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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心引》第47章 綏州拜師(6)
  第47章 綏州拜師(6)
  張驛丞近來過得很是安生,隔壁的元驛丞升了官,終於離開了驛站,換了個老實忠厚的年輕人。大抵是初涉官場的緣故,稍顯稚嫩,對他也頗為尊敬,事事以他為先,還主動攬了不少活兒。

  真真是個懂事的小年輕。

  他每日沒事喝喝茶,溜溜鳥,日子悠哉遊哉的,只有偶爾想起當初穆陽侯駕到時,腦門才隱隱作痛,胸腔也噗咚噗咚地跳。

  那一日的事兒,真是八百輩子都忘不了。

  那麽一尊大佛來了他這個小小的驛站,幸好他小心接待,沒惹出令人聞風喪膽的飲血鞭,保住了一條老命。如今才有這麽安逸的日子。

  張驛丞摸摸發白胡須,眯眯眼地喝著香茗。

  茶真香。

  日子真好。

  冷不防的,屋外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張驛丞此刻心情極佳,連橫眉都懶得給,眯眯眼,舒舒服服地說:“急什麽,有事慢慢說。”

  小廝臉色發白,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隻道:“張……張驛丞……”

  “都讓你別急了,又不是穆陽侯來了,有話也慢慢說。”張驛丞倒了杯剛烹好的熱茶,湊到唇邊,輕輕地吹了下,正要喝下第一口時,小廝終於喘過氣來,欲哭無淚地道:“不!就是穆陽侯來了。”

  張驛丞手一抖,熱茶燙了半邊手,硬是沒反應過來,老半天才道:“什麽?”

  “穆陽侯的馬車過來了!就在門口!”

  張驛丞“啊”了聲,才發現手燙得老疼,當下卻也顧不上了,急急忙忙地跟小廝出了去。

  上回沒見著穆陽侯本人,這回倒是真真切切見了個準。

  面容陰戾,冷颼颼地看著他。

  “你是這裡的驛丞?”

  張驛丞心中咯噔了下,道:“回侯爺的話,正是下官。”瞧見玄甲衛寒光森森的架勢,他咽了口唾沫,問:“不……不知侯爺可是要在此歇腳?”

  然而,穆陽侯並未回他,沉著張臉站在驛站的小院裡。

  酷夏的太陽略微毒辣,張驛丞卻覺背後冷汗出了個透。再偷偷地瞄一眼,哎喲,穆陽侯纏在腕上的不正是傳聞中的飲血鞭麽?張驛丞覺得有點暈,好一會才穩住腳步。

  與此同時,有幾個張驛丞覺得眼生的人從驛站後院裡走了出來,再仔細一瞧,帶頭的人正是上回來要他找恭城大夫的白面郎君。

  “稟報侯爺,找到了。”

  ……找到什麽?在官場浮沉多年的經驗告訴張驛丞,他嗅到了陰謀。

  過了會,後院裡又出來了兩人,兩人抬著一塊裹著人的白布,還未靠近,便已有一股令人嘔心的臭味傳出。張驛丞後退了半步,一瞥穆陽侯,他面色沒有任何變化。

  “揭開。”

  “是。”

  言深掀開了白布,裡面的人早已腐爛得沒有了人形,若非身上有一塊銅製令牌,恐怕也認不出這就是陳豆。

  張驛丞有點懵。

  在他的驛站裡挖出一具屍首?發生了什麽?
  卻見穆陽侯沉痛地道:“帶回去厚葬。”目光頓時又掃向他,張驛丞顫顫巍巍地道:“請允許下官查明此事,必……必……”

  話還未說完,穆陽侯卻是徑直上了馬車。

  留下來的白面郎君對他道:“張驛丞與我說便可。最近一個月驛站可有什麽人往來?有記錄的簿冊對吧?還有前陣子……”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車門一關,已經徹底隔絕了聲音。

  穆陽侯閉眼。

  片刻後,言深回來稟報道:“侯爺,此事與王相無關。屬下定會盡早查明。”言深此刻心情很是沉重,沒想到在恭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陳豆身手極好,一般人想傷他都很難,如今竟是身死異鄉。

  思及此,言深又有幾分挫敗感。

  若不是李太守遣了人來詢問,一經查探,才知陳豆被人冒充了。

  言深心中對殷氏的感激與佩服添了幾分。

  此事,若非殷氏那邊有了動作,恐怕要知道陳豆被殺,也是侯爺再次來恭城的事情。也幸虧殷氏機智,不僅僅沒受到假陳豆的傷害,而且還把人送進牢獄,並向永平傳達了消息。

  他們家侯爺對她另眼相待,果真不是沒有理由的。

  只是到底是何方人物,居然趁著侯爺跟皇后算帳的時候橫插一腳?一時間,言深也說毫無頭緒。新帝登基不到兩年,政權尚未穩定,他家侯爺是新帝手中的利刃,樹敵太多,要一一排查尚需要時間。

  “侯爺,已讓人送陳豆回永平。”

  馬車裡傳出一聲“嗯”。

  言深又問:“侯爺現在要去何地?”

