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突如其來的表白

  林曉微今天去了A市最西部的山區，越靠近目的地的盤山公路越發險峻起來，彎大坡陡，動不動就是個大轉彎，饒是向來不暈車的林曉微也坐的蠢蠢作嘔起來。

  她們這次要找正在消失的古村落建築拍照，林曉微和同事劉易嵐邊扛設備邊問路人，等到兩人找到給定的地址都已經是午後了。

  前面是一長排的木屋，俱是木材建造，大約是被風雨侵蝕的緣故，裸露在外的木料已經發霉變黑，院子裡的泥地上隨處散落著屋頂滑落下來的碎瓦礫，整排木屋看著都已岌岌可危。

  近前細看，雕花的門窗上遍生蛛網，不過還是隱約可見建造之初的講究。

  “這麽壯觀的老建築就這麽荒廢掉了，也太可惜了。”劉易嵐歎氣起來。

  “那邊好像還住著一戶人家。”林曉微留意到靠近外面側邊上的屋簷下放著農具椅子什麽的，多半是有人住的。

  果然，等到兩人走近了才看到木門隨意開著一道縫，不過裡面黑乎乎的，也不怎麽亮堂，兩人在門口朝裡面試探的喊了聲，“請問有人在嗎？”

  “什麽事？”裡面忽然走出來一個邋遢的中年男子，一身的酒氣，剛說完就打了個飽嗝。

  林曉微一聞到那刺鼻劣質的酒水味，不由自主的往後面退了一退。

  “你好，請問你是這裡的原始住戶嗎？”好歹任務還是要完成的，林曉微硬著頭皮繼續問道。

  “你要幹嘛？”那人忽然一臉警覺的問道，說時無端端的目露凶光起來。

  “我們要對這裡的老建築現狀做個報道，想問你了解下情況。”

  “我不知道！”未料到那人事不關己的應了一句就轉身回到屋裡去了。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林曉微和劉意嵐一回身就看到院子外面走過來兩個人，年長的老人家傴僂著身子拿著農具，旁邊那個汗流浹背的婦人則是背了個大籮筐，裡面還實沉沉的裝滿了馬鈴薯。

  “天！肚子這麽大了還背這麽重！”林曉微和劉意嵐看得目瞪口呆的，兩人意識過來後就打算疾步過去幫那婦人卸下重物。

  不過沒等她們走近，那婦人就手腳麻利的卸掉了背上的東西。那婦人和剛才那個壯漢的態度天差地別，一臉和氣的問道，“什麽事？”

  “我們想要了解下這邊古建築的一些情況。”林曉微開口說道。

  “好的，你們稍等會。”那婦人先扶著顫悠悠的老人家往裡面走去，沒一會又從裡面拿了條長凳子出來，招呼林曉微和劉意嵐坐下。

  “你幾個月了，還乾這麽重的活？”林曉微說了謝謝後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慮。

  “我沒有懷孕。”那婦人尷尬的搓了下雙手，上面還滿是泥渣，顯然是剛從地裡回來。

  “那怎麽會……”林曉微沒想到是自己猜錯了，可是面前的婦人乾瘦乾瘦的，也絕不可能是肥胖的假象才導致的。

  “不知道，好幾年前肚子就大成這樣了。”那婦人說時面露窘色。

  “你得抓緊去醫院看下。”林曉微不由自主的勸說起來。

  “家裡沒錢，而且暫時也沒有覺得不適的。”那婦人囁嚅著應道。

  “不下蛋的臭娘們，在這磨蹭瞎扯什麽！”裡面忽然又走出來那個醉醺醺的男人，朝孫冬梅粗魯的罵咧了一句才旁若無人的朝外面走去。

  聽得林曉微和劉意嵐都一臉的不可置信，畢竟她們幾乎沒有碰到過這麽蠻橫無理的人。

  等那名中年男子離開了，那婦人神色明顯輕松了許多，一臉和善的說道，“我不是本地人，我公公會更清楚，你們問他好了。”那婦人說完後就朝屋裡走去，沒一會就扶著老人家重新出來了。

  老人家口齒不清的，林曉微和劉易嵐都聽不懂。幸好那婦人在邊上幫著翻譯，林曉微和劉意嵐至少能夠勉強問到答案，采訪倒也算是挺順利的。

  交談下來，林曉微得知面前的婦人叫孫冬梅，老家在廣西那邊的偏遠山區，嫁到這邊已經十多年了，不過一直沒有懷孕。

  “孫冬梅，你腹部應該是長了什麽東西，你還是盡早去醫院裡檢查下吧。”結束采訪後林曉微留了個聯系方式給孫冬梅，再三提醒後才和劉易嵐離開了。

  回去後的第三天下午，林曉微完成當天的外出采訪任務了本來打算在家休息半天的，沒想到劉悠悠打來求助電話，說是把要緊的資料落家裡了。她們醫學生實習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也沒時間開溜，林曉微反正閑著便又去了趟醫院。

  她把資料給悠悠後回來走到醫院門口時，迎面突然看到熟悉的人影，居然是幾天前剛見過的孫冬梅，手上還拎著一個沉甸甸的蛇皮袋。

  “這袋土豆我本來就是特意帶過來給你的，幸好在這碰到你。”孫冬梅指著她自己拎著的蛇皮袋，咧嘴朝林曉微憨厚的笑了起來。

  “謝謝你。”林曉微感動之余又莫名的心酸起來，“檢查結果出來了嗎？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要和家屬商量，貴春也沒來，我就想著先回去。”孫冬梅說時把手上的一遝報告遞給林曉微。

