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慶生纏綿(3)
兩人都是為了沈芫和沈萃成親趕回來的,還將老太太的曾孫子和曾孫女兒也帶了回來,可不喜得老太太見眉不見眼嗎。
一家人見過面,先是哭再是笑,等抹了淚重新梳妝之後,這才輪到紀澄和盧媛兩人上前去問候。
其實沈芸早在進門的時候就已經留意到紀澄了。
去年老太太大壽的時候沈芸沒回來,那時候她正坐月子,所以沒見過紀澄,卻也是聽說了這麽個人的。
今日一見沈芸才知道沈芫在信裡一點兒沒有誇大,紀澄果然生得天香國色,叫人見了就挪不開眼睛,莫說是男子了,便是她這個女子都看了還想看。
沈芸雖然出嫁多年,但無論是在京師還是揚州她都見過不少出色的女子,不過比起眼前的紀澄來說,容貌上都稍嫌不足,且不知等紀澄真正長開了該是如何絕豔。
她這樣的容貌生在商戶人家並非幸事。
沈芸這廂還沒開口,沈荷已經拉著紀澄喊妹妹了:“真真兒是神仙妹妹,叫人一見就忘俗,把咱們都襯成俗物了。還是梳姑娘家的頭好看,顯得又嬌又憨的,讓人愛都愛不過來。”
紀澄因為自身的事一直很心虛,打從花燈節之後再不肯梳那些繁複的頭髮,每日隻梳雙丫髻,點以簡單的玉蘭、蝴蝶、寶相花等簪釵,盡量顯得更像個小姑娘,一個冰清玉潔的小姑娘。
所以這會兒才有沈荷讚她嬌憨可人。
不管真真假假,至少沈荷和沈芸表面上都對紀澄十分熱忱。待紀澄和盧媛都上前見過禮,沈荷才像忽然想起似的,將背後的小丫頭拉了出來。
“老祖宗,這是鳳慶,是夫君家中三叔的小女兒。”沈荷推了推鳳慶,“這丫頭就是害羞,三叔才讓我帶著她四處走動走動。”
“是該四處走走,女兒家也不能總拘在家裡。”老太太對一直躲在人後的鳳慶招了招手,“孩子,過來讓我瞧瞧。”
鳳慶這才怯生生地往前走了兩步,待老太太看清鳳慶的臉時,明顯愣了愣。不只是老太太,便是二夫人黃氏也是愣了愣的。
紀澄將眾人的異常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卻不知為何。因著這鳳慶年歲較小,至多不過十四五歲,生得雖然花容月貌,但因樣子怯懦,並不怎麽顯眼,也不知老太太和黃氏怎麽會略顯愣神。
老太太愣了愣之後,拉過鳳慶的手,連聲道“好孩子”,又問她可曾讀書、讀了些什麽之類的家常話,之後就再沒放開過鳳慶的手,連用飯時也讓鳳慶坐在她身邊。
紀澄和盧媛對視一眼,雖說老太太喜愛小姑娘,但也從沒這般愛過。
到最後老太太乾脆將鳳慶放到她屋裡的碧紗櫥裡住下,這就是要帶在身邊的意思了。
晚上老太太在磬園的燦錦樓擺家宴,為著歡迎兩個孫女兒回家。紀澄去找沈芫時,沈荷與盧媛也在她屋子裡一塊兒說話。
她們正在說鳳慶的事兒,因為沈芫和盧媛都十分好奇,沈芫正玩笑道:“怎麽老太太見著鳳慶姑娘就愛得那般厲害?叫咱們見了好生眼酸。”
因著沈荷剛走,她們才敢問沈芸。
沈芸撇嘴笑道:“如何能不愛?指不定咱們家最近又要添一樁喜事兒呢。”
連沈芫都不解,更別提紀澄她們了。
沈芸卻不願多說,隻道:“怎麽這都一整日了還沒見著二弟,連平日裡不見人影兒的大哥都回來了。”
“別說你了,就是咱們這些成日裡在家的也一月半月的才能見他一面呢。”沈芫道。
沈芸替沈芫理了理鬢發:“連你都要出嫁了,大哥和二弟那裡怎麽還沒一點兒動靜兒,老祖宗怕是該著急上火了吧?”
