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袒護 留在我身邊(1)
杖責一百,赫連禦風想來氣極,將赫連卿禁足,面壁思過,直到虎符找到為止。
安紫薰擰了帕子替他擦去額頭汗水,脊背上滿是縱橫交錯的棍傷。
理應三生蠱有醫治傷口的作用,可赫連卿卻沒有用,這下受傷嚴重,陷入昏迷,迷迷糊糊的醒了幾次,認出是她在身邊後,死命的握住她手腕不放,然後又沉沉睡去。
“王妃,奴才來照顧王爺,您回去休息下,這都一夜過來沒有合眼。”謝成送他們回來,也未有回宮,在一邊伺候著。
“我沒事的,倒是勞煩謝總管送我與王爺回來。”
“奴才沒用,眼見三殿下受傷什麽忙也幫不上。”謝成自責。
“虧了最後總管冒死求情,不然皇上因為我一事盛怒,恐怕我也不能平安回來。”
“奴才多嘴一句,三殿下為王妃你觸怒皇上,以後王妃行事要更加注意。三殿下得聖寵多年,也或多或少的得罪了不少人,奴才還摸不清皇上的意思,眼下沒有兵權在手,你們要多加小心。”
“總管大人的意思安紫薰明白。”她點點頭,再看昏睡的赫連卿,沒有幾天又是滿月,赫連卿一身是傷,她擔心那黑衣人會趁機再回來。
“影貴妃沒有選錯人,奴才也放心三殿下以後有個貼心的人照顧了。”謝成目睹安紫薰一路對殿下的精心照顧,還有偏殿上,殿下對她的保護。“殿下性子冷,看似對誰也不上心,卻像影貴妃,其實是個重情義的人。”
謝成最後的念叨不斷在她耳邊響起,安紫薰腦海裡浮現出他微笑的神情。
忽然的,“安紫薰…”他低低一聲喊她名字,她回神以為他醒來,不由身子湊過去聽他要說什麽。
赫連卿卻緊緊擰起眉宇,“她是我的女人,誰也不能傷她…”
這一聲,像一枚石子,不經意投入她好容易才平靜的心湖,一層層漣漪漾開。
赫連卿,你不是厭惡我嗎?為什麽要突然對我這般好…
更深露重,一場秋雨一場涼。
留影宮外,滿地黃花一片蕭瑟。
一切如當年擺設,簡單雅致卻更隨意,處處有著曾經主人的點點滴滴。
牆壁畫幅描摹的女子,身姿輕盈飄逸,淡淡一笑傾城之貌,對赫連禦風而言,共同生活十四年的枕邊人,卻永遠似一抹鴻影,近在眼前可從未有能緊握住她。
良久,看著畫像的赫連禦風開口道,“他怎麽樣了?”
“慶王妃在照顧王爺,皇上放心。”謝成回答道。
他哼了一聲,“朕這顆心如何能放的下!”
“虎符丟失罪責難逃,王爺攬下一切,只是為了保護慶王妃。至於衝撞皇上,王爺事後也非常後悔,可是皇上父子哪裡有隔夜仇,您這些年對慶王的寵愛,王爺是記在心中的。”
“朕就是太寵著他!”赫連禦風將酒杯重重擱下,半晌睨著謝成道:“朕問你,你說卿兒對安宗柏的女兒是不是真的有了感情?”
