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商議親事(2)
“我將你大哥也叫上了,你父母不在,有他這個當大哥的幫你掌掌眼也好,回頭你家裡問起來時,他也不會一問三不知。”老太太對紀澄道。
“多謝老祖宗,考慮得這樣周全。”紀澄略帶局促地笑了笑,好歹她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這又是關系她一輩子的事兒,說不緊張肯定是假話。
相看的法子很簡單,從正月十二這天開始,禦街兩側的包廂都被人定滿了,整個京師的人都出門賞燈了。
老太太領著紀澄去了凌雲閣二樓的包間,等會兒何夫人就會領著何誠過來,權作是親戚間偶然遇見過來拜訪。若是相看得好,那自是皆大歡喜,若是不願意,剛才那就不是相看,只是偶遇而已。多了表面上這一層薄薄的紙,大家的面子上都好過。
紀澄想著這條街上今晚還不知道有多少個姑娘在相看未來夫婿呢,一想起這個紀澄就覺得既尷尬又滑稽。
紀澄和老太太沒坐下多久,就聽丫頭回說何夫人到了。
紀澄緊張地用手捋了捋裙子上幾乎看不出來的皺褶,乖巧地起身垂著頭站到老太太身後去。
何夫人領著何誠進門,何誠先上前給老太太行了禮,目光澄澈,也沒有東看西瞅,其教養可見一斑。
從何誠進門伊始,紀澄就已經用眼尾的余光巧妙地打量過他了,身材頎長,相貌堂堂,雖然比不得沈徹,也比不過齊正,但也算是生得齊整了。
老太太問何誠話的時候,紀澄也豎著耳朵聽著,談吐還算不錯,沒有文縐縐的樣子,說話比較直爽。
從老太太的問話裡,紀澄已經知道何誠如今也在他父親麾下從軍,任宣節校尉,青出於藍勝於藍。
老太太問完話之後,這才仿佛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剛才光顧著說話了,還沒給你介紹呢,這是你三嬸娘家的侄女兒,今兒陪著我老婆子出來賞燈,大家都是一家子親戚,將來指不定還有見面的時候,可千萬別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才好。”
紀澄聞言,上前給何誠行了禮,道了聲:“何公子。”
何誠當時臉就紅了,結結巴巴地吐出一句:“紀姑娘。”說話時,何誠連紀澄的臉都不敢看,惹得周圍的丫頭婆子都忍不住發笑,連老太太和何夫人也都忍俊不禁。
何誠剛到京城就聽自家妹妹說娘親給他相看了一家姑娘,何誠年紀也有十八了,正是想媳婦的時候,當時聽了心頭就一熱。況且他妹妹將那紀姑娘讚得跟天仙似的,腹有詩書不說,模樣也被她吹得跟天下第一人似的,何誠雖然不信,但也少不得有幾分期盼。
只是紀澄的出身差了點兒,但何誠也想得明白,西洲的姑娘他母親瞧不上,而京師的姑娘大多不願遠嫁,況且武人多粗魯,很多勳貴姑娘也不願意嫁,他的親事高不成低不就最難辦。何誠聽他母親一說紀澄,就覺得紀澄是最適合的。
何誠是抱著幾分忐忑又幾分期盼的心上樓來拜見沈家老夫人的,可他萬萬沒料到他那妹子原來一點兒沒誇大,何誠看清紀澄的模樣時,簡直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當初方璿大家途經西洲時,他父親還特地邀請了方璿大家過府做客,那時候何誠隻覺得方璿大家是他平生所見的最美之人了。天下雖大,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能與她比肩的,哪知道原來他不過是井底之蛙,今日見著紀澄,方知曉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送走何夫人和何誠之後,老太太十分體貼,故意給紀澄和紀淵留出說話的地方讓他們兄妹商量去。
紀淵對何誠簡直就是太滿意了,說實話當初紀澄非要到京城攀親事時,紀淵在心底還覺得自己這妹妹太過好高騖遠,如今沒想到真說上了一門極為不錯的親事。
老太太的意思是留兄妹二人商議何家這門親事如何,而紀淵則跳過了這一步直接對紀澄道:“這門親事如果定下來的話,也就不用叫你大嫂到京師來了,家裡的事情娘親一個人打理不過來,全靠你大嫂幫手,你出嫁自然要從我們家出嫁,等雪化了我讓人送你回晉北吧。”
紀淵就是這種大家長的性子,什麽事情都無須商量,他直接就幫你決定好了。紀澄是知道她大哥這個性子的,也不反駁,點頭應了。
