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莫名其妙的過繼

  冬寶紅了臉，低頭說道：“呸，誰要跟你定親啊！”

  張秀玉的定親儀式還是很隆重的，梁子帶來了三金三銀，三金是金戒指，金耳墜，金項鏈，三銀是銀手鐲，銀鎖和銀釵子，三金三銀都是梁子專門跑去安州買的最時興的樣式，除了這些首飾，梁子還送來了六匹大紅印花綢緞，疊的整整齊齊放在那裡，在太陽下閃著漂亮的柔光，綢緞上面壓著三金三銀，十分的氣派好看。

  來賀喜的人無一不羨慕張秀玉的，很少有人家定親的時候能置辦三金三銀，家境好些的隻送三銀，家境要是差一些，連三銀都省了。

  冬寶在一旁看著，暗自琢磨梁子為了這次定親，可是下血本了，估計這幾年攢的錢都拿出來了。

  等到太陽偏西的時候，酒席才算吃完，來賀喜的人三三兩兩和李紅琴道別後，就回去了，剩下李紅琴和李氏幾個婦人幫忙收拾桌子和碗筷。

  桌子和凳子大部分都是借村裡人的，用完後要趕快還回去，而碗筷之類的是請來的廚子自己帶的，有幫工負責清洗，省了幾個人很多事。

  席面上其實已經沒有多少剩菜了，莊戶人家日子過的清苦，難得有大吃一頓的機會，秋霞嬸子收拾了席面上的殘羹冷炙，倒進桶裡，準備挑回家喂豬。還有就是廚師做的多的，未能擺上席面的菜，都在兩個大木盆裡放著，李紅琴也不小氣，每個來幫工的婦人都分了不少菜回去。

  嚴大人找了輛馬車，送了李氏幾個人回去，等她們回到鎮上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黃昏了。

  冬寶老遠就看到有個瘦高的人影站在自家鋪子門口，等走近了才發現，一直站在那裡的是宋老頭。

  “爹，您怎來了？”李氏從馬車上下來後問道，看了眼宋老頭的腿，“您腿上的傷怎樣了？”

  宋老頭收了手裡的煙杆，搖頭道：“不礙事了。”

  這會兒上冬寶幾個人也從馬車上下來了，嚴大人和梁子坐在馬車前頭，看了眼宋老頭，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梁子甚至跳下車，問李氏道：“小姨，要不我留下來一會兒？”

  李氏笑了笑，“不用，你跟嚴大人也累了一天了，趕緊回去歇著，等一會兒過來吃晚飯就成。”

  梁子沉著臉看了眼宋老頭，對李氏笑道：“那小姨，有啥事讓冬寶妹子去鎮所叫我啊！”

  “放心吧，去吧去吧。”李氏笑道。

  宋老頭的臉色黑的如同鍋底，拿著煙杆的手都顫抖了起來，這個衙役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他能吃了李氏母女？他是李氏的公爹，冬寶的爺爺，論理，他才是李氏母女的家人！
  他記得駕馬車的這兩個人，一個是所官，一個是衙役，就是那天綁走了他和黃氏，又從書院帶走宋柏的人，他心裡自然是惱恨這兩個人的，然而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梁子和嚴大人面前說什麽，隻敢低著頭弓著背，大氣也不敢多喘。

  等嚴大人和梁子走了，宋老頭仍然不吭聲，沉默的抽著煙。

  “您等了多大會兒了？要不進去坐坐？”李氏試探的問道。

  宋老頭抬頭看了眼李紅琴和張秀玉，又飛快的低下了頭，說道：“不了，就在這說也一樣。”

  李氏歎了口氣，對李紅琴和張秀玉說道：“姐，你先帶著秀玉進屋，把咱帶回來的菜熱熱，貼幾個高粱餅子，燒一鍋米湯，咱晚上就不炒菜了。”

  “行。”李紅琴不太放心的看了眼李氏，領著張秀玉進屋去了，有冬寶在這裡，倒也不用擔心李氏吃虧。

  冬寶拉著李氏的手站在那裡，宋老頭看了她好幾眼，眼神示意了她和李氏好幾次，讓她也離開，冬寶和李氏隻當沒看到。

  宋老頭見攆不走冬寶，便消了這個念頭，想來讓冬寶聽見也是一樣，李氏什麽事都不瞞著她。然而話到嘴邊，宋老頭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他覺得這種事黃氏來說最好，可黃氏那張嘴實在不饒人，他怕萬一又吵起來，事情就辦砸了。

  “你們……咳咳，怎這麽晚才回來啊？”宋老頭話沒出口，便被煙嗆了下，轉而說起了別的。

  冬寶搶先回答道：“爺，今兒是我秀玉姐定親的好日子。”

  宋老頭黑瘦的臉頓時就顯出了尷尬的表情，他也不是沒聽說過張秀玉這幾天定親，只是沒放在心上，連具體哪一天定親都不知道，要說宋家和李氏母女才是至親，李氏的外甥女定親，宋家作為姻親，禮節上得有所表示才對。

