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都說冰是睡著的水,你便是我心中的火(3)
“去哪?”
“一個會讓你驚喜的地方。”
“好,我很期待呢。”我故作輕松地說。
“早點歇息,別太累了。”
“嗯,你也是。”
對方沒有說話,卻也沒掛,隔了幾分鍾,對面傳來一聲:“晚安。”
“嗯,晚安。”
……
直到手機中沒了聲音,我才緩緩站起來,歎了口氣,往外走去。到家時已經是半夜,但我怎麽也睡不著。不知不覺間走到窗口望出去,發現月色真是皎潔,柔和的光芒從上面灑了下來。緩緩往下望,竟然看到一輛奔馳,黑色的,月光照在上面反著光,車燈滅著,就這樣泊在那兒,過了大半個晚上才走。
第二天下班,梁景生過來接我,臨上車前,我特意看了看這車。
“看什麽呢?”見我沒上車,他探出頭問道。
“在打量你這車。”說話的工夫我已經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打量得怎麽樣?”他笑著問,腳一踩油門,開了出去。
“真牛。”我聳肩,“有錢人啊,梁景生,你真是有錢人啊!”
“有錢不好嗎?”
“當然好啊,將來要是嫁給你,我就不愁吃不愁穿,天天在家當少奶奶就好。”
“你啊。”他笑著揉了揉我的頭。
“對了阿生,那個……昨晚你給我打電話時是在家嗎?”我猶豫了一下問道。
“嗯,正在被窩裡趴著呢。”他說,沒有片刻猶疑。
“哦。”我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欣賞起外面的風景來。
直到他說了一聲到了,我才轉過臉看向前面。眼前是一座莊園,上面寫著“夢園”兩個大字。
下了車走進裡面,我忍不住嘖嘖驚歎,“想不到T市還有這樣一個地兒,我怎麽從來都不知道,真是太夢幻了!”
梁景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我,神情專注。傍晚的霞光照在他身上,金燦燦的,似乎整個人都被鍍上了一層金,顯得格外的親切美好。
“走,往裡面去看看。”
“嗯。”我點頭,歡喜地跟著他。
假山、噴泉、玫瑰園、秋千……每一處地方都好似在夢幻中,真應了這個園子的名字——夢園,如夢一般的園子。
“這裡真像《一簾幽夢》裡費雲帆在法國給紫菱弄的那套莊園,原來還真有這樣的地方。你是怎麽發現這裡的?還有這裡怎麽這麽靜,這樣大的一個園子不可能是私人的吧?”
“不能說是私人的,應該說是幾個人共同投資的,我只是佔了其中一份而已。”
“你也有份?”我有些驚訝。
“嗯,不過只是一小份。”他淡然地說。
“一小份那也得是天文數字。”
說完我又四處逛了逛,突然看到遠處草繩綁著的秋千,立刻像個野孩子一樣奔了過去。
“阿生,你來推我,越高越好。”
好半晌過去了仍沒等到回音,我轉過身,卻看見那樣一張臉,依舊儒雅俊秀,但每一寸肌膚都緊緊地繃在一起,總是微微揚起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線,眼睛縹緲地望著遠處,似在回憶什麽,顯得很孤寂落寞,還有著淡淡的哀傷。
“景生……”我輕聲喚他,喚了幾次他才緩過神來,衝我抱歉地一笑,“對不起小錦,我突然想起來我晚上還有個飯局,咱們先回去吧。”
“沒事,公事要緊。”我笑呵呵地道,但心裡有些詫異,梁景生這樣優秀的人什麽時候學會找這樣蹩腳的借口?
