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鳳落岐山
  新朝的建立簡單而迅速，一切如此的自然而水到渠成，謝風知已不想再探究事情的真相如何，包括那十萬西南軍為何會悄無聲息抵達長安，短暫的混亂後，百姓再次安居樂業，夠了——

  謝風知臉上的苦笑傳熱性般的蔓延到了蘇荇臉上，如今，他也只有在夢中才會見到她對自己笑了吧，他派人滿天下的尋找，心裡卻清楚無比，即便有一天他尋回了她，她也不會再對自己展露笑顏，一如夢中，如果他真的殺了江流，或許，她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他——

  “皇上，古聲姑姑求見，說是皇后娘娘嘔血了”。

  蘇荇頓了頓，草草說了聲退朝，匆匆而去，丟下一眾炸開了鍋的朝臣。

  由於等待的時間太長，雲端最初的怒火已慢慢沉澱成傷心，擁著被子無聲垂淚，蘇荇默默看了一會，輕輕上前扶住她肩膀，“樂兮，別哭了”。

  雲端甩開他，冷聲開口，“我隻問你，那奴才那麽大的膽子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

  “樂兮，你聽我說——”

  雲端再次甩開他的手，神經質大喊，“你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蘇荇默了默，再度開口，“樂兮，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麽？解釋你三十二抬大轎娶回來的皇后連一個太監都能騎到頭上？”雲端恨恨盯著他，“蘇荇，我不聽你什麽解釋，我只要那太監的命！”

  蘇荇退後半步，靜靜看向她，“不可能”。

  雲端瞪大眼睛，眼中是極致的驚訝，驚訝他竟會用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蘇荇不自覺露了兩分笑來，目光卻冷淡如初，“樂兮，做了錯事就要承擔做錯事的後果，我不會拿你怎麽樣，但那些奴才聽了不該聽的話，我只有讓他們永遠閉嘴”。

  “你——”

  蘇荇打斷她，“樂兮，你如今已是一國之母，就算你不知道什麽叫大局大體，就憑凰歌是我外甥女，是我疼了二十年的外甥女，你也不該如此詆毀她！”

  “我有沒有詆毀她，你自己心裡清楚！”

  蘇荇眸色一冷，“凰歌做什麽是她的事，我絕不會允許任何人置一汙穢之詞於她”。

  雲端亦是冷笑，“怎麽，那樣的醜事她做都做了，別人說都不能說？”

  蘇荇靜靜看著她，眸中無喜無悲，雲端卻無端膽寒，正要說話，蘇荇已轉身離去，“皇后小恙，暫於鳳慶殿養病，任何人不得打擾”。

  雲端要起身，然病後虛弱差點沒摔下床去，古聲忙扶住，“娘娘——”

  “蘇荇，你這是要軟禁我？”

  蘇荇恍若未聞，一徑出門而去，古聲柔聲勸道，“娘娘，皇上說的對，那是皇上最疼的外甥女，娘娘何苦與個死人置氣，平白傷了和皇上夫妻之情”。

  雲端隻覺心口氣息翻滾，又是一口鮮血嘔出，古聲大驚疾呼，“快來人，傳太醫！”

  此時千裡之外的未朝華正認真聽著幾個當地的老獵人說著三年前金鳳落於岐山的壯觀景象，未朝華認真聽著，不時問明細節，末了一抱拳，未歡給了幾人賞錢，兩人這才慢慢往回走。

  未歡揉揉額頭歎氣，“將軍，這些獵戶說的話多有自相矛盾之處，恐不盡不實”。

  未朝華笑笑，“只怕這幾年，我們這樣的人他們遇的多了，自然有一套說辭來騙幾個酒錢”。

  “那怎麽辦？”

  “他們說的雖不盡不實，但至少神鳳在這裡停留過，”未朝華悵然一歎，“江維之來找可以理解，藻青來找也情有可原，但，我，我又來湊什麽熱鬧？”

  未歡默默鄙視，國公爺您那司馬昭之心，現在也就您自個兒在那自欺欺人了。

  暮色蒼茫中，小小的人兒脊背挺的筆直，手中木劍虎虎生風，未朝華嘴角微微揚起，無論蘇雲湘如何，這個兒子他都是喜愛且滿意的，當然如果這娃能不那麽娘們一點就更好了。

  “爹，三叔”。

  三年過去，小溫朗也不再是當初那個一團稚氣的奶娃娃，遠遠看著已有了少年郎的模樣，只不過近觀，好吧，未朝華嘴角就是一抽，話說他已經夠男生女相了，他這個兒子眉眼比他還精致幾分，特別是那微微上挑的眼角，每每讓他見了就想狠狠的給他按下去！
  早已習慣自家老爹冷漠的溫朗同學在未朝華擦肩而過後，很是淡定的又拿起木劍練了起來，未歡回頭看了一眼，開始再一次思考兒子的問題。

  未朝華冷不丁開口，“想要就自己生一個，要不了你的命”。

  未歡，“……”