  林曉微自然看不懂檢查報告上面的那些專業術語，不過診斷上分明寫著巨大腫瘤疑似破裂，要求立刻安排住院，不用想也知道她現在的情況是很危險的了。

  “你不能就這麽回去，我有認識的醫生，我向他請教下你的情況再說。”林曉微說時拿出手機去翻周悅景的電話。

  不過她一直打了好幾個電話，周悅景的手機都是關機狀態。

  “他這時候應該還在做手術，要不你帶我去你剛才看病的醫生那裡，我向她了解下情況再說。”相比前幾日，孫冬梅整個人的氣色都差了很多，林曉微很不放心，眼下便提議起來。

  “那也行吧。”孫冬梅點點頭，便帶著林曉微往回走。

  先前給孫冬梅坐診的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剛看到林曉微就不可思議的質問起來，“卵巢粘液性腫瘤，直徑可見約30cm*21cm*13cm，都長這麽大了，怎麽會讓病人拖到這麽晚才過來看？”

  “家裡不寬裕，也沒有特別難受。”孫冬梅立馬尷尬的咧咧嘴，就算是全部的解釋了。

  “醫生，可以安排手術嗎？”林曉微也不了解其中的具體狀況，不過這個醫生臉上神色頗為凝重，她問歸問，心頭也莫名的緊張起來。幸好她自己的手機也響了起來，她看了下是周悅景回過來的電話，莫名舒了口氣，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接了起來。

  林曉微替孫冬梅的病情擔心著，倒也沒有多想其余的事情，在電話裡一五一十的和周悅景匯報起來。

  幾分鍾後。

  坐班的女醫生看到門口處進來的周悅景，不啻於吃了顆定心丸，立馬巴巴的把手上一遝化驗報告遞給周悅景看。

  “都這麽大的瘤了拖到現在才過來看！”周悅景翻閱資料的空隙，那女醫生繼續在邊上碎碎念著，“而且患者疑似受到外力撞擊，情況就更加棘手了。”

  “腫瘤破裂，立刻安排手術住院。”周悅景粗略一看那遝資料，心頭就大致有了判斷。

  “我剛問過主任，說最近手術排的挺緊張的……”女醫生不露痕跡的暗示了一句。

  “晚上十二點的時候額外加台手術，我主刀，過道上安排個病床就行了。”周悅景不假思索的應道，轉而又問孫冬梅，“有沒有醫保？”

  “沒有。”孫冬梅也看出面前過來的這個男醫生多半是可以幫她看病的人，一直忐忑不安的神情也終於緩和了一點。

  “帶了多少錢？”女醫生又問了一句。

  “我總共就只有一千多。”孫冬梅支支吾吾的說道，這還是她自己好幾年攢下的私房錢以備不時之需用的。她公公身體不好常年吃藥，家裡經濟向來捉襟見肘。

  辦公室裡再次沉默了回去。

  林曉微不知不覺中緊咬著下唇。她一個畢業生，自己手頭也不寬裕，徒有幫人的心卻無幫人的能力。

  “錢醫生，這個病人就算我收進來的，我會通知護士長，晚上再例外加台手術。費用不夠的先算在我頭上。”周悅景心裡清楚著腫瘤破裂的危險性，再耽擱下去只會愈發增加未知的風險，當機立斷就答應了下來。

  “主任那邊……”女醫生顯然還在擔心主任那邊的態度。

  “我自己會和她說的。”周悅景一句話就打消了女醫生的疑慮，她便立馬打電話過去交代了相應事宜，末了還嘀咕了一句，“碰上周醫生算你運氣好。”

  林曉微確定周悅景會幫孫冬梅做手術後，心頭才放心回去，不過她剛和孫冬梅走出去後，孫冬梅忽然就休克過去了。

  “內出血，通知下去立刻安排急診手術。”孫冬梅的症狀早在周悅景的預料之內，他立馬打了電話通知相關醫護人員過來。

  沒一會昏迷的孫冬梅便被送到隔壁那幢大樓去做手術了。

  這一切快的驚人。

  林曉微渾渾噩噩的還沒明白其中的具體進展，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在手術室外面茫然的乾等著。

  周悅景從手術室裡出來的時候，就見著林曉微似睡非睡的靠在牆壁那邊，看到他從手術室裡出來，她倒是立馬就清醒過來，上前問道，“手術怎麽樣了？”

  “部分癌變，取出6kg的腫瘤，還伴有腹膜假黏液瘤。後面還要接受化療，需要通知病患家屬過來。”周悅景盡量深入淺出的和林曉微提了下病人的情況，至於整整五個小時裡如何高難度的把巨大的腫瘤和纏繞在一起的髒器清理開來乃至手術過程中一度出現大出血的凶險卻是隻字未提。

  “哦。”林曉微訥訥的點了點腦袋，一想到孫冬梅那困苦的經濟條件，她心情就莫名的沉重起來。

  做記者這份工作，的確比常人更有機會接觸到大千世界的百態人生。她這人其實沒有很大的志向，之前就是想著找份安逸的工作而已，可是還沒乾多久，她就覺得頗為沮喪。

  為著自己的人微言輕也為著自己的渺小無能而沮喪。

  “你等我下，我去換下衣服。”這會已經是下班休息時間，晚上周悅景還要加班做兩台手術，他說時先走在了前面。

  林曉微心裡想著事情，便也乖乖的跟在周悅景的身後。

  周悅景從換衣間裡換好衣服出來後，林曉微還在怔怔的出神想事。

  “工作上遇到困難了？”他倒是一眼就看清林曉微的心中所想，關切的問道。

  “困難倒也不是，就是工作後才發現很多事情和學校裡老師教的不一樣。”林曉微也不知道該怎麽和周悅景說她自己現在碰到的那點小挫折。

  周悅景並沒有過問林曉微具體的事情，在邊上平靜的說道，“社會就是個大染缸，堅持自己的想法，不要輕易被染缸左右了自己的思想。”

  “我現在才幹了幾個月就有點打退堂鼓了……都說眼不見為淨，看到了又無能為力就格外的堵心，我甚至開始懷疑起這份工作的意義。”林曉微踟躕著說道。其實她平常並不輕易和外人敞開心扉說著心事，然而剛聽周悅景講了幾句，她就不由自主的把心頭的話都說出來了。