“誰說不是呢!所以大哥和二哥都怕去老太太屋裡請安,嘻嘻。”沈芫在沈芸跟前徹底變成小姑娘了。
沈芸瞥了一眼就住在老太太院子裡的紀澄:“澄妹妹好像話不多的樣子。”
沈芫道:“阿澄素來文靜。”
沈芸笑了笑,沒再說話,只是她的眼睛有些厲害,讓紀澄都不敢跟她對視太久。其實沈芸看紀澄完全是局外人的眼光,隻覺得她生得極美,有這樣美貌的表妹住在家裡,居然沒鬧出什麽動靜兒來,真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而紀澄的安分就更讓沈芸覺得好奇了。
紀澄等人到燦錦樓時,沈荷和鳳慶正坐在老太太身邊陪著說話,也不知說了什麽將老太太逗得都合不攏嘴了。
沈芸笑道:“咱們家就屬你二姐姐最會說話,每次都能逗得老祖宗開心。”
沈芫是知曉沈芸與沈荷之間稍有不睦的,一嫡一庶,年紀只差了三個月,處處被人拿來做比較,如何能沒有嫌隙。不過沈荷的確更會討長輩歡心一些,她是庶出的,很多時候就不能像沈芸那般任性。
一時家裡的人都到齊了,擺了兩張大圓桌,中間以屏風擋了,一桌是以老太太為首的女眷,另一桌就是國公爺沈卓為首的沈家男子,沈禦和沈徹也都到了。
本該是闔家團聚的日子,不過因為二老爺有軍務還在邊關,三公子也跟著他爹爹在軍營裡歷練,沒有旨意都不能回京,所以略微遺憾。沈徑還在東山書院苦讀,大概要等沈芫的正日子附近才會回來,畢竟沒幾個月就是秋闈了。
沈徹剛到就被老太太叫了過來:“你這一整日的跑哪兒去了,你大姐和二姐回來,也沒說去接接她們?”
沈徹忙賠了不是:“今日我到宮裡去了。”
老太太這才算饒過沈徹:“還不給你大姐、二姐敬一杯酒,再見見你鳳慶妹妹。”
鳳慶聽見老太太點自己的名兒,這才怯生生地抬了抬頭,朝沈徹看去。
鳳慶雙眼懵懂如小鹿,水汪汪的瞧著就讓人生憐,羞怯怯地想看又不敢看,睫毛眨了又眨。紀澄心想,又是一個被沈徹那模樣糊住了心竅的可憐小姑娘。
沈徹倒是很平常地同鳳慶見了禮,然後給沈芸和沈荷都敬了酒。
飯後各自散去,紀澄剛走出燦錦樓就被弘哥兒叫住:“澄姑姑,怎麽你這麽久都不來看我?”
弘哥兒只有當著沈禦的面才會喊紀澄“姑姑”,紀澄連眼皮都不敢抬,自打上回在常衡院出了醜,紀澄就恨不能見著他們父子便繞道。
弘哥兒跑到紀澄眼下,抬起頭眼汪汪地看著她。紀澄可沒法子再躲了,隻好道:“過兩日我就去看你好不好?”
弘哥兒眨了眨眼睛:“你可不能再說話不算數哦。”
紀澄點點頭。
弘哥兒這才算放過了紀澄。
盧媛在紀澄身後道:“弘哥兒可真是喜歡你。”
紀澄回頭看向略顯抑鬱的盧媛,她知道上回盧媛從常衡院跑走就是因為沈禦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所以這些日子盧媛也在避著沈禦父子,再沒去過常衡院。
“大概是投緣吧。”紀澄淡淡地道。
盧媛靜靜地看了紀澄一會兒,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拉了紀澄的手道:“過兩日我娘親就回京了,我想同她去外公家住些日子。”
紀澄拍了拍盧媛的手,知道她繼續在這兒住下去只會更難過。
第二日紀澄到老太太屋裡請安時,沈荷和鳳慶都已經在了。紀澄還以為是自己起晚了,可旋即又想柳葉兒每日都是按時叫她的,自然沒有起晚的道理,這便是沈荷來得太早了。
打從沈荷回來之後,又加上鳳慶在,別說紀澄了,在老太太跟前就連沈蕁都是往後靠的。
紀澄在旁邊坐下聽著沈荷同老太太說話,老太太則是一臉傷心,那是因著昨兒晚上沈芸將蘇家的船在湖裡沉了的消息告訴了老太太,老太太自然唏噓難過。睡了一晚上之後,這會兒精神才算好了些,沈荷這會兒正想著法子逗老太太開心。
沈荷是個八面玲瓏的人,開解老太太的時候,自然也不能冷落了紀澄:“老太太這屋裡可是太養人了,這麽些年我再沒見過比澄妹妹生得更水靈的人,也不知會便宜了什麽樣的人去。若是還未說人家,我倒知道有幾個不錯的後生。”
老太太捏了捏沈荷的臉:“你也不害臊,你澄妹妹還是個姑娘家呢。”
沈荷笑道:“我看到好看的姑娘家就想操心。”
老太太被沈荷逗得好笑不已。
正說著話,沈徹就過來請安了。
鳳慶在一旁羞怯得手指直絞手帕,沈荷輕輕推了推她:“還不去跟你二表哥問好。”
反正不管是什麽親戚,叫一聲表哥套近乎準是沒錯。
鳳慶用蚊子一般的聲音道了好,沈徹只是淡淡地回了禮,一如當初對蘇筠的模樣。
沈荷似乎有些不甘心,又問沈徹吃過早飯沒有,沈徹道:“這不就是來老祖宗這裡蹭早飯的嗎?”
