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秀玉定親
宋老頭歎了口氣,沒吭聲,半晌才說道:“算了,我這傷還是老大媳婦掏的錢,花六兩銀子……”宋老頭說不下去了,心疼的要命,他這輩子還沒花過這麽多錢,感覺就像是銀子扔水裡了,白白浪費了。
“她不該掏這個錢啊?”黃氏立刻跳起來惡狠狠的叫道。
宋老頭便低頭不說話了,沒精打采的看著自己的腿。
李氏該不該出這個錢,大家心裡其實清楚的很,李氏出了是情意,宋家人應該心存感謝,不出也沒人能把她怎麽樣,畢竟是分家出去的寡婦了,就是宋家出不起這個藥錢,找她幫忙,她借錢給宋家,過後宋家也得把這個錢還上,分了家就是分了家,大錢上得分的清楚,尤其是李氏還是一個寡婦,維系宋家和李氏關系最重要的紐帶已經沒了。
事實上宋家人怎麽做的,大家都看在眼裡,背地裡不知道怎麽說難聽話哩。
宋老頭躺在床上看著髒兮兮的破舊帳子,長歎了一聲,覺得就是打冬寶當丫鬟不成,從安州回來後,家裡就沒安生過,名聲一天不如一天了,日子過的也不如以前了,連最心愛的小兒子宋柏也走起了下道。
只是他又無從怨起,發生過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回想起來,都是他和黃氏促成的,從最開始的分家,到現在逼得李氏母女搬到鎮上的鋪子裡住,要怨也只能怨大兒子死了,沒了能管住李氏和冬寶的人。
林家今年種了五畝地的黃豆,收了有將近兩千斤豆子,林福和秋霞篩選了一遍後,直接曬幹了裝麻袋,借了劉勝家的板車,拉到了寶記鋪子,說是給冬寶家做豆腐用的。
李氏哪裡肯白收林家的豆子,而秋霞堅決不肯要錢,“這是家裡老老小小都商量好的,當初種豆子的時候就打算送給你們的,買人家的豆子還得花錢不是?”
“那也不能白收啊。”冬寶笑著勸道,“就按老成叔家豆子的價錢吧,一斤三文錢,嬸子你要是不肯收錢,那我們也不要豆子了。”
秋霞嬸子說了半天,李氏母女倆還是堅持要給錢,不拿錢就把豆子拉回去。秋霞氣的要命,泛起了倔脾氣,拉著林福坐那裡一下午,把兩千斤豆子重新篩了一遍,隻選最大最飽滿的豆子給冬寶家留下了,剩下的個頭小的豆子自己留著去油坊榨油。
冬寶借了糧店裡的大秤,稱了一下,一共是一千六百多斤豆子,按三文錢一斤的價錢算了錢,給秋霞嬸子結了帳。
秋霞嬸子隨豆子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壺二十斤重的花生油,這會兒上秋霞氣還沒消,故意問道:“這油不給算錢啦?”
冬寶笑嘻嘻的抱了秋霞嬸子的胳膊,說道:“這哪能算錢啊,這是嬸子送給我和我娘吃的!”
小姑娘長相精致,撒起嬌來糯軟可愛,把人的心都給甜化掉了,秋霞嬸子再大的氣也消了,笑著揉了揉冬寶的臉頰,說道:“嬸子和大叔還能是外人啊?非得給錢,那不是拿我們當外人麽!”
冬寶知道秋霞嬸子是覺得她們一家平日裡對林家照顧太多,想補償她們,但冬寶覺得畢竟是兩千斤豆子,五畝地的出息,林家供林實念書已經不容易了,不能白要他們的豆子。
等到播種完了的時候,李氏帶著冬寶去看了她們的四十多畝地,地早在她們買下來的時候就由梁子出面租了出去。
這個時候收租有兩種形式,一種是按收成交租,還有一種是按固定租子收租。冬寶選擇了按固定租子收租,她和李氏忙,不可能花費太多的精力盯著這些租戶收莊稼,不管年景如何,一畝地每年上繳一百六十斤麥子和兩百斤苞谷。
據李紅琴說,這已經是相當寬厚的了。年景好的話,一畝地一年能打將近四百斤麥子,四百斤苞谷,只有少部分地主選擇五五分成,大部分地主都是選擇三七分,碰到尖刻的地主,二八分成都有可能,佃戶辛勞一年,得的糧食還不夠糊口。
田地佃出去後要寫文書,佃戶還要向主家交押金,類似於現代的租房,要付一個月的押金一樣,以防止租戶來年交不夠糧食或者乾脆逃了租子。
等農忙過後,張秀玉的親事也該定下來了。
張秀玉的家在張家村,雖然沒有親叔伯,爺爺奶奶也早去世了,可還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堂爺爺,堂叔伯親戚,村裡也有管事的族長和族老,族裡的事情族裡內部解決。這個時代宗族的力量是巨大的,只要不是犯了事,官府都不能越過族長和族老去管束族裡的人。而張秀玉定親,也必須有族裡的長輩出面。
張家村的人對張秀玉定親十分重視,倒不是因為已經過世的張家姨父是多麽重要的人,而是張秀玉的定親對象梁子是鎮上的衙役,雖然沒品沒級,可在鄉下老百姓看來,已經是不得了的人物了,跟著所官混,還能和縣裡衙門搭上關系,嘖嘖,多厲害!