  “這很正常，熬過這階段就好了，凡事不要輕易放棄。很多人說乾一行恨一行，在我看來，所謂的恨不過是更深層次的眷戀和反思而已。也許你會經常覺得自己能力不夠幫不上忙，也許事情的發展短時間內沒有隨著你的期望發展，不過時間會為它證明一切的。你只要踏踏實實的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就行了。”

  周悅景極少會有安慰她人的時候，不過碰到她，一切都似乎都不一樣了。剛才他從手術室裡出來的時候就知道林曉微有心事，這才特意把她喊過來聊了起來。

  “真的？”林曉微還有點將信將疑的。

  “當然，總會有解決方法的。還沒當很久的記者，就憂國憂民成這樣了？”周悅景見著林曉微心事重重的，向來溫順的一張小臉也難得繃臉嚴肅起來，他看得好笑忽然抬手輕觸了下她的腦袋。

  她一時覺得頭上有道陰影晃過，剛抬頭就見著他臉上鮮少會有的溫潤神情。

  他的聲線低沉，帶著成熟男人的睿智理性，那種讓她安心的感覺，卻又不是長輩或是師長的那種，在她抬首帶到他余光的那一瞬間，林曉微忽然聽到自己心頭嗶嗶啵啵萌芽綻放的聲響，歡快的、愉悅的、還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忐忑，在那一刻齊齊佔據了她心頭所有的念想。

  恍如一語驚醒夢中人，而她前一刻還在沮喪糾結的小煩惱卻是早已蕩然無存。

  她想，她是真的喜歡上了周悅景罷。

  她要怎麽辦？
  “我大後天要出差去外地。”周悅景看著面前的林曉微突然又毫無預兆的神遊起來，他隻得自己接上去說道。

  “要去多久？”林曉微剛回神過來，順著他的話問道。

  “估計要一個禮拜吧。”

  “這麽久？”林曉微不自覺的嘀咕了一聲，突然察覺到周悅景的眉目間似乎有淺淺的笑意上來，自知失言的她就不由自主的解釋了一句，“我的意思是科裡少了你肯定要更忙了。”

  “恩。”他見著林曉微沒說幾句又隱隱臉紅起來。

  她似乎最擅長的就是臉紅了。

  然而，卻是讓他看得賞心悅目起來，甚至於連著上了一天班的疲憊都消弭了大半。

  “周師兄，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休息。”周悅景就坐在她的旁邊，林曉微沒有直勾勾的盯著他看，卻能察覺到他臉上由內而外漾開的笑意。

  她想，也許是剛才自己癡漢臉的太明顯了，一想到這個事，林曉微就莫名覺得尷尬的慌，眼下就想著先溜之大吉了。

  第二天午休時，林曉微想著還是不太放心孫冬梅現在的情況，趁著午休時間打算溜到醫院那邊看下。正好碰到劉易嵐，簡單詢問了下孫冬梅的情況，兩人就一起過去了。

  她們去的時候，就孫冬梅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林曉微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你家人沒過來嗎？”

  “貴春說家裡忙沒空過來。”一提到於貴春，孫冬梅就目光閃爍起來。

  此時正好有護士過來給孫冬梅換輸液，等到護士出去時，林曉微便也跟了出去，到外面的走廊上問了一句，“請問下孫冬梅的醫藥費最久能拖欠多久？”

  “什麽拖欠？現在是周醫生自掏腰包墊付了全部，也虧得周醫生大方。”那護士嘀咕了一句就走遠了，留下身後的林曉微心情頗為複雜。

  林曉微剛準備回到病房裡，忽然瞥到於貴春正從外面走過來，她便疾步跟了過去，想著及時提醒下於貴春，周悅景幫孫冬梅墊付了治療費用，至少得讓他歸還周悅景墊付的那部分費用。

  林曉微還沒走回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了罵罵咧咧的聲音。

  “裝病躺到醫院裡來了是吧！”

  “說什麽呢，孫冬梅她得了腫瘤，這剛做了手術要靜養！”隨即裡面立馬傳來劉易嵐憤慨的維護聲。

  林曉微心頭咯噔一下，沒想到居然還會有這樣的神轉折，早已小跑了進去。

  “貴春，醫生說我腫瘤破裂，手術錢還是醫生幫我墊付的。”病床上的孫冬梅虛弱的撐坐起來，膽怯的解釋起來。

  “醫生墊付？你誆我吧？”於貴春簡直打鼻孔裡冷哼了一聲。

  “明明就是周醫生幫她墊付的手術和醫藥費！”林曉微還是頭一回碰到這麽不講理的人，因為憤慨胸口都止不住的快速起伏著。

  加上隔壁床休息的病人和邊上的家屬竊竊私語的議論聲，安靜的病房驟然間就無比喧鬧起來。

  “吵什麽吵！其他病人還要休息的！”聽聞動靜過來的還有護士長，不比旁邊一臉膽怯的小護士，剛走到病房門口就一臉嚴肅的警告起來。

  “我過來接我婆娘回家，礙著你們什麽事了？”於貴春說時伸手抓著孫冬梅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外面拉去。

  眼見得於貴春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孫冬梅拉到了外面，林曉微和劉易嵐看得乾著急也早已跟了出去。

  “怎麽了？”周悅景正好在這邊的病區查房，聽到動靜後也疾步趕了過來。

  “周師兄，他是孫冬梅的丈夫，他要帶孫冬梅回去。”林曉微又是鬱悶又是憤慨，說時聲音都不由自主的發抖起來。

  於貴春看著身材高大的周悅景越走越近，這個男人甚至還沒有開口對他說一句話，然而他潛意識裡就已感受到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不過眼下還是裝作一臉鎮定的說道，“我管自己的婆娘，你們旁人管不著！”

