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像有點喜歡你

  下班後，沒想到劉悠悠居然破天荒的沒加班，已經回去大秀廚藝了。

  “小樣，你今天有口福了。我還特意放了幾片你媽寄過來的鹿茸在裡面，今晚咱倆好好補下身子。”劉悠悠指著剛出鍋的雞湯洋洋得意的點評起來。

  “你今天怎麽沒加班？”

  “誰規定我天天都要加班的？說也奇怪，今天周師兄居然沒來上班，電話也打不通，這和他勞模的作風完全不符啊。”劉悠悠隨口提了一句。

  “他會不會是生病了？”林曉微立馬回想起他昨天青壓壓的臉色。

  “不知道。來，趕緊嘗嘗我的手藝。”劉悠悠說時用湯匙盛了點湯送到林曉微嘴邊。

  “你煮這麽一大鍋，我們晚上又吃不完？”林曉微喝了一口後不解的問道。

  “那就留著明天早上湯面吃嘛！”吃貨一枚的劉悠悠腦瓜一轉就想好了明天的早餐。

  半個小時後，劉悠悠吃好飯後就鑽到她自己房間裡去了，林曉微則是把剩下的半鍋雞湯盛到保溫瓶裡，反正明天下班去買食材再煮一鍋養生湯彌補悠悠好了，林曉微自我勸說著，之後就拎著保溫瓶出門了。

  她記得周悅景說過雞湯是最好的青霉素。

  正好她去過周悅景的住處，離她們小區也就十幾分鍾的路程而已。

  林曉微騎著自行車到周悅景住的小區樓下，她把自行車往角落上一靠，之後就坐電梯上去了。

  到周悅景住的那層，林曉微從電梯裡出來便去按他的門鈴。

  並沒有人來開門。

  其實他也有可能不在家吧？
  林曉微忽然想到了這個可能性，又按了幾下門鈴，也還沒聽到什麽動靜。

  好歹他也是學醫出身的，總不會出什麽大意外吧？也壓根用不著她這麽興衝衝的過來送雞湯。

  林曉微想到這時，轉身打算原路返回去了。

  未料到周悅景的大門突然開了。

  “你怎麽來了？”周悅景的聲音果然比前幾天又沙啞了一些，不過沙啞之中又帶著一絲不解的狐疑。

  “周師兄，原來你在家裡啊？”林曉微猝不及防被嚇了一大跳，轉身過來時沒有拎保溫瓶的右手還在下意識的重拍著她自己的胸口。

  “恩。”周悅景微微點了下腦袋。

  “悠悠給你煲了雞湯，她現在還有事走不開，我正好空著就給你帶過來了。”林曉微無端窘迫起來。

  之前聽悠悠說周悅景失蹤一天了，她居然就魂不守舍起來，一頓飯也吃的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劉悠悠吃好飯鑽到她自己的房間裡了，她就立馬出門了。

  “先進來吧。”周悅景並沒有去求證劉悠悠特意給他煲湯的真實性，說時側身站在門口，示意林曉微先進去。

  “恩。”林曉微面上故作鎮靜，心裡頭還是有點不自在，深呼吸了下跟著往裡面走去。

  “怎麽出門穿這麽少？”

  林曉微剛進屋，周悅景忽然又開口問道，眉間跟著微皺起來。

  “啊？”被他這麽一提醒，林曉微低頭看了下自己，沒想到自己居然穿著件單薄的線衫，腳上則是一雙在家裡才會穿的保暖鞋就出門了。

  剛才吃飯吃得有點熱，她把羽絨服隨手脫了放在椅背上，後來劉悠悠前腳剛撤，她心念念的想著這點事，連外套沒有穿回去都沒有察覺到就出門了。

  一路上外面寒風呼嘯的，她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到冷意。

  反倒這會被周悅景提醒了下，她才後知後覺的哆嗦了起來。

  “湯還熱著，你先喝點吧。”林曉微進去後把保溫瓶放到餐桌那邊，邊說邊把蓋子擰開。

  一回身又沒看到周悅景的身影了。

  她以為周悅景去廚房裡拿盛湯的碗和筷子去了，沒想到一小會後見著周悅景手上拿了件外套出來。

  “先將就穿下吧，免得感冒了。”周悅景走過來時隨手把外套遞給林曉微。

  “哦。”林曉微也察覺到自己凍的夠嗆，說了謝謝後就接過去穿上了。

  “周師兄，你自己不多穿件外套嗎？”林曉微見著周悅景隻穿著套居家的休閑服，看著略為單薄，不過大概是體溫有點高，他青壓壓的臉上還有點病後的潮紅，明顯是已經風寒挺嚴重的症狀了。