那天梁景生走得很急,樣子看起來也很怪,說不好是怎麽一回事,就好像有人突然打折了他的骨頭,還是脊梁骨,弄得他張皇失措急急而逃。可是仔細回想卻又想不出我到底說了什麽,無非就是一句:阿生,你來推我,越高越好。
不過這只是一個小插曲,瞬息之間就被掩埋,他還是那個梁景生,寵溺我,喜歡把我當成不懂事的孩子揉一揉,什麽事情都替我安排得周到,一切都顯得那般有條不紊。
那日我在屋子中切橙子,梁景生過來幫忙,忽然他的眼神暗了下,端著托盤的手頓了頓,他的臉色很暗沉,不知在想些什麽,總感覺人不在這裡。過後,他把盤子放下,環住我的腰,他的眼裡有火。我也是成年人了,太清楚他這裡面所代表的意義。
當他壓住我的嘴時,我本能地想要拒絕,他沒有強求,只是看著我,“他……”
他沒有說完,我卻下了決心一般,拉著他的手到了臥室。
我發現他這樣看我時,我竟然無法直視,隻好側過頭,呵呵地笑了下,“你還是吃橙子去吧,我去洗碗。”
話還沒落,梁景生一下把我抱了起來,拋向大床。
“啊——”因為太過突然,我本能地叫了一下,穩住身子緩過神時已經被男人整個壓在了大床上。他的臉就在我的上方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目光如炬地看著我,“我要吻了。”話落,他撤開一隻手拿掉眼鏡放向一旁,另一隻手支撐著自己的身子。我下意識地把雙手放在胸前抵住,和他隔開點距離。我倆卻依然離得很近,腿壓著腿,下體抵著下體,腹部因為兩個身體相貼的熱力像是著了火。
他開始吻我,淺淺的,不像秦子陽那樣凶猛、激烈,像是水,輕輕柔柔,和風細雨。他的嘴唇很軟,帶著涼意輕輕地刮過我的臉頰、我的眼瞼,然後落到我的唇上,一切都有條不紊,由緩到急,由淺入深。但我卻覺得不一樣,說不上哪裡不一樣,不過身體已經開始抵抗,比我的主觀意識更快一步做出了防備,放在胸口始終沒有撤開的手緊緊地握成拳使力地往外推他。
梁景生頓了一下,眼神卻是更加晦暗難辨,但他並沒有強求,而是撐起身子,看著我。
“小錦,我要開始了……”
那天我們到底沒有完成最後一道工序,因為我全身都在顫抖,都在強烈地排斥和抗拒。後來,他看著我說:“小錦,你的身體不肯接受我,你的心還沒在我這。不過不要緊,總有一天會的。”
然後他對我更好,好到讓所有人都嫉妒,好到我覺得慶幸,慶幸在心中那朵罌粟開放之前遇見了他。
7月6日,是梁景生的生日,我想給他一個驚喜,於是假意告訴他今天老同學聚會,必須參加。他仍是溫柔地揉了揉我的發,說他有業務要談,估計會回來得晚些,不過讓我完事還是給他打電話,他開車去接我。我笑著說好。
下了班,我直奔蛋糕店挑了一個水果蛋糕,買了蠟燭,用幾個月攢下來的錢給他買了一條CK的皮帶和一套高檔西裝,又炒了幾個他最愛吃的菜,放到臥室裡——我忘了是在哪裡看到的,說是在臥室裡吃飯、吹蠟燭有著別樣的情調,因為夠小,夠溫馨。
一切弄得差不多時,我靜靜地在屋子裡等著。沒過多久,門開了,我笑了笑,站了起來,準備在一瞬間給他個驚喜,但熟悉的聲音卻讓我住了腳步。
“阿生,你對蘇念錦是認真的?”秦子陽聲音仍舊低沉,說話依然是不鹹不淡。
“你說呢?”
“那件事你還恨著?”我似乎能想象出秦子陽蹙眉的樣子。
“一輩子都忘不了。”
“你對她好是為了向我報復?”
梁景生突然笑了,不似他以往的溫柔如水,那笑帶著諷刺,帶著尖銳,像是一把刀,扎入人的心中。
“是啊,不然你以為呢?”
“不管你怎樣想那件事,我問心無愧。關於那一切我只能說很抱歉,但蘇念錦……”他頓了頓,接著說:“我勢在必得。”
“秦子陽,你越是對她有興趣,我越是要搶奪。這些年了,你擁有一樣我就搶一樣,我要讓你嘗嘗這種喜歡的東西被從身邊搶走的滋味。”梁景生再也不是那個溫柔如水的翩翩俊公子,他說這話的時候我雖然看不見,但那話中的狠辣和怨恨卻讓人汗毛都豎了起來。那恨是真的入了骨。
“隨你便,不過我不會讓你。”
“讓不讓不是你說了算,雖然她的心在你身上,不過我有信心。”
“然後呢?你們在一起?”
“那要看你了,看你秦少是不是還在意。”
我靠在門上,大腦一片空白。我不知我能說些什麽,還能說些什麽。梁景生對我好是為了報復秦子陽,他笑著揉我發時的樣子,他看到我疼皺著眉的表情,他每天寵溺關切的話語原來都是騙我的,通通都是騙我的!
接著是秦子陽的那張臉,他說:“蘇念錦,梁景生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當時是怎樣回答的?我閉上眼用力地想,想到了我那倔強的表情。我說我會幸福,我會和他結婚,然後為他生個孩子,我們會很開心地在一起。
現在好了,他一定是嗤笑的,一定是鄙夷的。
一陣風吹來,臥室裡的窗簾上下飄動著,幽幽的月光照了進來,照在那漸漸涼了的菜上。我走過去,靜靜地點燃燭火,每一根都點得格外認真,然後拿起手機,輕輕按下鍵。
“聚會散了?”梁景生溫柔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依舊如水似錦。
“嗯。”
“在哪呢?我去接你。”他輕快地道。
“你現在往前走,拉開臥室的門……”
梁景生的語氣立刻一變,呼吸有些急促。我聽到他迅速向這邊走來的腳步聲,但到了門口卻突然又停住了。
半晌,門被拉開,他的雙眼中蘊藏著極為複雜的光芒。
“小錦,你怎麽會在這?”他問,聲音異常沙啞。
“梁景生,祝你生日快樂。”我端著插滿蠟燭的蛋糕走向他,笑著遞給他,表情沒有一絲破綻。然後我看到他癡癡地接過蛋糕,整個人似還沒反應過來。他想伸手來拉我,卻被我躲過了。我徑直走向秦子陽,抬起頭,看著他,一把拉下他的頭,狠狠地吻了上去。
秦子陽先是一僵,然後迅速地反客為主,攬住我的腰,與我抵死糾纏。
我什麽也沒說,被秦子陽牽著走了出去。我想這樣很好,再狠的話都沒有行動來得激烈。到了樓下,電梯門打開的一刹那,我看到了滿頭是汗的梁景生,想必他是從樓梯飛速奔下來的。他定定地看著我,顫抖地想要拉我的手,卻被秦子陽一下子給格擋開來。
“小錦,我……”
我伸出右手擋在他的面前。
“別說了,梁景生,咱們好聚好散吧。”我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他。我的心很痛,但更多的是羞恥,一種被人玩弄的羞恥。
我這樣的眼神似乎真的凍住了他,只見梁景生像一座冰雕一樣站在那兒,沒有說話,卻是緊緊地握著雙拳。
秦子陽眯了眯眼,沒說什麽,大手緊緊地包裹住我的手,帶我走出了那裡——曾經以為會幸福的地方。
“想去哪?”
