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殺年豬
  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五，天色陰沉沉的，飄著細小的雪花，雖然天氣寒冷，可林實家此時卻是熱熱鬧鬧的，今天是林實家殺年豬的日子，林福早就請好了鎮上的張屠戶來殺豬。

  聞風書院也放了年假，林實一早去鎮上接了冬寶過來看殺年豬，冬寶到林家的時候，張屠戶和他帶來的幾個幫工正捋了袖子跳進豬圈裡抓豬。

  三頭大肥豬估計是有了預感，知道今天凶多吉少，拚了命的在豬圈裡到處跑，企圖躲過抓它的人，豬叫聲和人們的叫好聲混做一團。

  “哎喲，這不是秀才閨女麽！”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人認出了冬寶，笑著打招呼。

  冬寶不大認得那人，見一群人由看豬轉為了看她，連忙笑著一一點了頭，撿認識的人叫了。

  人群中這會兒便有了不少竊竊私語。

  “看，宋家那丫頭去年這時候還瘦不拉幾的，穿的襖子補丁摞補丁……你看人家現在這一身，可值不少錢，真是發財了啊！”

  “那是，人家一分家日子就過起來了，又有掙錢的鋪子，咱羨慕也沒辦法。”

  不多會兒，三頭大肥豬就被人捆了蹄子抬到了大案板上，冬寶粗略估計了下，三頭豬個個都是膘肥體壯，每頭體重都得有四百斤，在沒有飼料和催肥激素的年代，家豬能長到這個分量，算是很不錯的了。

  在眾人喜悅的圍觀下，三頭豬大約也是明白自己大限將至，在案板上哼叫的格外淒慘賣力。只不過冬寶實在沒膽量去看張屠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殺豬場景，便躲進了灶房和林實一起燒開水，準備一會兒給豬褪毛的時候用。

  在灶房的時候，冬寶聽到外頭有人嘖嘖誇讚道：“林福家的豬喂的真好，長的是又肥又狀，剛幾個人才製住了！”

  “是啊，羨慕人！哎，福嫂子，你家這豬怎喂恁好啊？”有人問秋霞嬸子。

  被人羨慕家裡豬長的好，秋霞嬸子心裡也高興，爽利的笑道：“大部分時間吃的都是豆渣，還有從鎮上鋪子裡挑回來的泔水，全子還打豬草回來，其他也沒啥！”

  旁人羨慕歸羨慕，卻也知道秋霞嬸子喂豬的路線是不可複製的，他們可沒有豆渣來喂豬，也沒有泔水，其實大家羨慕嫉妒恨的是秋霞一家有先見之明，和李氏母女關系處的好，現在可是沾了大光了。

  光是挑回家喂豬的豆渣，泔水，一年下來喂豬也能輕輕松松掙個十幾兩銀子，秋霞兩口子一個在鋪子裡幫工，一個挑豆腐賣，都不少掙錢，供養林實念書完全不成問題。

  羨慕林家好運氣好眼光的人隻恨自己當初為啥沒這麽好的眼光，當然了，他們雖然比不上秋霞一家，可總比洪栓子一家強，要是栓子娘那糊塗娘們當初沒乾糊塗事，兩家要是能定了親事，如今洪家可是塔溝集頭一家富戶了！估計那老娘們兒悔的腸子都青了！
  冬寶在灶房和林實燒著火，聽著外頭秋霞嬸子的說話聲，微微一笑，豬的夥食不賴嘛，富含大豆蛋白，難怪能長這麽壯。

  林實起身掀開厚重的木鍋蓋，看了眼鍋裡燒的水，底部已經泛起了細小的氣泡，便對冬寶說道：“再添兩根柴火就行了，水馬上要開了。”

  冬寶應了一聲，拾起兩根柴火從中間對折了一下，填進了灶膛裡，拍了拍手上的灰，灶膛裡的火燒的旺旺的，映的灶膛前冬寶的臉也紅彤彤的，暖和的很。

  剛要起身，冬寶就聽到了外頭宋二嬸的聲音，大聲的誇讚林實家的豬喂的肥，稀罕人。

  林實看了眼冬寶，搖頭笑道：“你別出去了，就待灶房裡吧，暖和，我出去看看。”

  “哎喲！大實回家了！嘖嘖，大實是個出息孩子，將來少說也是個舉人！”宋二嬸呵呵笑道。

  “可不能這麽說！”秋霞嬸子連忙攔住了宋二嬸的話頭，要不然宋二嬸還能繼續往下誇，直到大冬天的把人誇出來一身雞皮疙瘩，“他小孩子一個，啥出息不出息的，就是個鄉下娃！”

  秋霞嬸子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驚呼聲和豬的慘叫聲給淹沒了，冬寶在屋裡聽著豬垂死掙扎的哀叫聲聽的小心肝都顫抖了。不一會兒，秋霞嬸子和林實就接連端進灶房三大盆剛接下來的新鮮豬血，冒著微微的熱氣，豬血上還撒了切的細細的翠綠的蔥花和蒜苗。等豬血凝固成了塊，和豬肉排骨一起燉著吃，是不錯的美味。