  “好……好……定親好。”宋老頭含含糊糊的說道，又看了眼冬寶，哄道：“冬寶，你先進屋幫你大姨她們做飯，爺有幾句話跟你娘說。”

  冬寶笑嘻嘻的拉著李氏不撒手，問道：“爺，啥事啊？說來我一起聽聽唄，有啥事是我不能聽的啊？”

  李氏也說道：“爹，有啥事就直說吧，冬寶沒啥不能聽的，要是我能辦到的我一定辦！”她還以為宋老頭又是來借錢的，早就做好了打秋風的準備，雖然氣憤雖然不甘，也沒辦法，誰讓她攤上了這樣的婆家，只是卻不能由著宋家人獅子大開口了。

  宋老頭遲疑了下，便直接問道：“老大媳婦，以後……你是怎打算的啊？”

  “啥怎打算的？”李氏收了臉上的笑意，將風吹下來的一縷頭髮抿到了耳後，說道：“分家的時候不是說好了麽，我帶著閨女過日子。”往後如何，李氏打算的也很好，她有鋪子能養活自己，還能給冬寶攢嫁妝，即便冬寶出嫁了，她也不用冬寶養活，她守著這個掙錢的鋪子，能當女兒的堅實後盾。

  “這不是個事兒！”宋老頭說道，磕了磕手裡的煙杆，尋思了半天才說道：“閨女到底不頂事，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你跟楊兒百年之後，連個磕頭上墳的人都沒有，這不是個事兒。”

  宋老頭嘴裡一直喃喃著“這不是個事兒”，聽的冬寶頗為火大，忍不住開口說道：“爺，你怎能這麽咒我娘跟我爹啊？我就是嫁了人，也不能不給我爹磕頭上墳啊！”

  “你個小妮子懂啥！這不是個事兒！”宋老頭沒跟冬寶多說，一副看不上她是個丫頭的模樣。

  李氏也沒吭聲，心底一片冰涼，宋老頭這是拿她沒給宋楊生兒子說事，秀才活著的時候用這個拿捏她，她在宋家做牛做馬，過的暗無天日，現在秀才死了，還用這個理由拿捏她。

  見李氏半晌不吭聲，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宋老頭便忍不住了，說道：“老大媳婦，你別嫌我多嘴多事，我跟你娘這麽考慮，也是為了你著想，誰家靠閨女靠的住？就是招上門女婿，那也招不來啥好的，白賠進去姑娘的一輩子！”

  “這個事吧……原本想著是等老二媳婦生完就說的，後來那孩子沒了……就耽誤到現在。我跟你娘合計了下，決定把二毛過繼給你和秀才，你準備準備，過兩天咱去秀才墳前辦個儀式，把這事弄了。”宋老頭接著說道。

  冬寶差點沒相信自己的耳朵，“爺你說啥？把二毛過繼給我娘？”

  我了個去啊！冬寶幾乎要一口血噴出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二毛不是個正常的孩子，比起同齡人來，二毛反應遲鈍，呆頭呆腦，都八歲了，還跟三四歲的小孩兒一樣，拖著鼻涕到處跑。當然了，二毛比真正的傻子要聰明多了，會哭會鬧會說話。再說了，有大毛那麽不學好的哥哥放在那，二毛也強不哪裡去。

  別說李氏不會過繼兒子，就是為百年之後有個上香添墳的，要過繼兒子，也不會過繼二毛，那不是給自己找罪受麽！你見哪個家庭領養孩子不挑機靈漂亮的，反而挑智商低下，一堆臭毛病的？
  李氏也驚訝到了，塔溝集不比張家村，要是李紅琴沒個兒子，家產有不少，肯定會在宗族的壓力下，由族長決定過繼一個孩子繼承張家姨父的香火。可塔溝集就不同了，本來就是各個姓氏雜居而成的村落，誰管你過繼不過繼，只聽說過招贅的，沒聽說有過繼別人兒子的。不是自家的孩子，心裡總是個疙瘩。

  “怎？你們還看不上二毛？”宋老頭也火了，在他看來，大毛二毛都是他的寶貝金孫，即便有些小毛病，也是可愛的，能改正過來的，哪容得下有人挑他孫子的不是，即便這人是他孫女也不行。

  還真是看不上。冬寶心中默默的說道。

  李氏往自己身後扯了扯冬寶，艱難的露出了一個笑臉，對宋老頭說道：“爹，我們母女倆過著挺好，將來我老了，冬寶也不會不管我，不用過繼老二家的孩子，他們夫妻倆肯定也不舍得，都養這麽大了……”

  宋老頭的臉騰的紅了，在麻麻黑的光線下看不清楚，過繼孩子一般都不會過繼三歲以上的，超過這個年齡孩子都記事了，記得自己親生父母是誰，和養父母難以親近。

  他這不是沒辦法麽，要是老二媳婦這回生個兒子，不就皆大歡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