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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說好的,一輩子》第8章 坐在黑暗中的男人(4)
  第8章 坐在黑暗中的男人(4)
  “秦淵竟然這樣……”興師動眾,簡直是撒下天羅地網要擒住毀他形象的丁冬。

  見自己一提這個名字,丁冬的臉色就變了,情緒已近奔潰邊緣,之荷皺著眉沒有繼續說下去。

  丁冬搞到獨家照片這麽重要的事,她也是事後得知,當時也只是替她高興,隻當她這個籍籍無名的小狗仔記者終於有了出頭之日,名和利都是唾手可得的事,但現在想起來,隻覺得後脊背發涼,那是秦淵啊,連采訪照片都不肯登上報紙雜志,對自己的隱私有著病態的保護欲的他,又怎麽會容忍丁冬這樣的小狗仔往他臉上潑髒水呢?
  現在無法收拾的局面,只能怪當時都太天真,低估了當事人的反應。

  但大家朋友一場,丁冬有難又怎能見死不救,夏之荷抱過麥麥,“今晚先住我這吧,晚上露水重,小心讓麥麥著涼。”

  疲憊不堪的丁冬並沒有拒絕夏之荷的好意,她實在是無路可走,簡單地洗漱了下就躺下來睡著了,可睡了沒幾個小時,之荷家的電話鈴聲大響,她睡得很淺,很快就被吵醒。

  只聽之荷故意壓低的聲音透著一股戰戰兢兢,“沒,沒有……她沒有來找我,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好,有她的消息我一定告訴您……不不,我不敢藏她的……”

  丁冬心沉到海裡去。

  兩人心有戚戚地對視一眼,之荷一臉愁容,“我這裡很快也會被盯上的,我們要想想辦法趕緊出城,你只有出了城才能安全。”

  丁冬早已亂了陣腳,絕望地搖頭,“沒有辦法的,之荷,我惹到那麽可怕的男人,我逃到哪都會被抓回來的。”

  “丁冬你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老牌娛記都進不去婚宴內場,那些照片你是怎麽拍到的?”

  提到這事丁冬就悔得腸子都青了,算是明白天上掉下的餡餅是能砸死人的,她斷斷續續地把艾明媚找她的事情原原本本跟夏之荷說了一遍,就是現在,她都覺得艾明媚會找上她簡直是天方夜譚,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夏之荷傾聽的表情從最初的驚訝到後來的凝眉沉思,到最後下了同樣的結論,“這也太奇怪了。那麽多狗仔,艾明媚偏偏找上你。”

  丁冬吸了吸鼻子,“她說我夠不起眼,也不惹人注意,她只要照片,不在乎拍照片的是誰。”

  之荷責怪道,“丁冬你也真是,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三個臭皮匠還賽過諸葛亮呢,本來你跟我商量,我還能幫你拿拿主意,說不定就勸你別乾這麽有風險的事了,現在……唉……”

  丁冬明白自己這次太過魯莽,如今這樣的局面全都是當初僥幸心理佔了上風,她也委屈,“對不起之荷,匡哥被人扣了我急著用錢贖他,我隻當艾明媚找我是天大的好事,我……”

  “別跟我提那個盛匡,丁冬我跟你說,這次你出這樣的事,完全是那個沒用的男人害的,要不是他,你也不會這麽鋌而走險,他根本配不上你,我真搞不懂你看上他什麽?要錢沒錢要房子沒房子,離了婚還有個孩子,我說你到底圖他什麽啊?”

  丁冬被好友說得抬不起頭,囁嚅著,“他……他有才華……”

  “才華?一個畫贗品畫的落魄藝術家,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夏之荷苦口婆心,“丁冬,我知道我話說得難聽,你聽著也不舒服,但我是你朋友,我不說我不舒坦,那個盛匡他真的哪點都配不上你,你知道我頭一次見你心裡在想什麽嗎?”

  丁冬困惑地搖搖頭。

  夏之荷歎了歎氣,“我在想啊,這麽漂亮的一姑娘啊,怎麽就做了娛記,風吹日曬的,瞧你這張臉,多應該被個男人捧在手心裡,住在好房子裡養尊處優一輩子。丁冬,我替你不值啊。”

  丁冬低著頭,“之荷,快別說了……”

  丁冬決定把麥麥先托付給之荷照顧幾天,等她順利出了城,再麻煩之荷送他過來,畢竟她現在是逃命,要是帶著個孩子,到哪都不方便。

  之荷找了她的前男友,那個男人人面極廣,之荷拜托他給丁冬做一張假身份證,做假證需要兩天時間,丁冬決定先住到外面,畢竟她不能連累了這個唯一的好朋友。

  之荷見挽留不了她,於是找了一個開小旅館的遠方親戚,用了自己的身份證幫丁冬辦了入住手續,丁冬心裡真是一萬個感激難以言說。

  丁冬住了一晚,安然無事,窗外歲月靜好,她甚至以為自己做夢,那些匪夷所思的如電影般的橋段絕不會發生在她身上。但事情確確實實發生了,她一天不敢出門,到了晚上實在餓得厲害,用大圍巾把自己大半張臉遮住,走在路人中間,她終於放下心來,去好好吃了一碗面,回來的路上經過一個報刊亭,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幾乎所有的八卦雜志頭條都是:艾明媚今晨離開本市飛往歐洲,飛機場春風滿面拋香吻!
  丁冬怒火中燒,這個女人怎能如此無情,拋下無辜受連累的她,自己獨自享受地中海的陽光海浪去了。

