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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彩》第82章 人緣甚佳(1)
  第82章 人緣甚佳(1)
  等回了沈家的營地,自然將沈芫、蘇筠等人都驚動了,這抬回來的一路也驚動了不少人,不過片刻工夫整個南苑秋獵的人就都知道沈家的一位表姑娘出了事,生死未知。

  至於王四娘,也有信她的,自然也有不信她的,指指點點在所難免。王四娘心裡隻冷笑著看著那些人,還有紀澄,今日這筆帳,她可都記在心裡了,總有清算的一天。

  卻說回紀澄的傷勢,雖然千幸萬幸地沒有骨折,但扭傷和擦傷多處,頭也磕破流了不少血,至今依舊昏迷不醒。

  好在宮裡有雪容玉光膏,倒也不用擔心毀容的事情。

  帳篷外頭,沈蕁正向楚鎮打聽紀澄的事情,一來她也是想知道紀澄為何會受傷,二來嘛,好容易心上人出現在跟前總要攀談幾句才不算錯過。

  楚鎮道:“不管別人怎麽說,反正我是看見王四姑娘的馬撞紀姑娘的。”而且不僅僅是這樣,楚鎮既然知道紀澄當初就是假扮紀淵參加馬球賽之人,她的騎術他也是見過的,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就跌下馬去。

  若真如王四娘所說,是紀澄去撞她,那跌下馬的就絕不該是紀澄。這一點,楚鎮對紀澄是極有信心的。只是當時王四娘那副冷若冰霜的高潔模樣的確鎮住了楚鎮,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畢竟楚鎮太年輕了,可後來他就回過味來了。

  只是楚鎮卻不懂沈徹緣何會為王四娘說話。他明明也應該看見了的。楚鎮想起他那些好友素日對王四娘的讚歎,尋思沈徹莫非也是看上了王四娘?那可真是沒有眼光得緊。

  沈蕁聽了楚鎮的話,立即道:“我相信你,楚哥哥,楚哥哥說看見了必然就是看見了。真是想不到四娘姐姐會是那樣的人。”

  沈蕁同王家姐妹素來交好,即使後來因為種種疏遠了,可她也從沒將她們往壞處想,別人便是說兩句王氏姐妹的閑話,她也總是替王家姐妹維護。可今日楚鎮這麽一說,沈蕁卻立即就信了。所以說這芳心初動的女兒家最是天真爛漫。

  沈蕁又追問楚鎮可知道王四娘為何要如此做,又反覆感謝他對紀澄的照顧。

  楚鎮便是再遲鈍也察覺出了沈蕁的心思,他心裡最膩味這些女子的愛慕,隻除了那個人的心,其他的他都不想要。但沈蕁的眼神太過炙熱,又是沈徹的妹妹,楚鎮少不得敷衍兩句之後才匆匆離開。

  紀澄受傷昏迷的事情,王悅娘那邊很快也就得到了消息。此時的王悅娘再非昔日吳下阿蒙,紀澄這番動作,她瞬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她肯定是沒辦法對付沈徹,所以才用苦肉計逃脫的。

  但王悅娘也必須得承認,紀澄如今這般模樣,她還真拿她沒有什麽辦法了。不過還算紀澄聰明,用這個法子將了她那一向好名聲又好名聲的四姐姐一軍,也算是讓自己出了口惡氣。

  王悅娘心中煩悶,出了行宮往棲霞山上的園林裡去。為了能靜心,她甚至連宮女和太監都沒帶,隻獨自在山道上行走。

  沒過多久,王悅娘就發現一直有人跟著她,她轉過身厲聲道:“是誰?給本宮滾出來。”

  王悅娘話音剛落,就從樹林裡走出一個侍衛。宮中侍衛著黑、繡金,這人兩肩繡玄武,乃三等侍衛,腰佩金刀,立在王悅娘一丈之外的地方,大有淵渟嶽峙之感。

  這人生得不算俊美,膚色還有些黑,可整個人給人一種英挺峻拔之感,是王悅娘很少接觸的那種男人中的男人類型。在王悅娘心中,沈徹仿佛巍峨玉山,俊美無瑕,而眼前這人則仿佛沙漠中聳立的紅砂峭壁。

