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可怕了(1)
這般想著,心裡方才的陰霾盡掃,她忙不迭補了一句:“本來就像凌瀾嘛!”
蔚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鶩顏對天發誓,此人只是鶩顏的哥哥,絕非凌瀾,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找畫師鑒定一下,若鶩顏所言有半句是假,鶩顏願意接受一切懲罰!”
蔚景說得懇切,也說得堅定。
聲音雖不大,卻擲地有聲。
眾人都紛紛朝她投來同情的目光,畢竟畫像方才大家都看過,是不是凌瀾大家心知肚明。
可天子說是,又有誰敢說不是。
“你的意思是朕的眼光有問題,連畫師都不及?”錦弦沉聲逼問,一雙鳳眸微眯,似笑非笑。
心裡真的很想憤然說是,卻終是被強製壓抑了下來,蔚景終於明白,皇權至上的朝代,就是位居廟堂之上者指鹿為馬的朝代。
蔚景攥了攥手心,耐著性子道:“鶩顏不是這個意思!鶩顏只是覺得皇上一向聖明,定然不會冤枉了鶩顏去!”
“聖明?”錦弦低低笑,似是對這個詞很是受用:“好一張伶牙俐齒!”
可下一瞬,又驟然笑容一斂,冷聲道:“你是說朕冤枉你了?”
“鶩顏不敢!”蔚景頷首。
見她如此,錦弦將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收回,再次垂眼看向手中畫像。
殿中又一時寂下。
凌瀾輕抿著薄唇,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偶爾眸光凝起的瞬間,有寒芒一閃即逝。
眾人看著帝王,葉炫跟鶩顏都看著凌瀾。
又是過了好一會兒,錦弦才抬起眼,將手中畫像交於邊上的趙賢,然後目光凌厲一掃全場,才徐徐開口。
“朕知道大家此時心裡在想什麽,不錯,畫像上的人的確只有三分像凌瀾,但,朕為何會懷疑,是因為有兩個原因,第一,這張畫像年代已久,畢竟,當時他們還小,誰也不能保證,人長大後就不長變吧?一個人跟小時候的長相變了七分也不是沒有可能。”
“還有第二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因為凌瀾的確有個同夥是女人。大家還記得靈源山上嗎?當時竊取兵器地圖的就是一個女人,那次,朕只差一點就將她揪出來了,終究他們太過狡猾,被其僥幸逃脫。所以,這一次,朕不得不多個心眼,換句話說,不得不防!”
錦弦一邊說,一邊掠了一眼葉炫,葉炫臉色微微一白。
“皇上的意思,鶩顏是那個女人?”蔚景一臉驚錯。
心頭狂跳,雖早已見識這個男人的陰險狡詐,卻終究低估了他。
皇權在握,便可以顛倒黑白。
因凌瀾跟鶩顏所站的位子是在她左右兩側的後邊一點,所以,她看不到此時二人臉上的表情,她也不能回頭去看。
強自鎮定,她暗暗思忖著自己該有的反應。
是應該表現驚錯吧?
“皇上就憑這些,就說鶩顏是那個女人?”她又驚亂地重複了一遍。
“當然不是!朕方才也說了,只是懷疑,並不是肯定,畢竟奸人太過狡猾,朕也是慎重起見!放心,朕不會輕易放過一個好人,也決不會冤枉一個壞人,朕會徹查此事,到時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話落,便揚手示意殿中侍衛上前,蔚景一看急了,大聲質問道:“事情還沒有查清楚,皇上就要這樣將鶩顏關押嗎?”
