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蘇荇離宮
司老封君祖孫幾個還沒到家,喜訊就傳到了靖國侯府,靖國侯世子司紹急匆匆到了父親的書房,將兒子受封從二品的郡王一事說了一遍,靖國侯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司紹小心翼翼看著自家老爹的臉色,“父親,這事不妥當?”
靖國侯咆哮了,“當然不妥當,老子辛苦一輩子,靠著祖上的隱蔽才混了個正二品,他一個奶娃娃誇了聲太后娘娘好看就得了個從二品,老子不服氣!”
司紹滿頭黑線,果然指望他老爹靠譜一點就是個神話啊神話!
“那個臭小子被你們慣的越來越不像樣,那樣的場合什麽混話都敢亂放,我靖國侯府什麽時候出過這種子孫!”
司紹,“……”
其實爹你是最慣他的那一個吧?
“回來就給我好生敲打,哪個再護著家法伺候!”
就怕到時候家法伺候第一個的就是爹你啊!
默默吐槽的司紹試探開口,“爹,太后娘娘是想幹什麽?”
靖國侯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她能想幹什麽?她已經送了個公主給你,還不夠明顯?”
司紹訕訕,“我總覺得太后沒那麽簡單”。
“她當然沒那麽簡單,否則能在先帝臨死前讓先帝把朱雀營交給我司家?”
“可是這些年,她,好像完全忘了司家,這次不是安寧,我都想不到她會認安寧是她外孫”。
靖國侯又是一眼瞪過去,“怪不得人家能當太后,你只是個靖國侯世子,她要是蠢成你這樣骨頭都化成灰了!”
被訓的灰頭土臉的司紹不屈不撓開口,“可是,她將朱雀營交給我們總不能什麽都不圖吧?嚴黨作亂,她寧願用鳳羽軍都不用我們”。
靖國侯直接上巴掌招呼了,“說你蠢你還不信!這些年不是我靖國侯府的威名震著,你以為嚴述那老賊不會動其他心思?”
“嚴述怕的是鳳羽軍和未朝華那護法神將吧?”
靖國侯又是一巴掌招呼過去,“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司家雖然只有朱雀營,但幾百年的聲望在,拱衛京畿的青龍、白虎、玄武營就不敢亂動,嚴老賊也不敢胡亂伸手,這次鳳羽軍差點沒把皇城掀過來,你以為不是我司家壓著京城四營袖手旁觀,他未朝華有那麽大本事?”
“那太后為什麽不直接用司家,反而用鳳羽軍?”
靖國侯冷笑,“用司家?滅了嚴家,捧起司家,她折騰個什麽勁?只有像未朝華那樣毫無根基,又頂著她座下護法神將名頭的人她才敢放心的用”。
司紹默了默,艱難開口,“其實,是父親你想多了吧?太后,才十三歲,真是父親想的這樣,背後謀劃的也該是蘇少傅才是”。
“老子管不著那甥舅倆怎麽折騰!”
“那安寧受封?”
“如果太后是真的想拉攏司家——我沒猜錯的話,一過了年,你十一妹就會進宮”。
司紹莫名其妙,“那她還封安寧為郡王幹什麽?”
靖國侯一陣牙疼,話說安寧不會就是從他爹這繼承來的傻大膽吧?
“爺爺爺爺爺爺……”
聽到這不帶標點符號的叫法,靖國侯又是一陣牙疼,他司家以武傳家不錯,但他是不是該先請個先生將這小子教機靈一點再說?
“爺爺,太后外祖母封我做郡王了!”
靖國侯黑著臉沒吭聲,司安寧卻沒發現自家爺爺心情不好,猴子般爬到自家爺爺膝頭,“爺爺,太祖母說郡王很厲害,爹見了我都要行禮!”
司紹一巴掌甩了過去,“臭小子,你再說一遍?”
小東西毫不猶豫告黑狀,“爺爺,爹說太祖母說錯了,這是不孝!”
靖國侯又是一陣牙疼,話說為什麽這傻小子告起狀來就這麽機靈呢?
司紹實在聽不下去了,“爹?”