  王悅娘已經人事,再不似小姑娘般看男人只看臉了。她的眼神第一瞬就落在了那男子肌肉遒勁的胸膛上,然後便是那精瘦的腰,蜂腰猿臂大約如是了。

  “屬下虎賁軍甲字營崔闖。”崔闖向王悅娘行了禮。

  “別跟著我。”王悅娘轉過身,不再看崔闖,腦子裡卻忍不住拿他和那老邁得腹寬腰松的建平帝做比較,心裡更是酸澀憤懣。

  “屬下奉命宿衛此地,保護娘娘安全。”崔闖面無表情地答道,言下之意就是不退讓了。

  王悅娘立即重新轉過身瞪著他:“本宮的命令你也敢不聽?嫌命長是不是?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反駁本宮的話,不過就是條狗,居然還敢跟主人強起嘴來。”王悅娘這明顯是遷怒了,若是換了別人來這會兒就該跪地求饒了。

  那崔闖不僅沒被王悅娘嚇到,反而立在原地冷冰冰地道:“屬下是人,至於你也算不得這宮中的主人,說到底也就是皇上的玩物罷了,而且還是被人騎的玩物。”說這話時,崔闖已經走到了王悅娘面前。

  王悅娘被崔闖身上強烈的男性氣息所逼迫,忍不住往後連退了兩步,背抵在了樹乾上厲聲道:“你,你要做什麽?你大膽!”

  崔闖低下頭,鼻尖幾乎已經貼上了王悅娘的鼻尖。

  王悅娘隻覺得對方鼻子裡呼出的白氣都鑽入了自己的鼻孔裡,她覺得有些頭暈,腿軟得立不起來,身子跟著就往下滑,若非崔闖兩手扣住她的腰,她恐怕都已經癱軟了。

  “放開我!”王悅娘原以為自己是厲聲在呵斥,但話音出口,竟然是無力的靡靡之音。她羞憤地閉上眼睛,只聽見崔闖一聲輕笑。他的鼻尖劃過她的鼻尖,落在她的臉頰上、嘴唇上。

  王悅娘拿手去打崔闖,又拿腳踢,可這個人就跟鐵山似的,一動不動,仿佛一點兒也不疼,充滿了男性的力量。

  就在王悅娘放棄抵抗的時候,哪知崔闖這時卻放開了她的腰,往後退了一丈:“屬下告退。”

  崔闖走了半晌後,王悅娘的臉都還在發熱發燙,心裡亂糟糟的,但剛才出門時那股煩躁卻奇異地消失無蹤了。

  紀澄是傍晚醒過來的,手和腳都包著,腦袋上也纏了白布,顯得十分滑稽可笑。臉上還有幾處血痕,都已經結痂了。

  柳葉兒伺候紀澄照了鏡子後,榆錢兒那邊的藥也就熱好了,捧了進來給紀澄喝。

  榆錢兒捂著胸口道:“姑娘,今日可嚇死我了。那王四娘心思也太惡毒了,騎術贏不過你,居然使這般下三濫的手段。”

  紀澄沒答話,隻靜靜喝藥。柳葉兒一邊喂紀澄一邊接腔道:“姑娘別擔心,你的傷沒什麽大礙,太醫說沒事的,四姑娘還去給你求了宮中的雪容玉光膏,抹在傷口上不會留疤的。”

  “嗯。”紀澄應了聲,“我沒什麽,不過這幾日不管誰來問,你們就說我還下不了地。”

  其實紀澄本身就下不了地的。她身體底子雖然好,可素日憂心重,這回傷到了腦袋,邪由風進,吃過藥又用了一碗粥才躺下不久就發起熱來,又鬧得請了一回太醫才作罷。

  也是如今在行宮,太醫院的太醫都隨從到了南苑,此處要請別的大夫還難,請太醫卻方便許多,不然以紀澄的身份,哪裡夠資格請太醫瞧病啊。

  沈徹到紀澄帳裡時,她正捂著被子發汗,迷迷糊糊地見著沈徹,還以為是噩夢入目呢。

  “你倒是個對自己心狠的。你滾下去的時候就不怕摔成瘸子和傻子嗎?”沈徹在紀澄的床邊坐下。

  紀澄本就燒得糊裡糊塗的,心裡難受得厲害,如此還被沈徹奚落,眼裡少不得就落下淚來。她如今年紀也不大,才不過十五歲的少女,卻要撐起那許多事情,樁樁件件都省不了心,病裡人最是容易軟弱,便是紀澄再堅強,也撐不出平日那股氣勁兒來。

