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字的研究10
雷彌瑞德帶來的消息既重要,又出人意料。我們都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格雷格森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酒給打翻了。我一聲不響地看著福爾摩斯,他眉頭緊鎖,雙唇緊閉,一臉的嚴肅。
最後,福爾摩斯小聲地說:“思特傑遜被殺,案情更複雜了。”
“本來就夠複雜的了。”雷彌瑞德一邊坐下來,一邊說,“我就像是在參加軍事會議,一點頭緒也摸不著。”
格雷格森不敢相信地問:“你這消息可靠嗎?”
雷彌瑞德說:“我剛從他那個出事地點回來,這還是我第一個發現的呢。”
福爾摩斯說:“我們剛聽過格雷格森先生對本案的高見。你能不能把你看到的和自己怎麽做的跟我們說一下呢?”
“當然可以,”雷彌瑞德說,“我首先承認,我原來的想法是完全錯誤的,德雷伯的死與思特傑遜看來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我按照我原來的想法,開始查找思特傑遜。有人曾經在三號晚上八點半左右,看見他和德雷伯在尤思頓車站等車。後來,第二天清晨兩點左右,在布裡克斯頓路發現德雷伯的屍體。我當時認為,如果查清在八點半以後,案發以前,思特傑遜在哪兒,幹了些什麽,案子就好辦了。於是,我一方面給利物浦拍了個電報,描繪了一下思特傑遜的長相,讓他們監視美國船隻;一方面監視尤思頓車站附近的旅館和公寓。因為我覺得,如果那天晚上德雷伯和思特傑遜分手了,思特傑遜肯定會在車站附近住下,等德雷伯回來,然後第二天早晨再去車站等待。”
福爾摩斯說:“他們也許事先約好了會面的地點。”
“事實的確是這樣。我昨天整整打聽了一個晚上,沒有任何結果。我今天早早地開始查,八點鍾到了小喬治街的哈裡代私人公寓。我問他們那裡是否住著一位思特傑遜先生,他們立刻回答說有。
“‘你一定就是他在等待的那位先生,’他們說,‘他等一位先生已經等了兩天了。’
“‘他現在哪裡?’
“‘他還在樓上的房間睡覺。他說到九點鍾再把他叫醒。’
“‘我要立刻上去找他。’我說。
“我當時想,我這樣出奇不意地露面,準會弄得他神經緊張,不知不覺地說出一些事情來。一個茶房把我領上樓。房間在二樓,一條不長的走廊通到那裡。茶房給我指了一下房間後正準備下樓,我卻看到了一幅情景。盡管我當了二十多年的偵探,這幅情景仍然使我感到一陣惡心。只見門下面彎彎曲曲地流出了一條紅紅的血跡,橫過走廊,在另外一面牆邊匯成了一小灘。我不由得大叫了一聲,茶房聽到叫喊聲又折了回來。這情景差點把他昏嚇過去。房門反鎖著,於是我們用肩膀把它撞了開來。屋裡的窗戶大開著,窗戶旁蜷曲著一個男人的屍體,身上還穿著睡衣。他的四腳已經冰涼、僵硬。說明他死了已經有一陣子了。我們把屍體翻過來時,茶房立刻認出他就是以約瑟夫?思特傑遜這個名字住進來的那位先生。致死的原因是身體左側被人深深地捅了一刀,看來是穿過了心臟。接著便是這起案子最奇怪的部分了。你們猜猜死者的臉上有什麽?”
