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愛很簡單

  愛的地暗天黑都已無所謂

  是是非非無法抉擇
  沒有後悔為愛日夜去跟隨

  那個瘋狂的人是我
  I love you 無法不愛著你 baby
  說你也愛我

  ——陶喆

  “小凡，你現在在哪兒呢？我打電話去你外婆家，你舅舅說你回來了。你回來了，怎麽不回家？”葉凡媽在電話裡著急地問。

  “舅舅還說了什麽嗎？”葉凡忐忑地問。

  “還能說什麽呀？小凡，你不會是有事瞞著媽吧？難道你又去找那個男人了？”葉凡媽好像察覺到了什麽。

  知道舅舅替自己隱瞞，葉凡松了口氣，急忙掩飾道：“媽，你別胡思亂想了，我在朋友家呢！”

  “朋友？什麽朋友？我認識嗎？男的女的？叫什麽名字？”

  “你不認識的啦，是瑪麗的朋友，叫……”她不想讓母親擔心，但又實在不會撒謊，頓時編不下去了。

  “給我吧！”司清雅似乎看出了她的難處，向她伸出了手。

  葉凡猶猶豫豫地將手機遞過去，很快，司清雅溫柔的聲音便傳進了葉凡媽的耳朵裡。

  “阿姨，您好！我是小凡的朋友清雅。她心情不好，我讓她來我這兒住幾天散散心，讓您擔心了，真不好意思。”

  她說話大方得體，聲音悅耳動聽，葉凡媽很快打消了顧慮，反過來還連連讚同，“說什麽呀，小凡在你那兒我就放心了。她這幾天心情確實不太好，你一定要幫我勸勸她，千萬別讓她想不開。”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司清雅三言兩語便讓葉凡媽放心地掛斷了電話，這邊葉凡看在眼裡，既吃驚又尷尬。

  “你媽媽也是擔心你才會這樣的，現在她應該放心了。不過，這樣瞞下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只能幫你一時，一輩子的事還是要你自己解決。”司清雅邊把手機還給葉凡邊說道。

  葉凡接過手機，慚愧地低下了頭。

  清雅說得沒錯，她和段亦風的事遲早會讓父母知道，這樣瞞著真不是個事兒，只是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告訴家中二老，總覺得他們肯定不會同意的。

  看出了葉凡的難處，司清雅繼續道：“你的心情我理解，當年我偷偷和邵俊在一起，一開始也是瞞著父母的，結果他們知道後大發雷霆，逼我和他分手，甚至不讓我出門。”

  “後來呢？”葉凡忍不住追問。

  “我當然是恨死他們了，逃出家，和他們斷絕了關系，一心隻想跟著邵俊離開。那時候真的是太傻、太年輕，把愛情看得比天還大，直到遭遇了那麽多事我才明白，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親情、友情在人的一生中同樣不可或缺。你看我，殺了人、坐了牢，我父母仍然沒有放棄我，這世界上，只有父母對子女的愛是最無私的。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希望你能明白。”她說得那樣動情。

  葉凡忍不住酸了鼻子，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其實你也別太擔心。當年我還小，本來就不該早戀，加上邵俊又是那種男人，我父母會反對也很正常。可是亦風不一樣，他事業有成，又穩重大方，只要好好溝通，解除誤會，你家裡人遲早會接受他的。”

  或許是因為經歷得太多，司清雅身上總有種讓人安心的魔力，即便只是聽著她的聲音，都讓人有種“這都不是事兒”的感覺。

  “謝謝你，清雅姐，我會盡快跟爸媽說清楚的。”

  “媽媽、小凡媽媽，趕緊出來吃飯啦！爸爸做了好多好吃的菜。”小譽興高采烈地跑到陽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司清雅蹲下身抱起兒子，問道：“小譽，爸爸經常做菜嗎？”

  小譽被問住了，良久搖了搖頭，“爸爸以前會天天做菜給小譽吃，可是現在爸爸好忙，小譽已經很久沒有吃到爸爸做的菜了。”

  “爸爸很久沒做菜，肯定忘了怎麽做，說不定很難吃呢？”

  小譽連連搖頭，“不會的，爸爸做的菜很香，比阿姨做得還香。”