  “我沒事。”周悅景說完後又去廚房裡拿了碗筷過來，之後坐在她的旁邊，安靜的喝湯起來。

  也許是感冒發燒的緣故，周悅景身上的溫度若有若無的噴拂到她的四周，讓她渾身的神經也跟著緊繃起來。

  好不容易等著周悅景喝完湯，林曉微終於默默的長舒了口氣。

  “周師兄，那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她說時把保溫瓶的蓋子蓋回去，準備起來回去。

  “挺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周悅景說時也已經起來，不容置喙的說道。

  “周師兄你還發著燒，不用了！”林曉微說時連連搖手。話說就周悅景眼前燒的病怏怏的狀態，她還真怕他開夜車不安全，還不如她的自行車安全呢。

  “我只是發燒又不是酒駕，而且我也沒有服用容易產生困意的感冒藥。”周悅景一言就戳中林曉微的擔憂。

  林曉微隻得訕訕的點頭同意了。

  “你等我下，我去換件衣服。”周悅景說完後就朝主臥走去。

  林曉微也隻得點點頭。

  周悅景剛走到主臥裡，外面的門鈴又響了。

  林曉微也不知道門外是誰，坐立不安的張望了下，期盼著周悅景早點換好衣服出來開門。

  不過驚悚的是，沒幾秒她就聽到門口處傳來鑰匙的擰動身。

  林曉微略為惶恐的站了起來。

  她好端端的有種正牌女友深夜過來探望戀人的即視感，生怕自己眼下會給周悅景添來麻煩。

  下一秒，隨著鑰匙繼續擰動，那大門果然是被打開了。

  不過，門口處站著的卻是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家，滿頭銀發，看著倒是保養的挺不錯的。

  而且更為神奇的是，老人家的手上也拿著個保溫瓶。

  周時培昨天和周悅景通過電話，他就聽出了周悅景多半是扁桃體發炎了。

  都說知子莫若父，他知道就周悅景那臭脾氣，估計根本不把自個兒的身體當回事。

  下午難得有空過來看了他一眼，果然不出他所料，是虛火上旺引起的風寒感冒。

  他回去後就去藥房裡抓藥，本來打算明天早上開始熬藥，後來想想不放心，晚上熬好就送過來了。

  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餐桌那邊站著個女孩子，腳穿大棉鞋，身上則是披著周悅景的外套。

  眼看著自家兒子快到而立之年，他和老伴都已經暗暗焦急起來，追問他的終身大事都被一句工作太忙給擋了回來，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藏得如此之深。

  還知道會送吃的給臭小子，看這樣子，似乎還是個賢良淑德的小女朋友呢？

  周時培在心裡暗暗思忖了一番。

  “您找周師兄嗎？”

  林曉微見著面前的老人家笑眯眯的打量著自己，一臉的不避諱，她被看得心裡發毛起來，便先出聲打破面前的僵局。

  “對啊，悅景呢？”周時培盡量讓自己露出慈祥的表情。

  “哦，他在裡面換衣服。”林曉微說時指了下主臥那邊。

  “帶了什麽給悅景吃啊？”周時培說時已經走到餐桌那邊，笑容可掬的問道。

  “雞湯。”林曉微看著周時培走過來，不經意的往邊上挪了幾步過去。

  周時培盯著碗底數秒，忽然眼神一亮，繼而讚許的點點頭。

  他居然在碗底的雞肉旁邊看到了幾片名貴的鹿茸。

  生精補髓、養血壯陽，擱現在，哪個年輕人會認識這味藥材，不是這臭小子特意買過來的還會有誰？

  都已經風寒感冒了還不忘喝鹿茸湯補身，自己以前教他的常識估計都忘到腦後去了！臭小子也未免太心急了點！
  不過他還真是沒想到臭小子這方面居然還得靠藥材滋補，多半是回國後一直沒日沒夜的加班才把身子給耗空下去的，看起來下回自己有空得多抓點藥材給他好好調理下身子。

  周時培在心裡老神在在的想了一大圈，加上他本來就急著含飴弄孫，對於周悅景和面前林曉微的關系進展立馬重新定義了下。

  “好孩子，你工作了嗎？”周時培和藹的開口問道。

  “實習一陣子了。”林曉微還是第一次聽到“好孩子”這種樸實而又充滿了年代感的稱呼，內心一陣小抽搐。

  “在哪裡上班？”聽到林曉微已經工作了，周時培莫名的松了口氣，畢竟看著林曉微長相稚嫩的可以，他本來還有點小擔心她的年紀。

  “現在暫時在報社裡實習。”察覺到面前的老人家查戶口似的盤問起來，林曉微還是有點不太自然。

  “報社好啊，真是好孩子。”周時培再次無比滿意的點點頭。

  林曉微已經許久沒有看到如此和藹慈祥的笑容，她再次看得心頭髮毛起來，無助的朝周悅景主臥方向瞄了一眼。

  幸好，進去換衣服的周悅景終於從裡面走了出來。

  “爸，這麽晚了你怎麽還過來？”周悅景剛從臥室裡出來就看到周時培一臉了然的表情，他無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一臉警備的問道。

  “誰讓你感冒了還硬撐著！”周時培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周悅景。

  話說這小子藏得如此之深，看目前這狀態，似乎還打算瞞著他。

  “喏，給你抓的藥，趕緊喝了。”周時培把保溫瓶的蓋子擰開，他在家裡已經把熬好的中藥晾的能入口才倒進保溫瓶裡，伸手遞給了周悅景。

  林曉微立馬聞到空氣中傳來濃鬱苦澀的中藥味，周悅景接過去後，倒是面無表情的就把一滿杯的中藥喝到底了。

  “爸，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周悅景把保溫杯遞回給周時培。

  果然男大也是不中留。

  這就妨礙到你們了？

  周時培想到這時不由得微皺了下眉梢，不過抱著周悅景如果能早點成家讓他抱孫子孫女的念頭，這麽點細節他倒是也不計較了。

  “恩。”周時培點點頭，拿回保溫瓶準備回去。

  “等會，讓我爸給你搭下脈吧。”周悅景忽然想起林曉微還有生理痛的病症，也可以算得上是多年頑疾了，先前他特意看過她最後一次拍的片子，檢查顯示一切正常，那麽就和體質有關了。

