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心底的恐懼

  梁仲舒將剛剛煎好的沙朗牛排放在潔白的瓷碟上，淋上精製的黑椒醬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將牛排拿出廚房，放在餐桌上，就看到雅棠不知幾時已經回來了，臉上帶著幾分生氣的表情，倚在牆邊發呆。他微笑著問：“出什麽事了？我做的牛排這麽香，你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

  雅棠醒過神，不好意思地笑笑，決定把剛才和母親之間不愉快的對話都拋到腦後去，走到餐桌旁，深深地聞了一下牛排的香氣：“好象真的挺不錯的，沒想到你還有這等手藝。”

  梁仲舒挑眉笑說：“那是當然，叫你小看我，還買什麽麵包！”他轉身回廚房，又端了一大盆蔬菜沙拉和一碟煎蛋出來。煎蛋做得非常漂亮，還切成了心形，旁邊點綴著幾根蘆筍和迷迭香。最後上桌的是兩碗玉米忌廉湯，熱騰香濃，不過這不完全是梁仲舒的功勞，因為他用了現成的忌廉湯罐頭。

  但這麽一頓西餐對雅棠來說，已經是意外驚喜了。牛排做得稍微有點老，但肉質不錯，非常有嚼頭，醬汁更是難得的美味。她本來不習慣吃蔬菜沙拉，可梁仲舒調出來的味道很可口，煎蛋也不錯，蘆筍清脆爽口，大大中和了黑椒牛排的重口味。最後配上以前喝過一次，現在成了雅棠心中最愛的加州特產紅酒，雅棠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美食了。

  雅棠吃著吃著，就忍不住捂臉：“真糟糕，原來你是廚藝高手，早知道以前我就不班門弄斧了。叫你吃我做出來的東西，真是太委屈了。”

  梁仲舒卻笑說：“不會啊，我覺得你做的飯菜挺好吃的，有家的味道。西餐有什麽出奇的？我在美國都快吃膩了，就想要吃家常飯菜呢，雖然你的手藝不是最好的，但你可以慢慢練習，練手藝時做的飯菜就全都交給我吧，我相信你將來一定會成為廚藝高手，至少在我看來，你的廚藝是最棒的！”

  雅棠紅了臉：“謝謝……”她低下頭抿了一小口紅酒，繼續吃牛排，心跳卻漸漸加快了。

  梁仲舒的話……是不是在暗示些什麽呀？她應該如何回應呢？可是母親那邊又在虎視眈眈……

  雅棠心裡糾結著，梁仲舒一邊吃一邊觀察她的表情，覺得她剛才接了電話後，一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樓下傳來一陣哀歎，接著是一個男人在埋怨他同伴的聲音，似乎是剛剛切出來的那塊很可能是滿綠玻璃種的翡翠切垮了，沒有他們預期的那麽理想，他在埋怨同伴，買毛料的時候沒聽他的勸告，非要把大筆財產賭在這塊毛料上，剛才切漲時又不肯賣給老鍾，現在虧大本了，不知要到幾時才能把這筆損失彌補過來。

  梁仲舒起身走過去，把門關上了，回頭衝雅棠笑了笑：“他們好吵。”

  雅棠有些不自在地點頭附和：“是啊，賭石麽，肯定有漲有垮的，太過貪心肯定會吃虧。”

  梁仲舒走回自己的位子上，非常鄭重地看著她：“發生什麽事了嗎？”

  雅棠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你剛剛接了手機回來後，就一直有些心情不好的樣子，到底出什麽事了？”他看了看她放在桌邊的手機：“是剛才一直打你手機的人嗎？是你媽媽吧？”

  雅棠動了動嘴，實在是沒有勇氣說出她母親剛才提出了什麽過分的要求，只能擺擺手：“你別理她，她還能說出什麽話來？”

  “要釣穩金龜婿嗎？”梁仲舒眨了眨眼，笑了：“你媽媽指的金龜婿莫非是指我？那太榮幸了，其實我很樂意的。”

  雅棠看了他一眼，飛快低下頭，小聲說：“別開玩笑了。”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梁仲舒大膽地說出自己埋在心底多時的想法：“你可以向你媽媽介紹，我是你的男朋友，我覺得我應該可以讓她滿意的，想必她以後不會再因為不知情，而隨便為你尋找相親對象了。”

  雅棠猛地抬起頭，吃驚地看著他。她心跳得飛快，覺得又驚又喜，但又有些害怕。雖然她清楚地知道，梁仲舒絕對不是趙明凱那種人，嘴上說著喜歡，心裡想的是欺騙，可他也許只是想要幫她呢？因為知道她媽媽是什麽樣的人，見她為難，所以就很講義氣地提出了這個建議，畢竟他們現在是好朋友。可這不是真正的喜歡，她不能接受這樣的好意。

  就算他現在是真心喜歡她，真的想做她的男朋友，可他是那麽的優秀，有才又帥氣，身家富裕，溫柔體貼，又有些小幽默懂得哄女孩子高興，還有一手好廚藝，這樣完美的男人，憑什麽喜歡上她這樣平凡的女孩子？她既不是絕色大美女，也沒有出眾的才華，那點投資上的所謂天份，還是開了金手指，而且這種光環也許幾年後就要完全消失了，到那時她變得平庸了，他會不會覺得失望？
  雅棠低下了頭，心裡忽然覺得非常恐懼。如果說上輩子趙明凱的背叛帶給她的更多是憤怒和怨恨，這輩子的她簡直無法想象有朝一日梁仲舒會對她說出“分手”這兩個字。與其到時候痛苦，還不如一直做朋友。