  “有肯德基的雞塊香嗎？”

  到底是孩子，一聽到肯德基就不淡定了，如實道：“那還是雞塊香一點。”

  “那媽媽帶你去吃肯德基好嗎？”

  “好啊、好啊！”小家夥飛快地說完，又猶豫了，“可是爸爸做了那麽多菜，雖然沒有雞塊香，也不能浪費啊！爸爸會傷心的。”

  “傻孩子，不是有你小凡媽媽在嗎？你讓小凡媽媽先嘗嘗爸爸做的菜，如果好吃，就讓爸爸再做一次給你吃，好嗎？”

  對於孩子來說，這無疑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小譽高興得直點頭，還偷偷在葉凡耳邊道：“小凡媽媽，爸爸的菜要是做得不好吃，你偷偷告訴我，我給你帶肯德基。”

  多實在的孩子啊！葉凡哭笑不得，也知道司清雅這是在為她和段亦風創造獨處的機會，感動不已。

  在司清雅的安排下，家中很快便只剩下葉凡和段亦風兩人，外加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色香味俱全，也只有小譽那樣被肯德基蒙蔽了雙眼的孩子才會懷疑他做菜的手藝。

  紅燒排骨、土豆燉牛肉、清炒芥蘭……看著這一桌子出自段亦風之手的飯菜，葉凡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和段亦風剛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早早起床給她做早飯，用那雙彈鋼琴的手無比嫻熟地切菜、做菜、裝盤，就好像一道道菜也是出自他手中的旋律，美得令人窒息。

  想到這兒，葉凡忍不住問了一個困惑了她很久的問題，“你以前學過做飯？”

  “嗯。”段亦風點點頭，笑道，“在國外一個人住，久而久之就自學成才了。”

  他竟然還是自學成才？
  葉凡反觀自己，老爸是個廚師，她學了二十幾年才好不容易拿得出手四菜一湯，頓時有些自卑。

  段亦風打趣道：“你沒聽人說過嗎？出國留學不一定學得到專業知識，但是廚藝一定精湛，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老外的食物實在是太難吃了。”

  他突然的幽默讓葉凡瞬間笑出了聲，久別重逢的尷尬氣氛也瞬間被衝散了許多。

  “來，嘗嘗這個。”段亦風把一塊牛肉夾到了葉凡碗裡。

  葉凡嘗了一口，雖然燙到了嘴，但實在是好吃得不忍心吐掉，糾結得眼淚都逼出來了。

  段亦風急忙遞給她一杯檸檬水，玩笑道：“別著急，又沒有人跟你搶。”

  葉凡好不容易把牛肉咽下去，大為窘迫，“明明是……你做得太燙了！”

  “那下次放涼了再給你吃行了吧？”

  “不行！牛肉涼了就不好吃了！”她說完，與段亦風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笑出了聲。

  他們多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說這些無聊卻又甜蜜的話了呀？

  此刻，父母的反對、曾經的誤會，好似不再那麽讓人憂心了。其實兩個人在一起，最享受的不正是這樣平凡的甜蜜時刻嗎？

  吃完飯，葉凡起身要去洗碗。

  “我來吧。”段亦風主動站起來。

  “你做飯、我洗碗嘛！活都你幹了，以後我幹什麽啊？”

  “你專心生孩子就行了。”

  段亦風的話說完，葉凡一下愣住了，良久才紅著臉反駁道：“誰要給你生孩子了？我……我還沒答應要嫁給你呢！”

  “那你怎麽想好婚後做飯洗碗的事了？”

  段亦風的話把葉凡徹底繞進去了，“那是因為有人做飯，肯定得有人洗碗，我只是假設而已……”

  “假設我們的婚後生活嗎？”

  “……”葉凡詞窮了，深刻體會到印象中那個溫文爾雅、體貼入微的段亦風其實還是很無恥的。

  在司清雅的幫助下，消除了誤會的葉凡和段亦風度過了兩天甜蜜而幸福的同居生活。

  然而，這樣的甜蜜並不能長久，爸媽的反對始終是葉凡心中的痛，這些天，她白天雖然照常有說有笑，到了晚上卻不免會做噩夢。

  這天晚上，葉凡又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和段亦風回家吃飯，正在做飯的爸爸見了段亦風，拿起菜刀，徑直朝段亦風揮了過去。