定親那天很是熱鬧,李氏帶著冬寶,還有林家一家子都過來了,荷花和滿堂幾個同冬寶家關系好的人也都去送了賀禮。
看著熱熱鬧鬧來看熱鬧賀喜的人,張秀玉忍不住跟冬寶抱怨,“我爹沒了這麽長時間了,也不見這些叔伯們來幫襯我們家,就是來也是打我家家產的主意,現在一個個腆著臉到我家來充長輩了!”
冬寶咳咳了兩聲,故作嚴肅道:“張氏,你可要注意了,從今天起,這就不是你家了,是你娘家,你和梁子哥才是一家,以後你就是梁張氏了。”
張秀玉的臉騰的就漲的通紅,羞惱之下擰了冬寶一把,“再打趣我,不理你了!”
冬寶嘻嘻笑了笑,跟著張秀玉躲在西廂房的窗台上往堂屋看。
堂屋裡,張家村的族長和嚴大人坐在首位,其次是村裡上了年紀的族老和張秀玉的堂叔伯們,梁子坐在嚴大人的下手,族長帶頭,小心翼翼的恭維討好著嚴大人。
而李紅琴作為張秀玉的親生母親,她唯一的直系親屬長輩,卻連進入堂屋談論這件親事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在院子裡招呼女客,或者是在灶房燒水沏茶。
院子裡擺了十來張桌子,角落裡的廚子和幫工正緊張的忙碌著,準備酒席。
李氏在灶房裡幫忙燒水,林實和林福則是在院子門口擺了個桌子,林實在紙上記錄來送禮客人的名單和相應的禮金禮物,林福拿了一個布袋,負責收禮金和禮物。
按照安州的風俗,定親比成親還要正式重要,成親可以不擺酒,但定親卻不能馬虎草率了。
冬寶看了眼煙霧繚繞的堂屋,這到底是個男權社會,女人始終是弱勢群體。她沒想過要去做什麽大事業,改變這個社會的規則,只希望將來在她的小家裡,她的丈夫能夠把她放到和自己平等的地位上,尊重她,關愛她。
等到快要開席的時候,村裡的人都來的差不多了,林實收拾了門口的桌子,將禮金單子疊了起來。
冬寶也從西廂房裡出來了,準備去給張秀玉端一份飯,她今天是主角,一大堆大姑娘小媳婦老婆婆來找她恭喜過了,卻不能上桌吃飯。最讓冬寶哭笑不得的是,不少人都來旁敲側擊打聽那個在門口記禮單的俊俏男娃是誰,多大了,有沒有定親……
林實瞧見了冬寶,立刻走了過來,眉眼帶著笑,問道:“你等會兒在哪吃飯?”張秀玉都定親了,他和冬寶也用不了幾年就能定親了。
“我跟我姐在她屋裡頭吃。”冬寶說道,又看了眼堂屋,期間張謙還進去送過一次茶水。
林實敏感的發現冬寶的不對勁,趁著還沒開席,趕緊拉著冬寶出了張家,走到了安靜的地方,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沒。”冬寶悶悶的說道,腳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好多人都跟我打聽你是誰,問你多大了,定親了沒有。”
林實忍不住笑著問道:“那你怎麽說的?”
“我說你早就定親了,女方是個凶悍的母老虎,管你管的可嚴了!多看別的女孩一眼,剁手指都是輕的。”冬寶狡黠的笑道。
林實笑的肩膀都抖動了起來,一雙溫潤的眼眸裡閃著柔光,認真的點頭表示讚同,“對,就是個凶悍的母老虎,讓她們離我遠點。”
冬寶卻笑不出來,她想到了那堂屋裡的一堆男人,連李紅琴站的地都沒有。
林實又問了幾句,才把冬寶心裡想的事給問了出來。其實站在林實的角度去看,這種事沒有什麽不正常的,在張家村宗法大過人情,商議和確定親事的人是族長和族老,而不是李紅琴。
“我只是覺得大姨和秀玉姐挺憋屈的,明明是自家人的事,偏偏因為她們是女子,連參與其中的份都沒有。”冬寶低聲說道。
林實陪冬寶站著,把一隻手搭上了冬寶的肩膀,柔聲說道:“你放心,將來咱們倆定親的時候,我一定請大娘和我爹娘一起坐上座,三個長輩一樣的孝敬。不管別人怎麽看,咱們不搞那些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