靖國侯擺手,“太后此舉一是施恩,二來,恐怕也真是這臭小子得了她的眼緣,讓你媳婦沒事帶安寧多進宮走走,嚴黨已除,來儀宮也該熱鬧起來了——”
靖國侯說的很有真理性,之前的十三年,因為蘇凰歌太小,也因為嚴大總管的種種顧慮,蘇凰歌在來儀宮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前前後後也就蘇荇、鳳七、小皇帝和嚴明珠四個,自從嚴黨之亂後,朝野上下萬馬齊喑什麽晚宴賞花宴之類全部停了,這次賞花宴就像一個閥門,過後各色命婦貴女來往來儀宮不絕,連嚴明珠都被拉了過去陪客。
十五過後,納入皇帝陛下**的貴女名單確定下來,第一個自然就是司紹的十一妹司紜,司家唯一一個還未許人的姑娘,另外就是翰林院掌院的嫡長孫女宋月湖和玉門楊家的七姑娘楊玉柳,因為楊家的姑娘還在玉門,便著禮部先辦司紜和宋月湖受封婕妤之事。
等一切塵埃落定,已是來年二月初,蘇凰歌正尋思著給江沅找哪家的貴女,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臣有本要奏”。
“準”。
“太后娘娘行將及笄,再無需蘇少傅教導,臣請太后放蘇少傅離宮”。
皇帝陛下扶著龍椅的手無端起了汗意,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蘇荇對蘇凰歌的重要性,他比蘇凰歌大三歲,蘇凰歌進宮時,他剛過三歲的時辰,鳳七落地還沒滿三個月,皇家三歲的孩子已經可以很懂事了,所以他記得父皇不顧他的哭泣和母后的冷嘲熱諷將母后送去了景山禮佛,從此再也沒有回來,他也記得那個他偷偷仰慕的天才少年如珠似寶的呵護著那呀呀哭著的嬰孩,少年如玉的臉上滿是柔情,讓小小的他覺得被他捧在手心的奶娃娃是這個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皇帝陛下沒出聲,事實上,他是不敢出聲,他不知道珠簾後少女的意思,他更承擔不起惹怒她的後果。
珠簾後是久久的沉默,沉默到滿殿朝臣包括皇帝都大氣也不敢出,垂垂老矣的李太傅上前一步,“請太后娘娘體恤,蘇少傅年少馳名,埋沒深宮多年——”
“卿覺得蘇少傅教導哀家是埋沒了?”
清甜的聲音滿是寒意,忠直的老臣卻不依不饒,“老臣口拙,蘇少傅教導太后娘娘,是蘇少傅之福,亦是我大鳳之福,只是太后娘娘年紀日長,皇上亦長大納妃,蘇少傅滯留深宮恐多有不便”。
“多有不便?李太傅這是懷疑蘇少傅的品行?抑或是懷疑哀家與後妃的品行?”
李太傅跪了下去,“國無法不立,請太后娘娘三思!”
珠簾後又是久久的靜默,眾朝臣心中早把李老頑固罵了個半死,人家的家務事,皇帝陛下都不管,你多個什麽事?
“請太后娘娘三思!”
“江右相以為如何?”
江沅出列,“李太傅所慮甚是,若太后娘娘顧念血脈親情,大可時常召蘇少傅進宮敘話”。
蘇凰歌笑了一聲,卻殊無笑意,“傳哀家懿旨,蘇少傅擇日離宮,李太傅耿直忠介,教導先皇、皇帝多年勞苦功高,加封帝師名銜,嫡次孫女容德俱昭,賜婚右相江沅,擇日完婚”。
珠簾後輕盈的腳步聲遠去,司禮太監一聲高呼,“退朝!”
江沅推了推還在發愣的李太傅,李太傅如夢初醒,俯身額頭觸地,“老臣謝太后娘娘恩典,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未朝華甩甩袖子悠噠噠的走到二人跟前,“恭喜賢翁婿了,大婚那日記得請本將軍喝一杯水酒”。
本來以為肯定掉腦袋的事,竟然升官進爵,還平白得了個做丞相的女婿,一眾朝臣銀牙咬碎,另一撥官員則圍了上去連聲恭喜,自從先皇沉迷詩畫歌舞嚴黨把政,他們這群人日子不好過啊,剛開始還敢玩玩死諫什麽的,結果人家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殺的多了,剩下的人自然不敢蹦躂了,他們這些禦史台、翰林院和自命清流的人沉默太久太久了啊,這次贏了個滿堂彩,他們幾乎已經可以預見到日後光輝的歲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