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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嫁權臣:傾國聘紅妝》第69章 ,美人如花隔雲端(肥章)
  第69章 ,美人如花隔雲端(肥章)
  楚雲期夫妻是沒想到這兄弟倆個如此不要面皮,證據一出來,妹妹不要了,兄弟也不要了,只顧他們自己不受難堪。

  愕然之中,二薑已到台階之下。

  楚芊眠眼睛瞪得溜圓,也是個想不通。

  樊華就足夠可笑,打落水狗想來不是初次,熟練的雙手擺動,攆雞的動作配合攆雞的嗓音:“哦哧,哦哧……”

  再就對楚芊眠討好的笑著:“嘿嘿嘿嘿……妹妹不生氣。”

  刀豆、槍豆、劍豆、斧豆拔腿就追,二薑別看書生弱氣,逃的比兔子還要快。

  刀豆揚聲:“你是中箭了嗎?”

  二薑跑的就更快。

  這種跑不看人,前面過來幾個人,一頭扎了上去。抬眸一看,“啊!”倆兄弟驚呼好似見鬼。他們從到來就害怕出現的人,現在面前。

  吏部尚書楚雲豐滿面肅然。

  薑家兄弟張口閉口說訛詐,他們自己最懂什麽是訛詐。對楚雲豐獅子大張口,討要官職才肯幫楚家民女和益王府理論,他們才是訛詐。

  香花沒出現,楚雲豐到了,薑家兄弟還能坐得穩。香花變成活證據,來個官大的,薑家兄弟往旁邊一繞,準備再次逃脫。

  這樣逃,有什麽用?

  管不了很多,場面不利,兩兄弟先離開再說。

  薑大對自己說的是:“鎮靜鎮靜,離了這裡從長計議。”

  薑三說的是:“回去找人回去找人……商議商議……再來。”

  楚雲豐成了另一面威懾令牌,先逃了再說。

  楚雲豐能當上吏部尚書,也有他的長處。一看就不對頭,一翻臉:“拿下!”

  跟他的人一擁而上,把薑原薑壓扭著推回房中。楚雲豐不慌不忙的邁著方步進來,和樊老夫人見過禮,再看房中,不由得一樂:“雲期,你還按著薑老二做什麽?你們夫妻回家取禮物,說這就拜這裡,你三嫂不放心,讓人趕緊的對我說,讓我來看看。如今我來了,放開他吧,跑不了。”

  “三哥,我不按著他,怕我重新揪他時,一把掐死他。”楚雲期說著,但是松開手,一用力,推得薑二薑歷飛身退出,重重撞在牆上,滑落到地上。

  樊華伸出雙手:“哦哧哦哧……。嶽父厲害。”

  楚雲豐對他無奈,樊老夫人面上發燒,楚雲期親切不改:“華哥,到我這裡來,見見三伯父。”

  樊老夫人用力握著拐杖,眸中湧出水光。

  “三伯父好。”樊華很殷勤。

  楚雲豐苦笑:“少禮少禮。”悄悄瞅一眼侄女兒芊眠,見她泰然自若的,楚雲豐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雖然他看過全部婚約,楚雲期也保證過不會把女兒嫁到樊家。但楚雲豐不敢掉以輕心。

  婚約上寫明,對華哥施以援手。萬一這紈絝改不好,找不到好老婆,楚雲期一犯混,把芊眠侄女兒給了他……這可不行,這萬萬不能。

  楚三夫人就是這樣的擔心,所以從刀豆嘴裡知道去樊家,讓人去衙門裡請楚雲豐快去。

  楚雲豐也是一樣的擔心,趕緊的來了。

  打算問問兩家談到哪一地步,最好他來的及時,還沒有談到婚約上面,他可以監督。

  地上坐著薑氏,楚雲豐壓根兒沒看,也不願多想。

  從楚雲期扣著薑二薑歷,薑大薑三狂奔,就知道錯過一場爭鬥。幸好他來了,多個幫手。

  這位尚書以為的幫,是和樊家談怎麽履約和怎麽解約上面。實在不行,尚書大人也不介意官大壓人。但楚雲期一開口,尚書肅然起敬,知道自己想錯。

  “三哥來的正好,”楚雲期對他笑笑,看向樊老夫人:“本來我夫妻打算和您商議,但是,現在不用商議了吧。您家裡太亂了,不適合華哥長進。我帶他走,我還在京裡時,您可以隨意去看他,讓他三天回來一次看看您,我不在京裡時,帶他回家,您若願意,去我家做客。我家山清水秀,瓜果豐足,您權當遊玩一趟。”

  樊老夫人迅速就聽懂,想說句什麽,淚水堵住咽喉,只是不住點頭。

  楚雲期看向楚雲豐:“三哥不要見怪,我夫妻帶著芊眠搬出去住了。家裡只怕不方便住……”

  問過楚雲豐不答應收留樊華,再搬出去住,好似楚雲豐這個人不好似的。而楚家有好幾個閨中姑娘,為她們名聲著想,還是主動說搬的好。

  “你要怎樣?”楚雲豐有些緊張。

  “下一科是兩年後,我要讓華哥這孩子備考,準備下科闈。”楚雲期說的斬釘截鐵。

  “你有把握嗎?”楚雲豐關切,反正他對樊華是沒有信心。

  樊華呆住:“讓我下科闈?嶽父,我能嗎?”他也不敢相信自己。

  楚雲期對他含笑:“要學你父親,他少年就才華過人。他能,你是他的孩子,怎麽就不能?”

  樊華稀裡糊塗點點頭,個中艱辛他不去想,隨即歡天喜地:“嶽父,我要中,我喜歡中,等我中了,就把樊牡丹、樊桂花、樊芍藥抓起來打板子,都是她們害的我。”

  “你又胡說了。”楚芊眠對他嗔怪。

  樊華後退一步,飛快看看刀豆,陪個笑臉兒:“妹妹不愛聽,我不說。”又搔頭:“妹妹不高興,就不要我去你家了。妹妹要高興,要高興才好。”

  楚芊眠讓他逗笑:“要我高興,你要跟著爹爹好好的念書。你放心,爹爹能讓你中舉。”

  樊老夫人剛擦乾的淚水,又糊了滿面。

  “是啊,華哥,我雖沒下春闈,但我十二歲就中秋闈,此後詩書沒有丟下。讓你中,倒也不難。”

  鐵氏也道:“按你嶽父教的,你一定能中。”

  楚雲豐打量堂弟,又打量弟妹,一團疑竇在心裡沉浮不定。既然把中舉看的容易,為什麽他自己不中?