  “病人還處於術後觀察期，即便是她家人也無權在危險期內把她帶走！”周悅景說時已經走到了於貴春面前。

  於貴春被面前男人眸光裡的威嚴震懾到，加之邊上已經圍聚起了一大幫的觀眾在指指點點著，他也下不了台面，這才乾脆松開了孫冬梅，沒好氣的說道，“你們愛收留臭婆娘就收著吧！”說完後就朝電梯那邊走去離開了。

  等到於貴春離開後，護士長衝著圍觀的一大幫人拍拍手說道，“沒事了，都給我散了，散了。”

  伴隨著各種議論聲，圍觀的眾人倒是逐漸散了。

  於貴春這麽撒丫子一走，重新躺回到病床上的孫冬梅整個人都很低落。

  “冬梅，你自己那邊的家人呢？”林曉微一想到孫冬梅的治療費就覺得頗為頭疼，於貴春那頭要治療費是不可能的了，她靈機一動想著孫冬梅自己爸媽那邊的親戚說不準還能幫上忙，眼下一臉期盼的問道。

  “我爸媽已經去世好多年了，家裡那邊沒有可以聯系的親人了。”孫冬梅小聲應道。

  聽得原本還重新有點小盼頭的林曉微和劉易嵐神色又黯淡回去了。

  從病房裡出來後，林曉微突然眸光一亮提議起來，“易嵐，我們要不在版面上報道下孫冬梅的故事，發動群眾捐款。”

  “這個我看行，老大那邊我來搞定！”劉易嵐一聽也直點頭。

  兩人說乾就乾，幸好有劉易嵐這個人精在，前前後後的跑腿找人疏通，孫冬梅的悲慘遭遇居然也順利的在報刊上刊登了，而且沒過幾天又被本地電視台的方言欄目的主持人看到宣傳了下，捐款一下子激增起來，孫冬梅的治療費用倒是不愁了。

  沒過幾天，林曉微和劉易嵐又去了趟醫院。

  林曉微過去的時候還有個小心思，她掐著日子，周悅景今天也該出差回來了，不知道會不會湊巧看到他。

  林曉微和劉易嵐過去病房裡探望的時候，還沒走近，就聽到病房裡傳來嘈雜的喧鬧聲。

  “周師兄，出什麽事了？”林曉微視線裡瞥見周悅景和護士長正從拐角那邊疾步走過來。

  “那個沒臉皮的家屬又來了！居然想把捐贈的錢拿走！”護士長大概也是氣憤的不行，搶在周悅景前面先發了句牢騷。

  幾個人剛到病房門口，就見著裡面滿滿一病房的人。

  還有采訪有筆錄的也有扛攝像機的，沒想到正好有電視台的人過來采訪。

  “捐給我婆娘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拿自己的東西怎麽了？”於貴春粗聲粗氣的叫喊著，說時還下意識的捂緊了手上的包。

  “這是捐給病人的，你無權拿走。”周悅景神色冷冷的說道。

  “我婆娘這麽點小病哪裡花的了那麽多錢！”於貴春不滿的發了句牢騷，見著周悅景如如不動的擋在自己面前，他乾脆對著攝像頭撒潑亂喊起來，“我舉報這裡的醫生收紅包！”

  果然，前一刻還把焦點對準於貴春的電視台記者突然轉了風向，對著周悅景接連發問紅包的事情起來。

  一時間，整個病房裡都陷入了毫無預料的混亂中。

  於貴春趁著混亂想脫身離開，可是有周悅景擋在前面他壓根不能脫身。他潛意識裡就對周悅景頗為忌憚，眼下知道自己脫身不了，這才狠狠心把手上的包扔回給病床上的孫冬梅，一臉不甘的離開了。

  於貴春一走，先前圍觀的記者和攝像師又把周悅景圍的水泄不通。

  而周悅景還是旁若無人的走到孫冬梅的病床前，替她把手背上已經歪斜的針管重新挪正用膠帶固定後，才轉身過來一臉平靜的問道，“都說完了嗎？”

  病房裡硬生生的擠了那麽一大幫人，加上各說各的，本來喧嘩的很，然而他這一開口，偌大的病房居然就不約而同的安靜回去了。

  周悅景說的不算大聲，然而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不悅氣息立馬傳遞到了整個病房裡的每個角落。

  他的目光所及之處，黑沉沉的眸光隱有慍意，被那樣的目光帶到，讓人心頭莫名就跟著畏懼起來。

  “這裡是病房，作為一個醫生，我不歡迎你們在病房裡采訪打擾到病人。”周悅景橫掃了一圈沒打招呼就過來的工作人員，毫不客氣的開口說道，“如果你們有任何疑問需要求證，可以來調查我。但是前提是，非工作時間內過來。現在你們的存在已經嚴重打擾到病人的休息了，請你們及時離開。”

  前面還滿口仁義道德恨不得是正義化身的一行人面面相覷著，臉上驀地黯淡無光下去，有低氣壓的周悅景在邊上監督著，她們雖然心裡頗為不服，這會隻得無趣的收拾器材準備離開了。

  一直等著這幫人陸陸續續的從病房裡離開，周悅景這才轉身往外面走去。

  林曉微看著周悅景腳步衝衝的走出病房，也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在他身後說道，“周師兄，對不起……”

  她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她不知道自己自以為是的善舉會給周悅景帶來接連不斷的麻煩。

  “沒事，你別多想。”周悅景看出林曉微心事重重的，他剛說了一句身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周師兄，那你去忙吧。”林曉微看得出來周悅景這會還有要事在忙，說完後就先回去了。

  從單位裡下班出來以後，林曉微漫無目的的晃蕩著，居然又晃蕩到醫院去了。

  她倒是沒有去周悅景的辦公室裡去，她也不想打攪到加班的劉悠悠，一個人不知不覺中就晃蕩到周悅景帶她去過的換衣間那邊去了。

  林曉微過去的時候，正好過了醫生下班的時間，整個過道裡也看不到其余過往的人影。

  她就走到角落的長椅那邊坐了下來。

  其實她也不知道一個人跑到這裡來有什麽意義，可是又仿佛這樣便能減輕點心裡的歉疚感似的。偶爾腦海裡也會浮起之前周悅景一個人坐在這裡抽煙的場景，眼下坐在周悅景先前坐著的地方，心頭竟然有點難以言語的知足感上來。

