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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客棧:最催人淚下的前世今生》第16章 紅綾燼(6)
  第16章 紅綾燼(6)
  南信子衝來人翻了個白眼,提起那把弓便要往屋子裡走。

  來人似乎早料到會有這樣的場景,並不慌張,對著她的背影不疾不徐地道:“年少時,為了引起我那位同窗的注意,我用這把弓箭練習了上千次,才能在那堂箭術課上,一次正中靶心。”這話溫柔地在兩人之間轉了轉,暗香浮動怕不過如此。

  南信子終於停下了腳步,是的,再張揚彪悍的女人,一句情話足以讓鋼鐵繞指柔了,是以,女子,在心上人面前,都是紙老虎。

  她垂手握著弓箭,在廊下轉身,月光灑在她的身上,也灑在庭院中央的男子身上。信子花開了落,煙火亮了暗,細雪碎了化,他倆的懵懂青澀到如今青春正當好,都在南信子這一側身回望裡頭了。

  何凌蒼治水有功,皇上恩賜的時候,他求了一樁婚事,這婚事的對象正是南信子。雖然一語嘩然,但南信子並不覺得意外,她去了一封書信給遠在邊疆數年未見的爹爹,滿心歡喜地開始準備婚事。

  這些年來南府其實挺冷清,南信子的婚事一下子讓沉寂多年的府邸熱鬧了起來,家仆們忙得熱火朝天,南信子更是全心全意操辦著婚事:蘇州的繡娘、杭州的絲綢、揚州的胭脂……她每一樣用的都是最好的,當然,這裡頭有南樹這些年來的私房錢,都被南信子拿來花了,南樹一邊心疼一邊埋怨她道:“你這樣鋪張,爹爹回來定會說你。”

  不久之後,南大將軍回了信,隨信又捎了很多給南信子做嫁妝的東西,比起這些,南信子為自己準備的是那麽微不足道,這些東西裡頭,一如既往沒有南樹一份。

  南樹跑去找何凌蒼喝酒說起此事,何凌蒼安慰了他幾句,末了給了一遝銀票請他帶給南信子,隨銀票轉過去的還有一句話——“讓信子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吧”。在南樹別扭的轉述聲音裡,南信子心情大爽。

  想著自己能嫁給心上人,而數年見不著的爹爹又要回來主持她的婚事,南信子和南樹每天都要貧幾句才罷休,好不熱鬧。

  一轉眼便到了初春時節,南信子的婚期快到了,據說邊疆雖然戰事吃緊,南大將軍力挽狂瀾又勝了一仗,信子的爹爹就快回來了,院子中的信子花在風中搖曳生姿。

  婚禮的前一天南大將軍還在趕回來的路上,信子一邊派人去城門外守著,一邊滿心歡喜地準備著。再繁冗複雜的禮數在她眼裡,也成了幸福的累積,滿心雀躍,詮釋著一個閨閣待嫁俏女子。

  她的發絲如同瀑布般,細膩光滑如綢緞,一邊掛著的嫁衣,上頭的風信子圖案是三十二位繡娘連夜趕製而成的,她的紅色珠串腰帶上的紅寶石是去年南遠山送給她的生辰禮物,滿屋子的紅色,喜慶極了。

  南信子穿著白色的裡襯,端坐在雕花銅鏡前,在燭光中,襯得她的肌膚愈發白皙剔透。丫鬟為她梳著及腰的長發,嬤嬤準備絞面的工具,大家都默不作聲,一心一意格外專注地做著手中的活兒。

  南信子也未在意,她想著童年時候與何凌蒼的種種,不由得笑出了聲來,一抬眼,見鏡子中映著南樹的身影,他穿著黑色廣袖紅色滾邊的禮服,倒是英俊得很,可表情上毫無喜氣可言。南信子估摸著他一定為何凌蒼娶自己感到悲傷吧,故意逗他道:“你有這光景哭喪著臉,不如給你的兄弟何凌蒼報個信,現在逃也還來得及。”

  南樹看了看周圍的下人們,丫鬟嬤嬤們如臨大敵一般都退了下去。南信子側坐過來,笑道:“安排去城外接父親的人可回來了?”