  這是為什麽?
  這疑問不方便問,楚雲豐先辦正事:“不必搬出去,家裡有住處。只是,”對樊華望一望,他面上還是輕浮無比,楚雲豐衝著堂弟可以不歧視他,但他得為姑娘們著想:“二門外面給他留一間房。”

  這對楚雲豐來說,算是很大的讓步,讓個名聲不佳,八歲就會調戲姐妹的紈絝住到家裡,先不說在外面要聽很多的閑話,而且還沒和家裡商議就做了決定。

  楚雲期能懂,起身道謝:“多謝三哥,請三哥放心,我搬出來和他一間房,以後他由我教導。”

  楚雲豐原本不定的心裡,多少放下來些。如果沒有這句話,他還真的會擔心晚上樊華爬牆看侄女兒們,白天在小徑上攔侄女兒們。

  本著對楚雲期的信任,楚雲豐這就吩咐人:“回家去,請三夫人轉告大夫人、二夫人和四夫人,我外書房的隔壁,那三間房收拾出來,咱們家要來客人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楚雲豐也就在樊老夫人面前說幾句:“老夫人要來看他,隻管來看。再有,您請放心,我家讀書的人多,我兒子侄子們都攻書不綴。一起作伴,或許磨得下華哥的性子。”

  “啊,不了。”楚雲期清清嗓子:“華哥都這麽大了,愛玩愛走動,和別人一起上學,坐得住還好。只怕他未必坐得住,把別人也影響。我來教他,我陪著他。”

  “好!”

  樊華歡喜不禁:“嶽父,我不要和別人上學,別人都罵我。”

  楚雲期和樊老夫人同時泛起酸楚,楚雲期安慰他:“以後不會了。”樊老夫人重新起來,上了年紀不利索,對著楚雲豐、楚雲期一家拜了下去。

  “你們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呐……”

  鐵氏扶起她,送她回去坐好。樊老夫人讓送香茶送吃的,楚雲豐還要去衙門,喝了兩口就想示意楚雲期走不走,楚雲期卻還有話。

  “我來了,看不順眼的事情一並辦了,免得做兩回。伯母請您告訴我,我聽說您與樊家別的人、您的娘家清平侯府都不再往來,是為了什麽?而不管是樊家的人,還是您的娘家,對華哥都應有責任,為什麽他們袖手旁觀?”

  說到最後,楚雲期面色微青。

  楚雲豐恍然大悟,確實有這件事情。他露出佩服之色,樊好有福氣,結交到周到的堂弟。內心有熨帖,自己也有福氣,最困難的時候求助的是堂弟。

  公事雖還有一大堆,尚書也繼續坐著。熱心的幫忙:“老夫人,以我來看,請令兄清平老侯爺,和樊家的那個小子來,咱們說開來吧。”

  “好,好,”樊老夫人現在對楚雲期的話百聽百信,而陳年的舊事壓在她心底,也足夠沉甸。

  她以為自己命苦,孫子不成人,兒子早逝,沒有人出這口氣,這委屈將帶到西邊兒去。沒有想到三張婚約卻有這麽大的效力,為她送來懂事的楚芊眠、犀利的楚雲期夫妻。

  慢慢挺直腰杆,身邊現在有人了,不再是無依無靠的感覺很好。

  噙著淚,樊老夫人吩咐婆子:“去請老侯爺來,再請那個目中無人的。就說咱們今天有話說開,要是不來的話,以後可就再也不提。”

  離的都不遠,盞茶時分後,一個白頭髮老人先登門,樊老夫人對他冷冷淡淡,介紹親家給他認識。隨後,七、八個人簇擁著一個青年進來。

  樊華見到他汗毛豎起,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青年對他不屑一顧,聽樊老夫人介紹過後,對著楚芊眠眼睛一亮,鐵氏擋住女兒,讓女兒的座位挪到自己身後,青年盯的只是個裙邊,也不放棄的看了又看。

  ……

  “樊雷!你看什麽!”

  樊老夫人額頭上青筋冒出,面對這個青年,她比不久前責打薑氏憤怒萬倍。

  薑氏確實教壞她的孫子,但薑氏也給她留下孫子。而這個本族的晚輩,在樊好及樊好父親老侯爺在世的時候,給他們家照顧不少。但樊好一故去,樊雷就變了臉。

  妄想鳩佔鵲巢的東西!
  下作行子不得好死!

  樊老夫人眸中怒火噴出,這個舉動,實在不利於她的年紀,但是她不管不顧了,故去的兒子安排停當,要麽,樊華重新做人,膝下有望家道中興;要麽,得到不弱的孫媳婦,給樊家留後,膝下有望家道中興。她還怕什麽?
  什麽也不用再顧忌!
  冠軍侯的家門重新有後了!
  痛擊薑氏的拐杖還在手中,老夫人扶著慢慢的走出去兩步,以一個老人不可能有的咆哮,在房中響徹。

  “你盯著別人家姑娘看什麽!你算是個什麽東西!當年老侯爺在,給你父親三分光,你家人才能在我家門上進進出出,在外面行走打我家的旗號。侯爺在,給你三分光,拿你當嫡親子侄看待!你……”

  說到這裡,氣怒交加總傷人,老夫人身子一歪,險些摔倒在地。

  鐵氏再次奔出來扶上她,輕聲勸道:“慢慢的說,不著急,今天說不完,明天也可以說。”

  樊老夫人沉浸在怒火中,沒有聽到鐵氏說話,也沒有看到青年鄙視的笑,更沒有看到一旁兄長清平老侯面上的尷尬。

  有了鐵氏在旁,她站的穩,話可以不斷。更能騰出力氣揮舞拐杖。也因為有鐵氏在旁,雖有血濺當場的火氣,卻不會血濺當場。

  場面暫時算安全而可控。

  只有拐杖腳鑲的銅頭對著名叫樊雷的青年點來點去,讓空中舞出點點殺氣。

  “你不安好心!你哪裡來的鷲性蟒牙!你就敢提出襲爵位!你……。”

  樊雷看上去從容不迫,毫不在乎老夫人的指責。他帶著正義凜然,又斥責了回來:“看看你的孫子!他能襲爵嗎!出京跑馬一整天的地方,也都知道冠軍侯之子出息不了!爵位是你家的嗎?是我們樊家的!你是媳婦,怎麽敢不維護婆家,怎麽敢用你的私心,敗壞我家的爵位!”

