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左相的疼惜之心朕懂(2)
錦弦怔了怔,似乎沒想到他說這事,鳳眸眸光輕凝了幾許,端詳了他一會兒,微微一笑道:“這怎麽可以?朕身為一國之君,一言九鼎,更何況又不是做什麽苦力,吃齋念佛而已。錦溪性子刁蠻,經過此次反思,或許會收斂一些。而且,也才三個月而已,這點苦都吃不來,還做什麽一國公主……”
錦弦的話還未說完,就發現對方的目光似乎被什麽東西牽引了去,他一怔,循著那道視線也看了過去,就看到中殿的門口,女子蔥指尖尖,扶在門框上,身子隱在門裡,微微探了一個小腦袋出來,一雙懵懂的眸子,怯怯地東張西望。
那樣子,那嬌憨可愛的樣子,生生讓殿中的兩個男人移不開目,哦,不,不是兩個,是四個人,包括跟隨在錦弦身邊的趙賢,以及見凌瀾直闖而入,緊跟其後想要攔住他的葉炫。
四人都看著她。
而女子似乎渾然不覺有什麽不妥,緩緩環視殿中一切,似乎被殿裡的富麗堂皇震住,清麗水眸中染上流光溢彩,小嘴更是無聲張出驚歎的樣子。
終究還是錦弦最先反應過來,凌厲鳳眸一掃殿中其余三人,不悅地“咳咳”了兩聲,三人才回過神,趙賢連忙眼觀鼻鼻觀心,葉炫面色一窘,凌瀾長睫輕顫,緩緩垂下眼簾,薄唇緊緊抿在一起。
錦弦轉眸,笑看向女子:“蔚景,過來!”
女子沒有反應。
錦弦彎了彎唇,似乎自己總忘了她已經失聰這個事實,遂又對其招招手:“過來!到朕這邊來!”
因為錦弦的話,殿裡的其他三人又禁不住朝女子看過去。
女子好像也意識到錦弦在叫她,咬著下唇扭捏了一下,才怯怯地走了出來。
此時的她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袍,是一套淡粉色的雲錦裙,荷葉邊的袖子,剪裁十分合體,襯得整個人玲瓏嬌俏、明豔動人。
而且,可能是因為剛起的緣故,還未梳妝,沒有任何發飾,沒有任何束縛,滿頭青絲如同瀑布一般傾瀉下來,一直垂墜至腰間,眉目如畫,未施一絲粉黛,清新雅麗的樣子就像是誤入凡塵的仙子。
只是,她的腳……
有些護痛,所以,走得一跛一瘸。
所有人的視線都揚落在女子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到殿中某人僵直得筆挺筆挺的背脊以及袍袖中攥得骨節森森發白的大手。
當然,也沒有人注意到他的顫抖。
經過凌瀾的身邊時,女子不知是不是不小心踩到了曳地的裙裾,腳下一踉,凌瀾一驚,條件反射一般身形一動,剛欲從地上彈起,又猛地意識到什麽,又生生忍住。
眼前明黃身影一晃,有人已飛身落在女子的面前,非常及時地將她扶住。
是錦弦。
錦弦垂眸看了看女子的腳,直接彎腰將她打橫抱起,抱回到座位上坐下來。
趙賢跟葉炫有些震驚。
難道真的是世人所說的,因為失而復得所以格外珍惜?
幾時看到這個帝王在眾目睽睽之下,對這個女人這樣過?
凌瀾低垂著眉眼,不知心中意味。
“我們剛剛說到了哪裡?”
錦弦將女子抱坐在身上,徐徐抬眼,看向依舊跪在地上的凌瀾。
而他懷中的女子似乎什麽都覺得新奇,一雙小手也不安分,一會兒摸摸桌案上的硯台,一會兒打開奏折看看,一會兒又拿起錦弦的玉璽左瞧右瞧。
“回皇上,說溪公主。”
凌瀾抬頭看向錦弦,眸底卻映著他懷中的女子,聲音微微有一些啞。
“哦,對,說錦溪,錦溪的事就這樣吧。左相的疼惜之心,朕懂!但是三個月很快就過去,而且,她那個性子,讓她吃點苦是應該的,求情之事,左相以後就莫要再提了。”
錦弦一本正經說著。
凌瀾怔了怔,見其懷中的女子突然抬頭朝他看過來。
對,朝他。
凌瀾心尖一抖,正欲迎上她的目光,卻發現對方只是寡淡地掠過他,並未在他的身上有片刻的停留。
眸色一痛,他將視線收回,對著錦弦略略一鞠:“臣遵旨!”