  無邊的夜色像是魔鬼張開的猙獰大嘴,丁冬有些害怕,快步走在黑漆漆的小巷子裡,興許是害怕的緣故,總感覺背後有一雙眼睛正在暗處跟隨著她,甩都甩不脫。

  她頻頻往後望,其實後面什麽也沒有,松了一口氣轉過頭,心又一次提了起來,“啊”一下尖叫,一隻黑貓竟從牆上悄無聲息地鬼魅跳下來,一人一貓都被嚇得汗毛聳動。

  丁冬怕極了,隻想快點回到她那個散發霉味的小房間,終於到了小旅館,朝那個面無表情的前台招待員笑了笑,對方仍舊板著臉,她笑笑上了樓。

  到了樓上,開了鎖,進了門,又落了鎖,她這才長舒一口氣。

  她氣喘籲籲,卻在低頭的刹那,全身肌肉僵硬。

  地上有個影子,那個影子,明顯不是她!
  房間裡有人!
  丁冬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她滿臉恐慌地慢慢轉過身,眼睛睜圓,手悄悄放在門把上,全身戒備地看著前方。

  黑暗的小房間裡,一個高大的男人面朝著她坐在陰影裡,黑暗成了一張精致的面具,擋住了他的臉,但他那強烈逼仄的存在感,已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丁冬的身體已經不知不覺地抖成了篩子,她眼睜睜地看著男人優雅地站了起來,輕微的腳步聲帶著仿佛是來自地獄的猙獰笑聲,慢慢地走出黑暗。

  在月光的照耀下,秦淵俊美如惡魔的臉出現在丁冬眼前,他看了她很久,目光像月光一樣陰冷,他低沉的聲音震蕩著丁冬的心。

  他說,“你以為,你可以逃到哪裡去?”

  丁冬的人生從來沒有如此刻這般恐懼過,眼前的男人壓迫感實在太強,強到她連話說都不清,她的牙齒在咯咯打架,“秦……秦先生,對……對不起,放過我……”

  秦淵離她很近,就像那天在頂樓的總統套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他把她逼到無路可退,也是靠得這麽近,近到能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

  他像是暗夜裡的獸,冷冷的極富耐性的眸光,他甚至抬手,在丁冬以為他要打她,於是頭本能地往後仰時,他的手指卻只是出乎意料地輕輕拭去她唇上的血,看了看,然後殘酷地笑了笑,“丁小姐,請你告訴我,我憑什麽放過你。”

  “我……”丁冬無言以對。

  “我的公關團隊本來可以很快把事情壓下去,可拜你丁小姐所賜,我現在成了所有人的笑柄,甚至我的家族,也因為這件事蒙羞。”

  秦淵用陰狠的目光逼迫丁冬,恨意從牙關裡一絲一絲漏出來,“你……讓我在全世界面前丟光了臉。”

  “你以為說一個‘對不起’就夠了?”他無情地冷笑,“忘了我說過的嗎?第二次,我不會輕易放過你。”

  丁冬渾身一震,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讓她顯得狼狽又無措,“你……你想怎樣?”

  清冷的月光照在她梨花帶雨的小臉上,秦淵不為所動,朝門外喊了一聲,“阿南。”

  門外隨即響起了禮貌的敲門聲,丁冬錯愕地看過去,見門打開,一個身材精壯的黑衣男人走了進來,他的五官硬朗,談不上英俊,隻一雙眼睛透著鷹一般的銳利,隻一眼就能叫人過目不忘膽戰心驚。

  他睨了丁冬一眼,丁冬瑟縮了一下,就聽秦淵說道,“給她看看。”

  “是。”名叫阿南的人恭敬點頭,隨即打開了手機,幾個動作以後,把手機畫面展示在丁冬面前。

  丁冬的眼睛驀地睜得很圓很大。

  畫面裡之荷狼狽地坐在她家的沙發上,她驚恐地看著突然闖入的男人們,結結巴巴地答道,“我……我真不知道她在哪裡,我沒有藏她……”

  畫面一轉,拍攝影像的人走到了客廳,麥麥小小的身影進入畫面,他正坐在之荷地板上低頭玩他的小汽車,一臉匪氣的黑衣男人坐在他邊上循循善誘,“叔叔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好嗎?”