  因為那樣落寞孤寂的周悅景，只有她一個人看到過，卻也成了她寂寂歡喜的一個小秘密。

  林曉微本來是想坐個一會就回去的，沒想到坐下來沒休息多久，就靠坐在那裡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這陣子她一直起早摸黑的在學校裡和單位裡兩頭跑，睡眠的確是嚴重不足。

  周悅景今天下班並不算太晚，加班做了一台手術後他便走到換衣間，打算換了衣服就回去。

  今天剛回來，本來事情也不少，加上下午出的電視台采訪的那個意外，雖然最後被院長悄無聲息的處理掉了，不過他的心情也被影響的不算太好。

  周悅景遠遠的走過來，就留意到靠牆那邊熟悉的身影，而且腦袋還不住的往下掉，似乎睡得正熟。

  他怕吵醒林曉微，愈是走近腳步便下意識的放輕了一點。

  果然，等到他走到林曉微面前時，顧自酣睡的林曉微還是毫無知覺。他在林曉微身邊坐下，看著她睡得正香，粉嫩的櫻唇微微張著，隱約可見旁邊的一顆虎牙尖，伴隨著規律的呼吸聲，那顆虎牙尖在櫻唇下愈發的若隱若現著。

  還沒看多久，他便覺得有些口乾舌燥起來。

  她似乎每天都是精神飽滿的。

  他喜歡她身上那種朝氣蓬勃的氣息。

  因為她的到來，他原本枯燥的毫無波瀾的白色世界居然也被影響的生機盎然起來。

  林曉微睡夢中忽然覺得唇上似乎沾碰到綿軟的觸感，迎面而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像極了很久前她在密閉的車廂裡聞到的清香味。

  那是專屬於周悅景的身上的氣息。

  唔，她居然在睡夢中都開始流連起了他的氣息。

  林曉微迷迷糊糊中又是羞恥又是歡喜的想道，也就是分秒的瞬間，唇上綿軟的觸感驟然又消失了回去。

  果然，夢境總歸是夢境。

  林曉微睜開眼睛時悵然想道。

  遺憾、失落？
  抑或兩者兼有，她剛從瞌睡中驚醒過來，起初還在混混沌沌的想著自己夢裡的那點綺念，睡眼惺忪的輕咬著下唇，心想著夢境裡的自己多半是姿勢不對，這樣直直的端坐著，所以周悅景也只能蜻蜓點水的輕輕碰到而已。

  直到身側端端響起了周悅景的聲音，“醒了？”

  前一刻還在神遊順帶著春心蕩漾的咬著自己下唇的林曉微簡直沒嚇破膽，那點睡意早就跟著飄散無蹤了，“周、周師兄？你下班了？”

  “恩。”周悅景點點頭。

  “你今天怎麽沒加班到很晚？”林曉微一想起自己夢境裡的綺念，眼下甚至不敢直視周悅景的目光，做賊心虛的問道。

  “出差剛回來，今天排的手術不是特別多。”周悅景見著林曉微說完就不由自主的去咬她自己的下唇，眼見得上面都被咬的勒出了印子，而她還是毫無知覺的緊咬在那裡，倒像是要鼓起勇氣和他說什麽似的。

  “哦。”林曉微覺得自己腦袋裡裝滿了漿糊似的。她這人就這樣，周悅景沒在面前時，動不動就會胡思亂想起來。眼下明知道周悅景就在邊上，心裡是想著趕緊要找點什麽話題聊下遮蓋點自己的窘態，可是現實是大腦一片空白的，說了一個字後就再無聲響。

  但願她剛才做夢時沒說什麽夢話！
  “平時早點睡不要熬夜，要不然體能會變差的。”周悅景見著她依舊渴睡的可以，隨口提醒了一句。

  “恩，感覺現在和大一的時候比，體能的確差了好多。”林曉微這倒是頗有感觸的點點頭。

  “那是你疏於鍛煉的結果。你是不是很久沒有鍛煉了？”

  “恩。”林曉微點點頭。

  “正好我這周空點，要不每天早上帶你去晨跑。”周悅景一臉無感的交代了一句。

  “我最近還要喝伯父配的中藥，太早起來晨跑對身體不好吧。周師兄，我還是不去晨跑了。”平時最討厭跑步什麽的林曉微簡直不假思索的回絕了。

  “就是因為在喝中藥，所以讓你晨跑物理運動配合中藥療效，可以事半功倍。明天七點記得準時出門。”周悅景輕飄飄的甩下一句就打算起身離開。

  留下身後的林曉微欲哭無淚，一小會後突然靈光一閃補充起來，“周師兄，我這幾天在跟進永化集團的報道，明天還得跑出去采訪，要不過幾天等我空點了再說吧？”

  “永化集團？”周悅景若有所思的重複了下，臉色忽然沉肅了下去，“你要去采訪誰？”

  “是公關部的曹經理，你也知道永化集團在業內的技術研發投入方面有標杆作用。”林曉微也沒想到周悅景怎麽好端端的對這個感興趣起來，隨口應道。

  “去哪裡采訪？”周悅景繼續追問起來。

  “在沒建好的分部那邊，曹經理好像行程很忙，平時都很難約到。”

  “研發投入還是以嚴謹的數據作準，把這個采訪取消吧，你要的數據我會讓朋友理出來，明天發給你。”前一刻還神色如常的周悅景陡然間換了個人似的，臉色不知何時也已經愈發陰沉了起來。

