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見識
  冬寶和林實中午的時候過來給林福和秋霞嬸子送寫好的春聯，一進臘月，不少人都來求林實給寫對聯，一是舉人老爺的字貼出來有面子，二是家裡有學生的，想沾沾林實的運氣，指望著孩子將來也能考中個秀才舉人的。

  經過宋家門口時，一家人都聽到了吵鬧聲，抬眼看過去，院子裡已經撕扯成一團了，只差揮拳頭了。

  晚晚兩歲多，還是頭一次看到吵架，嚇的她趕緊把頭埋進了林實的懷裡，兩隻小手還捂著耳朵，林實柔聲哄著她，加快了腳步往林家走。

  然而這會兒上宋二嬸已經看到了他們，當即就喊了一聲，“冬寶，大實！來來，咱們請舉人老爺給咱們斷一斷這官司！”說著，就奔出來拉住了冬寶。

  冬寶當然不會管這糟心事，沒見村長都不來麽！

  宋柏瞧見了冬寶和林實，立刻一張臉就嚇白了，站在那裡恨不得縮到地縫裡去，一個字都不敢吭。

  “我們是小輩，可不敢管長輩們的事！”冬寶笑著擺手，拉著林實趕快往林家跑，身後他們剛買來的下人老牛夫婦倆趕緊攔住了要拉扯冬寶的宋二嬸。

  氣的宋二嬸直跺腳，罵罵咧咧兩句又回去了。

  到了林家後，隔壁的哭聲罵聲依舊不絕於耳，即便是坐到屋裡也聽的清楚，晚晚嚇的躲在林實懷裡不敢出來，她還是頭一次見識這種場面。

  “這還怎過日子啊！”冬寶皺眉說道，“爹娘，現在全子都成親了，你們還是跟我們住一起吧。”

  林福和秋霞嬸子都有這個意思，誰不想跟兒子住一起呢，只不過是他們顧及冬寶，不願意自己提出來，如今冬寶主動提出來了，正是皆大歡喜。

  林實在把院子又往西邊擴了半畝地，在那裡蓋了幾間房給下人們住，等到晚晚長大一些，就再蓋幾間廂房，或者是把後面的荒地買下來，擴進院子蓋房子住。

  林老頭望著隔壁宋家的方向歎道：“這年年過年，都不得安生！”

  冬寶早聽出來了，宋家吵來吵去，就是為了那十畝地的分配問題。在她看來，不過是祖上傳下來的幾畝地罷了，還吵的要動起手來了，說宋家上下沒出息，還真不為過。

  但凡宋榆和宋柏有一個能乾的，塔溝集的無主荒地那麽多，下苦力氣開墾幾畝，好好乾上幾年，生地侍弄成熟地，不就是一筆財富嗎？

  村裡地少的人家並不少，都跟宋家似的，一代比一代人多，地永遠都是那麽點，後代就只能討飯了。

  這些年，冬寶零零星星的買了不少地，加起來也有兩百來畝了，而且今年林實考上了舉人，這些地都不用再交稅，又省了好大一筆開支，光是靠這些地，他們一大家子也能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了，但這一大家子沒一個人動她的地的主意，每個人都認真的做著自己的工作，這就是為什麽林家能過的蒸蒸日上，而宋家走下坡路的原因。

  等到晚上的時候，宋家的吵鬧聲終於消停了，有看熱鬧的鄉親到林家來嘮嗑，說兩邊說定了，還跟以前一樣，宋榆分四畝地，剩下的六畝歸宋老頭和宋柏，但宋老頭要給宋榆十兩銀子的蓋房子錢。

  在塔溝集，三兩銀子就能蓋三間還算可以的瓦房了，宋榆要十兩銀子，等於是獅子大開口。然而讓所有人驚訝的人，宋老頭居然應了，旁人是驚訝宋老頭有這麽多錢，而宋榆則是後悔，覺得要少了。

  宋老頭手裡沒那麽多錢，不過蓋房子怎麽也要等到開春，還可以緩一陣子。他的想法是把豬圈裡的兩頭豬賣了，湊夠十兩銀子給宋柏，實在不行，就把巧仙的首飾全部賣光，怎麽也得把宋榆給打發了，否則家無寧日。

  巧仙的首飾大部分都用來給宋柏打點了，還有一部分用來給楊小紅下聘禮了，剩余的那點，宋老頭和黃氏打算留給宋柏當壓箱底的應急錢，但事到如今，他們也不得不動用這點錢了。

  又過了兩天，馬上就快過年了，冬寶帶著晚晚和下人到林家去幫忙收拾東西，準備讓林福他們過年前就搬到他們那裡，這個年就在他們家過。經過宋家門口時，黃氏正籠著袖子坐在院子門口，和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嘮嗑。

  這些年黃氏老了很多，黑瘦的臉上滿是皺紋，頭髮也花白了不少，整個人又瘦又小，坐在那裡幾乎能縮到板凳上去。

  看到冬寶帶著一群人過來，黃氏說話的嗓門立刻提高了不少，跟旁邊的老太太罵道：“老二家的那倆兔王八鱉孫，一到飯點就拿著大碗來舀缸裡的菜，恁大個碗，也不怕撐死他們！”