  “啊！”葉凡驚叫一聲，嚇醒了。

  “怎麽了，小凡，出什麽事了？”睡在一旁的段亦風醒來，關切地詢問。

  他的話剛問出口，就被葉凡一把抱住了，顯然她還沒從噩夢中回過神來，情緒十分激動，甚至語無倫次，帶著哭腔念著：“不要、不要……”

  段亦風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沒事，有我在呢！別怕，小凡別怕……”

  這樣安慰了好一陣，葉凡才徹底清醒了過來。雖然仍對剛才的噩夢心有余悸，可是想到竟然因為一個夢在段亦風面前哭鼻子，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了吧？”段亦風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溫柔地問。

  葉凡點了點頭，低聲道：“沒事了。”

  “做噩夢了？”他問。

  “嗯。”

  “能告訴我是什麽夢嗎？”

  葉凡低頭不語。

  段亦風似乎猜到了什麽，“是和我有關的嗎？”

  見瞞不住，葉凡隻好承認，“我夢見我帶你去見爸媽，我爸對你……不太友好。”她含糊其辭地說道，只因實在沒法把揮菜刀這種事說出口，生怕嚇到了段亦風。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以老爸那火爆的脾氣，真會動刀子也說不定。

  就在葉凡擔心時，段亦風卻忽然道：“明天，我陪你回家吧？”

  “明天？”葉凡一驚，瞪大眼看著段亦風。

  段亦風解釋道：“我知道明天或許急了些，但我們的事不可能永遠瞞下去，始終是要讓你爸媽知道的。”

  他說得在理，可是想起剛才那個可怕的夢，葉凡又猶豫了，“可是，萬一我爸媽反對我們在一起……”

  “你爸媽有同意過我們的事嗎？”段亦風反問道。

  葉凡被問住了，訥訥地搖頭。

  “所以我們才要努力爭取他們的同意，不是嗎？”

  “話是這麽說，可是我怕……”

  段亦風追問：“你爸媽為什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因為年紀，還有小譽。”葉凡如實回答。

  “我沒法改變自己的年齡，但是小譽和清雅的事，我可以去向你爸媽解釋清楚。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他們我有多愛你，向他們保證我會全心全意地對你。這些話無論他們是否相信，我都想親口對他們說。”

  房間昏黃的燈光裡，段亦風的目光是那麽認真，這份堅定深深地感染了葉凡，讓她那顆搖擺不定的心仿佛有了依靠。

  段亦風又忽然微微一笑，“再說了，我要娶你，總得去提親。”

  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提親呢？
  不過被他這麽一逗，葉凡緊張的心情總算放松了不少，同時她也終於下定了決心，咬牙點頭道：“好！那就明天，我們一起去。”

  或許是決定好了第二天回家坦白一切，葉凡這一夜竟然奇跡般一覺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葉凡媽接到女兒的電話，說是中午要回家，有事跟他們說。

  掛了電話，葉凡媽總覺得不對勁，跑到客廳跟葉凡爸商量，“小凡剛打電話來，說是中午要回家。”

  “那你一會兒出去買條魚，中午我做女兒最愛吃的酸菜魚。”

  “可是……”葉凡媽欲言又止。

  “可是什麽？”

  “剛才小凡在電話裡的語氣不太對勁兒，說有事要和我們商量，我問她什麽事，她隻說到了再說，像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們。唉，你說會不會又是那個男人的事呀？我總覺得他跟我們家小凡沒那麽容易斷乾淨。”

  聽葉凡媽這麽說，葉凡爸的臉色一變，原本因為女兒要回來而產生的喜悅蕩然無存。

  “你先別著急啊！我不過是這麽一猜，畢竟上兩次他來我們家，都是被我們轟出去的，我量他也不敢再來第三次。”見葉凡爸動了氣，葉凡媽趕緊改口。

  “他敢！”葉凡爸嘴上雖然這麽說，心卻已然因為葉凡媽的猜測沉了不少。

  “那魚還買不？”葉凡媽怯怯問。

  “買！幹嘛不買？他要不來，我就砍魚。他要敢來，我直接砍了他。”

  葉凡媽，“……”