  樊老夫人憤然扭頭,怒斥她的兄長——清平老侯:“看看吧,這就是你當年辦的好事!看看吧,當年他找你說襲爵,你居然向著他!”

  清平老侯張張嘴,還沒有說時,搶先一步,樊雷又開口。他舒展著身姿,和勾頭縮背的樊華相比,愈發顯出高樊華一等。

  他自己也知道,故意更擺的如山石襯小草,話也不用客氣,又一回撕破臉,說到位最好不過。

  “全族都知道,你們家娶錯媳婦。”

  目視薑氏一聲冷嗤:“媒婆的嘴果然不能信啊,在閨中的姑娘也早早學會裝模作樣。結果娶進門,婆媳一天天的不和了,樊好去世以後,當婆婆的一天天約束不住媳婦了,由著孫子長成歪脖子樹。做棟梁不成,做家具不成,做劈柴還怕倒了灶呢。”

  嗓音拔高:“你們這一房絕後又與我有什麽關系。但是爵位,”樊雷傲慢地道:“是樊家的,你們家拿不出好人來,當由有能力者居之!”

  樊華衝上來,手指著樊雷的鼻子大罵:“是你害的我,樊牡丹、樊桂花、樊芍藥三個死女人是你妹妹,是你妹妹!”

  “你能怪誰?大夏天往姑娘身上成盆的潑水。夏衣單薄,肚兜都能看到。不說你調戲,還能說你送人涼快不成!”

  “我八歲,我才八歲!我是個孩子!”樊華暴跳。

  樊雷冷笑:“好,你那年是個孩子。但是以後呢?你母親有沒有說你半個字不是,有沒有半個字的教導!你倒好,潑上了癮,凡是來你家的女眷,不管年長年幼,一概以水盆招待!”

  斜眼薑氏:“天天說自己兒子沒錯,和找上門理論的親戚對罵的人,不就是她嗎?”

  鼻子裡哼一聲:“倒怪上我了!我為保住家裡的爵位忙死忙活,還貼錢,才有你們今天還舒服的住在侯府裡。倒怪上我了,豈有此理!”

  “那麽,你當年有這麽忙死忙活嗎?”

  一道冷冷的嗓音緊跟出來。

  楚芊眠怒目樊雷:“好個忙死忙活保住爵位?當年呢,當年你的妹妹們說華哥調戲,你有沒有忙死忙活的為保住這個家裡的爵位,為保住華哥名聲!你告訴我,你忙死忙活為的是敗壞華哥名聲,好為自己呢?還是真的為樊家的爵位?”

  這裡面的貓膩,楚芊眠一聽就能聽得出來。

  一個人能忙死忙活的保住爵位到自己頭上,為什麽不能忙死忙活的保住樊華的名聲?
  為什麽不能把爵位保在原房頭。

  從花的力氣上看,保名聲在自家裡就可以完成;保別人的爵位往自己腦袋上安,這力氣可就費得多了。

  樊雷的大言不慚,讓很想聽他唱完這一出的楚芊眠忍不下去。

  鐵氏扶樊老夫人,楚芊眠面前由刀豆、槍豆擋住。但是樊雷是站著,芊眠是坐著,不費什麽的能看到一部分美麗容顏。

  而樊家紈絝居然有親事早就傳遍京中,樊雷不難猜出這個姑娘是誰。

  對楚芊眠,他收起怒容如沐春風,輕施一禮含上笑容:“妹妹可以放心,爵位我接,侯爺的遺囑我也接。我還沒有親事,前科止步於春闈,但先生說我聰明,妹妹不信可以讓人去學裡打聽,下一科我必然高中,不會委屈妹妹……”

  回答他的是譏誚聲:“刀豆,還愣著做什麽,揍他!”

  槍豆搶上前:“姑娘,上一回打人沒有我,這一回該我。”樊雷剛反應過來,剛要後退,臉上重重挨上一記,打得他踉蹌往一邊倒去,槍豆又一記巴掌把他打回居中不變。

  最後一腳,踹的樊雷筆直對著牆飛去。“砰!”,他呲牙咧嘴的倒下,捂著肚子彎的像個煮熟的蝦。

  薑家三位舅爺在楚雲豐到來以後,就一口氣也不敢喘。見到,驚嚇更重,一個往椅子下面爬;另一個鑽到小幾下面——小幾不大,塞的滿滿當當;另一個慌不擇路,把箱子上紅漆彩繪看成門,用個腦袋頂頂頂,一個勁兒的頂。

  薑氏一直老實到現在,是她的肩骨讓拐杖銅腳打斷,房外有跟的人,又讓刀豆槍豆先是打跑,再就老夫人房裡的人一擁而出,不許任何不是老夫人的人進來。

  沒有人扶薑氏,薑氏完完全全的聽著婆婆對她的貶低,楚家對她的蔑視,樊雷對她的踐踏。更多的是痛,讓她呻吟著,只能繼續老實。

  眼睜睜的看著楚雲期發狠,鐵氏發狠,小姑娘楚芊眠也能拉得下來臉,薑氏也是怕的。

  她在傷痛之余醞釀的一點兒反擊,讓攆的不知所蹤。

  ……

  “哦哧哦哧,妹妹厲害。”

  樊華樂不可支的笑聲裡,樊雷漸漸能忍痛,漸漸的神智清醒。先看他帶來的人,在一道目光下手足無措。

  楚雲豐動動眼神,這些人就不敢動。

  樊雷只能自己上,扶著牆起身,扶著條幾、椅背走回來,對楚芊眠慘笑中帶怨:“你打我?你一個姑娘不守閨訓,你竟然敢打男人?”

  瞬間他怒氣高漲:“讓你父母來,我不是紈絝,我不和女人對嘴!”

  “和我說!”

  楚芊眠繃緊臉兒,尖銳的回他:“要和樊家定親的是我,這是我的事情,父母親由我作主!你有什麽要說的,和我說!”

