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寫給秦小姐

  1
  開學已半個多月，秦落除了開學頭兩天見過顧言深，現在已將近兩個星期沒有見過他了。

  顧言深去國外參加學術研討會，兩人隔著十二個小時的時差。秦落在寢室感慨，早知道開學了也是異地戀，她就不天天盼著開學了。

  顧言深走前給了她一把公寓的鑰匙，順帶把十五托付給她。

  秦落好奇地問他：“以前你不在家的時候十五是怎麽辦的？”

  後者一臉理所當然：“以前我沒有女朋友。”言下之意十分明顯，現在我有女朋友了，十五自然是交給女朋友。

  這段對話發生在兩周前，而秦落此刻正撐著腦袋百無聊賴地聽講台上的老師東拉西扯，身旁的容易突然發出驚呼，聲音引來了老師的眼神警告。她捂住嘴巴難掩激動地把手機遞到秦落跟前：“老秦，顧師兄火了！”

  秦落接過她的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一分多鍾的視頻。視頻應該是偷拍的，音質與畫質都很差，但不難辨認出裡面的人是顧言深。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裡面是白色襯衣，很簡單的黑白配，卻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秦落記得這身衣服，是她陪顧言深一塊去挑的。

  視頻裡的顧言深正在發言，一口流利的英文，許多她聽不懂的專業詞匯從他嘴裡蹦出來，嗓音磁沉，格外吸引人。除了他流利的英文外，從容不迫的台風也是加分項。

  秦落點開評論，熱評第一條應該是江大的學生：“我來給大家科普一下，這是我們江大赫赫有名的男神，顏值與智商並存，是我們江大神話一般的存在！”

  緊接著，下面幾條評論給網友們詳細介紹了顧言深在校期間所獲的各種榮譽，還有他的一些事跡。

  秦落又往下翻了翻評論：

  “別人學校的男神。”

  “求男神微博傳送門！”

  “我正式宣布我粉上了這位小哥哥！”

  “活脫脫的言情小說男主人設！”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童話！”

  中間還夾雜著幾條“別想了，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你們的男神已經有女朋友了並且兩人很恩愛”之類的評論。

  “國民校草顧言深”很快上了熱搜。

  秦落皺了皺眉頭，她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午放學時，她和顧言深的戀情就已經被扒出來了。準確地說，是她遭到了全網黑。

  黑點有三個方面。

  首先，不知是誰發了幾張她的照片在網上，並且這些照片都選得十分用心。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拍照角度真的是十分重要的東西。她的這幾張照片不是被拍成大象腿，就是被拍成水桶腰。有一張她正臉的照片，整個臉大得塞滿屏幕像泡發了的饅頭。看完這幾張照片，就連她自己都對她的長相產生了懷疑，那些不認識她的網友自然認為她是一個又醜又胖的女人。

  其次，據“知情人士”爆料，是她女追男並且死纏爛打，顧言深才勉強答應和她談戀愛，其實顧言深根本不喜歡她。所以，她在網友心中變成了又醜又胖且不知廉恥的女人。

  最後，又有“知情人士”爆料，她在與顧言深戀愛期間還與其他異性有曖昧行為，有人自稱是秦落的高中同學，說她高中的時候名聲就很壞，最喜歡與人玩曖昧。所以，她在網友心中又一躍成為又醜又胖不知廉恥且水性楊花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當然配不上這些女網友心中的“國民校草”，所以一大批人湧到秦落微博下罵她，讓她放過她們的男神，自覺滾遠點。

  各種各樣難聽的話瞬間淹沒了她的微博。

  寢室其他三個人看到這些評論都氣瘋了，在微博上和女網友展開了刀光劍影的罵戰。

  秦落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一個，看她翻評論還能樂得笑出聲來，容易一臉的難以置信：“你都不生氣嗎？她們這樣說你？”

  秦落笑著問她們：“你們不覺得很有意思嗎？一群不認識我的人聽了另一群不了解我的人隨便幾句話，便覺得那是真實的我。我有時候真的覺得越來越發達的網絡讓我們離真相越來越遠。你們也別管這些啦，眼不見心不煩，當笑話看就好了。”

  容易咬牙切齒：“不行！不罵醒這群蠢貨，她們還真當自己是正義使者了，你別管，我的功力才發揮了一層不到，一般情況下我能一個人罵三百個人不帶喘氣的！”

  小慫把手機遞給她：“你罵完手頭的那個，替我罵罵這個，我有點說不過她。”

  林函也湊過來：“還有我這個！”

