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一見傾心(6)
  雲淺月默然，痛的滋味她似乎還沒嘗過。

  “無論是容楓，還是何人，只要不是景世子，都會有一絲機會。你告訴姑姑，姑姑便會全力幫你爭取，讓你嫁得如意，不讓皇上將你當做棋子放在這新舊更替的棋盤上。你當該知道棋子的下場，不是血肉橫飛，就是三尺白綾。沒有一個好的。”皇后道。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

  “月兒！難道你真想嫁給景世子？”皇后說得口都渴了，卻沒得到雲淺月幾句話，拿不準她心中想法，不由急道。

  “目前沒有這個想法！”雲淺月搖頭，以後有沒有不一定。她看著皇后，該聽的已經聽了，皇后該說的也已經說了。她淡淡道：“我目前沒有想嫁給誰，姑姑不用操心了！即便是當棋子，也有棋子的價值，有些人想當棋子也是當不上的，更何況……我不一定是棋子！”

  皇后一怔。

  雲淺月聲音淡而輕，漫不經心地道：“若是喜歡可以控制，便大概不叫喜歡吧！或者是不夠喜歡。若喜歡不能受人心掌控的時候，別人說再多也是無用。我如今對容景的喜歡還可以掌控，也就是說我不夠喜歡他，若真到對他的喜歡不受我掌控的時候，那麽……”頓了頓，她對上皇后認真聽的視線，一字一句地道：“顛覆了這天下又如何？”

  皇后一驚，騰地站起身，駭然地看著雲淺月，沒想到她煞費苦心一番話卻是得了她這麽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你……你胡說什麽？你如何能顛覆了這天下？你……”

  “姑姑，平心而論，您心裡這些年想不想顛覆夜氏江山？”雲淺月沉靜地看著皇后。

  皇后身子一顫。

  “我說的是假如而已。姑姑放心，讓那一天到來的話估計不容易，也許不會出現，我只是說說，我最愛的只是我自己，等我不愛我自己的時候，那麽就算這世界顛覆了怕什麽。”雲淺月一笑，從榮王府出來之後堵在心口的心緒忽然從這一笑中消散了去。沒有什麽事情是大不了的！她沒有了記憶又如何？夜天逸和她相識且似乎關系親密又如何？她沒有那麽深地喜歡容景又如何？她還是她，滿布荊棘的道路就開辟荊棘，沒有道路就走出一條路來，生活總要繼續，人總要活著。

  “你……你瘋了嗎？”皇后語調輕顫。

  “我沒瘋，若是真瘋了就好了！”雲淺月笑笑，想起容景，喃喃道：“不過有一個人瘋了，想要拉我入地獄，陪他一起瘋……”

  “誰？”皇后驚異地問。

  “姑姑，你真正愛過一個人嗎？愛一個人什麽樣？”雲淺月不答反問。

  “真正愛一個人……”皇后皺眉，眼神飄渺，褪去了端莊高貴，威嚴克制，也就是一個尋常女子，沉默片刻，她輕聲道：“就是……”

  “皇后娘娘！”雲孟聲音忽然響起

  皇后住了口，看向窗外，“何事？”

  雲淺月也看向窗外，只見雲孟帶著一個小太監進了淺月閣，那小太監年紀極小，腰間卻配著皇宮大總管的腰牌，她想著估計是有本事的，否則也不會在陸公公死後這麽年紀小就頂替了他的位置。

  “皇上的玉輦出了德親王府，命奴才來傳話，說娘娘該回宮了！皇上和娘娘在宮門口會和，一起回宮。若是晚的話看天色怕是會下雨。”那小太監立即道。

  “好！本宮著就回宮！”皇后點頭應承。

  那小太監不再說話。

  皇后轉頭看向雲淺月，雲淺月站起身，對皇后一禮，低聲道：“今日多謝姑姑一番苦心教誨，姑姑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也罷！我們榮王府百年來嫡出女子都擺脫不了這個命運，你若是能走出去最好。若走不出去，也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居於深宮，能幫得到的事情寥寥無幾。你好自為之吧！”皇后扔下一句話，抬步出了房間。

  孫嬤嬤等人見皇后出來，簇擁著她出了淺月閣。

  雲淺月看向窗外，早先還烈日正濃，如今卻是陰雲密布，稍後估計就會大雨傾盆。她看了片刻，見彩蓮抱著個包裹進屋，問道：“你拿著包裹做什麽？”

  “這是景世子身邊的婢女青裳送回來的，說是您的衣物！”彩蓮道。

  雲淺月“哦！”了一聲，有些沒精神地走回軟榻上坐下。

  彩蓮放下包裹，見雲淺月臉色不太好，想說什麽又住了口，悄悄退了下去。

  房間靜了下來，雲淺月起身躺回床上。

  不出片刻，天色驟然暗了下來，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雲淺月一直聽著窗外雨打雷鳴的聲音，腦中什麽也不想，就那樣靜靜躺著，直到大雨停了，她才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是一日一夜，期間淺月閣也無人來打擾，靜寂無聲。

