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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凰妻》第98章 上架大章,求首訂
  第98章 上架大章,求首訂
  與此同時,平日見人三分笑的肖安然卻亦是面如寒冰冷冷盯著自己的妹妹,肖欣然滿眼是淚卻倔強的不讓自己哭出來,“哥哥,你知道我的脾氣,你要是進去,我就死給你看,你看的住我一時,看不了我一世”。

  肖安然終究是軟了心腸,柔聲哄道,“好妹妹,我隻進去看一眼,包的嚴實些不會出事的”。

  肖欣然死命搖著頭,“哥哥你不要逼我”。

  肖安然苦笑,到底是誰逼誰?

  “哥哥,祖母從未到雲家提過親,雲姐姐是生是死都跟哥哥沒有乾系,哥哥此時進去只會給雲姐姐惹來私交外男的罵名”。

  肖安然聞言眸色更暗,當初祖母聽說司家撤了婚約,忙使人打聽,卻是說雲端命硬克夫,司纈剛和她議親便血光之災不斷,他聽了這個消息還暗暗高興,不想祖母卻信了那什麽命硬克夫之說,任他怎麽說也不肯去雲家提親,見他說的急了,還懷疑起雲端使了狐媚手段,連肖欣然也不許往雲府去了。

  “哥哥,我已經遣了最好的大夫去看雲姐姐,哥哥進去什麽都不能做,徒讓我和祖母擔心,又是何苦?”

  肖安然嘴裡發苦,他是什麽都不能做,可是不瞧上一眼他又怎能安心,日後說起,他又何顏面對於她?

  “哥哥,你是護國公府唯一的希望,欣然不懂什麽大義,只知道哥哥若是有個不好,祖母和欣然都活不了了,哥哥若是執意,欣然,欣然……”

  “欣然——”肖安然伸手撫上她又細又軟的烏發,一如之前無數個歲月,他們兄妹相互打氣時的模樣,隻此時的笑容卻苦澀如加了黃連的藥汁,“我不進去了,別傷心了”。

  肖欣然眼中閃過驚喜,轉瞬卻是黯然,“哥哥放心,雲姐姐那麽好的人,肯定會好人有好報的”。

  “是哥哥混帳,反倒讓你為我擔心”。

  肖欣然笑了笑,沒有接話,肖安然歎氣,“你也不小了,我冷眼瞧著,江都指揮使雖過於耿直,卻是個體貼的——”

  “哥哥!”肖欣然打斷他,蒼白的小臉上毫無女兒家該有的羞澀,“那樣的人,我護國公府配不上”。

  她說的不是她配不上,而是護國公府配不上,是的,配不上,一等國公府的嫡長女卻配不上毫無根基的江家,他的妹妹這麽好,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肖安然心中劇痛,收回手漠然開口,“我們回府,祖母該等急了”。

  如他,又有什麽何任性的權利,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雲家的天花事件經過朝廷的妥善安排和撫遠將軍府的不動如山,雖然傳的沸沸揚揚卻沒有造成什麽恐慌,不久又被鳳七王爺即將去江南就蕃的消息壓下,就在這時夏尚書家的江南第一美人重病臥床高燒不退,一石激起千層浪。

  雲家因為聲名不顯,靠山沒有,造成的影響自然小,可有個隱隱是仕林帶頭大哥的父親,自己又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稱的夏蝶衣就不同了,一時之間人人自危,誰誰又高燒了的流言層出不窮,京兆尹愁的頭髮都白了半頭,身為流言的目標,未朝華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不是昔日威名在身,估計走到哪就得被臭雞蛋砸到哪。

  程蝶衣傳出生病消息的第二天,未朝華受詔入宮,回府時已是暮色四合,蘇雲湘親自服侍他淨面洗漱,等二人坐到飯桌前才擔憂開口,“太后娘娘有沒有說要怎麽辦?”

