾瀉的月光,她一眼就認出了來人。
是凌瀾。
“怎麽還不睡?”
其實,話一問出口,她就覺得白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