  畫面一下子沒了,叫做阿南的男人無動於衷地看了她一眼,收起手機後退開好幾步,此時丁冬已經淚眼婆娑,她用手蒙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嘶聲喊出來。

  之荷和麥麥都在他們手上,她魯莽的舉動不僅害了自己,也連累了她身邊最親密的人,讓他們置身於危險之中,她心裡羞愧內疚到極點。

  丁冬淚流滿面,她的腦子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想太多,身體就做出了反應。她撲通一聲,跪在了秦淵面前。

  丁冬雙膝火燒火燎地痛,她卑微地跪在男人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饒,“秦先生,我錯了,求你不要傷害我的朋友,那個孩子是無辜的,你要對我怎麽樣沒關系,但求你放過孩子,他是我未婚夫的孩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太缺錢了,我的未婚夫被人抓住了我沒有錢贖他,艾小姐來找我,所以我就答應了,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秦先生,求你,你要我做什麽都沒關系,但千萬別傷害小孩子……我賠你錢,我發誓我會慢慢還你的,求你大人有大量……”

  求饒用盡了丁冬全身所有的力氣,臨近奔潰的精神讓她臉色蒼白,她跪在地上,努力抬頭又抬頭,可觸目的只有秦淵冷若冰霜的臉,她一生中最大的絕望來自於這個男人,未知的前途讓她害怕無助,能做的只剩下聳動肩膀掩面啜泣。

  丁冬頭痛欲裂,而她的舉動讓狹小房間裡的氣氛變得很奇怪,萬籟俱靜,秦淵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陰沉可怕,他脖子上的青筋甚至突起,仿佛下一秒這具頗有力量的身體就會爆發出滔天的怒火,將她撕得粉碎,而他身旁的助手阿南,甚至看了一眼秦淵,剛硬的臉上帶著隱隱的不安。

  “把她帶走。”

  秦淵隻無情地說了這四個字,然後像是厭煩至極地走出了房間。

  丁當恍恍惚惚地看著他遠去的皮鞋,仿佛聽到了自己命運的最後審判,再也支撐不住,癱軟在地。

  月光灑在丁冬身上,讓她感到徹骨的冷。

  一張紙巾被遞到了她面前,再抬頭,一雙骨節分明的粗糙大手放在她眼前,“起來跟我走吧。”

  叫做阿南的男人語氣並沒有秦淵那麽冰冷,甚至刻意放低的粗硬聲音釋出一絲友好。

  丁冬怔怔地抬頭看他,看到月光下他的側臉下頜骨上有一道疤,頓時想到這一定是個刀鋒下生活的男人,不禁更加害怕,鼓起勇氣小聲問道,“你們……會殺了我嗎?”

  她這句話一出口,阿南竟然笑了,這笑頓時為他不甚溫柔的臉平添了幾分親和力,“秦先生不是殺人惡魔,他只是個生意人。”

  他把她拉了起來,“我比你大很多,叫我南哥吧。”

  丁冬突然對這個叫做阿南的男人有了一絲好感,她擦了擦眼淚惴惴地問,“南哥,你要帶我去哪裡?是警察局嗎?”

  “別問太多,去了就知道了。”阿南顯然不是健談的男人。

  “南哥,秦先生會把我的朋友還有那個小孩怎麽樣嗎?”

  阿南猛地回過頭,鷹一樣銳利的眼攫住她的呼吸,這一次他並沒有笑,他的嚴肅令他下頜骨上的那道蜿蜒的疤愈發顯得可怕。

  “丁小姐,我想,你應該多擔心你自己才是。”

  秦淵已經先行離去,丁冬被阿南帶上了一輛車,司機和阿南都是異常沉默的男人,丁冬偷偷看了好幾眼阿南,見他一直望著窗外視她如隱形,對於他的惜字如金,丁冬也更加惴惴不安,原先對他的那一點點好感也被夜晚的涼風吹得一點不剩。

  這個一場黑暗的夜晚太過驚心動魄,丁冬甚至覺得路燈明亮的光也變得異常脆弱,照不亮她陰暗的心,車開在她並不熟悉的道路上,越開越偏僻,郊區荒涼的夜景讓她心悸,她對於自己未知的前途越來越感到不安。

  出人意料的是,車並沒有停在什麽陰森可怖的地方,而是拐進了一個別墅區,這個別墅區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有些牆上甚至爬滿了爬山虎,一幢幢樣式老舊的別墅散發出了濃濃的時間的味道,隨著燈光掠過丁冬的眼前,讓她的心莫名地沉靜下來。

  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耳邊突然傳來了什麽,脫口而出,“有海浪聲。”

  沒想到竟有人回應她,阿南說,“往別墅後門走點路就是大海。”

  原來是這樣,這裡居然離大海那麽近。

  丁冬托著腮任由思緒飛旋,她自小就喜歡大海,對大海有異樣的感情,她甚至都計劃好跟盛匡婚後去海邊度蜜月,每天在海鷗的歡叫聲中醒來,在海浪的催眠聲中睡去,這樣的生活,光是想象就幸福。

  本以為,人生最甜蜜的時光會在大海的陪伴中度過,卻沒有想到,在她人生最混亂苦澀的時刻,大海不期而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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