  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思考一個拒絕梁仲舒的理由。

  梁仲舒發現雅棠的表情有異，似乎在驚喜過後，就黯淡下來，又好象下了什麽決心的樣子，而且看起來不象是要接受他的感情。他心中一跳，馬上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微笑著搶先說：“怎麽樣？我的建議不錯吧？一會兒我送你回家時，順便見見你媽媽好了。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應付她。”

  雅棠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她睜大了眼，搞不清楚他剛才那番話到底是在說真的，還是純粹想為她解圍。聽他的語氣，好象是解圍的成分更多一些。

  她心裡松了口氣之余，也隱約感到有些失望和難過，原來……他真的只是想幫忙而已。

  當然，她不打算讓梁仲舒送自己回去。媽媽剛才在手機裡要求她想辦法幫她弄到梁家酒會的邀請函，如果真讓媽媽見到梁仲舒送她回家，說不定會直接向他開口，那她還有什麽臉面去面對梁仲舒？
  雅棠緊咬下唇，難過地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梁仲舒忙說：“為什麽呢？我以前也經常送你回去呀。”

  雅棠飛快地想到了一個借口：“你……你今天喝酒了！不能開車！”

  這還真是個好理由。梁仲舒有些無奈：“我隻喝了一點點，這酒度數很低的，我根本就沒有醉。”

  “不行！”雅棠非常堅決地拒絕了他的好意：“酒後駕車太危險了，哪怕只是一點點酒，都不可以！你忘了我說過的話了？一定要遵守交通規則，不許開快車，更不許酒後駕車！”

  面對她如此認真的表情，梁仲舒只能敗下陣來：“好吧，就聽你的。反正我今晚原來也沒打算回家去住。不過……”他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你這麽關心我，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麽嗎？為什麽不能答應讓我做你男朋友呢？”

  雅棠漲紅了臉，心裡更為自己難過，原來她對梁仲舒是這麽的關心嗎？也許她早已動心了，只可惜……

  她搖了搖頭，低聲道：“不行……至少現在還不行……”

  梁仲舒雙眼一亮：“現在還不行嗎？那什麽時候可以？”

  可能永遠都不會有可以的那一天。

  雅棠沒有勇氣這麽回答，只能低頭沉默地切著牛排。

  梁仲舒緊緊地盯著她的動作，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不回答也不要緊，雅棠已經動搖了，他遲早能打點她的心！

  雅棠吃完了飯，匆匆洗了碗碟，再也沒有勇氣留下來，繼續面對梁仲舒灼熱的目光，她拎著包飛快地離開了。

  梁仲舒慢條斯理地整理了餐桌，檢查完水電，才關燈出門上鎖。他在樓道裡停留了一小會兒，決定到樓下去看看，他心情正好呢，願意去安慰一下失意的人。

  一樓的解石店裡，兩位貨主坐在地上，失望地看著地上散落的石塊，他們的手上沾著有石灰，臉上還有汗跡，樣子很狼狽，卻沒有了站起來的力氣。

  老鍾在一邊安慰他們：“不要緊的，這塊毛料裡面含的滿綠玻璃種雖然沒有原本預期的多，但有這麽一片，找個好點的師傅，應該可以做幾個掛件，兩三百萬還是可以賺回來的，你們也不算虧得太厲害。再說，另一塊滿綠的糯米種翡翠，差不多有將近兩公斤，賣上八九十萬是沒問題的，算起來你們差不多打平，頂多就是虧上十萬八萬，不至於傷筋動骨。”

  兩位貨主似乎被他勸得心情好過了點，只是忍不住苦笑，其中一位說：“我們花了整整三百八十萬買下這兩塊毛料，明明表現很好，開的窗也沒問題，為什麽這玻璃種只有這麽薄一片呢？如果說是我們運氣不好，可這塊糯種的也是大漲啊！難道是因為糯種的這塊先漲了，我們的運氣走到了頭，所以玻璃種的這塊就不能再漲了嗎？”

  老鍾只是微笑說：“這兩塊翡翠都賣給我吧？我出三百二十萬包圓了，如果沒問題，我馬上就把錢過戶。”

  另一位貨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老鍾，你剛才明明說，我們頂多就是虧上十萬八萬的，可你開價三百二十萬，我們就虧了六十萬好不好？”

  老鍾慢悠悠地說：“在商言商，你們總要給我留點賺頭。再說，我馬上就能付錢，讓你們大大降低了風險，給我個折頭也是應該的吧？我是老朋友了，才願意幫這個忙，不然你出去問問，誰會出比我更高的價錢？”

  兩位貨主都沉默了，他們對本地不熟悉，又趕著離開，沒把握能迅速找到另一位買家，開價還比老鍾高。

  忽然，其中一人看向了梁仲舒，他正蹲在切開的毛料前，仔細觀察著，好象對那塊切垮了的滿綠玻璃種很感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