“你家。”我說。
他挑了一下眉,“上車吧。”
一路沉默,到了那套豪華公寓,我下了車,隨著他走了進去,洗了個澡,靜靜地坐在床上。
他手中拿著一瓶有些年代的紅酒問我:“來一杯?”
“給我吧。”我一把接了過來,像是灌水一樣地一口猛灌了進去。
酒到了胃裡隻覺得暖,並不燙,倒是秦子陽俯下來的身子和那吞吐的氣息真真地燙了我一把。
“你準備好了?”雖然是問句,但沒有想要得到答案的意思。他用大手扣住我的頸項,對上我的眼,然後開始吻我。
我再次感覺到了身心的震顫,那是梁景生吻我時所沒有的。
先是細細的、輾轉的吻,然後是猛烈的、洶湧的糾纏,仿佛要吻到地老天荒,兩個人像是飛起來一樣。一吻過後,秦子陽把臉埋在我濡濕的頭髮裡,上面還帶著男性沐浴乳的味道。
床頭的燈熄滅了,好似我心中的什麽東西也在這一刻轟然倒塌,然後那扇門,那扇一直被我死死抵著的門漸漸露出了一條縫兒,有光線從裡面射出來,漸漸光芒大漲,終於砰的一聲,那扇門開了。
面前是秦子陽的臉,在黑暗中,那朦朧的月色下,變得說不出來的曖昧。他的眼中似有一條欲望的蛇,正在吞吐著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雙手撐在我的上方,低下頭,對上我的眼,“蘇念錦,我說過的,你逃不掉。”
我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他悶哼一聲,俯下身子,鼻尖對著鼻尖,問:“蘇念錦,你愛我嗎?”
我沒有回答,而是更加狂亂地抓著他的肩頭,仰起身子,狠狠地在上面咬了一口。
激情中,我聽到自己的聲音:“秦子陽,我不愛你,但,我恨你。”
他的眉頭皺了一下,狠狠地撞擊了一下,快感夾雜著痛楚襲來。
他又問:“你愛我嗎?”
“不……愛……”我的聲音越來越不堅定,慵懶,性感,甚至帶著一絲渴望與莫名的軟弱。這是我的聲音嗎?
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唇,猛然傳來的疼痛讓我恢復了瞬間的清明。
他卻不肯罷休,越發激烈,凶猛……
一整個晚上,一切都好似淪陷在欲望的旋渦中,充斥著淫靡與無邊的快感。但是當男人起身去洗澡的那一刻,我轉過頭,一滴淚順著眼角緩緩落下。
自己終於還是像那些吸食鴉片的人一樣,抵擋不住罌粟的味道,一步一步靠近,然後呢?
“一起洗吧?”他探出頭,輕描淡寫地道。
我沒吱聲,他靜默了一會兒,沒說什麽,把頭縮了回去,不一會兒,水流的聲音傳了出來。我把身子轉向一邊,像是一隻鴕鳥,深深地把頭埋在枕頭下面。
“你在乾嗎?你想把自己憋死?”他迅速地把我撈了起來。
“沒有,我只是覺得亮。”甩開他放在我胳膊上的手,我輕聲道:“亮得我竟然能看到自己這副自甘墮落的身子。”說完我沒去看他的表情,徑直下了地,向浴室走去。
寬敞明亮的浴室,足以趕上我的家。
我把噴頭拿在手上,拚命地衝向自己的身子,還有臉,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覺得舒暢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浴室的門被敲了幾下。
“開門。”秦子陽的聲音低沉,喑啞。
我關了淋浴,拿過一旁的大浴巾罩在自己身上。
“你家的浴室很大。”
秦子陽被我這句話弄得一愣,不過隨即聳了聳肩,“若是喜歡這裡,以後這套房子就歸你了。”
“不用,太大了,我住不起。”
“那就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我立刻搖頭,“不,我挺喜歡我自己那房子的,雖然小,但安心。”
“你這是庸人的想法,房子大了,保全設施更好,只會更安全。”
“我指的安心是這兒。”我用手比了比胸口,“而不是你說的那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