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送年禮

  進入十二月後，天氣就越發的冷了，然而挨著年關，集市上的人反而更多了，只要趕上大集，街道上肯定擠都擠不動。李氏和李紅琴她們有了去年的經驗，應付今年的客流來得心應手了許多。

  這天冬寶和大實一起回村，大早晨的能在村口的小河裡看見薄薄的浮冰，地上枯黃的野草上也下滿了白色的霜。早上來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婦的手都凍的紅彤彤的，卻還是咬了牙往手上哈口熱氣，破開了冰面繼續洗。

  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冬雨，地上的泥土路上積滿了不少小水坑，所幸是冬天，土路已經被凍硬了，踩上去硬邦邦的，而小水坑裡的水面也結滿了冰。鄉下孩子最喜歡的就是這種不大的冰面，在水坑上面滑來滑去，因為水坑裡的水不會埋過腳面，除了有的孩子皮過了頭把冰面踩爛了棉鞋浸透了水回家挨揍外，大人是不會管的。

  冬寶和大實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群小孩子在村口的土路上玩的不亦樂乎，其中大毛快十二歲的個頭在一群七八歲的孩子中很是扎眼。

  “都這麽大了，還沒點大人樣子……”冬寶忍不住歎了口氣，不過好在大毛現在被收拾的很老實，不敢再伸第三隻手了。

  林實也有些無奈，小聲說道：“村裡的孩子都知道他名聲不好，像他這麽大的孩子，根本不願意跟他一起玩。”

  兩個人是趕著冬寶家新添置的驢車過來的，拉車的依然是養的油光水滑精神抖擻的大灰，車卻不是以前的平板車了，而是找鎮上的木匠鋪子打造的馬車，裡面的座位上鋪著褥子和小被子，坐在裡麵包著被子，一點也不冷。

  驢車漸漸走近了，村口玩鬧的孩子們都停了下來看著向他們駛過來的馬車，有洗衣裳的小媳婦看到了趕車的大實，就起來笑著打招呼：“是大實跟冬寶回來了？”

  冬寶從車裡探出了頭，笑著衝幾個洗衣裳的人點頭，“嬸子洗衣裳啊，當心凍了手。”

  “沒事沒事！我們都乾慣了粗活了，不會凍手的！”小媳婦喜滋滋的說道，對於能和冬寶搭上話十分的高興。

  其實在這些人當中，冬寶認得的沒幾個，孩子一年一個樣，小媳婦也有不少是這兩年才嫁進來的，她都不怎麽熟悉。唯二熟悉的大毛和二毛，兄弟兩個拖著鼻涕，雙手抄在髒的發亮的袖籠裡，跟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她。

  當然，大毛眼睛裡還夾雜了點別的情緒，冬寶也懶得追究那是什麽。現在她有作坊，是全村不少人家的東家，大毛要是敢做點什麽，不用她開口，多的是人願意出手教訓大毛。

  “二蛋兒啊，趕緊去作坊，跟你林大伯說，你大實哥和冬寶姐回來了！”小媳婦吩咐旁邊的兒子。五六歲的小孩立刻箭一般的飛奔往村裡頭跑了。

  林實笑著像小媳婦道了謝，“嬸子不用那麽客氣。”

  “哎，這算啥，鄉下孩子皮實，到哪都能多跑幾步。”小媳婦笑道。

  從頭到尾，大毛和二毛就站在那裡盯著冬寶和她那輛嶄新的驢車看，也沒有向堂姐打招呼的意思。

  冬寶歎了口氣，她都不知道大毛二毛對她和李氏哪來這麽大的怨氣，每回來了鎮上，吃管夠喝管夠的，攤上這麽讓人無語的親戚，她也沒什麽好脾氣，直接跟林實說道：“咱們走吧。”

  林實看了眼撇嘴斜眼的大毛和二毛，忍不住搖了搖頭，其實冬寶是個良善的小姑娘，大毛二毛要是肯乖一點，叫一聲堂姐，冬寶絕不會不管他們的，可宋家人老覺得李大娘和冬寶虧待了他們，佔了他們便宜，只會胡攪蠻纏，還覺得自己理直氣壯，實在叫人生厭。

  林福早開了作坊的門等在門口了，看到冬寶笑道：“天恁冷就別過來了，我把帳本給你送到鎮上就行了。”

  “我倒是想勞煩林叔。”冬寶也不跟林福客氣，笑嘻嘻的說道，“不過，這回來我是有正事的，我娘準備了不少年禮讓我帶回來，再過段日子就小年了，趁這幾天天好，我代我娘給各位拜個年！”

  林福笑著點頭，“還是你娘禮數多。”說罷，把作坊的大門全部打開，讓林實駕著驢車進來了。

  作坊外面的路上排了一溜煙的大騾子車，都是等著從作坊進貨的。

  林福指著那一長溜騾子車，笑的見牙不見眼，“都是等著出貨的，過年了各家要的貨更多，天冷，豆芽啥的發的慢，腐竹也不好曬乾，大榮他們急的都學北邊的人燒炕發豆芽，外頭好多人都等了幾天還沒等到貨，一個勁在等，說空手回去沒法跟掌櫃的交代。”