  “周師兄，我其實也沒什麽事。”林曉微生怕周悅景在滿頭銀發的老人家面前說出自己生理痛的事實，不太自然的澄清起來。

  “沒事，我就搭個脈而已。”周時培一聽周悅景的提醒，立馬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諸如備孕調養身體那方面的事情，沒想到臭小子這方面還算長心眼，他說時轉身回去，在林曉微面前挪了張椅子就坐下了。

  周悅景則是隨手把旁邊的另外一張椅子挪過去，示意林曉微在周時培對面坐下。

  這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還真是讓人覺得不勝惶恐。

  林曉微一抬頭看到周時培一臉慈祥的看著自己，她居然死活說不出拒絕的話，隻得把右手伸過去平放在餐桌上。

  周時培搭在林曉微的右手腕間，診了好一會，才抬頭說道，“體寒、氣血不足，還真得需要好好調理下。”

  “爸，我知道了，挺晚了，你先回去吧。”周時培還沒來得及交代林曉微日常飲食和作息注意事項，就被周悅景催著回去了。

  “你學西醫的知道什麽！”周時培瞪了一眼周悅景。

  “氣血不暢，體寒至淤，不通則痛，是吧？”周悅景輕飄飄的接了上去。打小受周時培的影響，他對中藥本來就略知一二，加上大學時還輔修過中藥藥理學，先前他也想到過這種可能性，眼前被周時培確診了下，他自然是愈發了然於心。

  周時培挑不出周悅景的毛病，也隻得作罷，很不情願的起來準備回去。他前腳剛走，林曉微也迫不及待的回去了。

  果然，第二天周悅景就送了周時培開的中藥過來給林曉微，用真空包裝袋裝好的。她其實本來最討厭喝中藥的，不過礙於周時培的一片熱心，倒是按時一天兩頓喝了起來。

  林曉微在單位的工作很快就步入正軌，接下來一連好幾天都是忙得暈頭轉向的，好不容易等到周五，林曉微下班的時候想著終於可以歇兩天整個人都松懈不少，未料到劉悠悠又打電話過來喊她晚上一起出去吃飯。

  兩人約好待會一起打車去飯館，先下班的林曉微隻得步行到劉悠悠現在輪崗到的那層乾等著。

  當然，前提是她打聽了下，周悅景今天休息。

  沒有了會碰到周悅景的思想負擔，林曉微過去時就莫名輕松了許多。她到那邊沒一會就留意到從裡面醫生辦公室走出來一個身材姣好的醫生，例行穿著白大褂，不過相比其他醫生裡面穿的厚厚實實的外套，這個年輕的女醫生明顯穿的不多，寬松的白大褂下面隱約可見前凸後翹的姣好身材。

  “爸，今晚我不回家吃飯了。”

  她聽見那個女醫生對著電話那頭嬌嬌糯糯的說道。

  聲如其人，不單人好看，就連聲音也是溫柔的不可思議。

  林曉微在心裡默默的感慨了下，她在醫院裡怎麽就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貌美溫柔的醫生。

  “晚上我打算和ERIC一起吃飯，不過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大概是電話那頭在詢問，女醫生繼續笑意盈盈的應道，眸光溫柔的像是一汪春水似的，還是瀲灩晃動的那種。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Eric整天忙成這樣，你就別和他計較了。”那女醫生沒聊幾句，乾脆對著電話那頭撒起嬌來。

  一聽那個ERIC就是女醫生的意中人。

  林曉微不經意帶到一眼，就默默的朝前面走遠了點。

  話說，她身為女同胞都抵禦不住那女醫生的嬌態，也不知道那個Eric是何方神聖，會讓這個女醫生如此傾心，所以才會在家人那邊幫著說好話。

  “曉微，等久了吧？”剛從樓下那層上來的劉悠悠看到無聊晃蕩的林曉微，說時拍了一下她的肩側。

  “還好。”林曉微不以為意的應道。

  “曉微，好久沒看到你了。”和劉悠悠一起上來的陳章說時摘了口罩，剛開始還有點靦腆的打招呼起來。

  “陳章，你也和悠悠一起輪崗的？”自從上次的生日會之後，林曉微就沒看到過陳章了，幸虧那會陳章還沒來得及挑明，林曉微這會也沒有覺得尷尬什麽的，隨口問了一句。

  “恩，今天這麽巧，晚上我請客一起吃飯。”土豪做風的陳章一提到請客，整個人立馬就自然多了。

  都說無功不受祿還有吃人嘴軟什麽的，林曉微立馬開口，“太麻煩了，我和悠悠回去隨便吃點就好了。”

  “不麻煩。”陳章急著表態。

  “對啊，陳章就住在我們的對面小區，一點都不麻煩。”一聽到陳章請客的劉悠悠雙眼立馬放出了光芒，心熱熱的補充起來。

  沒有原則的吃貨！
  林曉微在心裡默默的鄙視了下劉悠悠。

  “徐醫生！”一邊走一邊閑聊的劉悠悠和陳章此時才留意到不遠處的徐辰姝，兩人立馬禮貌的打招呼起來。

  被稱作徐醫生的大美人側身過來，頷首微微一笑，就算是打過招呼了，之後就轉身往裡面走回去了。

  “這個徐醫生好漂亮啊，氣質也好！”等到徐辰姝走遠了，林曉微不由自主的感歎了一句。

  “你倒是有眼力見，徐大千金也是名校留學回來的，不顧院長老爹的百般阻撓，非得要在吃力不討好的婦產科裡安營扎寨下來。”劉悠悠一副了然於心的評論起來。

  “院長？”林曉微腦海裡忽然回想起劉悠悠以前提過的院長千金倒追周悅景的話題，神色微妙的囧了一囧。

  “還是說說晚上去吃什麽吧，曉微，你喜歡吃中餐還是西餐的？”陳章顯然對徐醫生還有院長什麽的話題不感興趣，岔開話題聊起了晚餐的問題。

  “還是西餐吧。”劉悠悠毫不客氣的推薦起來，不過她剛聊到一半，瞥到前面走過來的周悅景就及時打住了晚餐的話題，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周師兄。”

