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別怕，我們還沒有輸(1)
  事情終於圓滿解決，周佩佩同意用圓咕嚕，賴曉霜死裡逃生，抱著小貓親了又親，“真是姨媽的乖女兒，晚上給你吃罐頭，吃金槍魚罐頭！”

  劇組的人逗完了圓咕嚕，都對簡唯很感興趣，尤其是她一直戴著口罩這點。簡唯祭出百試不爽的“過敏”理由，大家也就不再追究，只是打趣：“等你什麽時候過敏好了，一定要讓我們看看真面目。大家都很好奇，大名鼎鼎的姑媽究竟長什麽樣兒。”

  別好奇了，這過敏好不了了。

  簡唯早有預料，自己這個長相，跑到周佩佩所在的劇組工作，面臨的挑戰不是一般巨大。如果不是因為江屹，就算賴曉霜抱著大腿求她，她也絕不會來找這個罪受。

  然而，作為她豁出一切的動力，江屹卻始終不見蹤影。

  賴曉霜告訴他，江屹早上6點就進組定裝並拍攝定裝照，導演親自在旁邊陪著。可惜她當時正開車去三條街外給周佩佩買早餐，無緣在現場圍觀。

  至於簡唯，因為擔心托運不安全，圓咕嚕一周前托開車回北京的表姐帶過來了，她是在酒店等他們把貓給她送來，才拎著來了劇組。

  “不知道他現在去哪兒了，回酒店歇著了吧估計。”賴曉霜說，“不過他今下午有戲，吃過午飯，肯定會過來的。”

  為了這，簡唯繼續在現場堅持。很快，準備工作完成，劇組開始今天的拍攝任務。這場戲的景在一樓，簡唯怕圓咕嚕發出聲音影響拍攝，提著貓包躲到了樓上。

  這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她看到窗邊的椅子，一個小時前周佩佩就在那裡坐過。她走過去坐下，托腮望向窗外，良久輕歎口氣。

  雖然賴曉霜早跟她吐槽過，但今天所見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料。沒想到鏡頭前活潑可愛的周佩佩，私下的脾氣居然這麽難以言喻，說改劇本就改劇本，一點都不在乎是否給身邊人帶來麻煩。

  她覺得，賴曉霜繼續在她身邊工作下去，早晚會承受不住折磨，把怒火發泄到自己身上……

  想到這兒，她摘了口罩，打開貓包，把圓咕嚕揪出來。小貓被她舉起來，身子懸空，小臉正對著她，簡唯氣哼哼說：“小沒良心的，看清楚了，我才是你媽！隨便來個人就賣萌，你是不是瞎？！”

  “嗷嗚 ～”小貓眨眨藍眼睛，無辜地叫著。

  簡唯不為美色所動，繼續瞪它。不過很快，她堅持不下去了——圓咕嚕貓如其名，作為一個10斤的小胖子，舉久了還是很累的。

  剛把它放到腿上，準備重新裝回包裡，小貓就跳了下去。簡唯嚇了一跳，“圓咕嚕，站住！又跑，我打斷你的腿哦！”

  簡唯一路喊著虐貓宣言，追著圓咕嚕到了走廊盡頭。面前是一間房間，做成了辦公室的模樣，門虛掩著，有冷氣從裡面吹出來。圓咕嚕往裡一竄，鑽了進去。

  你個胖貓還挺靈活！

  簡唯大概猜到了，外面雖然有空調，但空間太大，溫度遲遲降不下來，圓咕嚕應該是覺得熱了。她推開門，想把它弄出來，視線往旁邊一瞥，卻頓住了。

  金屬門牌上，寫著“顧程遠律師”五個字。

  顧程遠，這是江屹在戲裡的名字。

  她回過頭，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她今天想了無數遍的人。

  江屹坐在辦公桌後的黑色真皮椅上，長腿交疊放在桌上，腦袋微微後仰，正閉眸沉睡。

  他穿著白襯衣配黑色西褲，應該是戲裡的衣服，連髮型也和昨晚不一樣了，黑發往後梳得一絲不苟，露出光潔的額頭。

  這樣事業精英的打扮，可他本人還是那麽懶散，連睡覺都不肯好好睡。

  簡唯看得入神，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圓咕嚕已經跳上辦公桌上，就趴在江屹腳邊，毛茸茸的尾巴搭在他皮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

