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字的研究11
福爾摩斯早已掏出了手表。專注地看看狗,又看看表。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仍然沒有任何結果。他的臉上露出了極為懊惱和失望的神情。他緊緊咬著嘴唇,手指敲擊著桌子,顯得非常不耐煩。他的情緒十分激動,連我都不由得真心地替他感到難過。兩位官方偵探的臉上掛著譏諷的微笑,心裡暗暗為福爾摩斯受到的挫折感到高興。
“這不會是偶然發生的”福爾摩斯一邊踱步一邊若有所思地說,“我早就懷疑德雷伯是死於某種毒藥,而它終於在思特傑遜死後被發現了,但是它為什麽不起任何作用呢?這意味著什麽?我敢保證,我對這個案子的推斷沒有錯誤,也不可能有錯誤。可是,這隻狗竟沒有任何反應。”“啊,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沉默片刻之後,福爾摩斯突然興奮地大喊一聲,迅速跑到藥盒前,拿出另一粒藥,也把它切成兩半,用水化開其中的半粒,加上牛奶,放在狗面前。這隻可憐的小狗舌頭剛一沾上這種液體,馬上四肢抽搐痙攣,接下來就像被雷擊了一樣,直挺挺地死去。
福爾摩斯放心的出了一口氣,擦去了額頭上的汗珠。“看來,我的自信心還不夠強。剛才我應該了解,假如一種事實和推論矛盾,那麽,肯定有某種其他的原因。而不應對正確的推理產生動搖,其實我在看到這藥之前就應該想到,盒子裡的兩粒藥,一粒有劇毒,另一粒沒毒。”
福爾摩斯的帶有哲理色彩的話發人深省。他最後一句話說得如此驚人,我不由得疑心他是否有些不清醒了。狗的死又證明他的推斷是正確的。我也開始對這個案子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福爾摩斯繼續說道:“你們好像覺得這很奇怪,其實這沒什麽,只不過開始的時候,你們沒有抓住這個惟一正確的線索,而我卻幸運地抓住了。以後發生的每件事都證明我的設想是正確的,而這些事情的發生也正是那條線索合乎實際的結果。所以,那些讓你們迷惑不解、使案情更複雜的事物,卻對我有很大的用處,它們證明我的推斷。把神秘和奇怪混在一起不可取,往往最神秘的犯罪是最普通、最平淡的,因為找不到一點特別的線索去偵破它。就如此案,如果屍體在大路上,也沒有任何特別的情節引人注意,那麽,這個案子很難偵破。所以說,奇怪的事情發生沒有使案子更加複雜,而是變得越來越簡單。”
格雷格森先生越聽越不高興,最後,他終於忍不住了,說:“福爾摩斯先生,我們承認你是一個機智幹練的人,而且有自己獨特的工作方法。但是現在請你不要再空談一些大道理,我們想要捉到那個凶手。事實證明,我和雷彌瑞德都錯了,夏明潔不可能是第二個死者的凶手,不可能殺掉思特傑遜,而思特傑遜又被殺了。你說說這個,又提提那個,知道的好像比我們多。現在,你也應該說說對這個案子到底知道多少,我想我們也有權利要求你說。你能說出凶手的姓名來嗎?”
雷彌瑞德也附和道:“先生,我也感到格雷格森說得有理。我們倆都努力過,而現在又都失敗了。我走進這個屋子以來,你已經不止一次地說你掌握了所需要的一切證據。你現在不該再隱瞞了吧!”
