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都說冰是睡著的水,你便是我心中的火(1)
中午抵達T市,我直接回了家,去浴室衝了個熱水澡便倒在床上蒙頭大睡,似要把這幾天缺的睡眠都補回來。
沒想到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我急急忙忙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公司,習慣性地在電梯停在三樓的時候走了出去,才想起如今自己已經是市場部的經理,副的,但也算是個官。振作了下精神,我重新走回電梯,一路到了五樓。
剛走進去,我就感覺到氣氛一下子變了,幾個人看我的眼神帶著說不出來的怪異。我笑著衝他們打招呼,他們也回應了我,甚至帶著討好的笑容,但就是讓人覺得不自在。中午去吃飯時我無意間把這事和程姍提了一下,她正夾著個土豆,咬了一半。
“姐們兒,你不會不知道吧?現在整個公司都在傳你攀上了秦總,說你這叫什麽來著……”她頓了頓,想了幾秒,“哦……麻雀變鳳凰,一步登天。”
我突然間就沒了胃口,“我沒有。”我道,態度異乎尋常的嚴肅。
程姍聳了聳肩。
“你不相信?”我看著她那忽閃忽閃卻沒有笑意的眼,低聲問道。
“相信啊,就是相信才覺得不開心。”
“為什麽?”我問。
“我要是你,我才不管別人信不信。就算不是真的,他們也會說成是真的。人的本性都是愛嫉妒的,就見不得不相乾的人比自己好。再說秦子陽是什麽人啊,金字塔頂尖的那種,多少女人恨不得拿個鏈子把自己綁他身上,你還在這為了旁人信不信而糾結。真的,蘇念錦,我都有點嫉妒你了。”她說這番話時一個字都沒停頓,一口氣下來也頗有氣勢。我被說得一愣,站起來就要走,可是走了兩步還是覺得生氣,便又坐了回來。
“程姍,別人說這話我也就認了,但你怎麽也這麽虛榮?他們那夥人有哪個是好的,你讓我跟他們,這不是讓我往火坑裡跳嗎?”
程姍似乎被我義正詞嚴的架勢給震住了,忙笑呵呵地看著我,“你生什麽氣啊,我不就是那麽一說,不過說的也是心裡話。人嘛,有幾個不虛榮的!人生在世就這麽幾十年,你現在正是女人最好的年華,碰上這樣一個,轟轟烈烈談場戀愛也沒什麽。再說,你怎麽就那麽沒自信他不會愛上你?你這不叫明辨是非,你這叫心虛膽小。況且,蘇念錦,你敢說你沒動心?”
我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一下子就看出我如此生氣的真正原因。是的,我就是動了心,控制不住自己的綺念了,最近,我時常會不自覺地去聽去看那些和他有關系的事物。哪怕明明知道不應該,卻無法控制地想要知道更多,所以,我現在是死挺,挺過去就沒事。誘惑無非是在人空虛的時候才趁虛而入,我現在就是寂寞,我該找個男人,然後好好談場戀愛,順利的話就結婚,生孩子,這才是對的。
下了班第一件事就是給薛京打電話。他是我的老同學,搞建築的,沒事就要給我介紹對象,說他們那裡都是和尚,手中有幾個還是方丈級別的。
“喂,薛京你今兒個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吃飯?怎麽想起請我吃飯了?”他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老同學了,想你了唄。”我打趣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一句話,去不去?”
“去,當然去。”掛了電話,直奔約定的地兒,我的心裡像是有把火在燒,似乎真找了一個就什麽事兒都解決了。
“哎,女人,好久不見了。”
“咳,男人,是挺久不見了。”
他一拉椅子,雙手交叉放在桌前,“說吧,有啥事找我。”
我見他這麽直白,再說和他也確實沒什麽好繞圈子的,就直奔主題道:“給我找個男人。”
“男人?怎麽著急了?當年追你的人挺多的,也不見你心動。”
“哪那麽多廢話!你以前不是說你那有好幾個的嗎?現在怎麽樣,不會都找到了吧?”
“有,還有那麽幾個。別說,我突然想到了一個極品,絕對適合你。”
“那行啊,你趕緊安排吧,我是真著急了。要求我就不多說了,你也了解我,只要人品沒啥問題,乾淨勤快,能夠養活自己的就成。”
“嗯。這樣,我回去給他打個電話,行了的話我盡快安排。”
接下來的飯吃得很愉悅,晚上回家沒多久我就接到薛京的電話。
“成了。”
“這麽速度!”我誇他。
“那是,你也不看是誰。”他臭屁道。
“對方什麽樣的人?”
“我在國外讀大學時的學長,人品樣貌實力皆沒的挑。對了,我幫你訂好了,明晚六點,左岸咖啡。”
“謝了啊。成了,請你吃大餐。”
“哈哈,我等著啊,話說你可得打扮漂亮點。”
掛了電話,我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上班時,我總是心不在焉,相親以前我不是沒有過,只是這次總有種莫名的心虛感。
下班後我搭車去了左岸。根據薛京形容的樣子,我很快認出了那人,只是比我想象的要優秀得多,剪裁合身的西裝,橫格的領帶,面貌清俊,很紳士。
“來多久了?”