  簡唯一步步走近，站到了江屹身前。

  房間裡能聽到很輕的聲音，像是空調在往外吹著冷氣，她一動不動，繼續聽了會兒，終於分辨出來，是他的呼吸聲。

  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男人下頷有淡淡的青色，她想起昨夜，自己的鼻梁是怎麽擦過那裡，和他四目相對。

  心跳驟然加快，她覺得不能再待下去，俯身想去抱貓。圓咕嚕安靜看著她，簡唯用笑容以示鼓勵，在心裡默念：對，乖寶寶，就這樣不要動，千萬不要動……

  “嗷！”

  小貓忽然彈跳而起，在最後一秒逃開她的手，重重砸在江屹胸口。

  “唔……”

  男人的悶哼如晴天霹靂，讓她臉色瞬間煞白。簡唯呆呆站在那兒，連呼吸都忘了。

  她想奪門而逃，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江屹緩緩睜眼，看到了她。

  有那麽幾秒，他像是沒反應過來，眉頭微微皺著，嗓音是剛睡醒的低啞，“周佩佩？”

  兩秒後，他發覺不對，眼中閃過驚詫的光，“……是你？”

  簡唯快哭出來了，“是、是我……”

  他抬手，摸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是將他砸醒的小貓。江屹更糊塗了，簡唯撲過來就抱起了貓，姿勢如餓虎撲食。

  兩人面面相覷，沒來得及多說什麽，走廊就傳來腳步聲。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簡唯覺得，每一下像是踩在自己心上，痛得她整個身子都繃緊了。

  不能被發現！一定不能被發現！

  她下意識去摸口罩，卻撲了個空，口罩不知掉到哪兒去了。簡唯腦子一熱，往四周一掃，目標明確地鑽到辦公桌下面的空隙。

  江屹：“……”

  江屹兩腿分開，從中間往下看她。

  簡唯抱著貓躲在裡面，一抬眼，就看到他被西褲包裹的修長雙腿，以及兩腿間不容忽略的起伏。

  簡唯：“……”

  作為一個很“汙”的少女，來劇組前，簡唯也有過許多不太“和諧”的暢想，比如她一直跟賴曉霜宣稱，自己此行是為了睡男神。家鄉的父老鄉親為證，她誓要要爬上江屹的床！

  可惜慫包從來只是嘴上喊得熱鬧，從沒想過真的去實踐。當然，她更沒想到，自己進組第一天……就直面了男神的胯下！

  眼前的畫面太過觸目驚心，簡唯腦子裡像是過年放煙花，劈裡啪啦全炸開了！
  她她他……看到了什麽？
  她瞎了！
  江屹眼睜睜看著女孩臉越來越紅，偶然與他對視，立刻跟炸毛似的，慌亂躲開。最後把臉往貓背上一埋，仿佛想用這個方法把自己藏起來。

  他也察覺了這姿勢的詭異。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通紅著臉跪蹲在他腳邊，直面著他的……

  江屹輕咳一聲，身子不露痕跡往旁邊一轉。他面無表情地抬眼，正好看到房門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簡唯看不到東西，只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心裡亂糟糟的，後悔自己太衝動，居然就這麽藏了起來。要是被發現，還不知該怎麽解釋呢！
  有些好奇來人是誰，如果只是江屹身邊的工作人員，也許她可以不用躲……

  “江屹，你躲在這兒做什麽？”周佩佩的聲音如冷冽清泉，穿透桌面，鑽入簡唯耳中。

  居然是她。簡唯絕望地閉上眼睛。

  江屹沒有立刻回答。周佩佩發現他盯著自己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忽地一笑，像是想起什麽很好玩的事。