  林曉微沒想到周悅景臉色說變就變，她和周悅景相識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臉上冷意懾人的時候，不過這畢竟是她的工作，周悅景這樣武斷干擾她的安排也未免有些不妥，眼下她便小聲應道，“我好不容易才約到曹經理，要是冒然取消也挺尷尬的。”

  “沒什麽尷尬的，你要是覺得開不了口我幫你打電話取消。號碼給我。”周悅景繼續固執的開口說道。

  “額，那還是我自己打電話過去取消吧。數據你明天中午左右發給我吧，這樣我明天下午可以把采訪稿寫出來。”林曉微難得見著周悅景這麽固執己見的時候，眼下乾脆就違心的先點頭了，果然周悅景這才算罷休了。

  第二天早上林曉微剛出門，單位司機就打電話給她，說是車子還沒開到單位就拋錨了，讓她自己想辦法打的過去。幸好她走到外面馬路上沒一會就打上出租車了。

  半個多小時後，出租車司機就把林曉微送到了目的地。

  這片是很大的工業區，還沒結頂。

  不過奇怪的是，視線范圍內居然也沒看到施工的工人。

  林曉微下車的時候，看著面前尚未裝修的辦公大樓，心頭也是頗為費解的。

  也不知道曹明方怎麽會約她到這麽個荒涼的地方來采訪，明明市中心的總部大廈恢弘又氣派，到時候取景拍的照片都會好看很多。

  林曉微走到一樓廠房時，她便拿出曹明方的名片，打了他的電話。她先前去集團總部和曹明方見過一面，那時見面隻聊了幾句。

  曹明方有著中年發福男性的通病，整個人大腹便便的身形頗為笨拙，不過說話時語速慢悠悠的，還架著一副金邊眼鏡，辦公室裡有個超大的書架，上面是琳琅滿目的書籍。看起來倒像是個儒雅的讀書人。

  “我在十一樓，你上來吧。”曹明方慢悠悠的應道。

  “我就過來。”林曉微應了一聲就往裡面走去，進去後裡面都是空蕩蕩的，視線倒是空曠的可以，整一層都可以一覽無余。電梯也沒安裝好，她就順著樓梯一層層的走上去。

  等到她走到11層時，林曉微都已經開始出汗了。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和下面那些完全沒有裝修的樓層相比，這一層進去後居然是簡裝的了。

  “你好。”曹明方手上似乎在翻閱著書籍，看到林曉微後隨手放下了在看的書籍，走過來親切的打起了招呼。

  “曹經理，今天晚到一會了，不好意思。”林曉微視線范圍內並沒有看到多余的人，甚至連司機也沒有，她略為詫異的打量了下周遭，誠懇的道歉後就拿出紙筆按照自己的思路提問起來。

  采訪到一半，曹明方忽然走到房間的角落那邊，扔了魚食到偌大的魚缸裡去。

  隨著他拋了把魚食下去，魚缸裡原本安靜自在的觀賞魚一窩峰的搶食起來，攪的透明的魚缸立馬五彩斑斕的湧動起來。

  林曉微總覺得呆在這裡陰森森的，眼下也改了主意，隻想著早點問完問題早點撤離。

  “小林，你現在工資不會很高吧？”曹明方似乎對林曉微的個人信息頗為感興趣，湊過來一臉膩味的問道，視線則是黏糊糊的盯在林曉微身上。

  “還行。”林曉微其實並不願意和曹明方多說自己的事情，應了一聲就想帶過。

  “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托人把你弄到電視台裡去……”曹明方一提到這個話題，整個人像是都精神了不少，而且身子愈發湊到了林曉微前面。

  “謝謝曹經理，不過我還是挺喜歡現在的工作的。”林曉微說時不經意的微調了下坐姿，順帶著避開了點和曹明方的距離，“曹經理，請問這裡有洗手間嗎？”林曉微已經察覺出曹明方的怪異之處，她之前壓根沒有想到曹明方私下會有這樣令人不齒的作為，腦海裡飛快的想著如何從這裡脫身，說完後就站起來了。

  “有的，在那裡。”曹明方說時指了下裡面方向的房間。

  “恩，謝謝。”林曉微佯裝鎮定的應道，說時轉身眼疾手快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隻想著立馬撥打出去報警。

  “你這是幹什麽？”曹明方忽然湊過來一把從她手裡奪過手機，想也未想就把她的手機朝前面扔去，只聽得咕嚕的冒泡聲，林曉微的手機就被他扔到了前面的大魚缸裡去了，一時間還濺起了不少的水花。

  “采訪還沒結束，急什麽？”曹明方佯裝挽留林曉微，說時忽然伸手過來抓著林曉微的手心不放。

  “曹經理，請你自重！”林曉微心裡叫苦不迭，手上早已用力甩了出去，力道之大，曹明方不備之下也踉蹌了幾步。

  “小林，你這是做什麽。”曹明方臉色一沉，立馬上前拽著林曉微的衣物不放，林曉微也不甘示弱，使出渾身的蠻力和曹明方扭打起來。

  周悅景一上午剛做完兩台手術出來後就立馬查看了他自己的郵箱，登陸進去看到已經收到數據資料了，他便打電話給了林曉微。

  不過奇怪的是，林曉微的電話卻是打不通。

  他覺得奇怪，反正他上班的醫院和林曉微在的報社挺近的，周悅景不知為何有點心浮氣躁起來，便又開車去了林曉微上班的大廈。

  一路疾走到林曉微的位置上，果然見著林曉微的位置空蕩蕩的，他似乎聽到自己的呼吸都莫名的急促起來，隨口問了林曉微位置旁邊的同事，“請問下林曉微去哪了？”

  “曉微上午出去采訪了。”俞芳一臉尋常的應道。

  周悅景腦海裡閃過林曉微先前提到的地址，下一秒就已邁開大步朝外面跑了出去。

  一路上開車過去的時候，他的手心一直在不受控制的出汗起來。

  周悅景一路上都是狂飆過來的，幸好越是開到這片工業區，路上鮮少會看到車輛和行人，他把速度飆到最快，一直開到永化集團在這邊剛建的分部大樓，果然他開進來後就看到不遠處停著的一輛車。車子還沒停穩，他就已動作迅疾的下車，三步並兩步的朝裡面跑去。