  楚雲期夫妻用冷冽的目光做支持。

  楚雲豐忍不住笑。

  侄女兒雖小,但是拿她當小姑娘看的人,一準兒要吃虧。

  楚尚書繼續安坐,也給侄女兒做個撐腰的人。

  這不是小瞧楚雲期,楚尚書對堂弟早生敬佩,也相信他不在,堂弟一家會處置的妥當。但這是京裡,這些人不認得楚雲期的厲害。還是尚書坐在這裡,從家世上從地位上,作用來得快。

  看樊雷帶的人一個沒有亂動,就知道楚雲豐的作用是大的。

  再說,眼前這戲蠻好看,人都有看熱鬧的心。楚尚書也不例外,權當忙碌之余的閑暇倒也有趣。

  樊老夫人再次淚如雨下,孫子不親近她,她卻為他受氣幾十年。今天不能稱為沉冤昭雪日,在老夫人心裡意味卻相差不遠。

  樊華忙著攆雞——樊雷,雙手擺動:“哦哧哦哧,打得好。”又忙著翹大拇指:“妹妹厲害。”還要對槍豆諂媚臉兒:“你也厲害。”槍豆不理他。

  清平老侯還是嚅動著嘴,卻還是沒說出來。

  過往的十幾年裡,樊雷佔據上風。不是他有多能乾,是對手太無能。

  薑氏讓兒子和祖母離心的溺愛,是樊華名聲敗落的主要原因。八歲的孩子氣不忿,不就潑你一盆水,怎麽都說我不好。從此,他見人就潑,潑的沒有人敢上他家門。

  樊雷上門鬧一場,樊老夫人無奈之下,閉門謝客,與親戚知己杜絕往來,以保住殘余的一點兒關系。

  這裡面,清平老侯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往以前一樣,樊雷看向了他,希翼地道:“老侯,您說句話兒吧,不能看著老夫人還是糊塗人。”

  “不用說了!”

  楚芊眠走上一步。

  還是她,還是這個小姑娘,這裡還是由她作主。

  面對清平老侯,楚芊眠也有一腔怒氣:“爹爹母親進京後,今天才來拜訪,為的就是多做打聽。聽說,您當年也相中這等貨色,而放棄自己妹妹的親孫!”

  當年的樊雷敢一想再想,清平老侯功不可沒。

  此時讓問到面上,老侯長歎一聲,似有無限內情,但是樊老夫人毫不領情,狠狠瞪兄長一眼。

  “好吧,咱們今天說個痛快。妹妹不願意和我走動,以為我害了你樊家滿門。我滿心裡為妹妹好,已傷透心。”

  老侯抬手指了指薑氏:“是她!這個蠢婦自己就不成人,丈夫一死,就仗著有兒子和我妹妹爭高低。婆媳都是寡婦,一個有兒子,一個沒兒子。一個年青力壯,一個年老傷痛。高下自然出來。”

  他的怒氣漸出來,對著薑氏大罵:“賤人,你以為嫁個侯爺就能養出來個侯爺?老夫我和你們薑家說了幾回不成,老夫我讓你們薑家不能得逞!”

  再指樊雷:“當年你對我說,爵位歸你,你安養我妹妹。今天,這話依然有效!”

  恨鐵不成鋼的目光,最後給了樊華:“你都十四了,你自己照鏡子去!你能當侯爺嗎!”

  “可他是我的孫子,好兒的孩子!”樊老夫人拐杖頓地聲嘶力竭:“兄長你才是糊塗,這是我的孫子!”

  “妹妹你好糊塗,你要的是膝下有人承順,不是成天和這一對母子生閑氣!過繼個孫子,養老有靠。”

  樊華小聲地詫異:“咦,原來祖母對我也很好。”

  不由自主對母親望去,見她面有痛苦盯著祖母和舅祖父爭執。樊華沒有一點兒扶她,為她立即請醫生的意思。

  他正忙著看結局呢。

  嶽父厲害,妹妹厲害,嶽母也厲害。這結局一定好看,一定把樊雷打下去。

  楚雲期在保護女兒的同時,總是注意樊華,這個也得在保護之中。見樊華目光很快從薑氏身上掃過。楚雲期搖頭歎息。養出這樣的孩子,對別人沒有關心,最後對自己家裡人也沒有關心。自作孽,又害孩子這些年。

  楚雲期不會這就讓樊華照顧母親,教導沒有這樣的快,而想方設法欺負自己女兒的薑氏,楚雲期如果不是個男子,早就揍過她。

  樊雷在老夫人兄妹的幾句爭執裡,抹著嘴角讓自己痛中咬出的血,對著楚芊眠拋個飛眼。

  冠軍侯有本事,人都走了十年,還能為兒子拉攏到一門好親事。這姑娘雖是民女,親戚中卻有楚雲豐。

  樊雷是青年還沒有親事?他的銀子都花在謀爵位上面,又想在襲爵後攀個貴女。這就覺得情勢對他無有不利,爵位他要,親事自然也是他的。

  敗壞樊家名聲的人,永遠只有一個,就是冠軍侯的親生子樊華。

  他樊雷是振興冠軍侯的人,自然不負冠軍侯舊約,博得了美人兒——這姑娘生的天仙絕色,樊雷早就骨軟神醉。

  又博得了好親戚——吏部尚書。

  又博得依約的美名聲。

  清平老侯不改初衷,樊雷以為佔據上風,所以眼神兒情不自禁不穩重。

  刀豆過來,“啪”,一巴掌,樊雷和他輕飄的眼神兒一起,再次在地上翻滾。

  刀豆跺著腳罵:“我沒打你,你不痛快是不是?有姑娘在此,不許亂看。不管自己眼睛,告到哪兒你能有理!”

  這樣一說,她和槍豆同時想了起來。

  薑家三舅爺跑來,場面一度混亂。人人心中都帶著情緒,事情發展的又激烈,有些事情沒注意到。

  樊雷進來,跟他的人一起進來,對樊老夫人行禮,這是樊家的親戚。槍豆刀豆當時就沒有想到。

  現在呢,他們雖不敢亂動,卻還在這房裡呢。

  刀豆和槍豆張開手臂:“出去!都出去!我家姑娘在這裡呢,不許呆著!”

  又喊樊華:“剛才攆的歡,現在怎麽是呆子?”

  樊華來了精神,攆這些人他太喜歡了。雙手擺的速度飛快,活似讓龍卷風摧殘:“哦哧哦哧……從我家滾出去……”

  楚芊眠的嗓音響起,樊華一溜煙兒的回了去:“我給妹妹拍巴掌。”還是怕這妹妹會打人,更怕的是這妹妹不要他,倒沒敢站太近。

  “老侯爺、老夫人不要用爭,這件事情我作主。”

  楚雲豐差點兒沒笑出來,是啊,侄女兒很能當家作主人。

  楚芊眠侃侃而談:“華哥以後由我爹爹教導,等他中了舉,等他再長大些,他自己的爵位他自己擔。老侯爺,您不用再費心。”

  因是老夫人兄長,口吻相對委婉。

  清平老侯不會平白無故的相信小姑娘,對楚雲期看去,楚雲期鄭重的點點頭。楚雲豐沒等看過來,慨然應允:“這事我也出力。”

  吏部尚書的話遠大過這房中的任何人,聽過,樊雷面如死灰,傷處痛不可當,劇烈的撕裂開他腦海中原有的幻想,他姓樊,這爵位樊華守不好,他可以有份。

  房外他帶來的人,也吃驚到不能自己。楚雲豐會管這件事情?那他早怎麽不管呢。

  忽然的,他們意識到楚家的這布衣三口與眾不同,因為楚雲豐肯在這裡坐著還發話啊。清平老侯也無話可說,發出吃吃的嗓音,舌頭和牙齒無端打架,糾纏中處處震驚。

  “此話當真?”好不容易能說清楚話,他追加的問道。

  “此話當真!”