  他往椅背上一靠，淡淡道：“應該是我問你，不在下面拍戲，跑上來做什麽？”

  “江老師第一天進組，我剛想起來，還沒有表示歡迎。”

  周佩佩這麽說，簡唯卻聽出股陰陽怪氣，也許江屹也聽出來了，所以他並沒有接話。

  周佩佩頓了頓，問：“朱靜呢，她沒陪著你嗎？”

  朱靜？怎麽提到她了？

  簡唯皺起眉頭。她記得，朱靜不僅是江屹的經紀人，也是周佩佩的經紀人，兩人是同門。也因此，雖然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合作演情侶，網上卻早已有了兩人的cp粉，暢想著師兄妹終成眷屬的劇情。

  “靜姐有事去香港了。我進個組而已，不需要她陪吧。”

  “這樣啊。我還以為，她是沒臉見我，所以躲著不敢來。”周佩佩冷冷一笑，說。

  她沒有關門，背後是空曠的走廊。江屹一條腿重新搭到桌上，笑了，“有話就說，別打擾我睡覺。”

  “你倒不耐煩了。跟朱靜一起算計我時，也是這個態度？看看這個，你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嗎！”

  她說著，把一個東西摔到桌上。是她的手機，頁面顯示著一條新聞，江屹的目光落在標題上。

  《周佩佩戀情曝光！與歌手江屹現身機場，深夜同車離去！》

  下面配了幾張照片，一張是擁堵的機場車道，女孩面目模糊，在人群簇擁中鑽進他的車裡，後面則全是江屹的保姆車的跟拍。

  他足足看了三秒，終於抬手按住額頭，表情有點啼笑皆非。好一會兒，才輕歎口氣，說：“這是個誤會。”

  周佩佩兩手抱臂，眼神越發嘲諷。

  江屹目光不經意往桌下瞟，女孩還縮在那兒。她已經重新抬頭，大眼望著自己，似乎想知道外面什麽情況。小臉上寫滿了緊張，小貓被她捂住了嘴，江屹真擔心她把那貓悶死。

  他抬眼，咽下原本的說辭，而是道：“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麽，但，佩佩，這次是你想多了。”

  周佩佩臉色稍變。江屹神情平淡，一如以往許多時刻。她沉默許久，終於輕舒口氣，“不是第一次了。她一面害怕我解約，用盡手段向我示好，一面又擔心我真的解約，未雨綢繆，利用我幫你或者他們幾個炒作。這樣兩面三刀，還不提前跟我打聲招呼，真的讓我非常反感。”

  周佩佩嗤笑一聲，“反正她一直沒想過我能紅。如果讓她選，一定希望接下《大漢飛燕》的人是你，現在估計連腸子都悔青了。”

  簡唯好像聽懂了。

  周佩佩這通火，不是衝著江屹，而是衝著他們的經紀人朱靜。據她所知，朱靜一共帶了五個藝人，目前只有周佩佩順利出頭，她還以為周佩佩很受重視，現在看來，居然不是這樣？
  沒等她想清楚，周佩佩已經接著說：“我知道你和她是一國的。江屹，這件事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我都得算在你頭上。我答應跟你搭戲已經仁至義盡，接下來，不要怪我不念同門之誼。”

  這簡直是威脅了。

  簡唯心狠狠一跳，忍不住輕吸口冷氣，在安靜的房間無比清晰。

  周佩佩神情立變，不可置信地看過來，“誰在那兒！”

  她幾步上前，想過去察看，江屹卻漫不經心伸手，一把攥住了她。

  周佩佩大怒，“江屹，你幹什麽？放開！”

  “我讓你進來，已經仁至義盡，再往前走，不要怪我不念同門之誼。”江屹笑著說。

  周佩佩愣住。她一瞬間以為他在反唇相譏，可他的神情那樣輕松，並不像是被自己的話激怒了。

  她想掙扎，然而男女力量對比太懸殊，他隻用了一隻手，就讓她無法動彈。

  周佩佩氣得罵道：“你藏了誰在這裡？又想玩什麽花招？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

  簡唯再傻，也知道自己給他惹麻煩了。雖然外面是她最不願面對的周佩佩，但一想到江屹因為自己得罪在劇組擁有超高話語權的女一號，她還是把心一橫，準備爬出去解釋清楚。

  至於被看到臉後自己會有什麽麻煩，隨便吧……

  “回去！”