  她們三個罵得正嗨的時候，秦落接到了梁覺的電話，他問她：“你還好吧？”

  秦落語氣輕松聽不出任何陰霾：“我沒事兒呀，流言蜚語是打不倒我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梁覺一大堆安慰的話堵在喉嚨裡，隻說了一句單薄的“沒事就好”。語言有多蒼白，他到這一刻才知道。

  原本以為這樣的事情，她的人生不會經歷第二次，可舊事到底還是重演了啊。

  2
  晚上秦落借口要喂十五躲去了顧言深家，正好第二天是周末，她乾脆住在了那裡。

  她本來真的覺得沒事，網友那些難聽的話她一點也不在意，因為在她看來他們說的並不是她。

  可是容易、林函她們總覺得她是在強顏歡笑，十分擔憂她的狀態，她怕自己待在寢室連帶著影響她們的心情就乾脆躲了出來。

  手機裡不斷收到朋友們的關心短信，老郭、陳簡，還有辯論隊和主持隊的那些朋友，還有她曾經帶過的大一的師弟師妹。

  大家都表示會站在她這一邊替她澄清事實，秦落給每個人回了謝謝加笑臉便關了手機。

  大家的關心讓她十分感動，同時又覺得有負擔，索性關了手機，不聽不看。

  第二天秦落將公寓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連犄角旮旯都不放過，結束打掃的時候已經是日薄西山，她簡單地做了點吃的，又逗了會兒十五便早早地睡覺了。

  睡得迷迷糊糊，聽見有人開門進來，睜開眼睛便看到顧言深站在床邊，眉眼間皆是倦怠。

  秦落心頭一動，柔聲問他：“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顧言深將她連人帶被子抱住，臉貼著臉：“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他隔著時差得知這件事情時，網上的輿論已經發酵得很厲害，他第一時間給秦落打電話卻發現打不通。那一刻，他腦海裡閃過無數種可能，最擔心的一種就是她受輿論的影響要離開他。他迫不及待地訂了機票往回趕，直到站在樓下看見臥室裡透出來的暖黃色燈光，一顆心才變得安穩。

  顧言深啞著嗓子問她：“打電話怎麽不接？”

  秦落這才想起她昨天手機關機到今天還沒開，他一定擔心壞了吧？

  秦落往裡面挪了挪，拍著空出來的半邊床問顧言深：“累壞了吧，趕緊躺下休息一會兒。”

  顧言深躺在她身邊將她擁在懷裡：“好好睡一覺，明早起來這件事情就解決了。”

  秦落頭在他胸前蹭了蹭：“你不要擔心，我真的沒事，他們說他們的，完全影響不到我。”

  顧言深隻當她是在安慰他，拍拍她的腦袋：“別擔心，有我在。”

  秦落見他果然不信，從他懷中揪起腦袋看著他：“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高中的時候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叫蔣昕薇，我們那時是真的要好，梳一樣的髮型，背一樣的書包，用一樣的文具，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到八十歲了還約著去跳廣場舞。

  “我們關系的轉折是在我生日那天，梁覺給我訂了個很大的蛋糕偷偷帶到學校，晚自習的時候趁老師不在我們便偷偷把蛋糕分了。那時已經文理分班了，她在另一棟樓的理科班，我給她留了一塊水果最多的蛋糕趁下課十分鍾拿去給她，我以為她會很開心。可她把蛋糕摔在我面前，說再也不想和我做朋友。後來我才知道，她是因為喜歡梁覺才會和我做朋友，我最珍惜的友情原來只是一個謊言。

  “那天以後，同學們都開始傳我和梁覺的閑話，我曾經與她分享的秘密都被當作是她在背後中傷我的武器。

  “那段時間我就像活在地獄裡，作業本會莫名被扔到垃圾桶裡，抽屜裡會有各種垃圾，吃了一半的零食、水果皮什麽的，最厲害的一次，是她們往我抽屜裡倒了泡麵湯，所有書都被泡壞了，可即便是這樣，我也一次都沒哭過，我是不是很厲害？
  “後來我爸爸找到學校，校方處置了情節較為惡劣的幾個女同學。一開始，她們為了報復會加倍捉弄我，然後被罰得更厲害，有好幾個人都被退學了，她們哭著找我道歉，說以後再也不會了，求我原諒她們，可我一點也不想原諒她們，我是不是很小氣？