  脆生生的甜美聲音,回答他的,還是楚芊眠。

  楚雲豐笑起來,對老侯莞爾:“她當家啊,您怎麽還是沒明白?樊家有救了,華哥從此上進了。”

  樊老夫人見過楚芊眠的果斷,見過楚雲期鐵氏的堅持。聞言,說到她心裡去,附合道:“是啊,樊家有救了。”

  清平老侯還是認為楚雲豐的話更可靠,但是楚雲豐不打算再理他,他也逼不出什麽。

  “好吧,那我拭目以待。妹妹,如果華哥還是不成,你要記得,哥哥我是一片為你好的心。”

  樊老夫人提起拐杖,把準備告辭的清平老侯攆出房門。

  舅祖父不看好樊華,樊華從不喜歡他。痛打落水狗多威風,樊華追出房門:“等我中了,氣死你,把你氣成大王八!”

  清平老侯怎麽看,也看不出樊華能長進。陰沉著臉:“我等著你。”一甩袖子大步而去。

  “老侯爺,侯爺,”樊雷扶著人跟在後面:“咱們說好的,就這樣隨便來個一家人,就攪和了?這可是老夫人養老的大事情。”

  清平老侯停下腳步:“我不相信那一家人,但是,有楚雲豐發話,最近你辦不成這事。”

  抬腿要走,樊雷又道:“且看看,咱們再商議啊。”

  “且看看吧。”清平老侯也這樣道。

  他負氣而走,樊雷等人罵罵咧咧的走。在府門外,冒出新的主張:“我剛想起來,這姓楚的姑娘不是得罪益王府的那個?她的母親不是大罵郡主的那個?”

  “雷哥,您說的好,您認得益王府嗎?”這人的意思你去挑唆,也得有人信才行。

  樊雷氣結,灰溜溜道:“回家回家,回家去慢慢的想,總會有辦法。等我當上侯爺,不會少了兄弟們的好處。”

  樊老夫人的正房裡,現在只有四個處境尷尬的人。薑氏、和薑家三舅爺。

  三舅爺倒是想裝看不見自己難堪來著,但是楚雲豐的眼光飄飄過來。

  雖不是頂頭上司,但三舅爺也招架不起。

  三個人哆嗦著走出來,薑大苦喪著臉,對自己臉上一巴掌:“楚大人,我錯了,我,我,都是我妹妹不好,我再也不敢報官,我不敢去,我是狗養那個。”

  薑二忙道:“我是豬生。”

  薑三沒了詞,一咬牙全認了:“我是豬生又狗養。”

  “滾!”

  楚雲豐喝過,三舅爺又中了箭了,腳底下架風般的不見人影。臨走,也沒有對受傷的薑氏看上一看。

  薑氏就只能由楚雲期夫妻想起來,楚雲期道:“華哥,本想這就帶你走,但你母親要看醫生,你留下來侍疾,好些再過來。”

  樊華不肯答應,一迭連聲地道:“嶽父嶽父,我要中舉呢,晚一天就晚中一天。”

  薑氏淚水嘩嘩而落。

  鐵氏請老夫人吩咐人:“請個正骨的醫生來看看,傷筋動骨一百天,短日子裡不能好。”

  樊華佔住理似的,扳著手指愁眉苦臉:“一百天才痊愈?我要中舉呢,這就晚上一百天,這可怎麽好。”

  “你這就跟著嶽父母去吧,家裡有我,我雖老了,照看個病人還行。”樊老夫人總算抹乾淨淚,見孫子一口一個要中舉,雖知道他中舉難似上青天,但聽著跟個彩頭似的,笑容油然的出來。

  先對楚雲豐道謝:“麻煩尚書大人。稍後,我把這孩子日常用的衣裳、東西送去。再備份兒禮物,請府上不要嫌棄菲薄。”

  對楚雲期感慨萬千:“謝字不值錢,等這孩子出息了,讓他孝敬你。從此交給你夫妻,該打就打,該罵就罵。這就帶他走吧。”

  樊華歡呼,楚雲期對他嗔怪的含笑:“從此以後件件事情要用心,哪有你母親病在床上,你卻一天不照看的道理。留幾天吧,等你母親好些。這是你當兒子應盡的本分。不要著急,我家去還要帶上你呢。南邊兒好山好水,有你逛的。”

  “……好吧,嶽父記得說過的話,您去哪裡,就帶上我到哪裡。”樊華回的勉強。

  樊老夫人對薑氏恨恨:“你對芊眠缺德,親家卻給你留德,你呀你,你這真是害自己不淺。”

  薑氏無力的睜著眼眸,很想閃個火花銳利。耳中聽到樊華的小聲嘟囔:“中舉晚了,中舉要晚了。”

  氣結中再無對抗。

  楚雲豐先告辭,楚雲期一家等醫生到了,看過開藥,送醫生出門的時候,就便離開。

  沒有就回去,楚芊眠提議給全家的人各買份禮物,姐妹們兄弟們都不能少。小妹妹楚麗紋和鄭多球雙份,讓他們在姐妹們和兄弟們面前說好話,接來樊華以後,不求有多少照顧,只求不要過多的歧視他。

  楚雲期夫妻說好,帶著女兒逛街去也。

  ……

  “真的與樊家有親事?”上官知失聲驚呼。

  失態對他來說是嚴重事情,隨即,他揮揮手,讓回話的人退出去。

  一張芙蓉面龐出現在眼前,上官知深深的為她可惜。這姑娘生的好也就罷了,生的好的姑娘上官知見過的太多太多,對他來說不稀奇。難得的是她蘭質蕙心,樊華怎麽配得上她?