  “說了,只是法子太過狠辣,不到最後一步,我不想那麽做,太后娘娘,也不想”。

  蘇雲湘心中一突,不敢追問具體是什麽狠辣法子,幫他盛了碗湯,“車到山前必有路,夫君也不用太過心焦,那程蝶衣只是發燒,我每年都要燒個幾回,沒見哪一年燒著燒著就燒成天花的”。

  未朝華一笑,“太后娘娘也是這般說,你們姐妹倒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說話的口氣都差不多”。

  蘇雲湘也笑了,“我可不敢跟太后娘娘比,三叔常說十個蘇雲湘也比不上一個蘇凰歌聰明”。

  未朝華正要說話,管家匆忙跑了進來,“將軍,雲五姑娘求見”。

  蘇雲湘騰地站了起來,“雲端?”

  “是,”管家年紀大了,身材也走形了,走的快了,喘的厲害,“雲五姑娘說她有法子,請將軍一定見她一面”。

  蘇雲湘急道,“雲端怎麽樣了?”

  “沒,沒看清楚”。

  未朝華起身扶著蘇雲湘坐下,“別急,我去看看”。

  蘇雲湘拉住他衣袖,“夫君,雲端與我從小相交,雖然有些跳脫,但絕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多半是真的有辦法的”。

  未朝華點頭,“放心,我自有道理,你繼續吃”。

  雲端站在撫遠將軍府前一棵洋槐樹下,周身裹的嚴嚴實實,見了未朝華俯身一禮,掀起幕籬,露出一張慘白的小臉,“將軍莫怕,雲端沒染上天花”。

  未朝華失笑,“你從哪裡看出我怕的?”

  雲端也笑了,“說的是,你若是怕又怎會來見我?此次雲家遭飛來橫禍,無端連累了將軍,雲端歉意萬分”。

  “你不必道歉,這件事不管起因如何,都是衝著未某來的,與你無關”。

  雲端又福了福,“雲端略通歧黃之術,這次誤打誤撞尋到預防天花感染之法,只是方式有點匪夷所思,特來求助將軍”。

  未朝華挑眉,“來人,去請未合”。

  雲端笑容微澀,“多謝將軍願意相信雲端”。

  未朝華不置可否,兩人默默站了一會,未合到了,雲端仔細將種痘之法說了一遍,未合瞪大眼睛,“怎麽可能?我從未聽說過此法”。

  “口說無憑,雲端雖在閨中,也聽說過神醫灰鷲之名,未神醫不會連試一試的勇氣都沒有吧?”

  未合肅著臉,“你想給誰試?”

  “夏蝶衣,種痘之法,其實只能預防天花,而不能治愈天花,雲府第一個人被發現患了天花後,我就給自己種了痘,一連燒了七天,如今燒退了就永遠不會感染上天花,在此期間我也做過一些措施,不讓天花蔓延,按理說不會傳出雲府之外,更不會第一個就傳到深閨之中的夏蝶衣,我們不妨賭一賭是有心人在利用這件事生事,夏蝶衣並未染上天花”。

  未合轉頭看向未朝華,未朝華點頭,“你隨雲五姑娘去一趟夏府,夏尚書明理,即便雲五姑娘沒治好她,夏尚書也不會怪罪”。

  “可是——”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方,再惡化一些又何妨,現在總不會吃不飽穿不暖了”。

  雲端一抱拳,彎月般的雙眼神采煥發,“有氣魄!所謂不破不立,事情惡化到不能再惡化的地步,自然就會慢慢好轉”。

  未朝華點點頭,轉身走了,未合抱拳,“倒是未某拘泥了,雲五姑娘,請”。

  夏蝶衣病了後,夏子言求皇帝賜了個太醫,皇帝陛下很夠意思,命該太醫治不好夏蝶衣不準回宮,可那太醫卻束手無策,別的大夫根本不敢上門,夏家人無法,隻好將夏蝶衣的小院隔離開來,不許人出入,隻每天派個老媽子去送些日用品進去,未合一來,夏家人高興的恨不得抱著他的大腿哭,淚眼朦朧間根本沒發現未合身邊的小廝是個姑娘家,更沒發現這個姑娘家是近來傳的沸沸揚揚的雲五姑娘。

  一家人眼淚汪汪好不容易將未合望了出來,都圍上前問了起來,未合簡單道,“七天后夏姑娘若是好了就無礙,我留下我的藥童照應”。

  未合說完瀟灑離去,剩下夏家人繼續愁雲慘霧。

  好不容易熬過了七天,未合一大早就到了夏家,剛踏進夏蝶衣的閨房便見雲端立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夏蝶衣笑的溫柔而舒心,未合突然就覺得那笑容似一汪溫泉脈脈流進自己心中,未合皺眉捂住心口,暖暖的,很奇怪的感覺……

  “你來了,”雲端回頭一笑,“你來幫她看看,應該沒有大礙了”。

  未合無端覺得慌亂,別過目光,強自鎮定走到床前搭上夏蝶衣手腕。

  “怎麽樣了?”