說到底老太太最疼的還是沈徹,一聽說他要留下用早飯,心情頓時就好上了許多。
早飯就擺在西次間,老太太開口道:“都是一家人,也不用避嫌,一起坐吧。”
沈徹就坐在老太太的左邊,老太太另一側坐的是沈荷,鳳慶自然坐在沈荷旁邊,紀澄就隻好挨著沈徹坐下。
“真想不到筠丫頭竟這樣沒福氣,年紀輕輕的就去了,我那老姐姐也是個可憐的。”老太太想起蘇老夫人和蘇筠又是一陣長歎。
“生死有命,閻王叫人三更死,就不會留人到五更。老祖宗難道還沒看開?”沈徹道。
這是開解人的話嗎?紀澄看向沈徹。
沈徹雖然沒有回看紀澄,藏在桌下的手卻一把捉住了紀澄的手,還在她的手心裡撓了撓,惹得紀澄的臉一陣發燙,生怕被人瞧見了,可想抽手又抽不回來,心裡不禁暗罵,真是個膽大包天的渾蛋。
沈徹的開解其實非常敷衍,哪知道老太太還真就吃這一套,聞言再不多說:“是了,她們都是積福的人,指不定投胎轉世到了更好的人家。”
沈荷一聽也跟著附和,心裡卻想著老太太果然一如既往地最偏疼沈徹,沈徹說一句話可以抵她們百句、千句,不管說什麽在老太太心裡都是對的。
這讓沈荷想讓鳳慶嫁給沈徹的心更堅定了,她是庶女,想在夫家立腳真是不容易,自己不僅得有本事,娘家也得靠著。可是二夫人黃氏雖然沒怎麽為難過沈荷,但要讓她幫扶這個庶女是難了,所以沈荷只能另尋出路。
在沈荷見到鳳慶越長越像那個人的時候,心裡的驚喜可想而知。沈徹即使再紈絝,那也是老太太的心頭好,也是安和公主的獨子,將來的齊國公。沈荷得給自己找一個強力的靠山,這就看準了沈徹。
沈荷如是想著,抬眼看著對面的沈徹與紀澄,心裡卻怎麽都覺得有些不對。沈徹與紀澄自然是沒有任何不妥,可就是太正常了,這才讓沈荷覺得不正常。
沈徹的風流沈荷肯定也是聽說過的,而且還聽說過不少他的韻事。放著紀澄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側,竟然一點兒動靜沒有?當然也不是不可能,至少沈徹還算有節操,從來不動窩邊草,就連家裡的丫頭也沒聽說他碰過誰。
沈荷看著面前姿儀嫻雅、舉止端方的紀澄,又側頭看了看怯生生的鳳慶,庶女的確是有些拿不上台面。本來鳳慶這種出身是配不上沈徹的,但沈荷對當初沈徹與方璿的事可是知之甚深的,他連一個青樓女史都想娶,又何況是個庶女了,只要沈徹喜歡就成。
一頓飯吃得靜悄悄的,可不符合沈荷的盤算,所以還得活躍氣氛。沈荷看著紀澄道:“澄妹妹的胃口可真好,看你吃得這麽香,我都覺得有胃口。鳳慶就是胃口太小了,我經常說她,這胃口好身子才好呢。”
紀澄默默地把嘴裡的藕粉糕咽下去,她最近的胃口的確很好,比以前可是好了不少。這會兒工夫,她已經吃了一碗粳米粥、一個水晶包、一塊藕粉糕,還有一小碗雞汁口蘑面,比起其他人來說真是多了許多。
“能吃就是福氣。”老太太笑道,“有澄丫頭陪我用早飯,我也能多進半碗粥。”
眾人自然陪著笑。
紀澄雖然隻吃了六分飽,但也算是可以了,畢竟養生之道講求的就是七分飽三分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