  南樹沒有答話,也沒有別人答話。

  南信子繼續問道:“爹爹這回給我帶的嫁妝定是不一般的,不過你要是喜歡,還是老規矩,我私下分給你,你不要像小時候一樣和爹爹鬧……”

  喜房內一片紅彤彤,那金色燭台上插著的紅色蠟燭燃燒得正旺。南樹走到那對蠟燭前,緩緩地從袖子裡取出了一支白色的蠟燭,在南信子難以置信的眼神裡,緩緩地點燃了白色的蠟燭,然後吹滅了紅色的喜燭,那垂落在一邊的紅色的蠟燭冒著一縷青煙,能遊走出聲音來。

  南信子從紅木雕花圓凳上起身,緩緩走了過來,她拿起紅色的蠟燭,仔細地看了看,又放了下來。她看著窗外的院落裡隨風搖曳的風信子,半晌,將視線移到了南樹的臉上,她的眼神裡滿是悲傷,沒有一滴淚,聲音無比平靜:“信子花開了,爹爹說會回來主持我的婚禮的。”她頓了頓,“你看,信子花都開了呀。”

  南樹握緊拳頭,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空氣中有他隱忍的抽噎的聲音。南信子罕見地沒有打趣他,她穿著白色的裡襯綢衣,還未梳成發髻的長發旖旎地披散著,她輕輕拎起裙角,緊緊地抿著嘴角,繃著臉,走出婚房,來到了院子中。

  院子裡的風信子,被風一吹散落了不少花瓣,空氣中有若有若無的香氣,她坐在最常坐的那級台階上。

  她想著四歲那年,她騎著竹馬舞著小鞭子在院子裡玩耍,南樹在邊上認真地背著先生布置的詩文。父親沙場凱旋剛出現在院子門口,她便撲了過去,南遠山將她一把托起,讓她騎在肩頭,在院子中轉了兩圈,笑聲落在地上是這個院子最美的聲音。

  她想著七歲那年,父親聽聞她即將要上騎射課了,從邊疆給她帶回了上等的棗紅寶馬,讓同窗們好生羨慕;而父親覺著男人不應當過分挑剔外在的環境,所以給了南樹一匹黑色的成年馬。那匹馬是他父親隨軍的馬匹,因為旅途太累年齡太大,到了中原後不久,便離開人世了,南樹還哭了一場。

  她想著十歲那年,父親從邊疆帶來了一顆上等的紅寶石給她,說姑娘家的首飾可不要輸給旁人家的閨女,但那紅寶石實在是太純粹,碩大一顆十分耀眼,直到如今做了腰帶才派上用場。

  她想著告訴父親自己心意的時候,父親回信的篇幅不長,字也不好看,卻是親筆所寫:“他若負你,老子打斷他腿。”

  她想著告訴父親婚事的時候,他回信說:信子花開,為父會主持你的婚禮。

  南信子的頭頂是夜空繁星,深藍色的格外深邃,她與父親相處的日子屈指可數,卻是那樣彌足珍貴。她記得父親說過:“信子,父親守護國家守護百姓,更是為了守護你,國若不寧,我的信子怎麽辦?”

  她的父親是個大英雄,她的父親是她的守護神,她的父親打了一場場勝仗,給了她一個太平人間,可她的父親,再也回不來了……

  南信子的眼眶突然覺得刺痛,她仰起頭,使勁不讓眼淚落下來,那淚珠在眼眶裡滾了幾滾,生生被憋了回去。

  她一向得父親偏愛,因為性子隨父親多些。將軍戰死沙場,不是最好的歸宿嗎?她曉得這些道理,但是那種悲傷如網狀的刀片,覆蓋了她的全身,她抱著膝蓋,將下巴抵在膝蓋上。青石鋪就的南府後院裡,信子花開了一大片,黑色立柱長廊的盡頭,她縮在那裡,頭頂上是一望無際的夜空。