回到小跨院的時候,紀澄還在琢磨這件事,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紀澄汲汲營營都是為了能說一門好親事,偏偏她姑母不僅一點兒忙沒幫還盡拖後腿,反而是紀澄想都沒想過的沈蕁,因為怕她搶了楚鎮慌裡慌張地替她張羅了何家卻成事了。
可見這世事真是難料,全不在你的掌握裡。
如今心想事成,紀澄對紀蘭母女的心結也去了不少。不管怎麽說,沒有她姑母這層關系,紀澄如何進得了沈家的大門?當然紀澄也極為慶幸她馬上就可以離紀蘭和沈萃遠遠的了。
定親在即,紀澄手裡的事卻還有許多,西域的生意她才理出個頭緒,須得趁著在京之日幫沈徹全盤擬好策略,也算功勞一樁。不過這件事紙上談兵可不行,紀澄還得求教一下沈徹那邊長期在西域往來的手下才行。
紀澄是個說乾就乾的爽利性子,轉頭就鑽進了攬月齋,將那軸西域輿圖掛在牆上,摩挲著下巴細細思索。
門外響起動靜,紀澄一轉頭就看見石門轉動,沈徹從門口走了出來。
紀澄正是心懷感激,乾勁兒十足的時候,迎著沈徹就走了過去,嘴角還帶著笑意,再無平素的別扭之態。她的心態就是這麽簡單,只要給她相應的好處,紀澄自然會報之以李。
“徹表哥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呢。”紀澄殷勤地道,“西域那路生意的帳本我都看完了,也整理出來了。”
沈徹淡漠地點了點頭,讓紀澄這個做屬下的完全摸不到上峰的脈搏,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紀澄指了指牆角那兩箱帳本:“那邊的帳目都沒有問題。”然後又從身側的矮櫃裡拿出三摞帳本來,將手放到左邊那一摞上道,“這些帳目做得整整潔潔一目了然,帳房先生請得很不錯,從收益來看,也十分突出。我問過家裡的梅掌櫃,因為去年西域諸國戰亂紛擾,沿途搶殺的強盜極多,還能有這樣的收益,可見負責這一塊的掌櫃的是個能人,徹表哥可以酌情提拔。”
紀澄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跟著她父親學看帳本了,裡頭的彎彎繞繞她基本都清楚,光是從帳目上就能看出人大致的能耐。
沈徹隨意地翻了翻那摞帳本,上頭注的人名都是沈徹熟悉的,當初把帳本給紀澄時特地抹去了鋪子的名號,也是想考一考紀澄。這些人沈徹之所以熟悉正是因為他們都是他打算重用的掌櫃。不過他不是從帳目上看出來的,而是從其他情報總結出來的。
沈徹不動聲色地放下手中帳目,眼神掃了掃另一摞:“那些呢?”
“這些也是帳目做得很漂亮的,不過是作假做得很漂亮。”紀澄道。
沈徹翻了翻,裡頭果然也有幾個熟悉的名字,這些帳本做得十分乾淨,就是沈徹手底下那些每年負責清算的老帳房都沒能看出大問題,卻被紀澄挑了出來。
紀澄將最後一摞推到沈徹跟前:“這些是我不確定的帳本,若是作假的,那就是高手中的高手,若是真的,那必然是有什麽隱匿,徹表哥或可以查一查。”
沈徹點了點頭。
紀澄又道:“目前這一路的生意,以玉石、寶馬,還有香料販賣收益最高,不過我聽梅掌櫃的說大食的頗黎(玻璃)出了新的改進,以前傳到中原的頗黎透明度不高,但現在他們的技術可以大大地增加透明度,我想若是能拿到這門技術,一定可以獲利頗豐。”
沈徹似乎來了點兒興趣:“你覺得新改進的頗黎能有什麽用?現在的透明度雖然稍微欠缺,但看起來也沒什麽不妥。”
紀澄道:“我是想著咱們若能得到頗黎的新製作法,想法子降低成本,將來用在窗戶上,不比紙糊的窗戶更好嗎?冬日裡既可以透亮,又可以擋風。”
沈徹眼裡的興趣更濃了,如今也有用頗黎做窗戶的,比如沈家的船廳就用了一些彩色頗黎,但那只是為了裝飾,微微透光而已。若真能如紀澄說的那般,大面的頗黎用來做窗戶,利潤絕對豐厚。
“好,我會讓人去打聽的。”沈徹道,“你手下的梅掌櫃看來倒十分能耐。”
紀澄一聽就怕沈徹挖她牆腳:“一個家能興旺,總要有幾個得力的幫手。梅掌櫃現在幫我,不就也是在幫徹表哥嗎?”
沈徹扯了扯唇角,眼裡卻無絲毫笑意。
紀澄知道沈徹肯定不高興,換作是她她也會有些不高興的。那日凌子雲來,紀澄已經察覺到沈徹的不悅了。
不過紀澄卻並不以為沈徹是在吃醋,人對漂亮的東西都有不同程度的佔有欲,連她自己都不能免俗。沈徹對她的態度本就有些曖昧,如今自己驟然要定親,他不高興也可以理解,玩物被人搶了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