“剛到。”
我笑著坐下來,和他天南海北地聊著。這人學識很淵博,身上的氣質儒雅得很,一點也不像薛京那樣,一看就是搞建築的人,身上有股鋼材味兒。眼前這個人該怎麽說呢,那雙手像是彈鋼琴的,氣質像是搞科研的,卻又有一種范兒,一種常在上位決策的范兒,比起薛京說的,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這個“有過之”過得還有點大。
不過氣氛很好,我說什麽他都認真地聽著,還會在最適當的時機插幾句,提出自己的觀點,告訴你他有認真在聽。那雙好看的眼睛則專注地看著你,仿佛你在他眼裡就是唯一,你說的話再重要不過。這極大地滿足了女人的虛榮心。
“請問,你是梁先生嗎?”一個女人走了過來,她旁邊還跟著一個男人,樣貌也算不錯,放在人群中也是中上等,但和我眼前這位一比就差得遠了,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對面的男人點頭,微笑,“你是周小姐吧?”
那女人忙點頭,笑得一臉燦爛。
她旁邊的男人見了我卻有些沮喪,雖然表現得不明顯,但情緒這東西是很微妙的,總能感覺出來。
此時他正看著我,然後點了下頭,“是蘇小姐吧,我是丁臣。”
聽到這名字我有些傻了,他是丁臣?那我眼前這位又有氣質又和我聊得很投機的男人是誰?
我不禁轉過身看著他,見他還在笑,一雙桃花眼看著我時還是那麽炯炯有神。
“不好意思,蘇小姐,你後來稱呼我為丁先生時我就知道恐怕是有些誤會,不過和你談話很舒服,也讓我覺得很愉悅……”說到這兒他一笑,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齒,“我叫梁景生,我可以向你正式提出邀約嗎?”
這回我更傻了,一見鍾情?我搖搖頭,我不是那種第一次相見就讓人覺得眼前一亮的美女,況且我身邊這位此時泫然欲泣的女人長得可謂嬌媚甜美,論氣質和樣貌不知比我高出幾個檔次,也難怪那丁臣眼中總有一抹遺憾和沮喪。
“既然是誤會,弄明白了就好,呵呵。”我尷尬地笑著道。
這話一落,梁景生的目光黯然了幾分,旁邊另一位男士也黯然了幾分,只有那位周小姐像是見到了耀眼的陽光,一下子燦爛了起來,看著我的眼神也莫名地親切起來。
各歸其位後,我們分坐兩桌,但很明顯我面前這位丁先生已經沒什麽興致,一雙眼不時地向旁邊嬌笑不斷的周小姐看去。而我在剛剛和那樣一個極品聊完又被他公開表示有好感後,對眼前這位也著實沒了興趣。
“我有點累了,想回去了,今天很高興認識丁先生。”
“那我送你。”他似乎也松了一口氣,站起來,卻還是有些不舍。
丁臣去取車,我站在門口任涼風吹著。這時,一輛高級寶馬停到我面前,梁先生那張儒雅俊秀的臉露了出來。
“上車吧。”他說。
我搖搖頭,“他去取車了,一會就過來,我坐他的車走。”
“上來吧,別扼殺了丁先生的機會。”
他可真不簡單,一下子就找到了重點。我看著丁臣那依依不舍的樣子還真有點於心不忍。想了想,反正自己對他也不來電,算了,就當成一段緣分也是好的,於是我拉開車門,直接鑽了進去。
“想不想兜兜風?”他問。
“開著寶馬這種名牌車的人怎麽都喜歡兜風?”我反問。
“你對我這車似乎很有怨念。”他笑,樣子比剛剛多了點生氣。
“沒有。”我低聲回答,只是剛剛看到寶馬的標志時就想到了秦子陽的那番話。
“蘇念錦你就跟了我吧,以後出門有奔馳開著,購物有VIP卡用著,走到哪兒都有人捧著。你看,多好。”
我煩躁地搖頭,雙手用力地拍拍雙頰。
“怎麽了?哪裡不舒服?”
看著面前這張關切的臉,我突然有股衝動,“咱們處對象吧!”
他一愣,隨即笑開,“好啊。”
以這樣一個荒謬的開端開始,我和梁先生,確切地說是梁景生開始了感情生活,而這個人也確實像第一次見面時表現出的那樣優秀,甚至更為優秀。
“小錦,過來嘗嘗這湯……”他從廚房探出頭,手中拿著湯匙。
“嗯,味道不錯。”我豎起大拇指讚道,“想不到你廚藝這麽好。完了梁景生,我發現你這人太完美了,總給我一種不真實感。你說你到底看上我哪兒了?”