  “再後來，大家都在傳梁覺喜歡隔壁班的班花，這件事就慢慢地淡下來了。

  “曾經朝夕相處的朋友與同學都會在我背後捅刀，又何況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呢？你還記不記得之前表演賽後學校貼吧也有些風言風語，那時我說我有自動屏蔽這些話的功能，現在我也自動屏蔽了網上的這些言論，他們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影響。所以，你不要擔心，我真的比你想的要堅強，更不會因為他們的話離開你，因為在我心裡，沒有人比我更配你。”

  她語氣淡淡，像在講別人的故事，可每一個字都像針扎在顧言深心上，如果她不說，他大概永遠不會知道她曾經歷過這樣可怕的事情。在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後，仍能長成如今這樣善良美好的模樣，才更難能可貴。

  顧言深擁著她的胳膊又緊了緊：“過去遭遇了什麽不再重要，往後的日子會有我為你遮風避雨，護你周全。”

  秦落嘴角微微翹起，這一刻是她最輕松的時候，她終於將這段快要爛在她心裡的往事說了出來，背負了這麽久的石頭終於被卸下。

  怎麽可能完全沒有影響，這些事發生以後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她即使是站在六月份的陽光下仍然會覺得冷，刺骨寒冷。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敢以真心待人，也沒什麽朋友。

  幸好，一切都過去了。

  那些打不倒你的，只會讓你變得更堅強。

  3
  第二天，秦落將手機開機後，一下子湧出無數消息，她望著99+的消息愁得腦仁都是疼的。

  她點開發送時間最近的一條看，是一條鏈接，點進鏈接去發現是顧言深發的一篇長微博。

  標題叫“寫給秦小姐”。

  秦小姐？是寫給她的嗎？她按下心裡的疑問，繼續往下看。

  這是我寫給你的第一封信，勉強可以算作是情書。

  原本這些話隻想說給你一個人聽，從前我以為我有多愛你只需要你明白，可是現在我覺得，我有多愛你，必須要讓全世界知道。

  記得你過問我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我說我也不確定。

  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在我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一刻，你就變成了我的處心積慮、心心念念。

  確定自己的心意後，我便想方設法地要與你有牽連。我還清楚地記得我做過的那一堆莫名其妙的事，讓你幫忙養含羞草、借著選修課平時分的名義將你困在辦公室寫了一下午的作業。

  現在回想起來，我都覺得自己荒唐，竟然想出這樣的借口，可我同時也感謝我的荒唐，“喜歡一個人就是要無所不用其極直至將她拐到身邊”，這是我博學多識的外公教我的，他教過我許多東西，可是我覺得這一句最有用。

  說到這裡，你應該已經清楚我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吧？

  後來因為那個誤會，我竭力克制自己對你的感情，你變成了我的不能想、不能念。

  我甚至逃到了大洋彼岸，以為這樣就能躲開所有關於你的消息，可是心在你那裡，所以哪裡都是你。

  我到現在仍然感激你那晚的一通電話，讓誤會得以澄清。我無數次地想，如果我當時能有勇氣問你一句，我們是不是就不會繞這樣多的彎路？所幸，盡管繞了彎路但終究到達了目的地。

  我記得那晚夜色撩人，晚風輕柔，你眼眸中有揉碎了的星光，也記得我緊張得手足無措竟說不出一句我愛你。

  這句欠你的話，我現在補給你。

  秦落，我愛你。

  愛你的迷糊，愛你的貧嘴，愛你的蕙質蘭心，愛你的古靈精怪，愛你赤誠天真對這個世界滿懷善意，愛你在經歷那樣一段黑暗時光後仍然灑脫肆意，像一顆生機勃勃的小太陽，愛你的所有。

  一生漫長，很高興遇見你。

  秦落一字不落地看完這封長信，除了感動竟然還覺得有一絲絲肉麻，這真的是一點也不像顧言深能說出來的話，他受了什麽刺激？

  她點進去看評論，這次風向似乎變了，都是——

  “好浪漫啊啊啊！”

  “別人家的男朋友”

  “秦小姐是不是抽空拯救了全宇宙啊？”

  “祝幸福！祝久久！”

  ……

  秦落又刷了會兒微博，發現她閉關的這兩天其實還是有許多人站出來替她說話的，容易、老郭他們就不提了，竟然連學校官博都替她說話了，配了九張她主持節目時的精修照片，並附文：這才是江大所有人眼中的秦落女神！
  秦落樂不可支，她竟然也混了個“女神”稱號，是不是剛好配顧言深的“男神”稱號呢？