  未合這才發覺自己走神了,咳了咳,凝神靜氣,半晌方放下夏蝶衣手腕,“無礙了,只是有些體虛,我開個方子,將養一段時日就好”。

  雲端笑了起來,彎月般的雙眸眯成一條縫,未合心頭忽地就劃過一句“美人微笑轉星眸,月華羞——”

  “你發什麽呆?我們回去跟撫遠將軍複命罷?”

  天花事件告一段落,撫遠將軍未朝華與灰鷲未合之名傳遍大宋,真正的功臣卻悲催無比的被雲府剩下的人掃把星災星的罵的狗血淋頭,雲端前世在家中千嬌百寵,到頭來卻沒得個善終,穿越後大徹大悟,估摸著人一輩子的福氣就那麽多,用完了也就沒有了,如今她受些苦,以後約莫就能享福了,抱著這種阿Q思想,雲端默默無言的苦中作樂。

  而另一邊卻有人開始憶苦思甜,詳細又詳盡的敘述如今的大鳳實在不堪再起兵戈,蘇凰歌默然半晌,淡定開口,“夏尚書所言有理”。

  夏子言一喜,“太后英明”。

  “可狼盜都囂張到殺我大鳳官員了,哀家再置之不理,豈不是讓百官子民寒心?”

  夏子言,“……”

  其實狼盜更囂張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這次不過是殺了個七品縣令,大家都難得糊塗一次,不就過去了嗎?

  江沅出列,“狼盜為禍,不除不足以振國威,不過夏尚書所言亦是有理,臣以為不如招降”。

  立馬有官員反唇相譏,“江右相說的輕松,難道江右相肯親自出馬去招降狼盜?”

  “山西秀水高士鍾會在山西一帶聲望極高,臣以為不如遣使臣勸說鍾會前去招降狼盜,必然事半功倍”。

  蘇凰歌,“……”

  江沅你果然是個人才,某果然沒看錯人啊!

  未朝華嘴角一抽,出列行禮,“江右相所言有理,但狼盜匪性難除,不如由臣行軍山西震懾,再請使臣勸說鍾會”。

  夏子言急切上前兩步,“太后明鑒,大軍一動,勞民傷財,不可”。

  “哀家將十萬鳳羽軍養在京城西郊就不是浪費糧食了?”

  未朝華,“……”

  太后娘娘,請注意,鳳羽軍的總瓢把子還在現場!

  “謝風知”。

  謝風知出列,“據臣所知,山西民生凋敝,田畝十有五荒,太后欲駐兵山西倒是個好法子,十萬鳳羽軍只需半月便可將所有農田下種,這個時候,正好趕著種下晚水稻”。

  未朝華怒,“謝大人如此關心種地播種的事,怎的不去戶部?”

  “撫遠將軍此言有理,戶部尚書之位尚空,不知謝卿有無興趣?”

  未朝華,“……”

  好吧,他閉嘴。

  謝風知跪了下去,“臣謝太后恩典,禦史台已然肅清,臣薦翰林院修撰朱崇熹代臣之職”。

  蘇凰歌失笑,“你倒是會打蛇隨棍上,小七近日一直在給哀家讀你那本《陝西風物考》,寫的很好,不如你再推薦幾個人來編一本《大鳳風物考》?”

  “此事事關重大,請太后給臣半個月時間,臣定為太后薦一博學務實之士,為我大鳳百年民生作谘言”。

  “好,此事就交托愛卿,愛卿交付好禦史台之事,擇日去戶部報到吧”。

  謝風知大喜,額頭砰地觸地,“臣謝太后娘娘恩典”。

  謝風知再次見證了坐直升機的升遷速度,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紛紛落到他身上,蘇凰歌意味深長,“愛卿該謝撫遠將軍舉薦之恩”。

  未朝華,“……”

  夏子言急了,“太后娘娘,行軍之事?”