  幸好這幢大樓都沒有裝修，整層都是空蕩蕩的，自然也沒有視線的死角，他帶了一眼空蕩蕩的一樓，立馬沿著樓梯跑了上去。

  周悅景爭分奪秒的查看了每一樓，直到他跑到十一樓時，視線裡忽然看到裡面的裝飾和其他樓層都不一樣，他立馬斂氣屏息的走了過去。

  果然隨即就聽到裡面傳來廝打的聲響，他想也未想就朝裡面跑去，只聽得悶實的聲響，曹明方還沒看到過來的人，整個人就被一股大力砸的暈頭轉向，下一秒他就軟綿綿的暈厥了過去。

  這一切結束的無比迅疾，前後甚至都不到幾秒鍾。

  “周、周師兄……”林曉微已經嚇得面色慘白起來，這會看到周悅景突然出現，她隔了好一會過後才結結巴巴的喊道。

  “沒事了。”周悅景彎身下來扶著癱軟的林曉微朝外面走去。

  剛才和曹明方廝打時，林曉微驚恐自衛之下不知不覺中使出了渾身的蠻力，大腹便便身形笨拙的曹明方也沒怎麽佔到上風。反倒這會陡然松懈下來，林曉微才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似的。

  周悅景看出她的狀況，走到樓梯那邊時，乾脆就把她打橫一抱就往下面走去。

  林曉微被周悅景抱著坐進車內後，全身還是一直在不受控制的打著寒顫。

  “周師兄……”她明顯是驚嚇過度，到這會了牙齒還在不住的打冷戰。

  “已經沒事了。”他在她耳邊柔聲說道，下一秒忽然伸手將她溫柔的擁入懷中。

  周悅景看出林曉微驚嚇的不輕，幸好自己趕過來的及時，他一直緊繃的心頭這才稍微放心了一點。

  要不然，這會成為他歉疚一輩子的坎。

  “已經沒事了。”他說時握住她冰冷的雙手，仿佛這樣便能將她的手心捂住。

  “恩。”林曉微條件反射的應了一聲，可是渾身還是不受控制的打起了寒戰。

  “你在這裡等我幾分鍾，我上去把你的東西拿回來。”在車裡呆了一會，周悅景想著還是早點離開這裡，開口提醒起來。

  “恩。”她依舊是訥訥的點點頭。

  等到周悅景回來的時候，手上果然拿回來了林曉微帶過來的所有東西。

  “周師兄，現在要怎麽辦？”休息了這麽一會，林曉微相比剛才情緒已經穩定了許多，見到他從裡面走出來，她想起最現實的問題，不無擔憂的問道。

  “放心吧，我已經留好相關證據了，他會受到法律製裁的。”周悅景說時發動了車子。

  因為校友郭子浩的緣故，他之前就耳聞過曹明方的名聲，所以昨天聽到林曉微提到采訪任務的企業時，事後回想起來，他在那刻更多的是突然上來的福至心靈吧，這才鬼神使差的多問了一句。

  林曉微剛出校園步入社會，他並不願過多告知她其間的實情，所以那時就權當是他一時興起或者是多管閑事的強加意願，本來以為會讓她就此避過曹明方的，沒想到還是失算了。

  幸好，他唯一慶幸的是他趕過來的還算及時。

  周悅景把林曉微送到住處後，他並沒有立刻離開。

  林曉微剛到住處就迫不及待的拿了換洗的衣物去浴室裡洗澡了。

  其實她自己穿著長褲還有外套，曹明方唯一碰觸到的頂多是她的手背而已，她卻覺得渾身上下都是說不出的惡心。

  林曉微洗好澡後出來時，周悅景依然還在客廳裡，似乎用手機在輸入著什麽。

  “周師兄，醫院裡會不會有事？”已經回來好久了，林曉微整個人還是莫名的惴惴然，這個時候當然無比希望身邊能有個人陪著自己，不過潛意識裡她又怕周悅景會因為自己落下醫院裡的工作，眼下便問了一句。

  “我已經讓同事代班了，我把數據發到你郵箱了，你整理下應該可以寫成一篇這方面的報道。”周悅景說完後才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裡。

  “周師兄，謝謝你。”林曉微沒想到周悅景細心周全的想到她急於完成的任務上，還有一回想起周悅景趕到救她於危難的時候，她心頭對他感激著，可是出口的也不過是這幾句最簡單的話語。

  卻是她此刻所有的心聲的了。

  “沒事，你在家休息下，不要想太多。”周悅景說完後忽然伸手輕拍了下她的腦袋。她的頭髮剛被吹乾，被吹風機吹得上面都有細小的發梢飛翹起來，被他乾燥溫暖的掌心帶到，那些細小的發梢靜電之下全都柔順的納到他的掌心裡。

  其實他輕觸的不亞於蜻蜓點水，然而被他掌心裡那點若有若無的溫度帶到，她先前那點的驚悸忽然就消散全無了。

  “周師兄……”她剛開口，包裡那個單位發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林曉微便又拿了手機出來。一看到上面是曹明方助理的號碼，前一刻情緒已經鎮靜回去的林曉微想也未想就把手機關機了，臉色瞬間就可怕的慘白起來。

  “怎麽了？”周悅景察覺到林曉微的反應，說時看了一眼她手上緊握著的手機，那屏幕早已暗了下去，唯有她握手機的手背上青筋綻現著，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去握那個手機。

  他剛帶了一眼，便覺得心頭的某處跟著一扯，緩緩鈍鈍的，然而卻是牽扯的他整個人都為之一凜，心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所謂的創傷後應激障礙，很多患者就是邁不出自己心裡的那道防線，所以才會一直陷在裡面走不出來。