  蘭質,是指楚姑娘氣質大方,落落無俗。

  蕙心,是指楚姑娘不卑不亢之態,機敏決斷之勇。在這一點上,再也沒有人比同楚姑娘交過手的上官知最為清楚。

  窗外有花香嫋嫋,數枝嬌花調皮的攀入窗欞上。杏黃嫣紅的花瓣如上好美玉雕成,在烈日下冉冉光彩。窗欞式樣樸雅,和它相映成趣。讓人怎麽看,透著怎麽舒服。

  這花如果開在斷井頹垣上,開在汙泥死水邊,讓人怎麽看,透著怎麽惋惜吧。

  這當父母的莫不是瘋子?上官知憤憤的有了怒氣。

  楚姑娘的親事與他半點兒關系也沒有,但是隨意的想想,好花開錯地方,沒有辦法接受它。

  城外花匠家裡遇到劍客,功夫不錯膽量驚人。罵過郡主罵公子,雖然沒傷人,但公然動兵器,這不是小事情。楚家新來的客人嫌疑最大,經上官國舅同意派人跟蹤。

  上官知這就能知道楚家和樊家最新發生的事情。

  他起身來,到隔壁見父親:“楚家和樊家的親事居然是真的?不久前剛剛在順天府外面認翁婿,又去樊家認親家。”

  上官國舅掀掀眼簾:“這並不能說明楚雲豐背後沒準備勾當,也不能說明楚家的民女在我們家裡會紈絝沒有別的用心。”

  上官知也這樣想,正要說聲是,順天府尹慌裡慌張進來,把事情回一遍,跟上官知派出去的人說的分毫不差。但順天府不是特意回話而來,而是請示道:“拿下來的大漢,卑職還沒有審,”

  “妨礙治安,為什麽不審?”上官國舅責問道:“紈絝作惡,就拿紈絝問罪。但紈絝也是百姓,沒有作惡的時候受人傷害,理當嚴查。”

  “只怕和郡主有關?”順天府尹有強烈的猜測。

  上官國舅冷冷淡淡:“小殿下就要滿月,益王這幾天就要進京,審出來什麽,你和益王說話去吧。”

  順天府尹小小松口氣,女眷上公堂總不好看,而郡主又即將和國舅府上定親,留些顏面以後好相見。說聲告退,這就辭出。

  目視府尹退到院子裡,轉過身子往外面走。上官國舅和上官知相視一笑,國舅緩聲道:“記下這一筆,等益王進京,只和益王說話。”

  京都是國舅絕對能說話的地方,他不允許楚雲豐搗鬼,也同樣不答應益王府隨心所欲。

  上官知欠欠身子,準備回他的房間,見到母親國舅夫人笑盈盈進來。

  “你們父子兩個沾手公事就萬事都忘,知兒,你說了昨天給我回話,我到現在也沒有等到。我只能來找你們,正好在你父親這裡,國舅幫我催催他,他定的人選呢,也正好請國舅定奪,免得知兒說好的,國舅要說不好。”

  “什麽?”上官知已然忘記。

  國舅夫人一手指頭點在兒子額頭上,又是好氣又是笑:“看你,自己的事情半點兒不上心。陶家崔家韓家趙家…。見天兒來問,今天一定要給個準話,哪一個先進門?都是好姑娘,為了你委屈當妾,名分上已不能再給,別的地方你熱心點兒吧。”

  上官國舅失笑:“為這個你追到我書房真不應該,夫人,我這裡是辦公事的地方。”

  “這話聽的我耳朵裡滿滿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國舅和太師都請不要再說。為兒子破例一回吧,兒子的房裡,理當是國舅和我的大事。”

  國舅夫人對丈夫無奈,但嫁他這麽久早就習慣。搪塞他幾句,繼續追問兒子:“都是好姑娘?知兒你說是不是?”

  上官國舅覺得借此機會休息休息也挺好,推開面前公文,和夫人半開玩笑:“我聽出來夫人心思變動,怎麽?你不再鍾意郡主?”

  “我鍾意有什麽用?不鍾意也沒有用。這事國舅作主。我只是覺得姨太太舅太太說的都對,郡主好好的去哪家不行?去哪一家都當她是個賢惠主母對待,說不定還有人給她燒高香。偏偏去楚家?越想越沒有道理。”

  國舅夫人抱怨著:“國舅還偏提鍾意這話,回想著,如果不是萬事國舅作主,我怎麽會一上來就喜歡她。”

  上官國舅含笑:“這倒怪起我來?那我勸勸夫人,你對這一乾子好姑娘的喜歡也先收一收,等她們進門以後,十分的孝敬你又不鬧家宅,夫人再說好姑娘不遲。”

  國舅夫人也笑了:“國舅這話有道理,所以國舅作主我也省心。但是呢,這些好姑娘是從小看著長大,與郡主的性情事先不知道有區別。”

  轉向兒子,眸光迫切:“都在客廳上等著你回話,知兒,哪一個先進門?你同時喜歡兩個,一起進門也行。”

  上官國舅呵呵笑起來,一起進門恩寵也有先後,夫人這主意還不如不說。

  上官知在父母親說話時已拿定主意,身為上官家的好兒郎,他的主意當然從父親的角度、小表弟殿下的角度、上官皇后的角度考慮。

  “益王沒幾天就進京,母親,這個時候定下來我納妾進門,益王他會怎麽想?說不定以為搶在他進京前進門,怕了他或是有意削他的顏面。”

  上官國舅聽著,不住的點頭。

  “如果益王停半個月一個月的進京,那是不用等他。既然他就要到,不如再等幾天,等益王妃過府拜母親,母親略略的提一提,這事情再辦也更從容。”

  國舅夫人顰眉:“不好吧?益王妃要是不答應,回去慫恿益王反對怎麽辦?又要浪費很多口舌。”

  見面前的父子同聲的笑了:“我家的事情,益王憑什麽反對?不過是借這件事對他讓些顏面,讓他喜歡喜歡。”

  上官國舅這樣說,國舅夫人不奇怪。她一片為兒子的心上,對著上官知瞠目結舌。

  “你不喜歡嗎?這些好姑娘裡面,竟然沒有一個是你喜歡的?”