“皇上,奴才是殘缺之人,這感情一事…”謝成苦笑,在他看來,內心所期盼的正是如此,影貴妃遺願便是三殿下有生之年能有一真心疼惜他的人在身邊,那慶王妃對他倒是真心的好。
那擔憂關切的眼神,並不是隨意能裝出來。宮中險惡,他能好端端的活過這二十多年,一雙識人知善惡的眼睛早就練就。
對於赫連禦風帶著醉意逼問的眼神,他想了想繼續回答道:“他們成婚有些時日,若說沒有一點感情,恐怕不可能。”
“是啊,這人若是有了感情,總分早晚親疏。”赫連禦風似乎想起什麽,一向溫和眼眸透出一抹寒栗。“影兒有遠見,早早令朕答應與安宗柏結為親家,你看現在,連朕最喜歡的兒子也離朕越發的疏離。”
“皇上…”
赫連禦風手中酒杯被狠狠砸碎在地,瓷片酒水飛濺一地。
“他們母子都巴不得離朕遠遠的,朕是對他們不夠好,還是哪裡做錯?一個臨終不肯見朕一面,一個對朕大膽忤逆,二十多年的夫妻,終究是抵不住當初她和安宗柏的感情,她不從朕,還令朕的兒子也疏遠朕。”
畫像上的女子音容笑貌宛若從前,可那般溫柔笑意,不是對他赫連禦風。
當年她提出為卿兒定下安宗柏女兒為妻時,他隻想討她一笑,即刻答應。
卿兒抗旨不婚時,他念及是她的遺願,半強迫的為他迎娶安紫薰入門。
對待卿兒,除去這太子位子,這些年他任由那孩子要什麽就有什麽,他驕縱不馴,卻無疑是最優秀的,他所有子女中最令他赫連禦風驕傲的兒子。
未曾想到,他將虎符這般重要的東西送給了安宗柏的女兒,為了她攬下丟失一罪不說,更是對他出言頂撞。
他赫連禦風有什麽錯,即使有錯,也只是當年情動,從安宗柏身邊搶了她謝鴻影為妃!
盯著那畫像女子最後一眼,赫連禦風轉身不發一言離去,謝成急忙在後跟上去。
皇上勢必因為白天一事耿耿於懷,倒不是對慶王,有可能遷怒到王妃身上,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他一直未曾放下。
影貴妃當年是安宗柏的妻,這段秘事知道的人大多數不在人世了,可當事者心裡那根刺卻是久久長在肉中,哪怕不觸碰半分,那隱隱的痛卻時刻提醒著。
一天一夜,安紫薰照顧赫連卿衣不解帶,直到他燒退無恙,才和衣蜷縮趴在他身邊睡會。
睡的不安穩,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中有金痕波、赫連孝,如今仍舊無有消息。最後夢裡的人竟然是赫連卿。
“該死的赫連卿,滾開點。”現在連夢中也有他,怎就不能讓她安靜的睡會。
突然的,她頓覺呼吸困難,隻好張開嘴吸氣。
他一貫霸道無賴,笑的鬼魅,低頭就吻上。
“別咬…”她慌了,唇被封住說的含糊不清,他這個人總愛咬她。聽他笑出聲,溫軟的唇卻是柔柔的碾轉隨即探入,口中是他的氣息,濡濕的舌糾纏一起。
身子被什麽重重壓住,她更呼吸不通暢的難受,驀的,一下子清醒。
她看清楚面前是誰的臉後,猛然揮手推開,下意識朝後退去,忘記自己是趴在那裡,手腳血液不通暢,失了重心,重重摔在地上。
赫連卿皺皺眉頭,瞧著方才懷裡熟睡溫順的安紫薰,她夢中是見到了什麽嗎?一直皺著眉頭,他好奇,接著聽她一句。
“該死的赫連卿,滾開點!”
