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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彩》第64章 暗藏心機(2)
  第64章 暗藏心機(2)
  山幽路窄,東路有山泉從山頂沿著溝澗流淌,水聲潺潺,紀澄樂水,看到小疊瀑等就走不動道兒,非得在旁邊的茅亭裡坐下欣賞一會兒。而且她還帶了文竹雕侍女讀詩圖的提梁文具匣,匣內文房四寶俱全,匣子左右展開就是一個便攜小幾,遇到極喜愛的景色,紀澄還會駐足以墨筆勾勒。

  此時柳葉兒和榆錢兒則在旁邊打開同色的文竹雕東山圍棋圖的大茶箱。這茶箱子共分三層,第一層展開便是小幾,第二層置有茶盞和兩三樣茶葉,第三層其實是箱櫃充作幾腳,左邊放置茶洗、銅銚等大件瓷器,右側是小炭爐和木炭。

  沈萃性子急,沈蕁和盧媛也耐不住,三人早就撇下紀澄往前去了,沈芫倒是叨擾了紀澄一杯清茶:“你這準備也太齊全了,遊山玩水就該似你這般愜意才好。”

  “我是沒有辦法,先生給我布置了功課,正好趁著這次登山,畫一點兒山水野趣。”紀澄道。

  沈芫飲過茶便站起身:“你慢慢賞景吧,我上前面去看看,別誤了午飯。”

  紀澄點點頭:“嗯,我等會兒就趕上去。”

  紀澄作畫的速度很快,本也只是簡單勾勒,熟悉一下山水之景的構圖布局。清藏閣那邊清箋的銷量很好,需要印刷新的箋紙,掌櫃的希望紀澄能畫一套秋冬山景圖,以應時節。

  待仆婦收拾了器具,紀澄讓她們先行提了東西去晌午要用飯的懷雪庵等候,她則和柳葉兒、榆錢兒一同一邊賞景一邊登山。

  素玉山東路清幽,景隨水轉,今日更是遊人如織,路上紀澄已經遇到了好幾撥熟識的人,被叨擾了好幾杯茶。不過素玉山深幽宏大,雖然登山的人多,但一些平素人跡罕至的小道卻也還算幽靜。

  紀澄專揀靜幽小路走,路上有三三兩兩的賞秋者,有認識的就點頭示意,但彼此並不交談,生怕誤了賞景。

  棧道登高而回轉向下,紀澄將頭從棧道上往外望,白雲在半山腰繚繞,人仿佛在仙境裡穿梭,而榆錢兒可享不了這個福氣,她懼高,一路死死拉著柳葉兒的手。

  紀澄的眼睛厲害,隔了十幾丈也能看清不遠處伸出山外觀景的茅亭裡坐著的正是沈萃和齊正,沈萃的丫頭和仆婦則在路邊休息,隻留兩人亭中獨坐。

  素玉山之大,彼此若能偶然遇見,絕對是緣分,而沈萃和齊正二人的相遇紀澄可不認為是緣分,只是這才幾日工夫,他們居然就私相聯系上了?想來齊華定然在裡頭起了不少的作用。

  紀澄心想,沈萃可真是頭腦發熱,這素玉山人來人往的,她就不擔心被人瞧見說閑話嗎?即使沈萃不怕,可齊正若是真心為沈萃,也該為她的名聲著想,絕不該如此放縱。

  “姑娘怎麽不走了?”榆錢兒顫著聲音問紀澄,她是恨不能趕緊到平地兒,到那看不到山下的地兒待著。

  “這裡景色不錯,站著看會兒吧。”紀澄道。不是她不想走,而是沈萃和齊正所在的茅亭乃是此條上山路的必經之處,紀澄雖然替沈萃的名聲擔憂,但她自知她絕不能是那個撞破沈萃和齊正的人,省得裡外不是人,所以只能留在原地。不過看榆錢兒腿哆嗦得厲害,紀澄又道:“咱們往回走,從另一條路上山。”

  這一繞路,路途就遠了些,紀澄走了一會兒,就在前頭遇到了齊華,正帶著丫頭在路邊歇腳,這地方剛好是兩條路的交匯處,等會兒沈萃和齊正從下面那條路過來,正好可以同齊華匯合。

  齊華瞧見紀澄,有些尷尬地打了個招呼:“澄妹妹。”

  紀澄大方地朝齊華笑了笑:“齊姐姐,這可真是趕巧了,素玉山這樣大,咱們也能碰上。”紀澄同齊華寒暄起來,又問了齊夫人的病情,又說自己給李掌櫃的打過招呼了,若是齊華有什麽需要的,長春堂一定盡力滿足。

  齊華想不到紀澄如此大方,絲毫也不計較上回齊正和沈萃的事兒,她心裡倒是有絲過意不去了:“澄妹妹,我實在是對不住你。”

  紀澄拉了拉齊華的手,她可不想往下聽沈萃和齊正的事兒,這件事她打定了主意要做個局外人,紀澄是很看得開的,沈萃和齊正兩情相悅,這是她不及的地方,紀澄對齊正本身是沒有什麽感情可言的,只是有些惋惜損失了這麽個合適的夫婿人選而已。