  直到三更響起,府門外有爆竹的聲音,前院裡有人聲傳來:“皇上追封的聖旨要到了。”

  “還有兩個時辰,就是吉時了……”

  ……

  新娘出嫁的前一天,按照風俗,新娘是徹夜不眠的,南信子,也的確一夜未眠。

  她從石級上站了起來,揉了揉發麻的腿,不遠處坐在地上的南樹看見姐姐站起來,也忙不迭地站了起來,他臉上淚痕未乾。

  南信子走到了南樹的面前,用袖子輕輕地擦幹了他臉上的淚跡,擠出了一絲笑容:“南樹,聽著,等會兒去前院接旨叩謝皇恩,代姐姐一並叩謝。吉時一到我便上轎,禮儀程序你聽郭嬤嬤的,不可出差錯。不要哭,不要哭……”信子略一頓,聲音更堅強,“戰死沙場,是我南家人的榮耀,上,對得起皇恩浩蕩;下,對得起黎民百姓,不要哭。”

  末了,她往屋子裡走,又停了下來,扭頭對南樹道:“我這一嫁,雖不遠,卻也是何家人了,從此南家便只有你、只能你說了算,你也是姐姐以後的依靠,不要哭,堅強一點。”信子袖子裡的拳頭握得很緊,她的嘴唇有些許顫抖,臉上卻一派堅定與執著。

  南樹早已被說得淚流滿面,不斷擦拭眼淚,直到南信子說完,他看著南信子的側影,雙手交錯,越過額頭,彎下腰深深地行了個禮,抬起頭來時淚水也止住了,可聲音還是顫抖的,卻極力想表示出鎮定:“姐姐,願你千秋歲裡,結取萬年歡會,恩愛應天長,多保重。”末了,他還是掉了淚。

  南信子微微點了頭,旋即正色道:“請郭嬤嬤進來,絞面束發。”

  原來長大這件事,只需要一夜。

  南信子在深閨中聽見了叩謝皇恩浩蕩的聲音,隨即鞭炮聲響起,終於要到良辰吉時了。她被蓋上了蓋頭,在喜婆的攙扶下一路走進鞭炮銅鑼齊鳴聲中。

  這是民間最高規格的婚禮,她曾那樣專注於每一道步驟,如今卻無心感受任一道程序。她看不見何凌蒼此刻的打扮,只知道喜婆將紅綢的另一端交給了新郎,這一刻,她想停一停,掀起蓋頭再看看娘家滿院的風信子。

  不消一會兒,那紅綢的另一端被放了開來,她瞅著蓋頭下面的地上,他的影子逐漸走近,然後握住了廣袖下她的手。那只有力的大手覆蓋在她白皙柔軟的手上,然後攥在手心裡,領著她轉了個方向,之後在南府的門口,跪了下來,拜了三拜。

  沒有叩拜天地,沒有叩拜高堂,沒有夫妻對拜。

  從小倔強要強的南信子,在自己離開娘家的時候,被丈夫握著手,在第一拜的時候,使勁地咬著嘴唇;在第二拜的時候,使勁地睜著眼睛;在第三拜的時候,終於閉上了眼睛,讓眼淚一顆顆地掉了下來。

  南信子在蓋頭下,握著何凌蒼的手,她的夫君,這一生,悲歡榮辱,她願意與他攜手,至死不渝。

  人流之中,滿眼是喜慶的紅,南府正門屋簷上,是破曉前的濃豔絢麗,南信子一襲紅衣站在青石板上,那路一直延展到抬眼能看見遠處群山。

  婚後的何凌蒼與南信子的生活,知道的人都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因為,這兩人竟然相敬如賓、相親相愛,別說打架,連吵也沒有吵過。

  與公婆同住的信子,每日早起請安,每月陪婆婆去上香祈福,孝敬公婆上做得一絲不苟,對二房留下的那個女兒,也照顧得妥妥帖帖。因此公婆對這位兒媳加倍疼愛,婆婆在女眷面前提起兒媳也是讚不絕口。