見幾個侍衛七手八腳上前,眾人也驚了,沒想到帝王竟如此武斷。
葉炫盯著凌瀾,凌瀾緊緊抿著薄唇,朝服袍袖下的大手攥握成拳,鶩顏微微擰眉,垂下眼。
當雙臂被侍衛抓住,蔚景忽然冷笑起來:“原來這就是皇上的為君之道!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假惺惺在宮門口設置登聞鼓,說什麽任何人,無論高低貴賤,只要有冤情,便可直接擊鼓鳴冤。都是假的,都是做給百姓看的嗎?鶩顏現在這樣就是擊登聞鼓、告禦狀的下場嗎?鶩顏一直深信皇上是明君,看來鶩顏錯了,這世上從來都是官官相護、君臣一氣,是鶩顏癡了,是鶩顏自不量力,鶩顏不該告禦狀,不該告相爺。”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整個人似乎一下子頹然了下來。
眾人唏噓,在震驚於女子大膽的同時,不免也生出幾分歎息。
忽然有一個人撩袍一跪。
眾人一看,是剛剛站起不久的右相夜逐寒,也是這個女子的丈夫,哦,不,曾經的丈夫。
“皇上一向聖明,微臣不想因為微臣的家事影響了皇上的清譽,鶩顏這樣想,保不準天下百姓也這樣想,所以,此事還是慎重為好!要不,微臣先將鶩顏帶回府,待皇上徹查此事後,要收押要赦免,再做決斷?”
夜逐寒抱拳,對著錦弦恭敬道。
眾人紛紛點頭,此法甚好,既然右相出面,自是保證鶩顏的人跑不了,而如此退一步,也不影響帝王徹查。
兩全其美。
錦弦眸色晦暗,看了夜逐寒一眼,抬臂朝幾個侍衛揚了揚手,侍衛松了蔚景,退了下去。
就在眾人以為,這個帝王是同意了夜逐寒的建議,讓其將這個已然修掉的妻子先待回府的時候,又驀地聽到這個帝王道:“朕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就在朕禦駕親征的前不久,凌瀾的那個女同夥曾偷襲朕在靈源山上的秘密武器放置點,沒有得逞,還被朕的兵士用暗器傷了其背。畢竟距今一月時間都不到,就算痊愈,也一定留有疤痕,葉炫,去檢查一下鶩顏的背上有沒有傷?”
此言一出,所有人驚錯。
只不過每個人驚錯的點不一樣。
眾人驚錯的是,帝王讓一個女人在金鑾殿上當著眾人的面驗背?
蔚景驚錯的是,難道那日在殷大夫家後院經歷過的噩夢,還要經歷一次?
凌瀾驚錯的是,讓他的女人當著一堆男人的面驗背?而且只有他清楚地知道,雖然錦弦說被暗器所傷的那個人是鈴鐺,但是,蔚景的背那日也被那幫人用匕首劃開過。
鶩顏跟葉炫驚錯的,除了讓一個女人當眾驗背外,錦弦竟然叫的是他,讓他一個禁衛統領給一個女人驗背。
現場氣氛瞬間沉了下來,葉炫站在那裡沒有動。
“怎麽?朕說的話葉統領沒有聽到嗎?”
錦弦轉眸,冷冷瞥向葉炫,語氣明顯帶著不耐。
隨著帝王一起,所有人全都朝葉炫看過來,包括凌瀾,包括鶩顏,包括當事人蔚景。
葉炫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大手緊緊握在腰間長劍的劍柄上面,骨節發白,半響,朝錦弦頷首悶聲道:“皇上,男女授受不親,讓屬下驗背,恐有不便。”
錦弦還未吭聲,已有一人先他一步附和道:“是啊,皇上,讓葉統領一個大男人做這事兒的確不妥,而且金鑾殿是議論國事的莊嚴之地,在這裡給一個女子驗背,實在不妥。”
說話之人是左相夜逐曦。
確切的說,是鶩顏。
她是怕凌瀾一衝動說出什麽錯話來,乾脆主動。
而且,讓葉炫去驗,也有點……
不用想,她都知道,這個榆木腦袋肯定以為蔚景是她。
鶩顏話音剛落,凌瀾就出了聲。
“二弟所言極是,請皇上三思,若是鶩顏身上真有傷,一時半會兒也消不了,大可不必非要在此時此刻此金鑾殿之上當眾驗出。”
錦弦低低笑,眼梢輕輕一掠,掃過三人:“你們錯了,既然是驗,既然是找證據,就得大庭廣眾、眾目睽睽才行,如此一來,大家都可以作為見證,免得還以為朕做手腳,冤枉了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