  林曉微現在的反應就有點接近創傷後應激障礙的表現了。

  他自然清楚著這和她平常生活的環境是有很大的環境的。

  不用想也知道她以前生活順遂，過著簡單無憂的生活，所以偶而的小意外才會覺著格外的難以接受和放大起來。

  “周師兄，我覺得很難受……”林曉微覺得自己的心頭被莫名的重壓堵住，從小到大，她都沒有過這般難受的感覺。

  “沒事的，這只是正常驚悸後的反應而已，好好睡上一覺就會好的。”他看得心頭惻然，說時下意識的想要過去給林曉微倒杯熱水過來。

  “周師兄，你再呆一會好不好？”林曉微以為周悅景起身要走，她心頭一急忽然就伸手拉了一把周悅景的袖口，怯生生的帶著點莫名的小忐忑，其實也隻拉扯到他袖口的一角而已。

  “放心，我不走。”

  周悅景的話音剛落，下一秒林曉微隻覺得面前帶過一道陰影，隨即便覺得唇上覆上了溫柔的觸感。

  他的吻綿長而又溫柔，帶著他身上獨特的清香味，將她的大腦轟的一下就點著了。

  被那樣溫柔的觸感包圍著，她又覺得整個人都眩暈的無與倫比。

  大腦是空白的，整片整片的空白，可是卻還有精力去懷疑，懷疑是自己突然誤闖到了最最不可告人的夢境裡去了。

  鋪天蓋地而來的都是他身上的氣息，還帶著熟悉的須後水的味道，乾淨而又清冽，她想著去呼吸卻又覺得呼吸不過來，強烈的眩暈感一波波的衝擊著她的大腦，讓她覺得整個人都在雲端上漂浮著，隻想著一直沉淪於這樣的夢境中。

  一直等到周悅景放開她，林曉微整個人還是處於極度震驚懵然的狀態中，臉上卻是早已跟著意識先滾燙起來了。

  “周、周師兄。”她覺得被周悅景吻過的嘴此刻說話都不利索了。

  周悅景自然清楚著多巴胺和腎上腺素是讓人產生興奮和愉悅的最好催化酶。看著眼前的林曉微面色緋紅，他知道林曉微先前心裡的那點小陰影算是拋到腦後去了，心頭倒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

  “恩？”他雲淡風情的應了一聲。

  “周、周師兄，我、我……”她想著反正今天最最糟糕的場景也都被周悅景看到了，還不如破罐子破摔的直接對他坦誠，說出自己的那點小心思，也好過心頭時不時的冒出那些和周悅景一起的幻想，鼓起勇氣磕磕巴巴的接著說道。

  不過事實是林曉微終究還是難以的跨越她自己的計劃，那句“我喜歡你”就是死活堵在她自己的嗓眼裡，發不出聲來。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

  要是周悅景對她毫無感覺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的幻覺而已，被她說開後，以後怕是連簡單的朋友關系都維持不了。

  她終究還是對自己不夠有信心。

  可是，下一秒她就聽到周悅景磁性的聲線不偏不倚的在她耳邊響了起來，“做我女朋友。”

  簡短的幾個字，沒有試探的問詢，沒有早一分也沒有晚一秒，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的剛好。

  她隻覺得兩邊的鼓膜都在砰砰的震動著，他的語速並不快，可是那一句話聽了又總疑心著是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從剛才被他毫無預兆的吻過之後，她整個人到現在都還處於飄飄然的雲端，她不知道自己幾時會從高高的雲端跌落下來。

  畢竟，潛意識裡她覺得周悅景於他，一直都是心上遙遙歡喜著的那個人。

  可是眼下，她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著“做我女朋友”，這種感覺，比中了頭等彩票還要讓人措手不及。

  “還在考慮？”

  周悅景見著林曉微前一刻似乎鼓起了莫大的勇氣要和自己說什麽。這種場面，他立馬就猜到了。

  小姑娘的心思，其實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他覺得，告白這種事，還是得由他來先開口。

  畢竟，這是他能夠給予她的最大的尊重和寵溺。

  先前沒有早一步和她說開，不過是顧忌著她還沒畢業，怕會影響到她的學業，而這會已然是沒有這方面的後顧之憂了。

  “額，沒有。”林曉微突然回神過來，立馬忙不迭的應了一聲，隨即又怕自己給周悅景造成不必要的誤解，又急急的跟上去一句，“我是說我答應了……”

  過度的興奮和難以置信讓她的聲音也跟著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氣息無比紊亂著，倒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

  “答應什麽？”他見著她這一會的功夫臉上的漲紅都快蔓延到脖頸乃至耳窩處了，眸光裡倒是不由自主的浮起一絲寵溺的笑意，故裝不解的問她。

  “答、答應當你女朋友。”林曉微說著說著腦袋卻是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為什麽先告白的是周悅景，還是沒有讓她覺得自在一點。

  “哦，既然是我名正言順的女朋友了，有什麽獎勵？”他忽然又湊過來，俯身在她耳邊輕輕的說道。

  被他的氣息帶到，她又覺得自己的大腦跟著一塌糊塗的短路起來了。

  “我、我可以那、那個……”她緊張的吞咽了下口水，本來還想著奔放一回主動親下周悅景算是回禮，沒想到邊上的某人一本正經的教育起來，“小小年紀怎麽動不動就是少兒不宜的念頭？”

  林曉微立馬秒懂了周悅景指的事情，話說她也就敢在心裡YY下周悅景的美色，哪敢先開口和他提有關滾床單方面的事情，她明明是想親下他而已，難道她臉上的表情作風看起來如此的豪放麽？

  林曉微想到這時，羞躁的都快去咬她自己的舌頭了，“周師兄，我不是指那方面的，我是指……”

  “沒事，來日方長，不用這麽急的。”林曉微愈是急的臉色漲紅，周悅景反倒是愈發的怡然自得起來，在邊上繼續雲淡風輕的接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