醒來見是她守在身邊,赫連卿心情莫名的好了點,可一聽這句話,他想想伸手捏住她鼻尖,見她微微張開唇呼吸,瀲灩雙唇多了一排細小咬痕。
一路回來,他幾次醒來都見她咬著唇緊張關切的陪在他身邊。
心中一動,他俯身湊過去,輕柔的吻上。
“別咬…”她慌亂的要躲開,他捧著她的臉,偏就不給她躲閃。
她的唇甜美,是屬於他赫連卿一個人的,他要仔仔細細的品嘗,動作變的越發溫柔。
安紫薰這一摔是徹底清醒過來,見赫連卿醒了,她一顆心安下,卻因為剛才他的舉動皺了皺眉頭,壓住心中情緒她擦著被他親吻過的唇冷淡的道,“你醒了。”
他見安紫薰表情淡淡,嫌棄似的擦著被他吻過的唇,“過來。”他心情頓時不好,冷了聲音命令她。
“我去看看藥好了沒有。”她當做聽不見,揉了揉手腳慢慢站起來。
“安紫薰,本王讓你過來!”赫連卿提高聲音。
一醒來還是那副自以為是命令人的口吻,安紫薰腹誹。想了想還是走到他身邊,她不等赫連卿開口說什麽,拿了單衣為他披上,動作輕柔。
“別亂動,傷口擦了藥膏,有什麽事等你喝完湯藥再說。”
她轉身出去,赫連卿一怔瞧著她背影消失眼前。原本要與她說的那些話,都被她一番舉動弄的咽回腹中。
安紫薰有些變了,哪裡變了赫連卿說不清。
杖責一百不輕,父皇是下了重手,他的傷勢不輕,卻一直沒有用三生蠱來療傷。
她隨時在他身邊伺候,從敷藥、熬湯藥,到飲食起居,這些她一個人做著。默默的,幾乎不說話,不是他問,安紫薰一字也不開口。
很安靜,安靜到赫連卿心裡冒火。
他寧願和以前那樣,她會時不時頂撞他,總是做些不如他心願的事,偏偏這般的她安靜似水,對於他總是淡淡處之,仿佛、仿佛不再在意…
“安紫薰!”他悶了一早上,不見她人影,赫連卿高聲對外喊道。
門隨即推開,赫連卿聽了聲音唇角禁不住微微上揚,卻故意冷聲,“你亂跑什麽,身為王妃就這般伺候本王的!”
“三皇叔,阿薰在忙。”怯生生的一句。
赫連卿抬頭,頓時皺眉,“是你?”
赫連春水眨眨眼,對他看似心情不大好的模樣有些懼意,慢慢退後兩步,“春水見過三皇叔。”
“不是讓你呆在侯爺府中不要隨意走動的嗎?你怎麽到慶王府來了!”莫名的他見到春水出現,他心裡小小的不舒服。
中秋那晚,春水親吻安紫薰那一幕浮現腦海,還有斷崖下,他那般親密的摟她在懷,想到這些,赫連卿倏的瞪了他一眼。
“還不回你的府中,誰準你踏入這裡一步!”
春水被他語氣嚇的慢慢移動腳步朝外,可那神情分明是不想離開。
“是我準他進來的。”門外安紫薰拉著赫連春水進來,將春水擋在身後對赫連卿道。
找到可庇護他的人,春水立刻來了精神,“三皇叔,阿薰說我可以進來。”他執起安紫薰衣袖不放,“我聽說你皇叔病了,所以來看看你,三皇叔春水好久沒有見到你了,怪想你的。”
赫連卿聽了嗯了下,對春水他一向照顧,春水弄成今天這腦袋不清明的可憐樣,畢竟也不是他所想見到的。
“你先坐下,我把東西端給你三皇叔。”她示意春水不要害怕,說完她走過去將手中端著的紫砂煲送到赫連卿面前。
一碗清粥冒著熱氣盛在紫砂煲裡。他心微動,早上他不過隨口提了一句。“你做的?”