  紀澄和齊華又說了會兒話,果然見沈萃和齊正一前一後地上來。沈萃眉眼含情,臉頰飛紅,嘴角噙笑,人依舊是同一個人,瞧著卻是美上了三分,紀澄不由得有些感歎這男女之情的威力。

  沈萃看見紀澄也在,上來挨著她坐下道:“你倒是走得快,竟然走到我前頭來了。”

  紀澄但笑不語。

  “快別歇著了,馬上就晌午了,老祖宗還等著我們用飯呢。”說罷,沈萃就攜了齊華同行,邀請她一塊兒到懷雪庵用飯,至於齊正,則被沈萃故意冷待以在紀澄面前故意撇清關系。

  卻說沈萃和齊華在前,齊正和紀澄落後,他側頭衝紀澄頷首一笑,那笑容充滿了歉意,又帶著一股欲言又止的尷尬。最終齊正還是低聲開口道:“紀姑娘,你的心意我領了。”

  紀澄看著說完話就快步離開的齊正,心底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齊正和她是一類人,齊正之於自己,就像沈萃之於他。

  紀澄大感乏味,自嘲地笑了笑。不管沈萃本身如何,是性如火炭還是頑劣不堪,可是只要她是沈家五小姐,自然就有如齊正這樣的人中意於她。

  而且紀澄可以想見,齊正若是娶了沈萃,必然如珠如寶地對待,不敢讓她有絲毫委屈。

  紀澄望了望山間白雲,這世人本就生而不一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有時候看來的確是“有種”的。

  因為沈徹有種,所以他隨便說句話就能毀了郝仁一生的基業,連命都保不住。他這樣的人跟當初的祝吉軍其實沒什麽兩樣,說不得紀澄又同情了郝仁幾分,覺得郝仁如今的處境就如同當初的自己。

  想起沈徹,紀澄到了懷雪庵用齋飯時,並沒看見他,連齊華、齊正也不見。後來一問才知道,齊正為了避嫌,推拒了沈萃的好意,同齊華往別處去了。隻不知這二人的事兒何時才會捅破天,又能不能有個善了。

  用過飯,紀澄才知道原來庵堂裡也唱戲,平日裡是她孤陋寡聞了,當然也是紀澄很少去庵堂和寺廟的緣故,但京師的人無論貧富貴賤似乎都很喜歡禮佛問道。

  這懷雪庵裡幾個小尼姑唱念坐打地演些佛偈故事,老太太看得津津有味,沈芫、沈蕁幾個姑娘卻不喜歡,拉著蘇筠和盧媛遊山去了。

  紀澄倒是陪著老太太看得入神,老太太笑道:“你個小丫頭就別陪我個老婆子看這些了,自己玩兒去吧,秋高氣爽正是好景色。”

  紀澄道:“晉地的寺廟裡很少演這些佛偈故事,我還是第一次看,正覺得有趣兒,老祖宗就別攆我了。”

  老太太見紀澄是真心,心裡越發歡喜,一邊看戲一邊給她講裡頭的來歷和故事。

  戲剛落幕,就見沈徹打外頭進來,約是飲了酒,臉色比平日多出了一絲薄紅。

  老太太一見就讓丫頭趕緊上解酒湯來:“喝了不少酒吧?”

  沈徹笑道:“就飲了幾杯,真長帶了兩壇南郡王妃親手釀的菊花酒。”

  老太太又問:“酒可是暖過了才喝的?這秋日天涼了,喝冷酒只怕傷胃。”

  “自然是暖了的,知道你老人家肯定要念叨。”沈徹接過丫頭送上來的解酒湯飲了。

  紀澄在一旁看著這對祖孫說話,心想老太太果然最偏疼沈徹,無怪乎養出這樣個紈絝性子來。

  一行人開始下山,老太太和蘇老夫人坐了竹轎走在前頭,回頭囑咐沈徹看顧著紀澄一點兒:“上山容易下山難,下山最易摔跤,再多叫些人服侍阿芫和阿蕁她們,仔細摔著。”

  沈徹一口都應了下來。

  紀澄走在前面,沈徹斷後,彼此中間隔了許多丫頭和仆婦,完全不存在避嫌的情況,只是紀澄有心同沈徹說話,生怕回了沈府這位神龍現首不現尾的二公子又不見了蹤影。

  所以紀澄沒走多久就借口累了,在路邊休息,待沈徹一行下來之後,紀澄大大方方地叫了聲:“徹表哥。”

  “可否借一步說話?”紀澄道。

  兩人本就算是表兄妹,大大方方地說會兒話自然不惹人懷疑,若是遮遮掩掩反而讓人以為有貓兒膩。

  沈徹看著紀澄靜默了三息,就在紀澄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卻見沈徹笑了笑:“澄妹妹想說什麽?此處人多口雜,恐怕不宜宣諸於口。”

  紀澄心裡一沉,看來沈徹早就料到自己要對他說什麽了,因此越發擔心他對自己和郝仁之間的事情已經知曉了。紀澄正在尋思,又聽沈徹道:“還沒感謝表妹昨日送來九裡院的重陽糕,費心了。”

  “徹表哥喜歡就好。”紀澄道。

  沈徹眉頭輕動,又笑了笑:“所謂吃人的嘴軟,澄表妹的劍舞實在令人賞心悅目,不知今晚有沒有機會能再睹仙姿?”