  這邊，葉凡爸放出了狠話，那邊，本已堅定了決心的葉凡忽然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我們改天？我……還沒準備好……”葉凡弱弱地建議。

  “你想改天我不反對，可是改了還能再改，你確定改天你就準備好了？”

  葉凡語塞，一臉心虛。

  段亦風接著安慰道：“其實是我去見你爸媽，根本不需要你準備什麽，該說的話我都會說的。”

  見他一臉輕松，葉凡急了，“我老實跟你說吧！我昨晚夢見我爸要砍死你。”

  說完，她立馬後悔了，偷偷看了眼段亦風。原以為他會被嚇到，哪知這家夥竟然在笑。

  “你笑什麽？”被砍好笑嗎？她都快急死了！
  段亦風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放心吧！你不在的這些天，我已經去過你家兩次了。你爸雖然凶了點，但還不至於對我動刀子。”

  “什麽，你去過我家了，還是兩次？”葉凡驚訝。

  “當然！我想問你的下落，也想跟你爸媽解釋。”

  “結果呢？”葉凡迫不及待地追問。

  “第一次，被轟了出來。”

  “那第二次呢？”

  “還是被轟了出來。”

  葉凡急了，“那你還想去第三次？”

  “至少沒被砍啊！”

  “……”段亦風的樂觀讓葉凡無言以對。

  樂觀歸樂觀，現實還是殘酷的。

  當葉凡帶著段亦風摁響了家中的門鈴，門打開的一刹那，氣氛簡直冷到了極點，葉凡爸緊握著拳頭，手裡只差一把刀了。

  葉凡媽的反應倒是沒那麽激烈，可是想起早上葉凡爸說要砍死段亦風的事，她也被嚇到了，板著臉訓斥道：“小凡，你怎麽回事？回家就回家，帶個外人來做什麽？”

  “媽，我……”母親的態度讓葉凡頓時緊張了起來，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忘了個精光，腦中一片空白。

  倒是段亦風坦然道：“伯父、伯母，有什麽話，先進去再說好嗎？”

  “你別以為跟著小凡回來，我們就會讓你進來了。這是我們家，我說了不讓你進來就不讓……”

  “讓他們進來。”葉凡爸突然發了話。

  葉凡媽愣住了，“小凡她爸，你怎麽了？”

  葉凡爸沒解釋，只是冷冷地道：“進來。”

  她爸不會真想砍死他吧？想起葉凡爸早上說的那句話，葉凡媽嚇出了一身冷汗，還想說什麽，卻被葉凡阻止了。

  “媽，爸都這麽說了，你就讓我們進去吧！求你了！”

  女兒的眼中滿是渴望，可憐巴巴的樣子看得葉凡媽心裡一軟，歎了口氣道：“唉，進來吧。”

  進了門，氣氛更加緊張，連空氣中都仿佛彌漫著火藥味兒。葉凡不自覺地往廚房的灶台上看了眼，生怕老爸真衝進去拿菜刀。

  就在她分神之際，她爸再度開口，“你，跟我進來。”

  葉凡爸這話是衝著段亦風說的，語氣冰冷，面無表情，嚇得葉凡趕緊擋在段亦風面前，急道：“爸，有什麽話在這兒說不行嗎？我也有話想跟你說。”

  “既然這樣，乾脆別說了。”葉凡爸的臉色更陰沉了。

  “不是啊！爸，我們真的有話跟你說，其實……”

  “小凡，還是讓我跟伯父單獨談談吧！”段亦風走上前，用眼神安慰葉凡——不用怕，沒事的。

  我爸會砍死你的。葉凡死死抓住段亦風的手，拚命向他使眼色。

  段亦風微笑，大手覆上葉凡緊抓著他的手，輕拍安慰。

  “就讓他們談談吧！你有什麽話，跟我說。”張紅走上前，盡管對女兒今天大膽的行為很不滿，但做媽的，終究狠不下心來斥責女兒。

  見母親都這樣說了，葉凡沒辦法，隻好松開了手，眼睜睜地看著段亦風跟在她爸身後，走進了房間。

  隨著房門的關上，葉凡一顆心懸了起來。

  他們進去談什麽？萬一談不攏怎麽辦？會不會一言不合起衝突？
  一個是父親，一個是男友，都是自己最愛的人，葉凡擔心不已，忍不住想要推門進去。

  她媽拉住了她，“小凡，就讓他們去談吧！你留下來，媽想跟你談談。”