“嗯。”她點頭。
赫連卿伸手接過來,他對吃早已沒有興趣,中了離人淚,任何食物在他吃來如同嚼蠟。端著安紫薰熬的清粥,他突然有點想試試吃點的雀躍。
自然知道是她親手做的,那手背一塊被燙紅,他瞧著她不露痕跡的將受傷的手用衣袖遮擋住。他眸光微沉正想把手邊的藥膏拿出給她。
赫連春水突然出聲,“三皇叔,你快喝粥啊,阿薰忙了好久,好喝極了!”他表情似是歡喜,還垂涎他手中的清粥。
“你怎麽知道好喝?”赫連卿笑了笑看著他。
“阿薰也給我喝了。”赫連春水沒有察覺他眼裡瞬間冷若寒冰,還在一邊自顧自的說道。
赫連卿眼角瞥了下那碗清粥,慢慢道,“是嗎,春水原本比本王更早喝了。”
他話音不對勁,安紫薰楞了下,也不知道他說這話什麽意思。
只見赫連卿一手端著紫砂煲,唇角含笑,他手臂受傷,拿東西還是有些發抖,安紫薰上前準備幫他拿過。
他卻道,“本王才不要別人吃剩下的東西!”下一秒只見那紫砂煲卻被他揚手扔在地上,粥水飛濺一地。
“啊!”安紫薰低呼一聲,她正好靠的近,那粥水有些潑灑在她手臂。
“阿薰,你怎麽了?”赫連春水大驚失色,忙衝過來要看她傷勢。
赫連卿動作更快,伸手把她拉在他懷中,按住她不準動,掀起衣袖查看,安紫薰手臂嬌嫩肌膚被燙的紅腫。
“去叫木棉來!”赫連卿擰緊眉頭,呵令春水趕緊下去找醫女。
“你這個笨蛋,沒事靠過來做什麽?”他見那傷口嚴重,抬頭看著咬唇連連吸氣的她,忍不住對安紫薰低吼。
“你火什麽,受傷的是我,關你慶王爺什麽事情。”她聽完不由笑笑,在他微怔中將赫連卿手從她手臂上拿開,然後自他懷中慢慢離開站起。“王爺有力氣罵人,想來傷勢好利索了。安紫薰伺候不周王爺,還是換你貼心喜歡的人來伺候吧。”
赫連卿聽她一番話說的冷淡,他心裡沒來由的也憋著火氣。
對他赫連卿討好的人實在多,無一都有目的。他本以為這碗粥是她特意準備給他一人,許久未曾有人這般對他,原來並不如此,偏偏那人還是春水,他幾時介意起那智商形同孩子的侄子來。
“我還有事,先退下了。”她要走。
“等木棉看了傷勢再說。”赫連卿不允。
她瞧著手臂,燙傷灼熱疼的厲害,皮肉之苦,怎及深入骨血之痛。
“我自己找她瞧著去,不用王爺費心。”
木棉對她傷口囑咐了什麽安紫薰沒有在意,反而一貫多話的春水安靜的在她身邊。
“阿薰。”過了好久他才開口,“他都是這麽對你的嗎?”春水說的話,自然指的是赫連卿,不過安紫薰第一次聽見春水這樣稱呼那個男人。
她笑著搖頭,“其實你三皇叔是生病心情不好才這樣,真對不起,嚇著你了。”
“你也當我是孩子。”他唇邊的笑苦澀,“你以為我不知道他為了什麽。”
她難得見赫連春水這樣安靜沉穩的面對她說話,他的心智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平時見了她總是笑眯眯的,可今天他有點怪。
“春水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她如往常一樣哄著他,沒有複雜的心思,和春水在一起,她心裡會覺得舒暢些。
“我是不懂,可我知道你不開心。阿薰,和我回錦州吧,那裡不是三皇叔的地方,甚至連皇上都管不了。”突然間,他握住安紫薰的手。
她手有傷,赫連春水不敢用力攥著,卻生怕她會抽離。
安紫薰不知他心意,歎口氣喃喃著,“你是不是想家了?我怕是不能隨你去錦州,我的家在藩地,還有一個在南海,我以後定是要回那裡的。等到能回去的那一天,春水你來找我,我帶你出海!”
“你想回南海?那也不錯,為什麽不走?”他問道,接著追加一句,“是擔心七皇叔?”
奇怪春水突然言行舉止好似變了個人,“春水,你今天是怎麽了?”他平時說話很孩子氣,怎麽突然的變的像個沉穩的大人?
他聽了眨眼,頓時臉紅搔搔頭笑起來,“我沒有去過別的地方,聽阿薰你說那麽幾個好地方,就突然很想和你一起去,所以問你怎麽不走。還有七皇叔,他好久沒有回來了,雖然他常常管著我不準我見你,可是他對我還算不錯,我很擔心他,怎麽還不回來!”
“七王爺還沒有消息,不過春水你放心,我相信你七皇叔一定會平安回來。”她安慰著他,心裡擔憂著金痕波。
侯爺府的馬車早就停在王府外等著赫連春水,見了安紫薰他們出來,榮福忙跳下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