  “如謝卿所言,華推官,你舉薦幾個山西當地的官員查探土地實況,具體事務交給工部,再由工部向撫遠將軍回報”。

  未朝華,“……”

  話說太后娘娘您不將我們這群武夫折騰成農夫您就不安心是吧?
  進軍山西的事定了下來,未朝華忙的腳不沾地,然後恍然發覺自己竟然不知道去勸說鍾會的使臣是誰,遂進宮求見蘇凰歌。

  未朝華在來儀宮正好和一個藍衣男子迎面碰上,未朝華走南闖北,見的人很多,其中可以稱得上美男子的不少,單是蘇荇和江家的雙胞胎就絕對可以將這世上一切美好的溢美之詞加諸他們身上,可眼前的男子卻依舊讓他眼前一亮。

  修身玉立,飄然出塵,涴涴清風風無遮,眸含冰雪,是天山冰湖蘊育出的清泠出塵,衣袂輕動間,狀似明月泛雲河,體如輕風動流波。

  未朝華眯了眯眼,“這位是?”

  “下官豐雪遇見過撫遠將軍”。

  清朗的聲音如琴聲叮咚,奏出這世上最綺麗的華章,未朝華立時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那個蘇凰歌一刻不可或離,又讓玄九忌憚不已的琴師。

  未朝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豐大人好儀容,本將軍第一次見有人能將藍色衣裳穿出白衣的出塵來”。

  “將軍過譽,下官慚愧”。

  未朝華點頭致意,從他身邊擦身而過,蘇凰歌仍在那間空蕩蕩的西殿主屋接見的未朝華,手中抱著唧唧,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它的尾羽,未朝華也算是來儀宮的常客,卻從未見過這隻傳說中的神鳥鳳凰,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蘇凰歌伸手將唧唧往前送了送,“你想摸摸嗎?”

  “臣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剛剛雪遇可是直接說要見見它呢”。

  蘇凰歌這樣說著,卻還是收回了手,“撫遠將軍有事?”

  “臣是來請問前往招降狼盜的使臣是誰”。

  “自然是未卿你”。

  未朝華呆,趕緊反對,“太后,臣無三寸不爛之舌,請太后另派賢能”。

  “愛卿放心,哀家會與你一起前去”。

  未朝華默然,蘇凰歌笑,“怎麽?也不信哀家有三寸不爛之舌?”

  “茲事體大,請太后三思後行”。

  “鍾會在山西要美名有美名,要權勢有權勢,你說他為何要投靠自身難保的大鳳皇室?”

  未朝華默,蘇凰歌笑容加深,“他與你不同,你若不依附於皇室,根本無法站到今天的位置,鍾家在山西太原盤恆數百年,根深葉茂,完全就是個土皇帝,鍾會雖喜歡玩名士風流那一套,動不動就說什麽不慕權勢歸隱山林,卻依舊是鍾家這一代最負厚望的子孫,你說這樣一個人為什麽要折騰出一支狼盜?”

  未朝華默了默,“——野心”。

  “是的,野心,要打動他就得有足夠的資本,你都沒信心打動他,這長安除了哀家還有第二個人?”

  “太后千金之軀——”

  蘇凰歌打斷他,“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撫遠將軍想必比哀家體會的深,再說,哀家也想出去走走”。

  未朝華半晌無言,蘇凰歌放下唧唧,“你回去準備,哀家微服跟在大軍之後,不會給你添多少麻煩,就算真的不幸了,這大鳳太后娘娘還會好好的坐鎮來儀宮”。

  未朝華倏然起身,字字鏗鏘,“臣定當護得太后娘娘周全”。

  “唧唧——”

  未朝華欲退,又頓住腳步,唧唧撲棱著落到他右臂上,俯身去啄他腰間的荷包,蘇凰歌摸索著站了起來,“唧唧,你在幹什麽?”