  打擊到了的未歡深吸一口氣，“國公，剛收到消息，朱衣侯已經回了玉門關，皇上似乎派了人在路上伏擊，不過都無功而返”。

  未朝華輕嗤，“如今這世上論單打獨鬥，還有誰能比得上江維之？”

  “國公也——”

  未朝華轉眼看向窗外，“我老了”。

  未歡嘴角一抽，明智的換了個話題，“朱衣國雖地廣物博，又有天險可據，但在大鳳與蘇楚夾擊之下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那位蘇楚侯——”

  未歡雙眼頓時燃起熊熊狼光，“國公，那個蘇楚侯有什麽不妥？”

  如前所說，蘇荇拿下大鳳江山後幾乎沒做任何改變，最大的改變當屬原來與大鳳東西對峙的西楚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如今的天朝的一個侯國，而蘇荇則迎娶了原西楚的天女雲端為後。

  之於其中的貓膩，如未歡等不知情人士大多猜測乃是雲端師徒誆騙來了西楚送給蘇荇，未朝華卻知道不是，雖然他幾乎可以肯定，蘇荇當初力保雲端師徒，之後又迎娶雲端，為的定然是西楚的萬裡江山，但即便雲端師徒力能翻天，西楚也絕不會如此輕易的被拿下，連戰火也鮮少得見，問題自然就出在那位原西楚皇帝，如今的蘇楚侯身上。

  當初磨掌擦拳準備大乾一場的鍾會雄心勃勃率二十萬奇兵直壓楚境，不成想那位西楚皇帝不等鍾會吆喝半聲就直接送來了降書，之後更是盡職盡責的幫鍾會打壓西楚不願做亡國奴的種種人等，幾乎是雙手將西楚送到了蘇荇面前，一副生怕人家不要的模樣，未朝華每每想起，唔，好吧，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未歡一看自家主子的樣子就知道八卦是沒的挖了，隻好做一副專業軍師狀，“國公，難道，就任由皇上拿下朱衣國？”

  “不然你想幹什麽？”

  未歡摸摸下巴，不是他想幹什麽的問題，關鍵是——

  “如果皇上真的殺了朱衣侯，太后娘娘又回來了——”

  未朝華打斷他，“都與我們無關，不必杞人憂天”。

  未歡再度默默鄙視，與你無關，你大老遠的跑到這深山老林幹什麽？吹風？順便保護國家珍稀野生動物？

  不知名的鬼怪般的陰影伴著漫天的洪水淹沒了自己，蘇荇想掙扎，卻根本無法動彈半分，窒息的感覺伴著泥沙的腥味充斥了整個大腦，他想他該害怕的，昏昏沉沉中卻有股莫名的喜悅從心田慢慢湧出，漸漸蔓延全身，就這樣死了，很好——

  柔軟的嬌軀忽地擁住自己，蘇荇隻覺身子一輕，窒息的感覺瞬間離去，不自覺長大了嘴，貪婪的呼吸著如斯寶貴而甜美的空氣。

  “維之！維之，你醒醒！維之！”

  熟悉的嗓音讓蘇荇神奇的有了睜開眼睛的力氣，蘇凰歌稚嫩精致的小臉漸漸清晰，蘇荇心頭驀地一松，模模糊糊想，原來又做夢了，真好——

  “維之！”蘇凰歌驚喜地緊緊抱住他，“維之，你嚇死我了！我以後再也不吃蓮藕了，你不準再這麽笨！”

  夢中，蘇凰歌身上的溫度如此真實，讓凍的發抖的蘇荇奇異的暖和起來，連心都似乎溫暖起來，真好，蘇荇鈍鈍的想，即便是在做夢，即便你將我認成了江流，只要你在我身邊，都好——

  “皇上，皇后娘娘遣人來說，皇上再不放她出宮，她就死給皇上看”。

  大殿中死一般的寂靜，方宣上前半步，“皇上？”

  蘇荇緩緩睜開眼睛，眸中冰寒入骨，“放她離宮”。

  方宣心頭一寒，躬身應是退了出去，蘇荇又緩緩閉上眼睛，卻怎麽也睡不著，勉強振起精神打開面前的奏折，“來人，傳豐雪遇”。

  豐雪遇的琴音也沒能讓蘇荇的心安寧下來，蘇荇煩躁推開奏折往外而去，帷幔後的豐雪遇琴音不停，仿佛根本沒有發覺蘇荇的離去。

  “皇上？”

  蘇荇抬頭，這才發覺自己竟不知不覺到了皇宮的藏書閣，而爬在梯子上驚喜看著他，叫他皇上的少年正是本該在西楚當著他的蘇楚侯的前西楚皇帝楚墨醉。

  蘇荇眸中染上些許溫度，“在做什麽？”

  楚墨醉蹬蹬爬了下來，偏著頭指著自己發髻四周纏繞的鳳凰花，笑的如隻偷了腥的貓，“好不好看？”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似乎也曾有人這般問過他——

  “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