  邊上的林曉微和陳章見狀也跟著喊了一聲。

  “周師兄，你今天怎麽也來醫院了？”陳章奇怪的問了一句。

  “昨天剛做手術的病人有術後反應，徐醫生值班不太清楚狀況，我過來檢查下。”周悅景隨口應道。

  “哦。”三個人都跟著點頭起來，心裡卻是默默的想著徐辰姝主動約會的點子還真是夠多的。

  “周師兄，那我們先回去了，再見。”陳章率先告別起來。

  “恩。”周悅景微點了下腦袋就對林曉微開口起來，“正好今晚我爸要過來，你留下讓他給你看下是不是要換個方子。”

  “額……”林曉微支支吾吾的進退不得，求助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劉悠悠。

  “哇，沒想到你的中藥是周老醫生配的。曉微，那我和陳章先去吃飯了。”劉悠悠也耳聞過周時培的名聲，吃驚之下立馬替林曉微慶幸了起來，有這麽個老名醫幫她調理，想必她的生理痛指日可好了，說完就拉著不情不願的陳章先撤了。

  於是，半個小時後，餓著肚子的林曉微不太自在的和周悅景一起回去了，還得恭候周老醫生的大駕光臨。

  問題是她喝了近半個月的中藥，第一個星期還好點，到這個星期就明顯的上火起來，不單口腔潰瘍而且晚上還莫名其妙的難以入睡，還容易口乾心躁不安，總之，憑直覺，她覺得周時培配給她的中藥療效怪怪的。

  可是看劉悠悠推崇的口氣又不像是假的。

  難道是名醫配的中藥療效顯著的緣故？

  到了周悅景的住處後，周悅景給林曉微泡了杯茶，他自己則是回到臥室裡脫了呢大衣，隨手換了件休閑外套就出來了。

  林曉微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苦思冥想著，百般糾結著待會要不要鼓起勇氣和周悅景說自己不想再喝中藥的決定，好不容易聽到周悅景出來的腳步聲，她一緊張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慘了慘了，還沒開口她就犯蠢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還有點濕噠噠的液體滑了下來。

  “你怎麽流鼻血了？”周悅景一出來就見著林曉微兩道鼻血掛了下來，而且整個人看起來都緊張的不行，他話音剛落就已經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鼻血？”林曉微狐疑的重複了一句，右手抬起來隨意朝唇中抹了一下，果然，她看到自己的右手上早已沾滿了觸目驚心的血漬。

  周悅景沒提醒還好點，眼下被他這麽一提醒，林曉微多看了一眼她自己滿是血漬的手心就覺得有點眩暈起來，而且還無比清楚的察覺到鼻血依舊在汩汩流著。

  “你先坐下。”周悅景說時已經扶著林曉微重新坐回到沙發那邊，讓她上半身微微前傾，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她鼻梁上的位置，又騰出左手抽了很多張紙巾幫林曉微擦拭了下手上和臉上的血跡。

  林曉微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這麽誇張的流鼻血，她腦海裡立馬閃過以前看的電視劇電影什麽的，但凡得了絕症的都是以流鼻血開始的。

  怪不得最近她就覺得自己渾身不在狀態，偶爾刷牙刷著也會莫名其妙的流血起來，難道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得了重症的預兆？
  林曉微想到這時，手腳都跟著冰冷起來，一小會後才哆哆嗦嗦的問道，“周師兄，我最近渾身都覺得不太舒服，我該不會是得了什麽絕症了吧？”

  周悅景明顯被林曉微豐富的想象力雷的愣在了那裡，“流鼻血而已，可能是天氣乾燥上火或者沒有休息好引起的，小事而已。”

  “真的嗎？”林曉微還是將信將疑的。

  “恩。”周悅景毫不遲疑的點點頭。

  “周師兄，我要不要往後面仰著點？”林曉微這樣前傾著，甚至都可以無比清楚的感知到鼻血繼續流出來，偶爾有幾滴還滴到了地毯上面，她怕自己這樣前傾鼻血會流的更快，甕聲甕氣的提議起來。

  “不能後仰，這樣鼻血會流到嘴裡，而且還有可能會被吸到肺裡。你自己按著，我去拿下冰塊。”周悅景說時手把手的教林曉微用手指按在她的鼻梁上，之後才起來大步走到冰箱那邊去拿冰塊。