  沈徹卻仿佛半點不解風情的樣子:“你還有臉哭?不過你的確該哭,蠢成這樣,殺敵一千自損三千。”

  紀澄的傷口疼、眼睛疼,腦袋也疼,這氣性大的人力氣仿佛也來了,紀澄爬起來坐著就將自己睡的瓷枕朝沈徹砸了過去。她隻覺得自己恐怕要死了,身體難受得要命,才不過這樣動一動就喘不過氣來,頭暈眼花又跌回了床上躺下。

  那瓷枕自然沒砸著沈徹,被他接住了,而在帳篷裡伺候的柳葉兒和榆錢兒全嚇了一大跳。

  沈徹側頭看了她二人兩眼,聲音平緩地道:“出去吧,我和你們姑娘單獨說說話。”

  榆錢兒還待站著不動,卻被南桂和柳葉兒拉著走到了外間。

  榆錢兒低聲哀求柳葉兒:“姐姐。”

  柳葉兒搖了搖頭,她知道一些內情,這會兒只能替紀澄遮掩:“二公子是姑娘的表哥,不會胡來的。”

  等柳葉兒她們出去了,沈徹這才又挪到了紀澄的床畔坐下,低頭看著眼角淌淚的紀澄,仿佛才醒悟紀澄也不過是個小姑娘而已。

  沈徹歎息一聲:“不是告訴了你,我自有安排的嗎?”

  紀澄不語,她慣來不依靠人,更不會依靠沈徹這樣冷心冷情的人,事情只能她解決的她就自己動手,哪怕吃點虧也無所謂。今日摔馬的地方她是觀察過的,滾動的過程裡也護著頭和臉小心避開了特別銳利之物,那樹樁也是她故意撞過去的,總要下點兒本錢才能不下床,只是小傷的話,還不知道王悅娘又出什麽么蛾子。

  其實當時紀澄並未昏迷,只是假作不動,沈徹維護王四娘的話她也聽見了,紀澄當然不會懷疑沈徹對王四娘有什麽憐惜之心,也猜到了他可能有什麽後續行動,需要避嫌,不能和王家起衝突。

  紀澄只是不願意理會沈徹。

  沈徹靜默了半晌:“阿澄,你不僅得學會服從我,還得學會相信我。”

  紀澄的睫毛扇了扇,有晶瑩的碎光在睫毛間閃爍,顯得楚楚可憐,因著血痕,本該滑稽的臉,在她的美色裡卻顯出一種奇異的淒楚似被凌虐的美來,讓人的血液不禁就往另一個地方湧去。

  沈徹伸手往紀澄的眼角抹去,指尖全是濕潤的淚滴,紀澄詫異地往後縮了縮。

  “頭怎麽燙得這麽厲害?我說你怎麽不扮成小綿羊,居然開始使性子了,原來是病成真綿羊了。”沈徹道,說著話就伸出手搭在了紀澄手腕上的脈路上。

  紀澄哆嗦著想收回手,沈徹的手卻像鐵鉗子一樣甩不開:“別動,我替你把把脈。”

  紀澄果然不動了,沈徹探過脈之後,將柳葉兒召了進去:“將太醫給你家姑娘開的藥方給我看看。”

  柳葉兒領命開了匣子,將抄錄的藥方送到沈徹跟前。

  沈徹看了看:“大致沒錯,不過你虛火旺、腎水弱,我替你改幾味藥,你且吃著試試。”語罷,沈徹看了看柳葉兒,柳葉兒就趕緊將剛才太醫用過的筆墨捧了過來。

  沈徹提筆改了藥方,吹了吹那墨汁,遞到紀澄面前:“你瞧瞧吧。”

  紀澄對醫理只是略懂,看了看沈徹改的幾味藥,雖然不解其變化,但至少看得懂不是要命的藥就是了。

  “你還會診脈治病?”紀澄開口道。大約是病得厲害了,連聲音都沙啞了,床榻間、燭光裡倒是別有一番味道。

  沈徹翹了翹唇角:“這些老太醫開方子,只求一個穩字,至於看不看得好倒還在其次,只要不死在他手上就算了事。”