  “媽！”葉凡轉過身，已經落了淚，“你們誤會亦風了，真的誤會了。”

  見女兒哭了，張紅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語重心長道：“女兒，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既然你說這都是誤會，那你坐下來，說給媽聽聽，你為什麽非要跟這個結過婚還有個孩子的男人在一起，他有什麽好的？”

  “媽，他沒結過婚，也沒孩子，之前那些都是誤會。”葉凡解釋道。

  “之前你說他結過婚有個孩子，現在又說這些都是誤會，媽就糊塗了，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沒好好了解過他嗎？還是說他根本就是看你好騙，所以變著法兒地糊弄你？小凡，男人沒你想的那麽簡單，你可千萬要擦亮眼啊！”

  “媽，我知道你擔心我被騙，但這真的是誤會，亦風之所以會瞞著我，是有苦衷的……”葉凡開始向母親講述這其中的緣由，將段亦風告訴她的，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母親。

  就在葉凡向母親訴說一切的時候，房間裡，段亦風也在做著同樣的努力，不同的是，葉凡爸並不像她媽那般好商量。

  葉凡爸開門見山便是一句：“我實話告訴你，我是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伯父，我也跟你說實話，這已經是你第三次對我說這句話了，要死心我早就死心了。”段亦風坦言道。

  “別說第三次，就是第三十次、三百次，我說了不答應，絕對不答應。”

  “三百次不行，那就四百次、五百次、一千次。伯父，我知道你愛小凡，不想她受到傷害，而我同樣愛她。為了她，我願意做更多的努力，直到你願意接受我為止。”

  段亦風的堅持讓葉凡爸的表情稍稍起了變化，但他很快便厲聲喝道：“你這是在做夢，我不可能把女兒交給你這樣的人。”

  “伯父，前兩次你也說過，不可能讓我踏進這裡一步，今天我不還是進來了？不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我是不會放棄希望的。我在乎小凡，就像你在乎她一樣，請你相信我。”

  葉凡爸冷笑，“你在乎她？你在乎她就不會拋下她不管，你在乎她就不會留她一個人在房間裡哭，你在乎她就該明白她需要的是一個正常的家庭、一個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一個離過婚的男人、一個別人的孩子。”

  “伯父，我沒有離過婚，也沒跟任何女人生過孩子，這些我都可以提供證明。而且我還可以向你保證，小凡將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妻子。”

  “你說什麽？”他的回答出乎意料，葉凡爸吃了一驚。

  “雖然我沒有結過婚，也沒有孩子，但我還是要向您坦白，我的確照顧了一個孩子七年，他叫小譽，是我一個朋友的孩子。我曾答應過要幫那個朋友照顧孩子，直到她回來那一天，我說過的話不能食言。”

  “什麽？你替朋友照顧孩子？那小凡為什麽要對我們說你結過婚，還說那是你的孩子？你為什麽要瞞著她？”

  “小譽的父母都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們曾一起組過樂隊……”段亦風開始向葉凡爸講述自己的故事。

  他說得很仔細，從自己年輕時的衝動無知，一直說到司清雅入獄、親手將年幼的兒子托付給他，甚至連他自己的身世，以及曾喜歡過司清雅的事，都無任何隱瞞地說了出來。

  段亦風的坦誠令葉凡爸頗為驚訝，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的女兒被一個經驗豐富的男人騙了，然而從段亦風今天的表現以及所做的解釋來看，事實的真相並非如此，甚至大相徑庭。

  這個叫段亦風的男人對小凡是真心的嗎？究竟該不該相信他？作為一個父親，葉凡爸陷入了沉思。

  “伯父，我知道僅憑我的一面之詞，並不能說明什麽。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未來我隻想和小凡在一起。請您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向你和伯母證明，我對小凡是真心的。”

  他的請求並不過分，態度亦很誠懇，在考慮了良久之後，葉凡爸總算點頭，“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不早了，先出去吃飯。”

  “謝謝您，伯父。”

  “我不想聽到‘謝謝’，隻想看到你的誠意。”