  “綏州。”

  七夕乞巧,正是綏州姑娘最為喜愛的佳節。

  這一日的綏州,沒有宵禁。

  大街小巷裡燈火通明,攤檔林立,東西兩市各有難得一看的七夕雜耍。許多攤檔掛上精心準備的花燈,一盞接一盞,令人目不暇接。

  七夕這一日,綏州裡最為熱鬧的當是暮色四合之後。

  姑娘們在家精心準備了一整日,花燈也親自扎好,隻待夜裡與心尖上的郎君同遊綏江,再一塊兒放花燈。婚姻大事如今雖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真想嫁一個如意郎君,今夜便是被允許的絕佳機會。

  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提著花燈的嬌俏姑娘面染紅雲,說話輕聲細語。郎君含情脈脈,隻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你的花燈呢?”

  上官仕信問阿殷。

  阿殷微微一愣,問:“什麽花燈?”

  上官仕信道:“我聽江滿說,你這幾天在屋裡做花燈。”江滿回來稟報時,那天上官仕信正在雕核。當時他愣了下,隨即狂喜。阿殷做花燈,做花燈的含義是什麽,想來阿殷也聽周圍的人說了。她親自做一盞花燈,又答應與他同遊綏州,這是不是說明她心裡也是有點意思?
  上官仕信倒不敢想多,生怕只是自己的一場夢,隻喚了江滿日日過去注意阿殷花燈做的情況。

  兩日後,江滿說阿殷做了一盞荷花花燈,上官仕信便開始滿心期待。江滿極其機靈,為了讓自家少東家與殷姑娘獨處,還未出門便想了個法子將薑璿帶走了。

  阿殷本是有些不明的,現在聽上官仕信一說,便笑道:“那是給阿璿做的花燈。”

  “……原來如此。”

  阿殷是頭一回夜遊綏州,以前在恭城時,日日宵禁,入了夜,街道上基本便是空無一人,如今難得熱鬧,她左顧右盼,隻覺處處有趣,走馬觀花的,看不過來。

  “那邊好熱鬧,子燁,我們過去看看。”

  上官仕信自然說好,與阿殷一道走了過去。

  原是一處核雕攤檔,上面擺了一模一樣的半成品核雕,底下刻著各式各樣的七夕佳句,如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之類。

  攤主握著錐刀,正在核雕上刻字。

  不過短短片刻,攤主便將刻好的核雕遞給了一位姑娘。那姑娘兩頰浮起紅雲,捧著核雕愛不釋手的,她身後的侍婢給了三十文錢,主仆倆有說有笑地離開了。

  隨即又有一位郎君手裡拿著七十七文錢,道:“我要雕人的,要金風玉露一相逢的詩。”

  “好嘞!”攤主收了錢,爽快地應了,取出銼刀,邊磨平表皮,邊仔細打量那位郎君。不一會,那位攤主便低了頭,迅速在半成品核雕上雕刻,也無需圖紙,直接下刀。

  阿殷看得目不轉睛,小聲與上官仕信道:“高手在民間。”

  上官仕信卻笑了聲,道:“你且看看他雕刻得如何。”

  阿殷聽上官仕信這個語氣,又好奇地問:“莫非裡面有何蹊蹺?”

  上官仕信道:“七夕時出遊的人都圖個熱鬧和意頭,雕刻一個人極費時間,那小攤商自不會費太大的功夫。你瞧,他的攤檔裡大多是刻字的,極少刻人的。”

  阿殷聞言,又仔細地瞅了瞅。

  攤主此時已經雕刻完了眼睛,與那位郎君隻得兩三分的相似,再瞅其他已經雕刻成型的核雕,姑娘們一律是瓜子臉杏眼翹鼻小唇,男的一律是劍眉星目。

  她明白了,也笑道:“這攤主刻誰都是一個樣,買的人也就是圖個意頭。”

  過了會,攤主雕刻完了,將底部刻著“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詩句,上面雕刻著一位郎君的核雕遞給了那位買主。買主瞧了瞧,高高興興地走了。