  “它想要我的荷包,”未朝華解開荷包,唧唧毫不客氣的啄走了一塊杏花酥,又撲棱著飛了下去。

  蘇凰歌笑了起來,“我聞到杏花酥的味道了,想不到撫遠將軍竟有隨身帶糕點的習慣”。

  未朝華淡淡一笑,“太后娘娘若是嘗過餓肚子的滋味,就會明白身邊一刻缺不了吃食的感覺”。

  蘇凰歌笑容一僵,臉上血色霎時盡退,抹茶上前幾步扶住她,“太后又不舒服了?來人,傳太醫!”

  蘇凰歌張了張唇,卻沒能發出聲音,抹茶開口,“請撫遠將軍先行離去,十一,抱太后去內殿”。

  未朝華摸不著頭腦的出了宮,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是蘇凰歌恰巧發病,還是他那句話說錯了。

  第二天早朝時,蘇凰歌一直保持沉默,偶爾被皇帝或大臣追問,隻說一句“皇帝做主就好”或是“稍後再議”,未朝華更加摸不著頭腦,當然更多的是別扭,仿佛他那一句話過後蘇凰歌便如一朵枯萎的鳳凰花,失去了所有的生機,而很有可能自己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這樣的感覺很糟,一如當初他看著兄弟們餓肚子卻只能乾看著的時候,心情惡劣的未朝華一下早朝就打馬直奔曲逆侯府,太后娘娘很貼心,嶄新出爐的曲逆侯府就坐落在撫遠將軍府隔壁的隔壁,與撫遠將軍府隔著一個七王府。

  蘇荇並未正式搬過來,不過未朝華希望能在這裡找到他,而不是經過重重稟告才能見到人的蘇府,看門的老兵見到未朝華來了,很不負責任的放他進去了,提都沒提通報一聲。

  與撫遠將軍府比起來,曲逆侯府算不上大,但勝在精致,小橋流水假山亭閣應有盡有,未朝華繞過一片空曠的草地,穿過垂花門便聽見裡面斷斷續續的琴音傳來,未朝華精神一振,循著琴音快步而去。

  臨湖水榭中,蘇凰歌雙手按住琴弦,抬頭一笑,“怎麽?發現不是心中人,小舅舅失望了?”

  未朝華默然無語,蘇凰歌眉頭微挑,“怎麽?真失望了?小舅舅以為是誰?”

  未朝華心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憤怒,是的,憤怒,當年先皇派來的太監對他頤指氣使時也沒有過的憤怒,他一下朝就快馬而來,她卻已經換了衣服悠閑的坐在這裡撫琴了,說明她早就已經到了,早朝上坐在珠簾後的根本不是她!

  憤怒中的未朝華很衝動的做了一件很衝動的事,一個箭步上前搡住她的領子,“你到底想幹什麽?”

  蘇凰歌一愣過後就是冷笑,“撫遠將軍,請注意你的身份!”

  未朝華深吐一口氣,慢慢放開她,見她搖搖欲墜,又搭了把手扶著她坐上竹席,退到一尺之外,躬身行禮,“臣失禮,太后娘娘恕罪”。

  “一大早的,誰給撫遠將軍氣受了?”

  未朝華目光陰鷙,“剛剛早朝上的不是你”。

  “所以?”

  未朝華一時語塞,吐了口氣定下心神,“那是早朝,你怎能,怎能——”

  “哀家如何行事,不用撫遠將軍教”。

  未朝華再度語塞,蘇凰歌雙手撫上琴弦,琴音雖時有斷續,卻仍可窺未失明時高超的琴技,半晌蘇凰歌忽地煩躁甩開古琴,站了起來,“十二,去都指揮使司”。

  十二無聲息出現,想了想還是提醒道,“太后,撫遠將軍還在”。

  蘇凰歌愣了愣,“誰?”