我也跟著說:“如果再不抓住凶手,他可能還會有時間再去危害別人。”
大家這樣催促他,福爾摩斯反而顯得遲疑起來。他低著頭在屋裡走來走去,而且像他平常陷入沉思時一樣緊皺眉頭。
最後,他突然停住腳,對著我們說:“凶手不會再殺人了,你們對此可以盡管放心。你們剛才問我是否知道凶手的名字。我當然知道。可知道他的名字根本算不了什麽。只有抓住他才是最後結局。我估計我很快就能抓住他,我要親自作出安排,而且要安排得非常巧妙細致,因為我們要對付的是一個非常狡猾、孤注一擲的家夥。事實還能證明,這個凶手有一個和他同樣精明的人在幫他。只要凶手自信有人能找到線索,我們就有機會抓住他。但是,只要他稍微起一點兒疑心,他就會改名換姓,立刻消失在這座大都市的四百萬居民中。我絲毫沒有輕視你們二位的意思,但我得說,我認為你們官方偵探絕不是這兩個人的對手,所以我沒有請求你們幫助。如果我失敗了,我當然會承擔由此而引起的一切責任。我願意承擔這種責任。我現在向你們保證,什麽時候我的全盤計劃不受影響了,什麽時候我就會告訴你們。”
盡管福爾摩斯做了上述保證,而且不客氣地貶低了官方偵探,格雷格森和雷彌瑞德似乎不甘心就這樣下場。格雷格森的臉一直紅到髮根,雷彌瑞德瞪圓了的眼睛裡流露出好奇而又不滿的神情。不過,他倆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門上就響起了輕輕的敲打聲,原來是那不為人注意的流浪兒韋金斯來了。
韋金斯舉手行禮說:“先生,我已經把馬車叫好了,就在樓下。”
福爾摩斯和藹地說:“乾得好。”然後,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副鋼手銬來說:“你們蘇格蘭場的警方為什麽不用這種手銬?你們可以看這彈簧多麽好用。一碰就卡上了。”
雷彌瑞德仍然帶著不滿的聲調說:“只要我們能找到該戴手銬的人,那種老式的也照樣管用。”
“很好,很好,”福爾摩斯笑著說,“車夫也許能幫我搬一下箱子。韋金斯,請他上來。”
看到福爾摩斯這副要出遠門的樣子,我不由得非常詫異,因為他從來沒有向我提起過。況且此時案子正在關鍵時刻,他怎麽會突然遠去呢?屋裡有隻小小的旅行皮箱,他把它拉了出來,開始給它系上帶子。正當此時,車夫進來了。
“車夫,請幫我扣一下這個皮帶扣。”福爾摩斯跪在那裡忙著,頭也不回地說。
車夫一臉不高興,不大情願地走過來,伸出手正要幫忙,只聽得金屬撞擊的清脆的哢嚓聲,福爾摩斯突然跳了起來。
“先生們,”他大聲說道,“我現在向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傑弗遜·侯坡先生,也就是殺害伊諾克·德雷伯和約瑟夫?思特傑遜的凶手。”
這一切都是一瞬間發生的,速度快得我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我至今還清晰地記得當時的情形,記得福爾摩斯臉上勝利的表情,記得他那響亮的聲音,記得馬車夫看到閃亮的手銬神奇地銬在他手腕上時那種茫然、凶狠的神情。有一兩秒鍾,我們像一尊尊塑像一樣站在那裡。然後,馬車夫大吼一聲,從福爾摩斯的手中掙脫出來,猛地向窗戶衝去,把窗子的木框和玻璃撞得粉碎。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跳出去,格雷格森、雷彌瑞德和福爾摩斯就像一群獵犬一樣撲到了他的身上,把他拉進屋之後,接著又是一番廝打。這個人異常凶猛,一次次地把我們四個人打退。他似乎有著癲癇病人發作時的那種蠻力氣。由於他剛才想從窗戶衝出去,所以他的臉和手被玻璃劃得鮮血直流,但這絲毫沒有影響他反抗的勁頭。最後,雷彌瑞德死死地卡住了他的脖子,幾乎要把他卡死。他到這時才意識到反抗是沒有用的,可盡管這樣,我們還是把他的手腳全都捆了起來。這個名為馬車夫實為殺人凶手的人,安靜下來之後,我們才氣喘籲籲地站起身來,站在那裡喘著粗氣。
福爾摩斯說:“他的馬車就停在樓下,就用他的馬車把他送到蘇格蘭場去吧,這件神秘莫測的小案子結束了。你們有什麽問題現在隻管問,我會給你們滿意的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