  裡面也沒有現成的冰塊，他隨手從冰箱裡面拿了瓶冰啤出來，又去浴室裡拿了條毛巾，把冰啤倒在毛巾上才匆匆走回到林曉微面前。

  “可能會有點冷，過幾分鍾就好了。”周悅景說時把濕毛巾敷到林曉微的額頭上。

  也許是因為他學醫的緣故，也許是他天生性格本就沉靜如此，周悅景除卻剛看到她流鼻血跑過來時有一絲的慌亂，之後就無比從容的替她止血起來。

  毛巾沾了冰啤冷的很，不過邊角上被他指腹碰觸到的地方卻有點淡淡的余溫傳過來，讓她居然沒有緣由的安心下來。

  這個男人，似乎永遠都不會亂了陣腳。

  有這麽個百科全書似的男人在，他未來的妻子想必一定是福祉之人吧。

  林曉微本來就有血暈的症狀，迷迷糊糊之中腦海裡居然又胡思亂想起來，而且還隱隱上來一絲淡淡的失落。

  她不是不清楚自己和周悅景的距離。

  每次只要她往那個方向稍一多想，就會莫名的自慚形穢起來。

  雖然有時候她也覺得周悅景似乎對她有點特殊，不過這份特殊應該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他對她的，多半是醫者仁心的舉手之勞而已吧？
  他都只是她遠遠仰望的那個人罷了。

  就猶如她年少時一直聽到的那個遙遠的榜樣而已。

  在一刹那林曉微突然想了很多，迷迷糊糊中又覺得有點難言的失落上來。

  幾分鍾後，林曉微就感覺到沒有溫熱的液體往外面流動了。

  周悅景見林曉微已經止住鼻血了，這才把冷毛巾拿了下來，之後把地上散亂一地的沾血紙巾逐一撿起扔到垃圾桶裡。

  林曉微本來就血暈，剛才有周悅景在邊上陪著，她看著鼻血滴答滴答的往地毯上滴去，居然破天荒的沒有暈過去，這會雖然止住了鼻血，整個人還是有點暈乎乎的。

  “擦把臉吧。”周悅景收拾了散亂在地的垃圾，又去臥室裡拿了條乾淨的毛巾，放在水龍頭下面用溫水打濕，之後才出來遞給林曉微。

  “恩。”林曉微估計自己此時臉上大花臉似的，接過去朝臉上胡亂抹了一把，隨即看到淺色的毛巾上一片血紅，她又覺得眩暈起來。

  周悅景看出林曉微嚇得不輕，隨手接了毛巾過去。

  下一秒，林曉微忽然察覺到自己的臉頰上被溫毛巾輕輕拭過。

  隔著厚實的毛巾，她居然都能感知到他修長的手指在她臉頰上帶過的力道，不緩不急，一如他沉穩的性格。

  “最近有吃什麽辛辣的東西嗎？”周悅景等到林曉微臉頰上的血跡擦乾淨了就把毛巾拿遠了。

  “昨天和同事一起去吃了火鍋。”林曉微如實應道。

  “作息規律嗎？”

  “最近睡得不是很好，不容易入睡，而且經常口乾舌燥的，又上火，昨天吃了火鍋今天就口腔潰瘍了。”

  “口乾舌燥，不易入睡。”周悅景聽了幾句就明白了林曉微是血氣太旺的緣故，他立馬回憶了下之前周時培開的藥方：玄參、太子參、炒杜仲、鹿角霜、連翹、製玉竹、續斷。

  裡面都已經配了清熱涼血的配方，按道理是不會出現上面的症狀的。

  除非周時培沒有完全告訴他裡面的配方。

  周悅景一邊思考著，又去衝了杯糖水遞給林曉微。

  等林曉微喝下去後，他才開口說道，“你先去臥室裡休息下，我爸大概半個小時後過來，待會我問下他藥方的事情。”

  剛才流了好多血，林曉微自己憂心忡忡之下也覺得雙腿虛軟，眼下便點點頭，起來朝先前睡過一晚的次臥走去。

  等林曉微去次臥裡休息後，周悅景反正閑著，便去廚房裡做飯去了。他平常很少開火，偶爾周時培會光顧下他的住處，順便給他帶點食材過來。

  周悅景看了下廚房裡的食材，略一思考後便去煲蓮藕粥去了。

  周時培過來的時候，周悅景的蓮藕粥剛出鍋。老頭子嗅覺倒是靈敏的很，一進來就直奔廚房，無比錯愕的問道，“你不是知道我最不喜歡喝粥的嗎？”

  “不是熬給你喝的。”周悅景用湯匙舀了一小杓，嘗了一口覺得鹹淡剛好，就開始慢條斯理的盛粥了，一邊隨口問道，“你上次給曉微配的藥方是不是漏了幾味藥沒告訴我？”

  “沒有啊！她是內寒外熱，我把活血涼血的都配上了。”周時培一口回絕起來。

  都說知子莫若父，周時培剛說完又問道，“收斂止血，涼血生津。你這粥給她喝的？”

  “恩，剛才流鼻血了。她說最近口乾舌燥，難以入睡，應該是你在裡面還放了什麽補藥吧，補過頭了才會這樣。”周悅景頗為篤定的問道。

  “口乾舌燥，難以入睡”周時培默念了一遍，又回想了下林曉微流鼻血的症狀，心頭清楚著林曉微肯定喝了他喝的補藥上火而已，幸好他開的都是無妨的補藥而已。

  周時培想到這時倒是炯炯有神的承認起來，“還加了點菟絲子、肉桂和鹿茸，都是無妨的補藥。”

  “她好端端的又不需要大補，你以前都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周悅景顯然還是不太相信周時培的說辭。

  “就是鹿茸多放了一點而已，這陣子氣候本來就乾燥，你不能把外界因素也算到我頭上。”周時培還真沒想到周悅景居然還抓著這點不放了，說時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周悅景。