  她正笑得開心，顧言深忽然推門進來。兩人四目相對，他率先移開視線，好像有些不自在，匆匆說了句“醒了就趕緊出來吃早飯”。

  秦落心情大好，他這是害羞了吧？

  飯桌上，秦落故意湊到他跟前：“原來你這麽早就喜歡我啦？原來我有這麽多優點啊？原來你有這麽喜歡我喔？”還一臉困擾地歎了口氣，“唉，你這樣花式表白我是會膨脹的啊。”

  顧言深眼神無奈又寵溺地看著她：“好好吃飯。”

  秦落乖巧地應下，嘴角揚得老高，心裡像抹了厚厚一層蜂蜜，甜得發膩。

  顧先生說起情話來，真的無人能敵。

  4
  吃完早飯顧言深送秦落回學校上課，一路上，他神色都有點不自在。

  雖然秦落確實如他所願沒有再提過那篇長微博只是安靜地窩在副駕駛玩手機，但一早上他已經收到了無數電話和信息轟炸，其中就包括他外公。

  顧言深一點都不驚訝周頑童竟然也玩微博，他甚至懷疑前兩天秦落被全網黑的時候周頑童說不定還披著馬甲和噴子講道理，這是他外公能做出來的事。他現在比較頭疼的是，等會兒怎麽面對實驗室的那群人，尤其是陳簡，但他並不後悔發表那篇長微博。

  昨晚秦落熟睡後，顧言深望著她恬靜的睡顏，胸中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翻湧起伏，久久無法平靜。

  如果不是這次的風波，他大概還沒有意識到原來秦落已經佔據了他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重要到他不想承擔哪怕一絲一毫失去她的風險。現在因為他的原因使她遭受著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他當然要站出來將她穩穩地護在懷裡。

  可惜面對網絡暴力他能做的實在太少，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想讓秦落知道他有多愛她，也想讓那些不明真相就往秦落身上潑髒水的人知道他有多愛秦落，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論在他看來根本不值一提。

  他攢了一大筐的話想要對秦落說，可他一向不善言談更不擅長說情話，思來想去便有了這篇長微博，每一個字都承載著他的情意。

  打下這些字的時候，過往的一幕幕如潮水般向他湧來，從相識到相戀，他一個人重溫了一遍這部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浪漫電影，對秦落的感情也越發堅定。

  想到這裡，顧言深又看了一眼身旁盯著手機笑得像撿了錢一樣的秦落，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能重新在她臉上看見這樣不見陰霾的笑容，這一切都算值得。只是他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畢竟像這樣高調的事，他長到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做。

  車停在二教門口，顧言深偏過頭囑咐正在解安全帶的秦落按時吃午飯。

  這是繼早餐之後顧言深和她說的第一句話，看著身旁耳根泛紅、聲音與神色都不太自然的人，秦落抿嘴笑得一臉促狹：“知道啦，顧先生。”顧言深心臟一緊，“顧先生”這個稱呼聽起來很不錯。

  秦落出其不意地在他嘴角輕輕啄了一下，然後飛快地打開車門溜下車衝他擺手。

  顧言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秦落看著強忍住笑意一臉別扭的顧言深心都快要化掉了，他這樣實在是太可愛了，好想捏他的臉！

  心裡這麽想著，她也這麽做了。她繞到駕駛座一側示意顧言深降下車窗，等他降下車窗後飛快地扯了扯他的臉：“我們顧先生今天真可愛啊！”

  顧言深：“……”什麽鬼，一大早被調戲這麽多次。

  一來二去地，兩人在教學樓前停留了好一會兒，經過的人都會朝他們看一眼。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焦點的時候，秦落趕緊和顧言深道別往教學樓走。

  不知道從哪裡殺出來的容易突然攬住她的肩頭：“一大早就看見這一幕，盡管沒吃早飯我都覺得我已經飽了。”

  秦落現在已經能坦然自若地面對她們的調侃：“你該感謝我替你省了一筆早餐錢。”

  小慫突然牽住秦落的手故作深情地說：“秦小姐，一生漫長，很高興遇見你。”

  秦落一陣惡寒，抽出手為難道：“可我沒那麽高興。”

  四個人邊鬧邊往教室走，一路上擦肩而過的人，尤其是女生都會朝秦落投去羨慕的眼光，有認識的人還會直接笑著衝她說：“和顧師兄一定要幸福喔。”

  秦落大方地收下這些祝福，然後回以微笑。內心十分雀躍，原來一段感情被所有人祝福是這樣的感覺。

  比起秦落，顧言深的日子可沒那麽好過，剛到實驗室大家就一陣起哄，連瞿教授都笑著說：“年輕就是好。”