  剛往前挪了一點，就被這聲音嚇得一懵。江屹連頭都沒低一下，可她清楚，他是說給她聽的。

  她咬唇，又往外挪了點。江屹冷聲道：“別讓我說第二次。”

  辦公桌前，男人側顏英挺，是難得一見的嚴肅。

  簡唯抱著貓，可憐兮兮地縮回去了。

  江屹這才說：“周佩佩，你和靜姐要怎麽鬥是你們的事，我以前沒參與，以後也不想參與。這新聞算我欠你一次，要怎麽找回來都隨你，但你得答應我，不要牽連到第三個人。”

  周佩佩看著面前的男人，慢慢冷靜下來。

  剛才是她太激動，仔細想想，江屹事先不知道她會過來，也就沒必要藏著人來算計她。相反的，應該是她的突然出現，打擾了他的好事。

  目光從桌面掠過，落到他半開的領口，還有略顯凌亂的衣服。她的語氣似譏似嘲，“我還以為，朱靜花了那麽大力氣捧的人，會把心思都放在拍戲上。沒想到，才進組第一天，江老師就耐不住寂寞了。”

  江屹不作聲。

  周佩佩輕蔑地睨他一眼，“你好自為之吧。”扭頭大步走出辦公室。

  江屹目送她走遠，起身關好了門，坐回椅子上，說：“出來吧。”

  幾秒後，一個腦袋冒了出來，接著是上半邊身子。女孩半跪在地上，一點一點往外爬。她神情痛苦，嘴也抿成條直線，他原本坐著沒動，片刻後面無表情伸出手，“麻嗎？”

  簡唯借助他胳膊，終於站了起來，“麻……”蹲了那麽久，她的腿都不像自己的了！
  “所以下回，別選這麽蠢的地方藏。”江屹說。

  來自男神的諄諄教導，簡唯只有虛心接受。圓咕嚕還趴在她懷裡，剛才整個過程，它居然一直沒有叫，江屹盯著那團肉球，說：“你的貓比你有眼色。”

  嗚，被批評了。簡唯羞愧低頭，恨不能立刻給男神寫五千字檢討書。

  房間裡一時無話。她想到剛才的事，還是沒忍住，“那個，你們說的新聞，是什麽啊？”

  江屹指尖輕點扶手，“沒什麽。”

  簡唯頓了頓，“周老師好像很生氣。你得罪她，會有麻煩嗎？”

  “我說我有麻煩，你會保護我嗎？”他忽地揚眉，似笑非笑。

  簡唯始料未及，兩頰再次飄紅，傻乎乎地看著他。

  男人眼眸烏黑，有光芒隱隱閃爍，仿佛期待。她著了魔般，嘴唇翕動，剛要回答，他卻搖頭哂笑，“先管好你自己吧。”

  簡唯話被堵在喉嚨裡，悵然若失地低下頭。

  半晌，她低聲說：“我不是來搗亂的。你們缺一隻貓，我是帶貓來拍戲的。我也想過遇到周佩佩怎麽辦，我有口罩，只是剛才不小心弄丟了……”

  手指一下下梳理著小貓的毛發，像是梳理自己凌亂的心緒。

  江屹看著女孩，她躲避自己的視線，輕咬嘴唇，落入他眼中，竟像是有點委屈。

  自己那樣照顧她，連覺都不睡來替她遮掩，她居然還覺得委屈？
  江屹有點頭痛。果然這世上最難伺候的，就是喜歡著你的女孩子，一點重話都不能講，否則能立刻哭給你看。

  他起身，繞到一旁櫃子前。簡唯等了一會兒，他才折回來，手裡還拿著個東西。

  是個新的口罩。北京霧霾嚴重，這種東西到處都不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