  這約會就算是定下了。

  紀澄繼續歇腳,沈徹則往前去了,他前腳剛走,紀澄就見蘇筠帶著丫鬟、仆婦從道路右側過來。

  “筠姐姐。”紀澄出聲喚人。

  蘇筠衝她笑了笑:“澄妹妹剛才是在和徹表哥說話嗎?”

  紀澄道:“昨日我給九裡院送了重陽花糕,徹表哥剛才向我道謝來著。”

  蘇筠“哦”了一聲:“外人都說徹表哥風流,不過我看那不過是流言,對著咱們這些姐妹,他再莊重不過,等閑連話也不會與咱們多說。”蘇筠美目流轉看向紀澄,“不過,徹表哥對澄妹妹倒是有些不同,為了花糕還特地跟你道謝。”

  紀澄聞言,哪裡會不知道蘇筠這是醋上了,笑了笑道:“是啊,平日裡不知多嚴肅一個人,今日也不知怎麽了,害得我都有些不適應,大約是飲了酒的緣故吧。剛才在老太太那兒,還要了醒酒湯呢。”

  紀澄說得大大方方,蘇筠的眼神在她臉上兜轉一圈,也沒瞧見有任何忸怩,遂又懷疑是自己多心了,便岔開了話同紀澄說起其他來。

  卻說沈徹定下的時間地點可真是太為難紀澄了。夏日紀澄住在磬園裡要去九裡院自然容易,可如今她已經搬回了小跨院內,大晚上的府裡各門落鎖之後再想出去可就麻煩了。

  紀澄若是要從小跨院裡出去,就得繞過紀蘭住的主院,難免可能被某個小丫頭髮現了去告訴紀蘭。

  所以傍晚紀澄一回小跨院就讓榆錢兒去弄了一把長梯來,方便她晚上從屋脊上翻過去。但這其實又是個麻煩事,夏日衣薄,行動方便,而現在雖然天氣還不算冷得刺骨,但太陽下山後寒風凜冽,出門就得披大氅了,長長的大氅很是礙事兒。

  晚上在紀蘭處問了安用過晚飯天色已經全黑了下去,秋冬之日各門落鎖都早,紀澄在屋子裡稍微等了會兒,待各處的人陸陸續續開始歇著了,她這才帶著榆錢兒爬了梯子翻過屋脊,往磬園去。

  柳葉兒則留在小跨院裡,隻待榆錢兒回來時學聲貓叫,柳葉兒還得爬上屋脊綁了繩索放下去,好方便她們二人爬上來。

  從三房往磬園去,又得經過一道門,夏日裡那守門的婆子還可以熬著不睡地守門,你使點銀錢也能讓她開門順便封口,但秋日裡那些婆子或是去屋裡飲酒賭博去了,或是睡覺去了,誰也熬不住在寒風裡守一個晚上的。

  幸虧平日榆錢兒同這幫守門的婆子關系極好,所以紀澄有時候不方便同紀蘭說要出門時,就走園子裡的後門兒悄悄出去再悄悄進來,誰也發現不了。這幫婆子都是紀澄拿錢養著的,今晚她要出去,自然是早就打點好了的。

  榆錢兒學了聲貓叫,那邊果然有了動靜兒,門很快就打開了,榆錢兒遞了個荷包給守門的王婆:“今晚真是麻煩您老人家了,改明兒我再讓小丫頭給您打幾角酒吃。”

  王婆在手裡掂量了一下那荷包的重量,臉上已經是喜笑顏開:“說哪兒的話啊,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榆錢姑娘有用得著我老婆子的地方,我老婆子可高興著呢!只是不知道你家姑娘這麽晚進園子裡去做什麽啊?黑洞洞的,怪嚇人的。”王婆說話時一直好奇地打量站在一丈開外的紀澄。

  榆錢兒低聲道:“哎,姑娘拜了個師傅學畫,要畫秋夜之景,這不就折騰上我們了嘛。”榆錢兒假作埋怨,“待會兒還得麻煩您老人家給我們開門呢。”

  王婆心想,這些姑娘都是吃飽了飯沒事兒乾的人,也不獨獨是這位紀姑娘才會折騰人,嘴上卻道:“不麻煩不麻煩。”

  紀澄和榆錢兒總算是無驚無險地進了磬園。榆錢兒用火折子點燃了手裡的氣死風羊角燈,和紀澄一前一後往九裡院去。

  “姑娘,你說二公子會放過郝先生嗎?”榆錢兒問。

  紀澄不知道,估計這事兒全得看沈徹的心情,紀澄之所以著急這件事,是怕自己若是不幫郝仁,郝仁會把她和他聯手算計紀蘭的事情給捅出去,那就糟糕了。

  雖然郝仁半個字沒提此事,但紀澄知道,若是自己不幫他,郝仁是很可能以出賣她來換取活下去的機會的。換作是她,她肯定也會那樣做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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