  “撫遠將軍”。

  “退下,”蘇凰歌面無表情,歪進十二懷裡,十二躬身行禮,抱著蘇凰歌轉瞬不見了蹤影。

  未朝華默然半晌,上前盤膝坐到剛剛蘇凰歌坐的竹席上,右手輕拂,一串流暢的樂音傳出,未朝華無聲苦笑,原來有的東西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忘記加的,比如他已十幾年沒碰過的七弦琴……

  山西離長安算不上很遠,急行軍的話七八天也就夠了,一路上未朝華派未歡統率三軍,自己則與未合跟在大軍後面護衛大鳳朝的太后娘娘,其實她不需要他護衛,當然,也不喜歡,而他似乎也沒必要假惺惺的表達自己的忠心,可不知為何他還是每天出現在她馬車的旁邊,一路上大軍行的浩浩蕩蕩,大軍後的小車隊卻悄無聲息,蘇凰歌幾乎不下馬車,下了馬車也會即刻進入客棧,倒也省了未朝華進一步表達自己忠心的必要。

  在到達山西境內的前一晚,因前後荒涼大軍於野外扎營休息,蘇凰歌一行自然也不例外,於是未朝華終於見到了一路深居簡出的太后娘娘。

  未朝華一直覺得大鳳朝這位鳳凰轉世的太后娘娘很奇怪,比如此時她烤著野雞的模樣,認真而肅穆,仿佛她手中的野雞就是她苦心經營的大鳳萬裡河山。

  “呀,我聞到香味了,是不是快好了?”

  十二就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十一比之有過而無不及,在這芳菲四月聲音冷的直掉冰渣子,這還是對她的主子,要是敵人,估計她一開口就能把人給直接凍死,“還未”。

  蘇凰歌歎氣,“你就不能多說幾句嗎?”

  “兩刻鍾”。

  蘇凰歌,“……”

  這是幾句話嗎?是幾個字吧?

  打擊到了的蘇凰歌決定換個聊天對象,“小盒子,你這幾天不高興?”

  對著篝火發愣的未合回過神來,下意識搖了搖頭,又準備開口,不想蘇凰歌先開口了,“不用否認,我瞧你那模樣倒像是思春”。

  未合灰鷲之名傳出乃是因為一次戰役中,一身灰衣像個落魄書生的未合抬了抬手,毒倒了敵方半數的人,未朝華不費吹灰之力就贏了戰爭,事後清理戰場時,未合手起刀落破開無數人的肚腹,扒拉出裡面的心肺髒腑一一查看,據傳鳳羽軍殺人無數的漢子們大多當場吐了個翻天覆地,從此對他敬若閻羅,即便他依舊端著一張文弱書生的臉到處欺騙世人。

  而此時令敵人和自家兄弟都聞風喪膽的灰鷲未合卻紫漲著一張白淨的面皮,隨時準備落荒而逃的模樣,未朝華也發現不對勁了,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他。

  蘇凰歌格格笑了起來,“相公悲秋,歎無妻,小盒子,不用不好意思啦,說出來讓我們樂一樂?”

  未合一張臉紅的要滴下血來,卻吭吭哧哧開口了,“太后娘娘,大夫也可以做官麽?”

  “想做官啊——”蘇凰歌清甜的聲音說不出的邪惡,“小盒子要是想做官,哀家以太醫院院正之位相待如何?”

  “幾品?”

  “四品”。

  “那將軍是幾品?”

  “從一品,怎麽,嫌官小?”

  未合困惑,“我不知道,四品——”

  “算是不大不小吧,你中意哪個官家姑娘?如果四品官不夠的話,我把那姑娘的父親降降職就是”。

  “不用——”

  蘇凰歌拍拍身邊,“小盒子,過來,跟我說說是哪家的姑娘?”

  未合依言走到她身邊坐下,“娘娘,我想娶她,又不想做官”。

  “那也好辦啊,我將她父親革職就是”。

  未合認真想了想,“這,不大好吧?”

  “為什麽不好?”

  未合努力想著,“嗯——”

  蘇凰歌笑彎了眼,“你看你也說不上什麽不好是吧?”

  未合苦惱了,“娘娘,你讓我好好想想”。

  蘇凰歌笑的花枝亂顫,“十一,你看小盒子好玩吧?小盒子,不如你別喜歡那什麽官家姑娘了,我把十一送給你做小媳婦,你看十一可比那姑娘好看?”

  未合再度漲紅了臉,被踩了尾巴般落跑了,蘇凰歌肅容,“十一,這一路你要爭取把小盒子弄上手!”