  臭小子仗著自己懂點中醫，居然還跟他較真起來，他一想到這點就覺得頗為鬱卒。

  林曉微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醒來時覺得外面似乎有交談聲，她想著應該是挺晚了得早點回去，一出來就看到坐在客廳裡喝茶的周時培。

  “伯父好。”林曉微拘謹的喊了一聲。

  “剛睡醒，沒事了吧？”周時培朝林曉微揮揮手示意她過去。

  原本是想替林曉微好好調理下身體的，沒想到順帶著把她給補出鼻血來了，周時培一念至此，心頭也是頗為尷尬。

  等到林曉微走近了，他就探了下林曉微的脈象，幸好脈象並無大礙。

  周時培心裡清楚著其間的緣由，眼下便開口說道，“上次給你開的藥方裡面放了幾味補藥，所以最近你才會覺得內火上冒，接下來我給你換個方子，明天就給你拿過來。你家裡還剩下的中藥就不要喝了。”

  “哦，謝謝伯父。”林曉微聽周時培這麽一解釋，心頭的疑慮倒是打消了，整個人也跟著輕快了不少。

  “爸，這次劑量注意著點。”正從廚房裡端了蓮藕粥出來的周悅景忽然出聲提醒起來。

  “你老子的藥方還不放心！”周時培生怕周悅景會拆自己的台，沒好氣的應道。

  “先過來喝點粥吧。”周悅景示意林曉微先過去吃晚飯。

  “我也要喝！”周時培說時也起來往餐桌那邊湊去。

  許是真的太餓的緣故，平常不喜歡喝粥的林曉微居然也吃得津津有味起來。

  等到吃完晚餐，周悅景就主動送林曉微回去了。

  第二天林曉微在家裡舒舒坦坦的睡了個大懶覺，才覺得整個人元氣都滿滿的回來了。

  傍晚時周悅景就打了電話過來說一會到。

  林曉微掛了電話後，立馬起來開始收拾房間了，順帶著去廚房裡看了下已經煲的差不多的山藥排骨湯，話說她白喝了那麽久的中藥的確挺過意不去的，要是周悅景不嫌棄的話，她待會還可以寒暄下讓他留下來吃頓晚飯什麽的。

  周悅景過來的時候，外面天色早已黑漆漆的了。

  “周師兄，真是太麻煩你了。”林曉微剛開門就道謝起來。

  “沒事，順路而已。”周悅景進來隨手把手上的紙袋放到角落處的桌上。

  “周師兄，我正好煲了山藥湯，你要不要在這裡吃了晚飯再回去？”林曉微有點小忐忑的問道。

  “也行。”沒想到周悅景隨口就同意了。

  “周師兄，那你先坐會，我再去炒個菜就好了。”林曉微事說完就轉身去臥室裡打算換件要洗的外套再去炒菜，剛進臥室裡就看到好端端的日光燈忽明忽暗的閃爍了幾下，下一秒就毫無預兆的熄滅了。

  房東剛上個星期過來換過，怎麽又壞了！
  林曉微哀怨的想道，繼續摸索著打算走到掛衣架那邊去撈件要換洗的外套。

  周悅景坐在客廳裡沒一會，就聽到林曉微的臥室裡傳來椅子撞倒的聲響，他覺得有點奇怪便朝她臥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怎麽不開燈？”

  周悅景看到裡面黑乎乎的，站在門口處狐疑的問了一句。

  “燈泡突然滅掉了。”林曉微在裡面尷尬的應道。

  “你找什麽？”周悅景說時開了他自己手機上的照明功能朝裡面照了一下，果然看到林曉微之前是撞到了椅子。

  “沒找什麽。”林曉微借著周悅景手機照過來的光亮把絆倒的椅子扶了起來，想著也不多事換衣服了，說時就已經從黑漆漆的臥室裡走了出來。

  “我給你換下燈泡吧。”未料到周悅景站在臥室門口一臉尋常的說道。

  “不用了，我打個電話給房東，他會過來修的。”林曉微自然不想麻煩到周悅景，立馬下意識的回絕了。

  “這個燈管是好的嗎？”周悅景留意到門口外面鞋盒上放著的電筆電膠布和節能燈管，說時已經把節能燈管拿起來打量了下。

  “恩，房東上個星期剛來修過，可能他自己也知道很快就會壞掉，所以乾脆就多買了一個備著。”林曉微杵在邊上炯炯有神的應道。

  “我看下是不是線路接觸不好的緣故。”周悅景微點了下腦袋就拿著節能燈管和電筆往裡面走去，林曉微也隻得巴巴的跟在他的身後，不可思議的問道，“周師兄，你還會查看線路啊？”

  “理科生，基本常識而已。幫我照著點。”周悅景無動於衷的應道，說時把門口處的開關按了一下，之後就把手機遞給林曉微，他自己則是踩在椅子上，正準備把上面已經燒掉的燈管擰了下來。

  不過他剛抬手起來，忽然又改而去解他自己的西裝紐扣去了。

  林曉微本來就是站在地板上，舉著手機巴巴的給周悅景照著，忽然瞥到周悅景開始去解西裝扣子了，她忽然就沒有緣由的低頭臉紅起來了。

  下一刻，解完西裝扣子的周悅景居然還開始去脫西裝。

  重新仰著腦袋的林曉微訕訕的提醒起來，“周師兄，我房間裡沒裝空調，還有點冷的。”

  “穿著西裝不好抬手乾活。”周悅景說完把脫下來的西裝隨手遞給林曉微，自覺自己腦補過多的林曉微再次默默的臉紅了下，把周悅景的外套隨手放在書桌那邊，又舉著手機走回到椅子那邊。