“左相還有其他事嗎?”
錦弦看著他。
他有些艱難地搖搖頭,“沒有了。”
“那就退下吧!”
錦弦揚手。
“是,”凌瀾眸光微閃,再次頷首:“臣告退!”
末了,就從地上起身,正欲躬身退出,卻又忽然聽到錦弦道:“對了,右相不是會醫嗎?讓他也進宮來給皇后看看,多一個人,多一個機會。”
凌瀾腳步一頓,諾道:“好!”
相府門口,馬車還未停穩,男人就從馬車裡跳了下來,白衣翩躚,順著石階疾步而上。
“相爺回來了嗎?”男人腳步不停。
守衛連忙行禮:“回二爺,相爺已經回來了。”
“嗯。”
男人徑直入了大門,穿過前院,穿過回廊,來到書房,推門而入。
鶩顏在。
見他回來,鶩顏似是面色一松,看見其匆匆之色,眉心又微微一擰:“發生了什麽事嗎?”
男人反手關了書房的門,一邊往她面前走,一邊脫自己的外袍:“我們兩個的身份換一下,錦弦讓夜逐寒進宮給蔚景看病,我去,另外,你幫我通知一些兄弟……”
鶩顏一震,愕然看著他:“你要做什麽?”
當凌瀾以夜逐寒的身份再次來到龍吟宮的時候,錦弦、葉炫、趙賢、綠屏一殿的人,都圍著床榻上坐靠在軟枕上的女子。
太醫院院正也在。
錦弦正坐在床榻邊,手裡端著一個瓷碗,親自喂什麽湯汁給女子喝。
眾目睽睽,男人鮮有的耐心,女子也很乖,一口一口地承著。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裡,以致於凌瀾進來,都沒有人注意到。
凌瀾俊眉微蹙,隻覺得這畫面有些刺眼,走到近前,對著錦弦行禮:“參見皇上,聽逐曦說,皇上召見微臣……”
“右相來了,”錦弦側首瞟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繼續著手中動作,“原本想著右相擅岐黃之術,可以給皇后瞧瞧,如今不用了,院正已尋到解藥。”
凌瀾一震,愕然抬眸。
許是他的反應有些大,錦弦又轉眸看向他,“右相為何這副表情?”
錦弦一句話,殿中所有人都朝他看了過來。
雖然聽不到,但可能是看到大家都看向他,所以,坐靠在床頭的女子也抬起眼梢,朝他看過來。
迎上她清麗的水眸,凌瀾呼吸一滯,雖然眸子裡沒有一絲情緒,雖然知道她已沒有了記憶,可不知為何心底還是湧起一陣慌亂,就好像生怕她誤會了他的意思。
“臣只是聽聞,此毒甚奇,沒想到院正這麽快便尋到了解藥,臣有些震驚而已。”
他忙不迭解釋,心中卻甚是疑惑。
此毒,院正怎麽會有解藥?
聽他這般說,錦弦的面色稍霽,“是嗎?朕還以為右相見院正尋到解藥不悅呢。”
“不是!”凌瀾脫口打斷錦弦的話,話落,又意識到自己有些急了,連忙垂眸頷首道:“院正尋到解藥,娘娘早日脫險,臣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不悅?”
“那就好,起來吧!”
錦弦瞟了他一眼,轉過頭去,將藥碗裡最後一點藥汁倒進瓷杓裡,喂給女子,又自袍袖中掏出一方繡著龍紋的明黃錦巾,輕輕揩了揩女子的唇角,起身站起。
“解藥已服下,院正再瞧瞧看!”
“是!”院正領命上前,坐於床邊木凳上,隔著一方輕紗,輕輕探上女子的脈搏,凝神片刻,忽而面上一喜,抬眸看向錦弦:“娘娘身體內的毒素已經明顯在減退,應該不出半個時辰,便可盡數解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