  十一滿臉冷色,“年紀大了才喜歡做媒”。

  蘇凰歌絕倒,伏在十一膝頭笑的直喘氣,好不容易笑夠了才發現剩下的兩個人一點聲響都沒有,沒趣的撇撇嘴,“撫遠將軍,從明天起,你就不用跟著我了”。

  未朝華默了默,“既然不打算打仗,有未歡在足夠,臣還是隨身保護太后”。

  “不用”。

  未朝華沒再開口,一時空中只剩下劈劈啪啪的木枝碎裂聲,直到蘇凰歌一聲歡呼,“好了!”

  十一非常不客氣的將蘇某人好不容易烤好的野雞拿了過去,一分為二,一半遞給未朝華,又從另一半上削下一隻翅膀遞給蘇凰歌,拿著剩下的一半吃了起來,蘇凰歌嚷,“再給我留個雞腿,剩下的給小盒子送去”。

  十一動作頓了頓,將自己手中的一半一分為二,起身去找未合,蘇凰歌拿著雞翅膀啃了起來,剛啃完十一也回來了,蘇凰歌伸手,“腿呢?”

  十二塞了個饅頭到她手中,蘇凰歌鼓起臉,“我要雞腿”。

  “你夜裡吐會害的我睡不好”。

  蘇凰歌,“……”

  第二天一早,蘇凰歌的小車隊便和大軍分道揚鑣,一直走到秀水鎮才停了下來,秀水鎮邊有一個很大很美的湖泊叫秀水,秀水鎮就是傍著秀水而建,此時小荷已露尖尖角,一踏入秀水鎮便覺荷香撲鼻,實在是一大享受,由此可知那個厚臉皮的鍾會也是個會享受的。

  隱於秀水的鍾會讓這片偏遠而荒涼的土地繁華起來,這秀水鎮上的人除了耕作的農夫便是靠著前來尋找鍾會的各色人吃飯的,十一出去打聽了才知道鍾會是住在秀水中央的一個小島上,想見他的人先將拜帖交給這鎮上最大的秀水客棧的掌櫃轉交給鍾會,如果他願意見的話就會派船來接,順便說明,這附近除了那個小島上有船,其他就算有人弄了船來也會莫名其妙倒霉。

  蘇凰歌聽了很是爽快道,“那就拿著我的拜帖去給鍾會好了”。

  十一默然,您確定您這種身份的人有拜帖那種東西?

  “怎麽落款?”

  蘇凰歌看白癡一樣看著她,“自然是蘇凰歌,至於什麽太后娘娘之類的,想必整個大鳳的人都知道我蘇凰歌是太后吧?”

  十一掉頭就走,好吧,跟著這個主子她總是無端有吐血的衝動啊啊啊!

  於是一張署名為蘇凰歌的拜帖送到了秀水客棧的掌櫃處,三天后一條小船來到了秀水鎮,行至半途十一突然開口,“那鍾會倒是比娘娘還矜貴”。

  “唔,從太行山到秀水路程不近,十一,你要學會體諒”。

  十一點頭,唔,說的也對,蘇凰歌吸吸鼻子,“我怎麽覺得這船上不止兩個人?”

  十一默了默,“還有艄公”。

  “說謊的孩子會被狼叼”。

  十一,“……”

  蘇凰歌俯身將手伸進秀水湖中,哼起了一支不知名的小調,未朝華默然看著她寧靜的小臉,心中百感陳雜。

  幾人上了小島後,艄公恭敬說明此島上乃是有五行八卦陣的,請幾位不要亂走,否則後果自負,一行人默不出聲跟著那艄公走到一排竹屋前,那艄公請他們稍等自己先進去請示,不一會便出來說隻準蘇凰歌進去,其他人在外等候,蘇凰歌想了想,開口,“你家主子有奴婢伺候嗎?”

  艄公敬仰開口,“主子名士風流,又怎會呼奴喝婢?”

  “那十一不進去,我自己走路都會摔跤,你家主子是準備親自服侍我喝茶更衣嗎?”

  艄公嘴角一抽,蘇凰歌再度開口,“還有唧唧,算不上人吧?它也不能進去?”

  艄公,“……”

  屋內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太后娘娘果然不同凡俗,請十一姑娘一並進來吧”。

  蘇凰歌撇嘴,“說什麽名士風流,在一旁偷聽人家說話,分明是猥瑣鬼祟好不好?”