  “我明白，我會努力的。”段亦風微笑，信心滿滿。

  在段亦風和葉凡的共同努力下，葉凡的爸媽終於勉強同意讓兩人交往，這讓葉凡激動不已，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

  然而，一切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順利，雖然同意女兒與段亦風交往，葉凡爸對這個未來女婿的戒備心依然很高，甚至借著吃飯的機會，要與兩人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葉凡蒙了，不明白老爸這是想乾嗎？
  “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都太浮躁，急於求成，不像我們那時，要細水長流，愛情才能長久，就像我跟你媽一樣。”葉凡爸開始說教。

  “咱倆不是先結婚後戀愛的嗎？”葉凡媽在旁邊嘟噥了一聲，被葉凡爸瞪了一眼，乖乖閉上了嘴。

  葉凡爸繼續說：“所以我覺得，你們倆相處也應該慢慢來。”

  “爸，怎樣才算慢慢來啊？”葉凡忍不住問。

  “你看，我還沒說完呢，你就著急問了，根本就是太心急。女孩子應該矜持一點，特別是談戀愛的時候，別因為喜歡就像貼膏藥似的黏著人家，不留一點私人空間給對方，這是不對的。”

  葉凡點點頭，其實完全沒明白她爸這話的意思。

  倒是段亦風一下子就明白了，“伯父，您的話很有道理。我以後會早點送她回家，不會讓我們的關系影響到她第二天工作的。”

  “這就對了。”葉凡爸滿意地點頭，“大家的工作都那麽忙，就算出去玩也別太晚回來，玩到晚上九點就差不多了。”

  遲鈍的葉凡終於聽明白了，原來她爸說了這麽多，是要給她施行門禁啊！
  一想到自己都二十五歲了，還要被門禁，而且還是晚上九點這樣的黃金時間，葉凡真是哭笑不得。

  “爸，晚上九點，連場電影都看不完吧？”她抗議。

  “電影怎麽會看不完？”葉凡爸正色道，“電影頂多兩個小時，你五點就下班了，吃個飯到六點，看完電影也就八點，要我說九點都不用。”

  葉凡淚奔，“還是九點吧！中間總要上趟廁所。”

  “不止，都能上好幾趟了。”葉凡爸一臉得意。

  葉凡，“……”

  “還有，現在霧霾那麽嚴重，到處都是地溝油，你們總在外面吃，我跟你媽也不放心，以後如果沒什麽特別的事，就回家裡來吃飯吧。”葉凡爸繼續說。

  什麽？這是連電影都不讓看的節奏？葉凡瞪大眼，簡直驚呆了。

  段亦風卻微笑著點頭，“伯父說得在理，外面的飯菜再好吃，也比不上家裡的。”

  “你看，亦風就比你明白多了。沒事去外頭吃什麽飯，難道你爸我的手藝還不如那些三腳貓廚師嗎？”

  看著父親對段亦風從敵視到欣賞，葉凡不知是喜是憂，只能苦笑著點頭。與此同時，她也終於總結出了她爸口中的約法三章：一，不許去段亦風家過夜；二，九點之前必須回家；三，盡量回家吃飯。

  說白了，這就是要她和段亦風在爸媽眼皮子底下談戀愛，這樣還能叫談戀愛嗎？

  一想到這兒，原本因為征得了父母同意而高興不已的葉凡，忽然開心不起來了，回到自己房間後，忍不住向段亦風訴苦，“我爸以為我才十五歲呢，九點門禁，說出去都要笑死人。”

  “其實九點也不算太早，我準時送你回家就是了。”段亦風安慰她。

  “可我爸還讓我們回家吃飯。”

  “多跟伯父、伯母相處，對改善我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也有好處。”

  “可是這樣我們就沒私人空間了啊！”葉凡抗議。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什麽意思？”

  段亦風沒回答，而是直接俯下身，在葉凡的嘴上親了一口。

  難道他是想從長久戰改成遊擊戰？

  被偷襲的葉凡簡直震驚了，剛想說話，房門就被敲響了。

  不多時，葉凡媽探頭進來，道：“小凡，很晚了，差不多該睡覺了。”話當著段亦風的面說，很明顯是在下逐客令。

  葉凡抬頭看了眼時間，不早不晚，正好九點。

  “不早了，我也該走了。”段亦風識趣地起身告別。

  “我送你下去吧！”葉凡想要跟上去，被她媽瞪了一眼。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到家後打電話給你。”段亦風主動拒絕，不讓葉凡為難。