  宋柏成親時席面上剩的菜很多，黃氏都存在了院子裡的水缸裡，能放個十天半個月的不壞，兩家分家後，飯就各自做了，然而宋二嬸一家免不了有佔便宜的想法，派大毛二毛到水缸裡舀菜。

  孫子來舀菜，宋老頭和黃氏也不能把人打跑，只能任由他們來舀菜，自己乾生悶氣。這兩天冬寶在林家沒少聽隔壁叫罵，都聽煩了。

  在她看來，就是兩口菜嘛！你吃不完扔掉不更可惜？就算黃氏討厭宋二嬸，那宋榆呢？不是她親兒子嗎？大毛和二毛不是她親孫子嗎？親兒子親孫子吃她兩口菜她都能罵成這樣，也難怪宋榆和大毛二毛對他們老兩口沒一點尊敬和感情。

  經過宋家門口時，黃氏還在高聲說道：“你看我這衣裳，都穿了五六年了！多少年都沒做過新衣裳了，大過年的也是這一身……養這些小的有啥用？長大了翅膀硬了就忘了他們吃過你的飯了，有錢了也想不起來你！”

  冬寶繼續往前走，看都不看黃氏一眼，這些年她沒往宋家送節禮年禮，黃氏就沒布料做新衣裳。黃氏不怪兒子沒出息不孝順，反而怪到她身上來了，是因為冬寶這個出嫁了的孫女不給送，她才沒的穿的。

  那就讓她繼續沒的新衣裳穿吧！冬寶冷笑了一聲。

  “娘，那個老婆婆在說什麽啊？”晚晚在她懷裡小聲問道。

  冬寶笑著親了親晚晚的小臉蛋，略放大了聲音說道：“那個老婆婆在抱怨她兒子沒本事沒出息，過年都不能給她做新衣裳穿！”

  “哦！”晚晚神色很憂慮，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嶄新的小花襖和小虎頭鞋，覺得過年都沒新衣裳穿，多可憐啊！

  黃氏氣的不行，張著嘴說不出話來，被堵的無話可說，一旁嘮嗑的老太太憋笑的不行，趕緊起來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回家做飯去了。”又往前跑兩步，熱切的和冬寶打了招呼，逗了逗冬寶懷裡的晚晚，把晚晚好好的誇了一通。

  人家老太太不傻，黃氏就是個窮鄉下婆子，冬寶可是舉人太太，該巴結誰她門清。

  全子和劉芳華已經從安州回來了，兩個人雖然把家置在了安州，但畢竟父母在塔溝集，過年還是要在塔溝集過的。因為多了個新媳婦，林家的這個年就過的格外熱鬧，光是搬行李，十來口子人就忙活了兩三天時間。

  年二十七那天上午，天空就開始飄起了鵝毛大雪，等到三十那天屋簷下的冰凌已經結了一尺多長，冬寶和林實在每個屋裡都升了炭火盆，坐著陪著林老頭說話，全子笑嘻嘻的抱著晚晚拿竹竿去搗屋簷下的冰凌。

  因為地上鋪了厚厚的積雪，冰凌落下來時砸到積雪上，摔斷的極少，全子拿了尺把長的冰凌遞給懷裡的晚晚，笑眯眯的說道：“乖乖，你嘗嘗，這冰是甜的！”

  晚晚歪著頭，看著一臉不懷好意的小叔叔，奶聲奶氣的說道：“叔叔騙人，冰又不是糖，怎麽會是甜的？”

  全子跺腳歎息，覺得如今的小丫頭都賊精賊精的，哄都哄不住了，然而又不死心，笑嘻嘻的哄道：“你嘗嘗唄，真是甜的！”

  還沒等晚晚真的伸舌頭去舔冰凌，劉芳華就一巴掌拍到了全子的腦袋上，叉腰怒罵道：“你多大了？還欺負晚晚！”又抱歉的跟冬寶笑道：“大嫂，他這人就這樣，你們別跟他一般見識！”說著把晚晚從全子懷裡奪過來，抱給了秋霞嬸子，還橫了全子一眼。

  全子看一屋子人都沒好氣的瞪他，撇撇嘴，趕緊跑到林老頭那裡去刷存在感了。

  吃年夜飯前，林老頭堅持要去老屋放一掛炮，林實和冬寶怕路滑，林老頭摔著了，就帶了全子拿著鞭炮去了老屋，省的這孩子沒事做就把晚晚當玩具逗，等他們放完炮回來，正好煮餃子。

  天上還飄著雪花，地上一踩就是一個深深的腳印，這會兒上村裡家家戶戶都在放年夜飯前的鞭炮，爆竹聲劈裡啪啦的響成一片，整個村子都彌漫著鞭炮的火藥味和青煙。

  冬寶挺討厭聞到這個味道的，只可惜放鞭炮是傳統，這裡的政府可不會出一個禁鞭的公文，每年也就這麽幾天，忍忍就過去了。

  三個人走到宋家門口時，看到一行四人站在宋家門口，像是兩口子帶著一兒一女，探頭往裡面看，猶豫不決的模樣。

  看到冬寶一行人過來，領頭的中年婦人趕緊問道：“閨女，我跟你打聽個事，這家是塔溝集的宋家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