  這會兒上冬寶才敢跑出來，不禁鄙視起自己的偽善來，殺豬的時候覺得豬可憐，等看到好吃的了，可憐的豬立刻被她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老林！”張屠戶粗獷的聲音大聲叫道，“這豬肉你們是怎打算的？自家留多少？”

  林福回頭笑著看了眼秋霞嬸子，秋霞嬸子便朝他點了點頭。

  “這頭……”林福指了中間最肥的那頭豬，“我們自家留著，其他兩頭，給你留著。”

  人群中頓時發出了一聲驚歎，自家留整整一頭豬過年，是相當大手筆的行為，不少家境不好的人家，過年連頓肉都吃不上哩！
  冬寶笑嘻嘻的拉著林實的手站在院子裡，她挺喜歡林福大叔的一個原因就是，在林福身上沒有古代的那種大男子主義思想，但凡有什麽事，林福都是和秋霞嬸子商量著來，兩個人共同決定，換言之，林福是個十分尊重妻子的男人，別看秋霞嬸子脾氣火爆，可兩個人十幾年的夫妻了，冬寶從來沒見過兩人吵過架紅過臉。

  她滿意林實不光是看中林實這個人，也看中了林實的家庭，在這樣一個溫馨和睦的家庭中長大的孩子，會繼承父母雙方的優點，將來一定是個尊重妻子，關愛妻子的好男人，將來她嫁進來，也能和婆家人相處的很好。

  “林福這是發大財了啊！財大氣粗的！一般人都比不上了，擱咱們塔溝集可是頭一份啊！”有人誇讚道。

  “哪能啊！我這窮家破院的，你們還能不知道我麽？今年日子比去年好過了點，多留點給孩子們解解饞，而且我們打算著這豬給好幾家分呢，大實他姑家得送，他姥爺家也得送的……”林福笑著解釋道。

  殺完豬之後要把豬放到大木盆裡，澆上熱水剃毛，等刮乾淨豬毛，切了肉，清理了內髒，基本上就沒啥看頭了，看熱鬧的人陸陸續續的走了，張屠戶和幫工留下來稱豬肉。

  只有宋二嬸一直留在那裡沒走，不住口的稱讚林實家豬好，肉多肉肥。秋霞嬸子哪裡不知道她心裡打什麽算盤，還不是想等張屠戶切完了肉，想著他們林家抹不開面子，都是鄰居，怎也得分給宋家點殺豬肉吃吧。

  “哎喲，招娣她娘，宋嬸子好像叫你回家做飯哩！”秋霞嬸子笑道。

  宋二嬸疑惑的往隔壁宋家瞅了瞅，“啊？啥時候啊？我怎沒聽見？”

  “我聽見了，剛才真的喊你了，趕快回去吧，回去晚了宋嬸子該不高興了。”秋霞臉上掛著笑，說著客氣的話，手上卻一點也不溫柔客氣，拉著宋二嬸軟硬兼施的往外走，硬是把她給趕走了。

  張屠戶一邊拿鋥亮的大菜刀咚咚剁著肉塊，一邊問道：“那是哪家媳婦啊？怎恁厚的臉皮啊，非得人家趕她走才走！”

  秋霞嬸子笑了笑，說道：“沒辦法，一個村裡的，總有那品行好的跟品行差的。”宋二嬸人品再差勁，也是冬寶的長輩，她不能在外人跟前說宋家人有什麽不好。

  “是這個理！”張屠戶哈哈大笑道，“這肋骨要不要剔肉？”

  “要的要的。”秋霞嬸子笑道，忽而想起了什麽，一拍大腿，連忙說道：“別別，不剔肉，都剁成排骨，我們家冬寶愛吃排骨。”

  莊戶人家一般極少吃排骨，即便是過年燉大骨頭，骨頭上的肉也被削的差不多了。

  冬寶一聽這話，就有點臉紅了，這下自己好吃的名聲人人都知道了。

  林實看冬寶低頭紅著臉，忍不住伸手輕輕扯了扯冬寶發紅的耳朵，微微一笑。

  等張屠戶結算完了錢，拉著兩頭豬走了之後，林福和秋霞蹲在放豬肉的大木盆前合計著，“給冬寶家留三十斤精瘦肉，三十斤五花肉。”

  “是不是少了點？”林福笑道，李氏母女幫他們太多了，他怎麽還都覺得不夠。

  秋霞嬸子笑道：“不還有肋排麽，都給冬寶留著。”

  在開飯前，林實領著全子，往村裡幾家交好的人家送了殺豬肉，別人家可以不送，但村長家是一定要送的。

  午飯是秋霞嬸子燉的一大鍋蘿卜排骨，小鍋裡悶著滿滿一鍋白米飯，剛從菜地裡拔出來的新鮮蘿卜清甜可口，燉出來幾乎是透亮的，一咬一口甜水，透著蘿卜特有的清香味。

  “別光吃蘿卜，吃排骨，多的是！”秋霞嬸子笑著給冬寶夾了好幾塊排骨。

  整個湯裡頭隻加了簡單的蔥薑蒜，連大料都沒有加，依舊香噴噴的，不像現代激素和飼料催肥的豬肉有股臭味，清亮的肉湯拌著米飯，冬寶一個人都能吃下滿滿一大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