他笑了笑,溫柔地揉了揉我的發,“你這小腦袋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來,把這個魚眼吃了,對眼睛好。”
我厭惡地撇開頭,看到那個東西就害怕,不過最後在他溫柔如水、含情脈脈、期許無比的眼光下還是乖乖地給吃完了。
梁景生就是這樣的人,溫柔得能滴出水,原來這詞不只適合用在女人身上,男人有時也行。
我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好,他給我很踏實的感覺,人又優秀得沒的挑,如果可能,就這樣處下去,到時候了就把證給辦了,再生個孩子,我的人生就圓滿了。
而秦子陽,秦子陽……
“在想什麽呢?”他把魚刺都挑了出來,然後把新鮮的魚肉放在小碟中遞給我。
“沒什麽,在想有個男人親手為我挑魚刺,還對我這樣好,真是三生修來的福分啊。”
他依舊揉了揉我的發,像是對待一個小妹妹。我也樂於彼此之間這樣沒有侵略性的情感。
第二天是周一,我照常去上班,看到秦子陽的車停在外面,心裡一驚,他從美國開會回來了?
心突突地狂跳。
“蘇念錦,你真是沒用,他回來就回來,你又沒做虧心事,犯不著怕他。”我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道。
我走進辦公室,便看到桌子上的一大束玫瑰花,嬌豔欲滴,掏出裡面的卡片,上面寫著:願今天的心情像花朵一樣美好。
字體蒼勁,是用鋼筆寫上去的,雖然沒有署名,但一下子就能猜到是誰。
我笑著打了個電話,剛響那邊就接了起來。
“花很漂亮,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他說。我似乎能看到他嘴角微微勾起,眼睛脈脈含笑的樣子。
“晚上想吃什麽?”他又問。
我想了想,“火鍋吧,要辣鍋。”
“好,晚上下班我去接你。”
我放下電話,時不時地掏出手機看看點,終於到了下班時間,我抱著一束火紅的玫瑰往外走。
電梯下到三樓時程姍走了進來,看到我手中的玫瑰花忍不住打了一個響指。
“我說,姐們兒,行啊,這梁大少對你還真不錯啊,有本事!”她豎著大拇指,一臉賊笑。
“什麽梁大少,就你嘴貧。”我說她。
她聳聳肩,沒說什麽。
電梯到了一樓,她惡狠狠地說:“快去吧,女人,你家那位那奔馳就在外面停著呢,可別再晃我們了,看得我是赤裸裸的嫉妒啊。”
我抱著花往外走,卻突然停住了腳步。秦子陽就站在對面,車門已經拉開,他卻不肯上,一動不動地望著我。
“怎麽了?”梁景生見我遲遲沒有上車,降下車窗關切地問道。
“沒什麽。”我笑著搖了搖頭,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車子到了“蜀正園”,是這一帶很有名的火鍋店。我和梁景生點了一個鴛鴦鍋,他不喜歡吃辣的,而我是無辣不歡。
“不介意多一個人吧,阿生?”
這聲音我熟悉,雖然人在我後面,但光是聽聲音就能夠讓我整個身子瞬間僵直。
梁景生也愣了幾秒,隨即笑道:“當然可以。”
秦子陽落座,要了一份小料,很自然地涮著羊肉,其間時不時地和梁景生說一些我不是很熟悉的東西。一頓飯吃下來,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似乎不認識一般。不過,就算這樣我仍是很緊張,好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安靜,安靜得令人心慌。
“好了,你們吃吧,我還有事,先走了。”他起身,如來時一樣莫名其妙地走了。
我看著面前這一盤子肉,沒了心情,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動著。
“怎麽了,小錦?”
我沒說話。
“為了子陽?”他試探性地問。
“你和他認識?”
“嗯,算是熟識。”他答得很淡然,卻在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抱歉,我吃飽了。”拿起包我就要走,梁景生忙站了起來。
“我送你。”他說。
我本想拒絕,卻又覺得反應有點太過激烈,便點了點頭,答應了。
在車上,我們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直到開到小區前,梁景生突然把方向盤一打,靠在了一邊。
“小錦,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出來,我能回答你的都會如實說。”
我看著他一雙誠摯的眼,還有那張臉,想了想,問:“景生,你也是他們那個圈子的?”
“我家不算,和他們家不一樣,只能說是沾了點邊,但本質上不同,我父母都是搞科研的,和官場、商場不沾邊。”
聽完這話我頓時松了口氣,在心裡笑了笑自己的神經質,“完了,我好像沒吃飽。”
“那咱們再去吃別的,你想吃什麽?”
“小籠包,周濟的小籠包,剛吃火鍋時就一直在想。”
他寵溺地揉了揉我的發,油門一踩,車子掉頭往回開。
接下來的幾天和以往一樣,每天吃飯,睡覺,上班,下班,和梁景生約會,除了偶爾開會時會被秦子陽那雙眼掃幾遍外倒也沒什麽,只是今天他掃過來的次數明顯要多一些。
“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蘇經理,你一會兒來我辦公室一趟,關於興隆那塊地皮的開發市場潛力報表一起送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