  肖似上官國舅的穩如泰山中,國舅夫人看不到一星半點的兒女情意。

  上官知陪笑:“娶妻,煩勞父親作主。納妾,煩勞母親作主。但是定日期呢,因父親作主,請母親再等幾天再回復不遲。”

  他說著說著,又恢復侃侃公事的口吻:“其實這事,也應該請娘娘過目。姑母最疼愛我,雖納妾之事不值一提,也應該回一聲。娘娘尚在保養身子,滿月後再說才是道理。是了,母親如果覺得沒有好的回話,就拿這句給討回話的人。還有小殿下就要滿月,母親哪有不忙的?我這個時候急著納妾,別人要說我不體諒母親,眼裡也沒有娘娘和小殿下。”

  上官國舅愛憐的給了兒子一瞥,不過一掠即過。

  國舅夫人有了躊躇:“你說的有道理,我也想到過。我催著辦,不僅僅是別人催我,是早就對娘娘說過,昨兒我進宮看她還在說,娘娘歡喜見到你成人,她說以你喜歡為主。其實也是,應該請娘娘看看姑娘們,為你掌眼。不過……。”

  她沉吟著道:“我想的是娶妻不由你挑,但總要給你一個噓寒問暖的。房裡的事情冷暖自如,到時候你不痛快,我心裡也不會好過。”

  對丈夫看一看,國舅在京裡說一不二,在家裡也是如此。國舅夫人嫁國舅以前,也沒有自己挑過,和上官知一樣,完全由父母作主。但成親後夫妻和美,推及到兒子,想著兒子在親事上不能作主,對他有所補償。

  早幾天,國舅夫人還沒有這樣迫切想過。但在鐵氏的話由許多的人傳到她耳朵裡,國舅夫人對郡主有了失望,潛意識認為兒子成親後夫妻間不會和順。那麽,就納個你喜歡的妾吧。以你喜歡為主。

  如今看來,上官知對她說的這些姑娘們裡,似乎沒有一個動過情意。國舅夫人有些糊塗,不由自主想到舊事。

  放軟嗓音喚一聲:“知兒,你還沒把那件事情丟下來嗎?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不怨你,你別再想了……”

  “咳咳,”上官國舅輕咳幾聲,把妻子打斷後,對兒子道:“回去吧,把今天的重要信件理出來給我,早上我說的那幾處外省來的,到了就送來。”

  上官知面不改色,看上去沒有讓母親的話影響,答應一聲退出去。

  上官國舅埋怨妻子:“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不怪他,他為什麽丟不下來?你又提它做什麽?以後不要再提。”

  國舅夫人悶悶:“我就是想給他一個心愛的,”

  “哪有這麽容易。”上官國舅不想和妻子多說,也休息的差不多,對妻子示意,把公文對面前拖拖,一隻手拿起筆。

  等到國舅夫人出去,上官國舅自言自語道:“心愛這事情,可遇而不可求。”

  國舅和夫人是外人眼裡的恩愛夫妻,但是上官國舅還記得他少年的時候,愛看的詩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

  哪個少年對情意沒有過憧憬?

  又都愛看這種詩句。

  看得多了,東想出洛神,西想是巫山。或者東想出宋玉,西想是潘安。這應是很多少年的共同點吧。

  有些知道終生得不到的人,想想,誰能管得著。

  等到蓋頭揭開,國舅夫人與國舅想像中不一樣。雖不影響夫妻你敬我愛,但心底裡留下一絲別樣的流連。

  此後納妾,上官國舅倒是按他想像中去找,但是呢,容貌有幾分相似,品格卻又相差十萬八千裡。

  都知道實在的人對久了,終生敬意。浪蕩子再俊美,也不能當日子過。

  以公事為重的上官國舅,那一絲別樣的流連只能還放在心裡。

  有人要說了,如果上官國舅找到合適的人選,豈不是要成負心人?

  在本朝哪有這樣的容易。

  先不說嫡庶不同,主仆不同。國舅如果是見色就忘義的人,他不可能直到今天而沒有聲色上的詬病。該栽的跟鬥早就栽的稀拉嘩塌。

  再說,少年多綺夢,人人都有過吧。

  國舅夫人沒有這種別樣流連,因她是幸福的人,她嫁的丈夫,她滿意。至於說國舅也許可能就變壞,國舅夫人險些幾乎就不幸,這話還是免了吧。

  千金難買的,自己滿意。

  覺得自己過的好,就在自己滿意這句話裡。

  國舅夫人由自己滿意而考慮到兒子的滿意,上官國舅卻由他身為男子的責任,和他的日常經歷,知道“滿意”這話,萬金難覓。

  因此不讓妻子多說,兒子十分懂事,以責任當他的滿意,對於本朝的男子來說,這就足夠了。

  責任與承擔,在相當的時候來說,應當是男男女女的鮮明衣。

  ……

  上官知回到房中坐下,雖然他當著父母沒有神色上的改變,但他的心裡還是起了波瀾。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這樣的詩句哪個少年男女不愛看?上官知也喜愛。

  年青人總是多些“為賦新詩強說愁”,上官知也不例外。

  但母親問他心愛陶家還是崔家還是哪家的姑娘,上官知無法回答。在他的心裡,也有一個“美人如花隔雲端”。

  但這個人在哪?

  朦朧後是什麽容貌?
  和所有不知落腳點的相思都隔簾看花一樣,上官知他也不知道。

  可以肯定的,不是他見過的人。不是小時候玩耍過,再大些雖避嫌,也因世家往來,總有碰面機會的這些姑娘們。

  母親疼愛,很想讓他滿意一個或幾個,上官知明白,也想給個明確答案。但是想來想去算了吧,他還是換個東西熬神更好。

  拿著書信在手,想到見父親以前,自己正在為楚家的民女生氣。此時想起來就要接著生氣,玉碗配上泥蓋子,這事好沒有道理。

  那糊塗的爹,那糊塗的娘…。

  上官知邊想,邊把手中書信篩撿。至於他是不是此時對楚家民女動心,那倒沒有。

  他是名副其實的名門貴公子,得體而有約束。見色就起意,因同情而起意,那是色鬼行徑。

  同情,可以幫助。建立在同情上的起意,和見色動心離的不遠吧。生的似無鹽女,再同情也未必起意。

  而楚雲豐是敵是友還不能明了,上官知至多私下裡打個抱不平。那姑娘挺聰慧機靈,嫁到樊家真真的可惜。

  上官國舅府上的花草中,不泛提神之香。很快,上官知不再為楚家民女費神思,認真投入到公事中去。

  盯著楚雲期的人再來回話時,已晚飯時候。

  ……

  楚雲期做事,要麽不做,要麽雷厲風行。解決完自己定的親事,原定的下一步,就是和堂兄弟們說話。

  楚雲豐四兄弟都是堂兄,隔壁分為兩枝的五個房頭,有人是弟弟。

  對這個消息最開心的,是姐妹們。

  二房的彩紋姑娘因和隔壁二房的姑娘有親事上的衝突,興奮中反而覺得不好說什麽,坐在楚芊眠房裡,只是含蓄的笑著。

  “彩紋二姐說堂叔處事明理,她盼著晚上給她正名譽。”楚麗紋小姑娘的話從來很多。

  楚彩紋嘟起嘴兒白個眼兒,嘴硬的不肯承認:“幾時我說過?”