  脫掉西裝的周悅景明顯手腳利索多了，他把燒掉的燈管擰下來遞給林曉微，提醒林曉微去把開關開起來，開始用電筆檢查路線起來。

  他在專心乾活，林曉微則是無比專心的看著周悅景乾活，小小的臥室突然格外的安靜下來。

  原本漆黑的臥室被手機的那點光亮探照到，不甚明亮，整個臥室都像是虛虛的籠在昏黃的光線下，還是一樣的擺設，卻比平時多了幾許莫名的親切。

  也許是電線上的塵埃晃動之下在空氣裡漂浮著，她仰頭看著細小入微的塵埃在空氣裡自由的飄蕩著，被昏黃的光線折射出斑斕的光暈。而周悅景挺拔的身影則是投射到後面的牆壁上，偶有抬手挪動，那牆壁上的影子便也跟著移動起來。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都會讓她沒有緣由的覺得溫暖起來。

  既而心生歡喜。

  那種感覺，真好。

  他也察覺到房間裡忽然安靜了下來，前一刻還在纏著電膠布的手指忽然停頓在了原處，一低頭就見著她濃密的睫毛在光影中被投射出一道淺淺的剪影，他猝不及防就看得心神恍惚起來。

  窗外傳來遠處廣場上播放的老年舞曲，還有孩童的嬉笑聲，若有若無的傳到耳邊，可是此刻都像是一幕幕可見的畫面，鮮活的、溫馨的悉數躍入到他的腦海裡。

  也許是因為她在的緣故，也許是因為別的，如此寧謐尋常的畫面，卻是讓他的心頭溫柔的一塌糊塗。

  平日在白色世界裡的枯燥乏悶不知不覺中就消散全無了。

  似乎，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會沒有緣由的放松下來。

  他起初以為更多的是年少時藏於心頭的美好念想而已，乃至還有點故人重逢後的親切感，然而直到此刻心神恍惚的刹那，他才開始真真切切的察覺到自己的內心了。

  是的，他其實早就開始喜歡上她了，從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她了。

  在那麽多漫長的時光歲月裡，乃至在異國他鄉求學的孤寂生涯裡，他腦海裡偶爾一晃而過當年那個明媚燦爛的笑臉，便覺得任何的困難挫折都不為俱了。

  他以前隻當是個被歲月的光暈放大美化的臆想而已，唯有此刻才驟然明白過來，其實那樣的念想早在他初見她的那會，就已刻入心頭，從此妥善安放，珍藏至今。

  沒想到時光這麽好，還把她帶回到他的身邊，就如此刻，咫尺之遙，伸手可觸。

  也許是她舉手機的時間有點久了，她手上的手機稍微晃悠了下，房間裡的光影便也跟著挪動了下。在光影晃動的瞬間，他就在心裡做了個決定。

  林曉微想著自己的那點小心思不知不覺中就出神起來，直到漆黑的房間驟然照回光亮，下一秒周悅景已經站回到地板上。

  林曉微的臥室不算寬敞，加上他身材頎長的緣故，這樣近距離的站在她的面前，總有避不可避的壓迫感迎面而來。

  林曉微視線裡忽然瞥到面前的身影繼續朝自己走近，她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周悅景還沒和林曉微開口說自己的打算，就看到醫院裡同事的電話，他說時不經意的微皺了下眉梢。

  對於他們這樣的職業，但凡是醫院裡來的電話一般都不會有什麽好事，而且一來就是十萬火急的大事件。

  果然，他剛接起電話，就聽到科裡的同事王一祥焦灼的說道，“悅景，昨天收了個雙胞胎產婦，剛剛突發子宮破裂，我擔心手術過程中會出意外，你現在能不能過來一趟？”

  王一祥年紀其實比周悅景還大上好幾歲，不過他一直是按部就班的進度，到今年才剛開始獨立操作大手術，估計是遇到疑難雜症就心頭髮怵了。

  周悅景是科裡的頭號權威專家，而且也不像上了年紀的老同事凡事想著會不會有牽連責任之類的顧忌，是以一出問題，王一祥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找他求救。

  救人如救火，如果王一祥處置不當倒是極有可能會出醫療事故的。

  “你先通知新生兒科室也做好準備，我立馬過來。”周悅景說完後就掛了電話。他經手多了棘手的手術，知道往往產婦情況不好，新生兒也是很容易出問題的。

  不過接了通電話，他的臉上不知不覺中就沉肅了很多，走到林曉微面前不無歉意的說道，“醫院裡有點急事我要先過去一趟，抱歉。”

  “哦，那你先去忙吧。”林曉微點頭應道，說時把周悅景送到外面的電梯口那邊，兩人看著上來跳動的樓層數字，忽然就避無可避的陷入了沉默中。

  她想，他一定又是有場硬仗要打，做不完的手術，熬不完的夜，似乎一切都是沒有盡頭的。

  叮咚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

  “你回去吧。”周悅景開口說道。

  “周師兄，路上注意安全。”她點點頭，不由自主的囑咐了一句。

  “恩。”周悅景應了一聲就腳步匆匆的走到電梯裡，光留了個清冷的背影給林曉微。

  眼見得電梯門徐徐關上，林曉微忽然魔怔似的冒出一句，“周師兄，你為什麽會選擇當婦科醫生？”