  每兩個月,公婆會提前提醒他們的慣例,何凌蒼會帶南信子回娘家住一段時間。

  南樹在鴻臚寺任職,他為人溫和,脾氣十分好,又有擔待,改變了很多前輩對南家人只出武將的印象,兩年就升了一回。

  南信子再回娘家,待遇比起過去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南樹一早就吩咐下人準備姐姐愛吃的,她的房間也一直保持著從前的模樣,每天打掃。三人月下喝茶或飲酒,聊起上學時候的事,總是笑聲連連,偶爾南樹也會感慨地說起同僚的兒子背不出書,被書院裡的先生訓了,如今何凌蒼在先生們教訓後生的例子中熠熠生輝。

  何凌蒼搖頭不信,南信子表示南樹說的是真的,因為她有時候去繁蒼樓小酌,聽見過隔壁桌的年輕後生們,嘲諷先生口中的優等生何凌蒼。譬如——

  “我知道那人,何尚書的兒子,上次宴會上見著,他不怎麽講話,先生說他辯論起來口若懸河,肯定是騙我們。”

  “他娶的是南大將軍的女兒,那女人才厲害,當年馬上射箭連發三箭,箭箭中靶心,這才是傳奇。”

  “沒錯,我看那何凌蒼也不粗獷健壯,怎麽會有騎射先生說的那樣神?”

  ……

  何凌蒼隻好無奈地笑笑,三人的聊天打趣,平淡卻十分快樂。

  夫妻倆私下相處的時候,何凌蒼和南信子雖然還是往常的性子,一個溫和沉靜,一個活潑開朗,卻又有著太多不足為外人道的樂趣。

  那是夏天的傍晚,夕陽微紅,南信子洗完澡,擦幹了身子,穿著白色的棉布裡襯,腰間隨意地系了起來,領口的鎖骨若隱若現。何凌蒼坐在院子樹下的竹椅子上看書,微風帶著暖意,見到信子出來,傾身給茶杯續了些茶。待信子趿拉著鞋子走近了,他將另一隻竹椅移了移方向,然後伸出手,手心朝上,耐心地等信子晃晃悠悠地走近了。她自然地將手放在他的手心裡,舒服地坐下,另一隻手端起茶水,試也不試地喝了一口,溫熱果然正合適。

  “今年的新茶夫人可滿意?”何凌蒼很少有什麽大起大落的表情,即使是夫妻間的調侃他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可恰恰如此,這調笑的話配著這副一本正經的臉,倒更添了幾分情趣。

  南信子喝了一口,明眸一掃他的臉,然後笑道:“你泡得更好。”一邊拿起桃木梳梳著不滴水卻還是有些濕的長發,“你又在看些什麽?”她探過身子去,瞧了瞧何凌蒼膝上的書。

  何凌蒼將書蓋在了一邊的茶幾上,自然地從她手裡接過梳子,輕輕扳過她的身子,為她梳理背後的長發:“這些你看著又要頭疼,有什麽好瞧的?”

  南信子側臉過來,頂嘴道:“頭疼歸頭疼,我也是念過長安書院的女弟子,本朝頭一個。”

  何凌蒼嘴角揚起弧度,順著她的話道:“是是,南府的大小姐,詩詞歌賦似乎從未得過甲等吧?”

  南信子一愣,將頭撇向另一邊,逞強道:“我有篇詩文也是得過乙等的。”

  院子裡的葡萄藤上綠油油的葉子,十分祛暑,搖曳了兩下。何凌蒼輕輕笑了兩聲,不緊不慢道:“是,那乙等的詩文還是你逼著南樹寫的。”

  南信子吃驚地轉過頭來:“你怎曉得?這事我從未和旁人說過。”

  何凌蒼低頭輕輕地梳順那縷發尾,回答道:“南樹想要借此讓你出醜,我不忍心,那詩文是我學著你的口氣寫的,讓南樹仿著你的筆跡再謄寫了一遍,拿給你交差的。”

  南信子哭笑不得地罵了句南樹,又不解道:“你乾嗎隻給我寫個乙等的,以你當時的才華,真是夠偷懶的,你自己的都是甲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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