  “那……你明天來吃飯？”葉凡說完這句話，偷偷看了眼她媽，沒被瞪，算是默許了。

  “好！明天我再過來。”段亦風說完，向葉凡父母告別，轉身離開了。

  關上門的一刹那，葉凡聽到她爸在身後嘀咕：“這樣慢慢來不是挺好的嗎？急什麽急，又不是嫁不出去。”

  當初最擔心我嫁不出去的人，不就是你倆嗎？葉凡一臉黑線。

  就這樣，在葉凡爸媽的全天候監督下，段亦風白天工作，晚上準時去葉凡家報到、吃飯，偶爾經過允許帶著葉凡出去看場電影，但是九點前一定準時將她送回家，分毫不差。

  這天，他倆看的電影有些長，八點半便接到了葉凡媽的電話，“小凡，在哪兒呢，怎麽還不回家？”

  電影院裡，葉凡不敢太大聲，只能壓低了聲音解釋，“媽，這才八點半，你急什麽？我們在電影院呢，電影還沒放完。”

  “又不是我急，是你爸讓我給你打電話的。”

  “咳咳！”身後傳來葉凡爸的咳嗽聲。

  葉凡媽趕緊改口，“是我自己要打電話給你的，我擔心你啊！這都八點半了，你看的什麽電影，怎麽那麽長？”

  “行了，這就放完了，我們馬上回去。”掛了電話，葉凡哭喪著臉看了一眼段亦風。

  “走吧。”段亦風小聲說。

  “電影還沒放完呢！”葉凡抗議。

  “結尾等明天我們再買票看吧。”

  第一次聽說有人為了看完整一部電影分兩次買票的，真是有夠任性的。

  聽完段亦風的建議，葉凡哭笑不得，只能起身，跟他離開了電影院。

  就在葉凡和段亦風為了趕回家提前離場的同時，葉凡家裡也在進行著激烈的爭辯。

  最先開口的是葉凡媽，對葉凡爸剛才那聲咳嗽很不滿，抗議道：“要不是你一直催我，我才不打這個電話呢，搞得好像我這個做媽的很不近人情似的。”

  “那你的意思是怪我不近人情了？”

  “你也確實對女兒太嚴格了點，這才八點半，那麽著急做什麽？”

  “誰說八點半，分明已經八點三十五了，馬上就九點了。我著急女兒有錯嗎？這麽晚了，難道你不著急？”

  “我著急個什麽勁兒？時間還早，再說有亦風陪著小凡，能出什麽事？”

  “就是因為有他陪著，我才著急。”葉凡爸急了，“他倆孤男寡女的在外面，誰知道是不是真去看電影了？要我說，電影在哪兒不能看，非得去電影院看？難道在電影院裡看就特別好看嗎？”

  他問得葉凡媽愣了下，半晌才蹦出一句：“我哪知道，你又沒帶我出去看過。”

  “……”

  “還嫌年輕人不懂談戀愛，我看是你自己不懂吧？咱倆結婚快三十年了，也沒見你帶我去看場電影，還說女兒呢！要我說，在電影院看電影，肯定比在家裡看好看，不然國家造那麽多電影院乾嗎？”

  “能有什麽好看的……”葉凡爸很心虛。

  “說得好像你看過一樣。”

  “我當然看過。”

  “看什麽？單位組織看的《離開雷鋒的日子》啊？”

  “……”

  “你甭跟我提了啊，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兒了。現在的電影都得戴眼鏡看，電影裡的人都是能直接飛到你眼前的，跟幾十年前那種落後的技術，能比嗎？”

  “飛什麽飛，那叫3D，沒文化。”

  “你有文化，你帶我去看啊？”

  “帶就帶。”

  “別光說啊！你得給我立個字據，不然睡一覺，明天你肯定忘了。”

  葉凡爸被激怒了，一拍腿，“立什麽立，明天就帶你去看。”

  “好，說話算話！”