  這個問題的確是盤旋她心頭已久，她雖然沒有世俗的偏見看法，可是不可否認，她也還是對婦產科裡的男醫生心生好奇。

  不過林曉微剛問出這個問題，看到走進去的周悅景正轉身過來，她就開始後悔了。

  幸虧那電梯門適時的合了上去，繼而就開始跳躍到下一層的數字了。

  林曉微有點狐疑周悅景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的這個問題，不過衝動過後，她反倒是希望周悅景沒有聽清自己的問題。

  她問的很輕，但願他沒有聽到吧？

  林曉微住的小區離醫院很近，周悅景到手術室那層洗手更衣進去後，王一祥的手術也才剛開始不久而已。

  有周悅景在邊上指導著，本來神經一直緊繃著的王一祥立馬輕松了許多。

  這台手術一直持續到凌晨四點多，產婦的雙胞胎兒子才順利出生，小兒子剛出來就體重過輕情況不容樂觀，幸好先前周悅景提醒過，樓下的兒科那邊的還在隨時待命，小兒子剛送過去時心率很低情況危急，弄得產婦家人也是嚇得不輕，不過等到早上時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從手術室裡出來時，產婦家人對著王一祥周悅景還有邊上的護士連連道謝起來。

  這還是王一祥第一次經手高難度的手術，慶幸之余居然也覺得頗為欣喜，畢竟收獲的感覺總歸是很不錯的。

  “悅景，我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乾咱們這行的樂趣，看著排除萬難來到這世上的生命，那刻心情真的是很複雜。”王一祥不由自主的感慨起來。

  “待會準時去查房，我回去了。”周悅景淡淡的囑咐了一句。

  他似乎大都時候都是沒有情緒的，不驕不躁，不喜不怒，不和剛進來充滿活力的年輕人混在一起，也絕不和老一派世故作風的院長級別的一塊湊，他向來獨來獨往，除了工作時間其余深居簡出，簡直就是科室裡名副其實的怪胎一個。

  “悅景，今晚真是辛苦你了，你回去早點休息。”王一祥心裡不可思議的揣度著周悅景，不過總歸還是打心眼裡感激周悅景的，眼下便誠心誠意的道謝起來。

  “沒事。”周悅景點點頭就往外面走去。

  天色已經微亮，他下周要去北方參加學術研討會，所以這周的工作排的密集點，今天也要上班。

  在手術室裡他倒是也沒有覺得疲累，反倒這會快到凌晨五點多，濃重的困意便襲了上來。

  回去也是麻煩，他走到地下車庫那邊，坐進車內後把座椅往後面調了一些，就爭分奪秒的閉目休息起來。

  周悅景閉目休息沒多久，又睜開眼睛，下意識的掏出煙來點上。

  “周師兄，你為什麽會選擇當婦科醫生？”從她住處離開後，她的聲音就一直在他耳邊回蕩著。

  稚生生的，音量壓得有點輕，帶著點女孩子特有的羞怯，卻是心思澄淨的坦蕩蕩，沒有世俗的邪念揣測也沒有先入為主的惡意揣度。

  是啊，他為什麽會選擇當婦科醫生呢？

  不過是年少時血氣方剛下的一時抉擇罷了。

  只不過，才從業幾年而已，他就察覺到起初的那份激進憤慨已經逐漸被時光打磨的遲鈍回去了。

  甚至，在連著好幾天熬夜下來後，他也有過力不從心的時候。

  是人，總會出錯的。

  於他，其實也不一定會例外。

  周悅景想到這時，又去深吸了口手上的煙，借以尼古丁的提神效應來緩和下心頭的壓抑。

  還沒等到早上上班時間，周悅景就從車裡出來到辦公室走去。他剛到辦公室就見著對面辦公室的徐辰姝拿著保溫瓶過來了。

  “悅景，我聽小王說你昨晚幫他忙了半宿，肯定沒吃早餐吧？”徐辰姝一看到周悅景到辦公室了，立馬就從對面的辦公室過來串門了。

  只要是和周悅景同天上班的日子，徐辰姝都會早早的過來上班。

  “我早上過來的時候吃過了，小王應該沒吃，我轉交給他吧。”周悅景一看到徐辰姝的殷勤勁就覺得整個人都有點吃不消了。他其實明著暗著都不止數次和徐辰姝表示過，他對她絕無半點交往意向。

  沒想到徐辰姝絲毫不受他的影響，而且還發動周遭的小護士幫她編造和周悅景的緋聞，不過這作假水平有限，到最後大家都知道院長的寶貝閨女倒追周悅景的光榮事跡了。

  有次院長路過她們這層時正好聽到幾個小護士講得神乎其神眉飛色舞的，院長當場就黑著一張臉，據說回去後對著徐辰姝就是一頓發人深省的教育。

  當然，鑒於周悅景是婦產科的頭號專家，院長也不能隨便把氣撒到周悅景頭上。

  不過論資歷論學術成績，院裡低於周悅景的同事遞交材料升副主任的都過了，而每天在一線疲於奔命的周悅景在升職上似乎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個中玄乎，有的說院長這是故意卡著周悅景，讓他自個兒揣測對徐辰姝的態度。

  “悅景，我聽我爸說今年的升副人選下個月要報上去了，你今年有沒有遞交材料啊？”徐辰姝腆著臉問道。作為周悅景的仰慕者，她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周悅景能夠順利升上去。

  “今年我沒打算申請，我先去查房了。”周悅景說時起來朝外面走去，留下身後的徐辰姝無趣的撅了撅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