  阿殷說:“把人雕得好看,買的人也開心,這位攤主有生意頭腦。”可惜雕得不像。

  阿殷扭過頭,正想與上官仕信說話時,他人卻不見了。她微微一怔,四處張望,只見上官仕信不知何時走到了攤檔前,低聲與攤檔老板說了什麽。

  攤檔老板頓時誠惶誠恐地點頭。

  接下來,老板讓出了自己的板凳,取出一副新的核雕器具。阿殷離得稍微有點遠,只能聽見幾個字眼,譬如“笑納”與“慢用”。

  上官仕信接過核雕器具,取了其中一個半成品核雕,底部雕刻著八字“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圍在攤檔前的人群本是有些喧嘩,直到見到一個溫文儒雅的郎君前去,人群裡的聲音頓時安靜了不少。直到上官仕信手中銼刀一起,本是還有些聲音的人群登時半點聲音也聽不見。

  所有人都屏息望著上官仕信。

  那般溫文儒雅的郎君,抬起銼刀時,手裡的核雕像是活了過來一樣。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還有頭頂的發髻,松松垮垮地挽著,斜插一根芍藥花簪,襯得核雕上的女子眉目如畫,溫柔似水。

  就連裙裾上的褶皺也雕刻那麽精細,仿佛郎君心裡早已有一位織女,雖每年七月七得以相逢,但一顰一笑早已刻畫在郎君的骨子裡,那般清晰,那般生動。

  忽然間,安安靜靜的人群裡不知誰喊了聲。

  “是這個姑娘!對,就是核雕上的姑娘!”

  一聲落下,無數目光齊刷刷地落在阿殷身上。那些人看著阿殷,頻頻點頭,隻道:“像!真像!這位郎君好手藝!”

  也是此時,上官仕信站起,緩緩走向阿殷。

  不少人自動讓開一條寬敞的路。

  上官仕信展開掌心,含了笑,道:“贈佳人核雕。”

  掌心的佳人如花似玉,眼前的佳人更是沉魚落雁,一時間讓周圍觀看的姑娘羨慕不已。甚至有人說了句:“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阿殷的兩頰火辣辣地燒了起來,半晌才憋出一句:“頭……頭一回看子燁雕核,受……受益良多。”

  上官仕信察覺到她的不自在,加之周圍的人目光灼灼,他五指一收,隻道:“那邊的人少,我們過去。”說著,先行了一步,穿過了層層人群。

  阿殷也跟在上官仕信身後。

  夜色越濃,街上的人便越多,阿殷臉上跟火燒似的,又有些心不在焉,被來往的人群撞了下,腳步一個踉蹌。就在此時,掌心裡傳來一道溫熱。

  她抬眼一望,上官仕信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抓著她的手,溫聲道:“這裡人多,我帶你去一個人少的地方。”

  一路上,她隻覺上官仕信的手越來越燙,到了後頭,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黏糊糊的。

  終於,上官仕信松開她的手。

  她看著他,心情沒由來的有點忐忑不安。

  他遞出一方帕子,道:“擦擦手,天氣熱出汗多。”他這麽解釋著,聲音也很溫和,可仔細一聽,卻能聽出一絲局促和緊張。

  阿殷接過帕子,擦了手。

  他又道:“方才情急,才……才抓了你的手。阿殷,子燁並非有意冒犯你。”見她仍然懵懵懂懂的模樣,他又輕聲說:“我是第一回過七夕的節日,平日裡要麽在宅邸裡雕核,要麽在與人鬥核。以前不覺七夕與平常日子有何不同,可今日方知,是不一樣的。”

  他伸出手,掌心是他先前雕刻的核雕。

  今夜月光皎潔,樹叢上掛滿了花燈,映照在核雕上,剛剛打磨過的核雕有一層柔和的光澤,如同她的烏發那般,柔軟亮麗,看得他滿心柔軟和歡喜,仿佛怎麽瞧都瞧不夠。

  原以為世間只有核雕才能讓他惦記在心底,直到遇上她。

  她聰慧沉靜,溫柔美好,有一雙堪比星辰的雙眼,雕核時熠熠生輝,能讓天地間黯然失色,就這般悄無聲息地爬到他的心尖上。

  “我年有二十五,嗜好核雕與你。”

  “阿殷,子燁想娶你為妻。”

  阿殷有點兒懵,二十年來,頭一回有人這麽真誠地向她求親。

  有人說,他的嗜好只有核雕和她。

  “我……”她一時半會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上官仕信的掌心又開始冒汗,他說:“子燁明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阿殷願意,子燁即日前往恭城向令親提親。你慢慢想,不用著急,想好了再告訴子燁。”

  說著,把核雕塞到了阿殷的手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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