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正宮之後
  嚴大丞相雖受了傷，這一耳光卻依舊打的響亮有力，嚴大夫人被打的臉偏到一邊，嘴裡一片腥甜，金環驚恐跪了下去，嚴大丞相還不解氣，恨恨開口，“不是你個蠢婦寵的她無法無天，她怎的有膽子覬覦蘇荇，大庭廣眾在來儀宮就敢追著蘇荇叫藻青！本相隻當沒生過這樣的孽女！”

  近二十年權傾朝野，嚴大丞相脾氣日漸見長，卻不是沒腦子，太后娘娘再鳳凰轉世，也不過是個小丫頭，見自己指婚的嚴明琉給未朝華戴綠帽子，自覺顏面受損，發發小姑娘脾氣也是正常，可真正暴怒卻是在嚴明瓏的事扯出來後，讓自己滾回老家也是在嚴明瓏的事扯出來後，這長安城無人不知太后娘娘兩大逆鱗，一是鳳七王爺，另一個就是玉醴公子蘇藻青。

  嚴述雖然自負，雖然狂妄，卻也知道自己可以罵小皇帝豎子，可以逼小皇帝進自己女兒的房，卻不能對鳳凰轉世的太后娘娘不敬，否則不說天譴，就是長安每人吐一口口水也能淹死他，再者，蘇凰歌小孩子心性，只要吃的好玩的好，其他事根本不管，對自己兄弟二人更是言聽計從，他是吃飽了撐著才會跟這樣的太后娘娘作對，這也是為什麽今天在金鑾殿中，他暴怒中被嚴助一拉就立即跪下認罪的道理。

  嚴明瓏如果跟小皇帝有什麽爭端，他還可能在背後撐腰，如果對上的蘇荇，還扯上了**這樣的罪名，他簡直恨不得打斷她的腿，哪還有其他心思，當下冷聲道，“明瓏病了，你進宮看看她，警告她安分點，再敢對蘇荇有非分之想，本相親自勒死她！”

  嚴大夫人精致的妝容早被淚水衝的一塌糊塗，哭哭啼啼求道，“相爺，齊嬤嬤剛剛出宮，說瓏兒的病是皇后下的手，只怕不等相爺動手，瓏兒早被人害了性命！”

  嚴大丞相後腦杓一抽一抽的疼，早就不耐煩了，聽了更加煩躁，“婦人之見！皇后為何要害自家姐妹，就算她要動手，二弟也絕不會允許，滾出去！”

  “相爺——”

  “滾！”

  嚴大夫人不敢再說，不甘退了出去，默默計較半天，先去刑房假說嚴述已饒了武傳升的板子，自去準備明日進宮不提。

  第二天一早嚴大夫人就遞了牌子進了宮，母女二人見面自是一番淚水，嚴大夫人見進宮不過兩個月就瘦的皮包骨頭面色蠟黃的女兒心疼的連連咒罵，嚴明瓏自進宮就事故連連，先是禁足，後是皇帝不肯與她圓房，後又臥病，加上心中悲苦又被嚴明珠嚇了一頓，早不複當初做相府小姐的囂張跋扈，一疊聲的隻嚷著要回家，要嫁給蘇荇。

  嚴大夫人連哄帶勸總算穩住了她的情緒，又陪著用了兩碗清粥，見她精神好了些，母女二人坐上步輦一徑往中書省而去。

  大鳳皇宮**與前宮由佔地極廣的禦花園相隔，母女二人剛進禦花園就見禦駕逶迤，卻是皇帝陛下在陪嚴明珠賞花，嚴明珠懷孕已過三個月，已不需要再如之前小心翼翼，太醫建議多走走看看風景愉悅心境，皇帝陛下因昨日嚴大丞相丟了個大醜心情愉快，竟然破天慌的陪嚴明珠來禦花園散步了。

  嚴明珠自然欣喜若狂，一路嘰嘰喳喳說著，皇帝陛下雖然還是平日冷冰冰的模樣，卻耐心的聽她說東說西，偶爾也搭搭話，嚴明珠正說的興起間突然見到了自己最不想見到的人，臉色猛地拉了下來，小皇帝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重重哼了一聲。

  嚴明珠見自家夫君跟自己同仇敵愾，又高興起來，拖著聲音道，“本宮還當是誰，卻是大伯母進宮了”。

  嚴明瓏母女早下了步輦行禮，嚴大夫人笑道，“賢妃病了，相爺囑咐臣婦進宮瞧瞧”。

  嚴明珠冷哼，“大伯母進宮不先來給母后和本宮請安，卻是偷偷去了三妹那兒，怪不得伯母家的女兒都那麽不懂規矩”。

  這是說自己不懂規矩，所以教壞女兒了，嚴大夫人想起昨天挨的一腳和一耳光，恨的牙癢癢，面上卻還是一副略帶諂媚的笑，“臣婦心焦擔心賢妃的病，來的早，恐擾了太后和皇后休息，遠是準備稍候就去請安的”。

  嚴明珠突然變臉，“丞相夫人這是暗諷母后和本宮懶惰不勤，日上三竿還賴於床上？”