  紀澄心想:你這可真是夠囂張的,連太醫的醫術都不放在眼裡。

  紀澄正要說話,卻見沈徹忽然皺了皺眉頭,鼻子吸了一下,眼睛四處瞧了瞧,最後定睛在紀澄的腳上。

  紀澄還沒來得及縮腳,腳上的白襪就被沈徹扯了去,露出一雙白生生的秀氣的腳來,就像兩瓣白蓮花瓣一般,白瑩而稚嫩,無怪乎前人以蓮足、玉足來形容女人那絕色的腳。

  不過紀澄這雙腳瞧著完美,但握在手心裡,卻能感覺到腳跟略粗,不比那些自幼出則有車,入則有輦的閨秀。她是小時候跑得太厲害,到大了再想養回天然之美卻是難了。

  瑕不掩瑜,紀澄這雙腳形、色已經是至美。但仔細瞧去,在她右腳的小腳趾上還是有些微瑕疵的,是一處小小的疤痕,那是她幼年時淘氣,捉魚的時候被螃蟹夾的,到現在顏色已經和膚色一般了,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此刻沈徹正握著紀澄的腳往鼻尖送,嚇得紀澄連動都不敢動了,隻倒抽冷氣,不知道沈徹這是哪根筋不對。

  櫻粉色的撒腳綾褲因為腳被抬起而下滑,露出一大截白得幾乎灼人眼的腿來,紀澄頓時臉紅了起來,那粉色從她的臉一直蜿蜒入領口,再蔓延到了腳趾尖。

  就在紀澄的腳背幾乎碰到沈徹的鼻尖時,他在她的腳背和腳踝處都嗅了嗅:“你傷口上塗了什麽?”

  榆錢兒聽見紀澄抽冷氣的聲兒,匆匆地就往裡間跑來,正看到沈徹捉著紀澄的腳,唬得榆錢兒上前就要跟沈徹拚命。

  卻聽沈徹問塗抹的是什麽藥,紀澄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對,沙啞著聲音喊“榆錢兒”。榆錢兒也回過神來,將那宮裡送來的雪容玉光膏取了來。

  沈徹放開紀澄的腳,榆錢兒趕緊上去替紀澄將褲腿理好,又替她蓋上被子。

  “這藥裡加了東西,你們姑娘塗了幾次了?”沈徹問。

  榆錢兒趕緊道:“塗了一次,二公子,這藥有什麽不對勁啊?”

  沈徹看了看紀澄:“臉上也塗了?”

  紀澄已經猜到這藥裡大約有毀容的成分,好在她不喜歡臉上有什麽滑膩的東西,所以只在身上的傷口上抹了。

  “別再用了。至於這些抹過的傷口就看你的造化了。”沈徹道。

  榆錢兒捂著嘴就要哭出聲,紀澄對她搖了搖頭,榆錢兒這才忍住。

  “有時候女人惡毒起來比毒蛇還可怕,而且無孔不入。”沈徹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紀澄從沒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所以難免有對號入座之心,恨不能沈徹趕緊滾。

  沈徹似乎在想什麽,過了片刻才道:“過三日我讓南桂給你送藥來,你用那藥抹傷口,應該可以祛除毒素。”

  “多謝表哥。”紀澄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但榆錢兒難免就有些不識相了,一直站著不動。

  沈徹看向榆錢兒,榆錢兒哆嗦了一下,還是堅持沒動。

  “你這丫頭倒是不錯。”沈徹對紀澄道。

  紀澄瞧著俏麗無比的榆錢兒,回了一句:“她年紀還小。”這話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反正噎得沈徹夠嗆的。

  “我其實更喜歡年紀大一點兒的。”沈徹回了一句。

  榆錢兒跺跺腳,知道這是紀澄和沈徹在開玩笑,臉色緋紅地跑了出去,虧她還生怕自家姑娘吃苦,她家姑娘卻這般捉弄她。

  不僅榆錢兒受不了,紀澄也是受不住,被人握過的腳,這會兒都還覺得腳心癢癢的。

  “你不會是覺得自己年紀大吧?”沈徹探身看向紀澄的眼睛。

  紀澄聞言頓時瞪向沈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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