  生意興隆，林福心裡也高興，這意味著年底分紅能厚上不少。

  “不能叫人家空手回去。”冬寶說道，“都是等著賣年貨的，一年也就臘月能多掙倆錢。這個月辛苦大家夥幾天，給大家結雙倍工錢。”

  “好咧！”林福大聲笑道，朝院子裡乾活的人們高聲喊道，“冬寶說了，大家辛苦點，爭取把人家要的貨都弄齊全了，這個月給大家算雙倍工錢，好好過個肥年！”

  院子裡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沒什麽比現金獎勵更能激勵人的了，所有人的動作都更有勁了，不少人都是跑步來回，冬寶看著熱火朝天的作坊，覺得湊齊那些訂單不成問題。

  寶記作坊的帳冊一直都是貴子負責的，而財務是林福兼任，冬寶對這兩個人很放心，每個月例行的查回帳而已。這回來，也主要是給各個管事發年禮的。

  李氏是個細心的人，不光給各個管事準備了禮，來作坊裡上工的工人每人也有一斤高粱糖當年禮，喜的村裡這天比大年初一都熱鬧。

  當然，給林實家的禮是李氏和冬寶特別用心準備的，兩套上好的文房四寶是給林實和全子的，兩塊老藍色的細棉布是給林老頭和林福做衣裳的，還有塊暗紅色的細緞子布是給秋霞嬸子的，其余另有點心，酒之類的。

  秋霞嬸子和林福也一早商量好了給李氏的年禮，因為年後兩家就要定親了，今年的年禮就給的格外重一些，首先林家要殺豬，秋霞嬸子早就跟李氏打了招呼，過年李氏不用買豬肉了，他們會留下最好的裡脊肉和豬後腿肉給送過來，其次要買幾身好料子給冬寶和李氏，大件就添置齊全了，剩下的就準備些點心果子之類的常見禮。

  給管事們發完了禮，林實就趕著驢車帶著冬寶回了林家，林老頭和全子在家裡守著，正在太陽底下曬著暖鍘豬草。

  冬寶從車上費力的提下了不少東西，有酒有肉，還有幾塊布料，另有一個紅布包的小包袱，裡頭放著一塊紅色碎花棉布和一對銀耳環。

  林實見這些東西不少，冬寶一個人拿著吃力，便叫過了全子，“你跟冬寶一起去隔壁送年禮吧。”自從宋二嬸想把宋招娣和他湊一堆後，林實就再也不踏宋家的門了，見了宋招娣恨不得繞著道走，打死不肯和宋家再沾上關系。

  全子沒想到這些禮是給宋家送的，頓時就有些不大情願，磨磨蹭蹭的走到了冬寶跟前，說道：“冬寶姐，給他們送禮幹啥？”反正都不是什麽好人，送了禮也不會感恩。

  冬寶撇撇嘴，老老實實的承認，“我也不想送，可我娘非得讓我送。”

  李氏總覺得，雖然冬寶隨著她到了嚴家，可到底還是宋家的孫女，要是連過年都不來看望爺奶，就有些說不過去，怕人說冬寶的閑話。說白了是李氏心善，臉皮薄，要是別的再嫁的寡婦，自己的生活都操不完的心，誰有那個好心去給前公公婆婆送年禮？
  全子朝冬寶投去了同情的眼神，幫著冬寶搬起了大部分的東西，如今全子也快十二了，個頭竄的飛快，冬寶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全子還沒她高，結果今年就高出她半個頭了，小男孩平時在她們鋪子裡吃飯，吃的好小身板長的也結實，幾十斤的東西輕輕松松就扛了起來。

  宋家的柴門是虛掩著的，冬寶記憶裡這個由柴禾棍拚起來的柴門很有些年頭了，如今不少地方都發了霉，黑的都朽爛了，也沒有換新的。隔壁林家的門都換成朱漆木板門了，對比相當強烈。

  “有人在家嗎？”冬寶在門口問道。

  “誰啊？”門裡面傳來了宋招娣的聲音，不一會兒就過來開了門，見是冬寶，宋招娣愣了下，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就是：“你來幹啥？”

  雖然語氣不算惡劣，但也絕稱不上熱情，配上她叉著腰，翻白眼的尖刻模樣，叫人隻想轉身就走，不知道的，還以為冬寶幹了多對不起這家人的事情似的。

  冬寶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宋招娣都十四歲了，等明年這個時候就要出門子了，還是這麽蠢，冬寶都替她發愁將來在婆家怎麽過，聽說那個王小寶是獨生子，想必老王家兩口子溺愛的很，將來婆媳戰爭可有的看了。

  “我給爺奶送年禮。”冬寶說道，“爺奶在家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