  鍾會嘴角也是一抽,隻好裝作沒聽見。

  未朝華冷笑,“怎麽?鍾隱士連見人都不敢了麽?”

  鍾會繼續裝作沒聽見,蘇凰歌繼續撇嘴,“你就留在這吧,我估摸著鍾隱士也就是面對面對婦孺的勇氣了”。

  鍾會,“……”

  蘇凰歌二人進去的時間並不長,未朝華卻感覺過去了長長一輩子,漫長的讓他幾乎看到了野草如何一點一點的拔高……

  “撫遠將軍?”

  未朝華怔怔抬頭,蘇凰歌訝,“十一,撫遠將軍在做什麽?”

  “——看草”。

  蘇凰歌了然點頭,“有沒有發現隱士屋外的草有什麽不同?”

  未朝華還是愣愣的,“談好了?”

  蘇凰歌點頭,未朝華不放心追問,“他同意了?”

  蘇凰歌繼續點頭,未朝華呆,“怎麽可能?”

  “唔,撫遠將軍這是在懷疑哀家的辦事能力嗎?”

  “不是——”

  “那就好,我們回去吧,正好趕上吃午飯”。

  未朝華抬頭看看天空,太陽還不到頭頂,這就,結束了?

  鍾無良成功招降的消息轟動朝野,在鍾無良進長安的第二天小皇帝便親上拜將台,授其從二品將軍印綬帶,將五萬鳳翎軍交到他手中,同時命一萬鳳翎軍隨鳳七就藩江南,剩下的一萬鳳翎軍歸於都指揮使司江流手下。

  而走馬上任的江流第一個任務就是協助自家大哥和謝風知整頓戶部。

  江沅這近半年來一直在收集戶部各種數據證據,一旦發難加上江流我有後台我怕誰的囂張,京都上下為之噤聲,曾經有過不光彩歷史的貴族大臣降職的降職、罰款的罰款,被一眾都指揮使司如狼似虎的兵將們追債追的鬼哭狼嚎。

  而這一切卻是影響不到安安心心當著撫遠將軍夫人的蘇雲湘的,目前蘇雲湘掛懷的是自家的夫君何時才能回長安,蘇雲湘想到這雙手不自覺撫上小腹,孩子三個月了,孩子他爹卻還不知道呢。

  蘇雲湘美麗白皙的臉上浮出朵朵幸福的紅暈,默默祈禱這樣的幸福可以綿延到生命的盡頭。

  “夫人,雲五姑娘求見”。

  “快請進來”。

  兩個多月過去,雲端的氣色紅潤了許多,臉頰也多了些肉,看上去甜美可喜,而此時這張惹人憐愛的臉上卻滿是愁雲,蘇雲湘忙拉著她坐了下來,“怎麽了?”

  “我那個爹要把我嫁給一個糟老頭做續弦!”雲端憤憤一拍桌子,“上次他怎麽就沒死成!”

  蘇雲湘忙噓了一聲,“那是你父親,你再氣也不能這麽說他”。

  雲端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雲湘姐姐,這樣下去沒完沒了的,我就算能想法子推了這門親事,但遲早有一天會被他毀了一輩子,我只能從根上消除這個隱患,你幫我求見太后娘娘好不好?”

  “你要見太后做什麽?”

  “我自有我的道理,姐姐,你這次一定要幫我”。

  蘇雲湘沉吟,“上次天花的事,其他人不知道,太后卻是知曉的,只因著你是閨閣女子,不好明著給你賞賜,你想進宮一次當是不難的”。

  雲端大喜,“那就多謝姐姐了!”

  蘇雲湘嗔,“你我之間還說這些做什麽?將軍不在家,我一個人正嫌無聊,不如我派個人去你府上就說接你來住幾天,也算個震懾,讓你爹不敢輕舉妄動”。

  雲端跳起來一把抱住她,童謠唬的連聲叫道,“姑娘慢著些,夫人如今的身子可比不得以往了”。

  雲端愣了愣,隨即大喜,“姐姐——”

  蘇雲湘羞澀點頭,雲端拍手笑道,“那我就更要留下來了,正好我懂些生產上的東西,保管姐姐能生下一個又白又胖又聰明的小將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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