  “說話算話！”

  就這樣，第二天，當段亦風打算帶葉凡出去，把昨天那部電影的結尾看完時，葉凡爸媽竟然提出要跟著去。

  葉凡簡直要崩潰了，“爸、媽，我們保證九點前回來，你們沒必要跟著去監督我們。”

  “誰有閑工夫監督你們啊？是你爸昨天說了，今天要帶我出去看電影。”葉凡媽解釋道。

  “什麽，你倆要去看電影？”葉凡震驚了。

  “不行嗎？就許你們小年輕的結伴去看電影，不許我們老一輩趕趕潮流？她爸，你說是吧？”

  “沒什麽好看的，是你媽非要看。”葉凡爸在一旁辯解道。

  葉凡媽立馬瞪大了眼睛，“喂，你昨天說什麽你忘了啊？”

  葉凡爸忙道：“看、看、看，馬上去看！”

  葉凡，“……”

  無奈之下，葉凡只能帶著爸媽一起去了電影院。

  雖說父母在場的約會有些尷尬，段亦風倒是對兩老照顧得十分周到，從出門接送到排隊買票，無一不考慮得周全。

  等到選座的時候，葉凡媽指著電腦屏幕上最前排的座位說：“選前面，前面看得清。”

  “媽，看3D電影最好不要坐前排，屏幕太大，看著會不舒服。”葉凡耐心地解釋。

  “這樣啊？那就坐最後面吧！看著舒服點。”

  葉凡一臉黑線，“最後面是情侶座，旁邊會有小情侶卿卿我我，更不舒服。”

  “還有情侶座啊？”葉凡媽驚歎，忽然想到什麽，問葉凡：“那你倆平時坐在哪兒？該不是也坐情侶座……”

  “坐中後排，中後排看起來最舒服。”葉凡趕忙回答，生怕母親再深想下去。

  “好，那就選中間排吧！她爸，你說呢？”葉凡媽回頭問葉凡爸。

  “沒什麽好看的，坐哪兒都一樣。”葉凡爸繼續開啟傲嬌模式。

  葉凡媽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最後，他們選了放映廳中後排的四個位置，檢票入場。

  這是一部好萊塢大片，情節緊湊，3D效果十分震撼，一放映便獲得了滿堂喝彩，來觀影的人非常多。只是這部電影的前半部分，昨天葉凡和段亦風已經看過了，以至於今天再看，並沒有太多的驚喜。葉凡爸媽卻不同，頭一次看這樣的電影，還是IMAX場，簡直就像給兩老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

  “哎，小凡，你看，那些花瓣都飄過來了。”葉凡媽驚歎。

  見老媽如此激動，葉凡覺得很好笑，但仍不忘提醒母親，“媽，你小聲點，會打擾到別人的。”

  “知道了，我不說話……哎，樹葉也飄過來了。”

  “這叫3D，沒文化。”葉凡爸在旁邊吐槽。

  “看電影不喧嘩懂不？你才沒文化！”葉凡媽白了葉凡爸一眼。

  葉凡爸頓時無語了。

  兩老加起來一百多歲了，看個電影還跟小學生一樣幼稚，葉凡哭笑不得的同時忽然感慨萬千。

  大學畢業後這兩年，爸媽為了能讓她早點嫁出去，沒少嘮叨她。她一直覺得這樣很煩，甚至還幾次出言頂撞他們，鬧出了不少矛盾。直到段亦風出現，她才意識到，其實爸媽並不是急著要把她嫁出去，只是急著給她找個好歸宿。

  在這個國家裡，有許許多多像葉凡爸媽這樣的50、60後的家長，他們雖然沒什麽文化、不懂科學的教育方法，思想落後、封建保守，但是他們深愛著自己的孩子，不辭辛勞、省吃儉用，用盡一生的心血，將所有他們認為最好的東西留給自己唯一的孩子，拚了命地想在他們老去之前，將自己捧在手心的寶貝，交給一個可以讓他們放心的人。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是中國式教育的悲哀，但是誰又有資格說，這些無私的父愛、母愛有錯呢？他們就像泥土，在承受了無數的踐踏之後，依舊能開出最鮮豔的花朵。

  爸、媽，謝謝你們！葉凡在心裡默默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