  陳簡更是毫不客氣地指著他的臉懟他：“你這個人有問題，平時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原來已經悶騷到這個程度了！”

  顧言深面不改色：“你用詞有誤，我不是悶騷。”剩下半句他沒有說出來，大家也都明白，就他發長微博的這個舉動被稱為悶騷並不合適，因為他那是明晃晃地騷！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打趣顧言深好久，顧言深照單全收。窗外陽光明媚，這場風波所帶來的陰霾已經被盡數吹散。

  5
  梁覺也看到了這篇長微博。這兩天網上鬧得沸沸揚揚，他也思索許久這件事到底該如何解決。他一直以為最周全的方法就是不聽不看，等大家的注意力慢慢分散，等熱度降下來。

  可是，現在顧言深一篇字字情真意切的長微博就扭轉了局面。顧言深沒有指責網友的惡意言論也沒有刻意澄清事實，只是一字一句說出了對她的感情，然後瞬間扭轉風向。

  梁覺好像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會是顧言深，因為在風浪來臨的時候，顧言深選擇勇敢地握住她的手將她護在懷裡，而他卻不敢。

  他由來已久的執念在那一刻釋懷，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倆已經擁有了這樣多的交集。那盆她寶貝得不得了的含羞草也是替顧言深養的，原來那時她的喜歡就已初現端倪。

  感情裡從來沒有先來後到，他現在才明白這句話裡包含著多少心酸與無奈。

  他與秦落在過去二十年的時間裡在彼此的生活中佔據很大一部分的比重，兩人從小就不分性別地廝混在一起，秦落長他一歲所以他總是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一口一個“秦落姐姐”。

  在青澀懵懂到還不知道什麽是喜歡的時候，有人指著面前一堆跳皮筋的小女生問他：“梁覺，這些人裡面你最喜歡誰？”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秦落身上，她的馬尾隨著她的動作一跳一跳的，他脫口而出：“秦落。”

  “你怎麽能喜歡秦落呢？她比你大呀！”

  所以從那天起他固執地再不肯喊她姐姐，以為這樣就能改變她長他一歲的事實。

  那時候小不明白，喜歡和年齡是沒有關系的。

  他聽過那樣多青梅竹馬的故事，他以為他和秦落也會是其中的一對。

  可秦落不喜歡他，他對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但不是喜歡的人。

  他曾無意間聽到她和朋友的對話：

  “她們這麽針對你，無非是想讓你離梁覺遠一點，你順著她們來不就好了？”

  “梁覺對我來說是像親人一樣的存在，是很重要的人，我才不會因為這些就刻意疏遠他。”

  那時她正在經歷高中生涯最黑暗的一段時光，關於他和她的流言蜚語傳遍整個年級。作為主角之一自然不會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這些流言，因而他知之甚少。

  因為她在文科班他在理科班，所以他並不清楚一切，以為這些傳得很難聽的閑言碎語便是她所遭受的全部，後來才知道她遭受過更惡毒的對待。

  水杯裡的不明粉末，文具袋裡的爬蟲，不翼而飛的書本和資料，可她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過半句。

  直到秦叔叔找到學校，那個在他印象裡總是和顏悅色的男人在辦公室裡鐵青著臉態度十分強硬：“我女兒遭受的這些滿懷惡意的對待已經不是一句同學間的玩笑就能解釋的，你們若是不給出合理的處理方案，那我就要親自處理這件事了。我一向不喜仗勢欺人，但這一次我不介意這麽做。”

  梁覺那時候才知道她正在經歷著什麽，又憤怒又自責，她因為他才會遭遇這些，可他卻無能為力。

  秦叔叔找過學校以後，參與到這起事件中的幾個人有的被勸退，有的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不敢再亂來，秦落的處境好了許多，卻仍然沒有辦法堵住大家的嘴。

  於是他做了人生中最後悔最愚蠢的決定，故意放話說要追隔壁班的班花，多次找機會對那個女生示好。

  方法雖然又蠢又幼稚，可到底奏效了。

  所有人都信了他喜歡的其實另有其人，包括秦落。

  她大概真的以為他喜歡那個女生，還一直替他出謀劃策。

  於是就這樣，他一直沒有機會對她說出那句喜歡，他想著他至少保護了她，也不算遺憾。

  後來他總是忍不住想，如果那時他也能勇敢地站出來握住她的手，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但他心裡其實清楚地知道答案，他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因為秦落不喜歡他。

  他現在終於能放下心裡的遺憾，因為她碰到了能護她周全的人，他該大方地送上祝福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