  大姑娘楚繡紋笑盈盈的,但也責備妹妹:“又亂說話,”說到一半,轉了話題,最溫柔和氣的大姑娘對隔壁也有一肚子的怨氣:“不過呢,族長堂叔最好講講隔壁,他們欺負我們不是一天兩天。”

  說三叔雲豐的尚書來的不正,說二叔房裡搶了隔壁二房的親事,說……隔壁說的太多了,隨便一想滿坑滿谷,很想多舉幾個例子出來,反而不知道從何說起。

  “就是嘛。”楚麗紋高興了:“給隔壁一頓家法板子。”仰面對上楚芊眠:“會不會?堂姐幫不幫我們吹耳旁風。”

  姐妹們齊聲笑她:“你呀,該學學說話了。有理說理,為什麽要吹風?耳旁風,是聽不見的話啊。”

  楚芊眠含笑中,回的滴水不漏:“爹爹從來公正,不偏向也不會冤枉誰。我看呢,小妹妹你呀,你先小心些。”

  楚麗紋和不肯回家的鄭多球緊張:“為什麽?”

  “中午分禮物,你又搶鄭多球的了吧?我精心挑的,鄭多球用最合適。快還給他吧,不然等下爹爹把小妹妹當眾指責,可怎麽辦?”楚芊眠同她玩笑,卻也是真有這事。

  鄭多球咧開嘴兒,同一陣營頓時瓦解:“對啊,還我還我,不然家法板子打你。”

  “不給,我留著,你聽我的,慢慢的給你。”楚麗紋堅決捍衛:“不管是我搶來的,還是我得來的,到我手裡,都是我的了。”

  姐妹們幫著鄭多球,楚麗紋毫不示弱,正說說笑笑著,鐵氏走進來:“姑娘們別再鬧了,把衣裳理一理,咱們這就過去了。都聽好了,雖不是正規祠堂,但咱們家的規矩,族長在哪裡召集,哪裡就是祠堂,到了少說話,規矩錯了要受罰。”

  楚麗紋老實的閉上嘴,乖乖的由姐姐幫著理衣裳。

  鄭多球追到台階下:“我呢?我怎麽辦?幾時回來和我玩笑。”

  楚彩紋回身取笑:“看書去!九歲了還只知道玩,長大了可怎麽好?”

  楚麗紋小小聲:“二姐姐把我也說進去。”

  鄭多球回道:“放心,橫豎我長大了,比樊家的紈絝要強。”

  “噓!”

  這下子得罪所有的姐姐,一起嗔怪:“收禮物時怎麽說的,答應好好的,不再叫人家紈絝。”

  鄭多球垂下腦袋:“好吧,我說錯了。不過,你們可早些回來,回來晚了我就睡了,今兒的玩可就再也沒有。”

  楚麗紋給他一個大鬼臉兒,得瑟地道:“我去祠堂商議事情去了,留下你一個人,好沒趣吧。”

  楚芊眠笑著把她拖走,在正廳下面,又說一遍,讓愛說話的小姑娘不要亂開口。

  正廳,是今天充當祠堂的地方。裡外燈籠高掛,照得出人面容,仔細看還有心情。

  隔壁分兩枝,老太爺都西去。留下一房親兄弟四人,楚雲柏、楚雲涵、楚雲甫、楚雲和。楚雲涵行二,楚麗紋所以稱呼他的妻子為隔壁二嬸。

  另一房只有一個男丁,楚雲會。

  楚雲豐四兄弟面有輕松,楚雲柏五個滿面僵硬,帶得他們的兒女也變成門板臉。

  不算楚雲期在內,加起來九兄弟。九兄弟都有官職,但正中放著的一對紫檀扶手椅子上,楚雲期和妻子鐵氏坐下。

  兩邊,四兄弟的在一側,五兄弟的在一側。後面是妻子,妻子後面是兒子,兒子後面是女兒。

  楚麗紋在最後排,也清楚的和隔壁二嬸的女兒對上眼。那個叫雪菱的姑娘,也坐在兄弟、長輩的後面,但她找出一條勉強能對上眼的空子,以為別人看不到她,對著二姑娘楚彩紋飛不完的眼刀。

  方向計算的不對,楚彩紋沒看到,楚麗紋全盤接受。麗紋小姑娘是無處惹事,就拿小棍捅幾捅那種。接到這眼風一下子精神了,攢足了勁兒,在空當裡還一個老鷹捕食的眼風。

  惡狠狠的,在夜晚的燭光下,猝不及防中堪稱嚇人。

  眼白似鬼,眼黑如淵。

  “啊!”

  楚雪菱尖叫。

  楚麗紋乖乖坐好,是個不惹事的乖寶寶。

  正廳裡有些亂了,雪菱姑娘的父母親站起來,楚雲涵碰過釘子,見氣氛不一樣,又找不到原因,息事寧人的道:“安靜。”

  隔壁二嬸吃的是大虧,楚雲期一巴掌之下,直到今天面頰上還有痕跡。她不甘心的在人縫裡找來找去,人縫中找人,很容易就找錯。錯個角度,對面看到的人就改變。

  她看到的,是讓她女兒親事不順的二姑娘楚彩紋。氣呼呼站起,手指彩紋姑娘大罵:“下作搶男人的小賤人,你又弄鬼了……”

  二夫人氣的也要站起,讓身邊的大夫人和三夫人按住。楚二老爺氣怔住,也要說話時,大老爺對他擺一擺手。

  大老爺已看出來,楚雲期身子微動一動,應該是打算說話。

  果然,楚雲期神色淡淡道:“我知道我年青,不拿我當回事的人大有人在。你們中要是有人不要這個家,我讚成。這就寫個文書吧,從此以後與楚家再無關連。祭祀長輩,你們可以移走,也可以留下來。凡在族中受到祭祀的人,因他在族中沒有功績,也沒有罪責。留下來是正當。要走的人,從此和楚家一刀兩斷!”

  正廳中寂靜無聲,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聽得出來。

   麽麽噠。

    今天肥吧,肥吧,哈哈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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