  嚴大夫人一驚，這丫頭什麽時候有這麽伶俐的口角了，這頂大帽子扣下來，雖然不能把自己怎麽樣，傳出去瓏兒的名聲恐怕更不堪了，“娘娘恕罪，臣婦絕無此意，絕無此意啊！”

  嚴明珠冷哼，“有沒有你自己清楚，你這是去哪？”

  嚴大夫人自然不肯說是去找嚴助告狀，隻道，“臣婦見日頭好，和賢妃出來走走”。

  “母后昨日剛剛下令要賢妃在朱鳳殿閉門思過半年，賢妃，你不將本宮放在眼裡就算了，竟然連母后也不放在眼裡，你說本宮該怎麽罰你？”

  嚴大夫人大驚，這種事可大可小，但現在嚴明珠抓住了錯處來說，怎麽都是她母女沒理，忙拉著嚴明瓏跪了下去，“娘娘恕罪，是臣婦見賢妃實在病的可憐——”

  嚴明珠打斷她的話，“抹香，不遵太后娘娘懿旨該如何處罰？”

  “罰俸一年，並處掌手之刑四十”。

  宮中妃嬪公主都是身嬌體貴，自然不能動不動就來什麽掌嘴打板子的，只要犯的不是大事，一般都是掌手，用兩尺長半尺寬的玉板打手心，會疼會淤血，卻不會流血破相，保住皇家體面。

  嚴明瓏驚恐叫了起來，“我不要掌手！你們敢！我爹是丞相，你們敢打我！”

  皇帝陛下面色一寒，“你們沒聽到皇后的話？還不動手！”

  兩個嬤嬤上前押著嚴明瓏站了起來，“娘娘，隨奴婢們去受刑吧”。

  嚴明瓏歇斯底裡掙扎起來，嚴大夫人也慌了，尖聲叫道，“娘娘，都是臣婦的錯，是臣婦教唆賢妃娘娘出來玩賞風景，娘娘要罰就罰臣婦，跟賢妃沒關系啊！”

  嚴明珠冷笑，“本宮就說賢妃一向乖巧的很，今天怎麽膽大包天敢違抗母后的命令，原來是丞相夫人教唆，夫人以後還是別進宮了，免得教壞了賢妃，來人，送夫人出宮！”

  又兩個嬤嬤押著嚴大夫人站了起來，也不客氣，拖著就走，嚴大夫人還想看看嚴明瓏怎麽樣了，那兩個嬤嬤如何肯依，不一會就拖著走遠了，嚴明珠看著兀自掙扎尖叫的嚴明瓏冷笑，“還等什麽，拖下去！”

  嚴明瓏哪裡比過兩個婆子的力氣，尖利的喊叫聲漸漸遠去，嚴明珠嘴角浮起一抹快意的笑容，爹說的果然不錯，她是皇后，只要有手段，捏住對方錯處，一個賢妃還不是任她搓扁捏圓？

  “娘娘——”

  嚴明珠恍然回神，這才想起皇帝陛下還在身邊，臉色就有些尷尬起來，勉強笑道，“皇上，臣妾也是見賢妃實在膽大包天，罰的重了些——”

  小皇帝打斷她，“你沒做錯”。

  嚴明珠松了口氣，臉上笑容又璀璨起來，小皇帝眸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剛剛那番話，誰教你的？”

  “爹——”嚴明珠咬住舌頭，垂下頭不敢看他，“爹說正宮皇后就該有正宮皇后的模樣，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都要思量好了”。

  小皇帝想起那幾個毫不留情拖走嚴明瓏母女的嬤嬤，如果是他下令，他身邊的人未必就有那個膽子敢對嚴述的家眷動手吧？
  “皇上，你生氣了？”

  明媚張揚的女子小心翼翼如一隻可憐巴巴的流浪狗生怕再次遭到主人的拋棄，小皇帝努力拋開心頭不舒服的感覺，伸手碰了碰她因惶恐而微微發白的臉頰，“你爹說的對，你是皇后，要替朕解決後顧之憂，以後不要再讓那些不知廉恥的女子有機會賴到朕頭上”。

  嚴明珠因懷孕微微圓潤的臉蛋瞬間光彩煥發，脆生生應了一聲，又忽覺太過放肆，忙掩了唇，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直轉，偷看皇帝陛下有沒有發覺，小皇帝心下忽地一軟，手指落到實處，輕輕擰了擰她的臉蛋，“回去吧，太陽快上頭了，別中了暑氣”。

  嚴助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場景，聽到的就是這一句話，看著自家女兒綻放的笑顏也微微笑了，瞧著分明就是個溫文有禮的書生，半點看不出權傾朝野的大太監的影子。

  “總管——”

  嚴助擺手，女兒處理的很好，雖然略嫌刻薄家人，但終究是嚴明瓏母女理虧在前，他也能跟大哥交待，他老了，以後的路還要她自己去走，以前他不放心，如今看來終究是自己的女兒，雖然十三歲前他沒有時間教導她，十三歲後又被蘇荇教的太過單純，一如來儀宮中那位太后娘娘，可終究還來得及，終有一天，他的女兒會張開翅膀，成為天下最尊貴的鳳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