福爾摩斯立刻答說:“是用血寫的‘拉契’。”
“正是,”雷彌瑞德恐懼地說。
這位身份不明的凶手殺人時似乎很有一套,而且不可思議,因此也就使他的罪行更令人感到可怖。盡管我在戰場上也很堅強,這時一想到那凶殺現場,也不由得感到神經緊張。
雷彌瑞德繼續說道:“有人聲稱見過凶手。一個送牛奶的小孩,去牛奶房時,恰巧路過旅館後邊通往馬車房的小胡同。他看到有一架梯子對著三樓的一個窗戶豎著,那個窗戶開著,而那架梯子平時都是橫放在地上的。那個孩子感到有些奇怪,他走過去了,又特意回頭看了看。只見一個人從梯子上大大方方地、慢悠悠地下來了。他還以為是旅館裡的木匠呢,所以也沒太在意,就是覺得這麽早就開始乾活有點和平時不一樣。他恍惚記得那個人個子很高,穿著一件長長的棕色外套,臉發紅。凶手在行凶之後,肯定又在房裡呆了一會兒,因為臉盆中的水裡有血,床單上也有血,可見他作案以後洗了手,還用床單擦了擦刀子。”
雷彌瑞德描述的凶手的形象和福爾摩斯推測的一樣,可是我一點也看不出他有什麽得意的反映。
福爾摩斯問:“沒有發現什麽對破案有用的線索嗎?”
“沒有。隻發現一個德雷伯的錢袋和一份電報。因為思特傑遜給德雷伯管理財務,所以他平時就帶著那個錢袋。錢袋裡有八十多鎊現款,可見凶手不是謀財害命。而那份電報是一個月以前從克利富蘭城打來的,內容是‘JH現在歐洲’,沒有署名。”
“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嗎?”福爾摩斯問。
“再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東西了。床上有一本小說,看來是死者睡覺以前看的。椅子上有一個煙鬥,桌子上有一杯水,窗台上有一個盛藥的木盒,裡面有兩粒藥丸。”
福爾摩斯聽後,高興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興奮不已的大聲喊到:“終於找到了關鍵的一環,現在我的推斷已經完整了。”
那兩位偵探聽福爾摩斯這麽說,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福爾摩斯非常自信地說:“現在我已經掌握了這個案子的每條線索,雖然有些細節還不太清楚。從德雷伯與思特傑遜分手起,到思特傑遜的屍體被發現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了,就好像我親眼看見一樣。下面,我就證明給你們看,請問那兩粒藥丸帶來了嗎?”
“帶來了,”雷彌瑞德邊說,邊掏出一個小白盒子,“我把藥丸、錢袋、電報都帶來了,本來我想把它們放在警察局裡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我把藥丸帶來純粹是巧合並沒有特定的目的,因為在我看來,這並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把藥丸放在這裡。”福爾摩斯說。然後他又轉身對著我說:“醫生,這些是平常的藥丸嗎?”
它們當然不是平常的藥丸。灰顏色,小而圓,對著光看幾乎是透明的,好像珍珠一樣。我說:“看它們這麽輕,而且是透明的,我想它們能溶於水。”
“是的,”福爾摩斯回答說,“能不能請你現在下樓去把那隻病小狗抱上來?那隻狗病了這麽久,房東太太昨天還請你把它弄死,免得它再遭罪。”
我把狗抱了上來。它那急促的呼吸和滯呆的目光表明它活不了多久了。確實,它那雪白的嘴唇顯示它早已超過了一般狗類的壽命。我把它放在鋪在地板上的一個墊子上。
“我現在把其中一顆藥丸切成兩半,”福爾摩斯說著便拿起小刀把一顆藥丸切了開來,“把另外一半放回盒子裡,以備將來使用。我把這半顆放進有一匙水的酒杯裡。你們看,我們這位醫生朋友說得對,藥丸已經溶解在水裡了。
現在在水裡加些牛奶使它更好喝一些,這隻狗會馬上舔光它面前的牛奶的。”
福爾摩斯說著就把酒杯裡的液體倒到在一隻盤子裡,放到狗的面前。狗立刻就把它舔光了。看到福爾摩斯臉上那一本正經的神態,我們也都深信不疑地默默坐在那裡,緊緊地盯著那隻狗,期待著出現什麽驚人的結果。然而什麽驚人的結果也沒有出現。那隻狗依然趴在墊子上,依然艱難地呼吸著。顯然,那藥丸既沒有給它帶來好處,也沒有給它帶來厄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