  第三日，七月初七，是天聖皇朝一年一度的乞巧節。

  一大早上起來，雲王府就開始熱熱鬧鬧，不停有動靜和笑聲傳來。

  雲淺月被吵醒，睜開眼睛，房中的景物熟悉且陌生，她愣了會兒神，才推開被子起身下了床。打開房門，彩蓮等人人都穿得衣著鮮豔，描眉撲粉，喜氣洋洋，就連趙媽媽也換了新衣稍作打扮，她奇怪地看著她們問：“這是有什麽喜事兒？讓你們一個個這麽高興？”

  “小姐，您醒啦？今日是乞巧節啊！這府中如今人人都在準備晚上乞巧呢！奴婢們也在準備呢！”彩蓮聞聲走過來，一臉歡喜地看著雲淺月，“奴婢也正在給您準備今日乞巧用的東西，你喜歡用什麽乞巧？”

  雲淺月想著日子過得真快，她將身子靠在門框上，懶洋洋地問，“都有什麽？”

  “有很多，燭台、香爐、瓜果、繡品、彩綢、繩結、香囊等等，都可以用來七巧。”彩蓮道。

  雲淺月聽到香囊兩個字心思一動，想起她繡了半截的香囊，心中忽然有一股鈍鈍的感覺，不答話，轉身回了房間。

  彩蓮一愣，抬步跟進屋。

  進了房間後，雲淺月一眼就看到放在軟榻上的包裹，她走過去將包裹打開，只見在衣物的最上邊放著那個繡了半截的香囊，她靜靜看著，眸光忽幻忽滅。

  “小姐？這裡居然還有繡了一半的香囊？”彩蓮疑惑地走上前，目光落在打開的包裹上面的香囊上，好奇地伸手拿起來，頓時驚異，“居然還是雙面繡法的香囊！好新鮮！而且這手藝可真好，小姐，這是誰……”她話語說到一半感覺不對，抬頭看向雲淺月，見她抿著唇不知道想些什麽，臉上的神情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如蒙了一層濃濃雲霧，眉眼間有什麽東西化不開，頓時住了口，小心地喊，“小姐，您怎麽了？”

  雲淺月從香囊上移開視線，搖搖頭，“沒什麽！”

  彩蓮雖然知道雲淺月定然有心事，但是她如今也學得乖巧不再探究，看著香囊讚歎道：“這個香囊怎麽才繡了一半？若是全部都繡出來就好了。這樣的手藝別說咱們天聖京城，就是整個天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依奴婢看就算那錢簍子茵娘子的手藝也是不及。這樣的月牙白的絲錦似乎全天下只有景世子有呢！小姐，是不是景世子身邊侍候的青裳姑娘給小姐收拾衣物時候拿錯了？否則怎麽這個半截的香囊在您包裹裡？”

  雲淺月不說話，目光看向窗外，有些飄遠。

  彩蓮敏感地覺得這個香囊大約是和小姐有關，她輕輕將香囊放下，小心翼翼地詢問，“小姐，您想好用什麽乞巧了嗎？今日景世子是否跟您一起乞巧？”

  “我今日不乞巧，你們去準備自己乞巧吧！”雲淺月回身走到清水盆淨面。

  彩蓮一愣，“小姐，今日可是天聖一年一度的乞巧節，天聖上下所有女子都是在這一日乞巧。就連宮中的皇后娘娘和太妃娘娘等各宮的妃嬪娘娘們也是一樣乞巧的。有的人祈求姻緣，有的人祈求庇佑圓滿，有的人祈求平安萬福，有的人祈求子孫富貴等等。您今年可就及笄了，如何能不乞巧？”

  “不想乞，況且我也沒什麽要祈求的。”雲淺月道。

  彩蓮看著雲淺月，張了張口，半響才小聲問：“您是不是和景世子鬧矛盾了？”

  矛盾？雲淺月將娟帕蓋在臉上，想著要是真鬧矛盾就好了。他們之間的問題不是簡簡單單一個矛盾就能解決的。本來消散的鬱結之氣再次湧上胸口，她擺擺手，“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我說了不乞巧，別再多話了！”

  彩蓮立即住了嘴，不敢再多話，轉身出了房門。

  雲淺月放下娟帕，走到梳妝台前坐下，鏡中映出她清麗的容顏，這一張臉往日張揚明媚，今日卻有些憂鬱，她蹙了蹙眉，撇開臉不看鏡子，伸手拿起梳子，腦中不受控制地想起這幾日一直有那麽一個人為他綰發，對鏡梳妝，賞心悅目……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突然手中的梳子再也梳不動三尺青絲。

  趙媽媽端來飯菜，看了雲淺月一眼，悄悄放在桌子上，退了下去。

  雲淺月坐了片刻，匆匆地梳了個簡單的雲鬢，起身走到桌前坐下，看著一桌子的菜品和湯品，無論是菜色還是式樣上，怎麽也不及在紫竹苑的手藝，她心底有些發沉。才幾日，習慣便已經養成了嗎？拿起筷子吃了幾口，忽然騰地站起身，一把扔了手中的筷子，怒道：“還有完沒完！別總是在我眼前晃悠行不行？”

  “小丫頭，你別嚇我，我可是好幾日沒見到你了，怎麽成了在你眼前總晃悠了？”夜輕染從門外走了進來，聞言嚇了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