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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我們在一起》第4章 與愛無關的晴天
  第4章 與愛無關的晴天

  徐岩直到午飯時間才回家。風塵仆仆的,手上還拿著幾個文件夾,大概是去了公司。

  徐岩是那種除了睡眠時間其余都可以用來工作的人。除了運動他也沒什麽特殊愛好,當然,也沒有不良嗜好,生活簡單到令人發指。

  一進門,見喬夕顏坐在沙發上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他有些疑惑地問:“發生什麽事了?你這是什麽表情?”

  喬夕顏笑了笑,努嘴指了指桌上的禮盒:“收到一份包裹,應該是你的。”

  “哦。”徐岩的反應很平淡,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什麽變化,喬夕顏看不出一絲貓膩。

  他打開禮盒看了一眼又順手關好。拿著手表進了衣帽間。喬夕顏下意識就跟了上去。徐岩聽到她拖鞋噠噠的聲音也沒理她。徑直把東西往他放手表的抽屜裡一放就出去了。

  態度坦然到喬夕顏有些摸不著頭腦。她打開抽屜一看,加上今天的這一塊,裡面一共有十二塊手表。從前她一直好奇,一貫不逛街不追任何品牌的徐岩怎麽會有這麽多名牌表,還以為是他有收藏癖好,現在通過那張紙條,一下子全部理解了。

  原來是愛的紀念。怎麽辦?喬夕顏都覺得有點感人了。

  喬夕顏雙手環胸,用一副高高在上隨時準備收拾人的表情跟著徐岩進了飯廳。保姆有條不紊地上著菜,徐岩專心致志地看著經濟報,喬夕顏則目不轉睛地盯著徐岩。他抬著手臂,袖口露出的手表是他每天都戴著的卡地亞,看上去有些歲月了,從前喬夕顏還覺得奇怪,他那麽多手表卻從來隻戴這一塊,現在終於想通,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十三塊手表,齊了。

  好像突然有一塊大石頭就壓在了她的胸口上,她連呼吸都覺得有些痛苦。這一刻她真的很需要一把大鐵錘,她很想表演胸口碎大石。

  飯菜上完。徐岩收了報紙開始吃飯,他一貫吃飯不語,專心致志仿佛旁若無人。對於這份禮物看來他是完全不打算解釋了。

  很好,很符合他徐岩的作風。可惜喬夕顏就是個不依不饒的主兒,他不說她就偏要問。

  她放了筷子,聲音不輕不重,銀質的筷子和桌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自然也驚動了徐岩。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他在等她說話。

  喬夕顏吸了一口氣,問他:“你知道送手表是什麽意思嗎?”她就想知道,他到底懂不懂,每年一塊手表,不管哪一種意思,都是浪漫的含義。

  徐岩也放了筷子,他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反問她:“送手表能有什麽意思?”不等她回答,又說,“意思不就是‘我送了你手表’?!”

  喬夕顏冷笑:“是嗎,那要我送的呢?”

  徐岩眯了眯眼,扯著嘴角,用擲地有聲的聲音說:“要你送的,意思就是,‘我送你手表了,我生日你得送我更貴的’。”

  喬夕顏被他噎了一把。他這般坦然的胡扯淡的態度倒叫喬夕顏無話可說了。這世上有句話說的對:無聲狗,咬死人。徐岩最慣常做的事兒就是補刀,他是要麽不說,說了就能氣死人。偏偏喬夕顏還說不過他!
  喬夕顏心裡膈應得要命!試想下,自己的老公每天戴著前女友送的表晃來晃去,並且家裡還躺著十幾塊,心裡該是多麽的不爽!這不是等於前女友陰魂不散無聲勝有聲嗎!!
  她目光犀利,直指他腕上的表問:“你每天都戴,這塊表的來歷可以和你‘老婆’我分享一下嗎?”她故意加重“老婆”兩個字,企圖以此提醒他,他們是合法的夫妻關系。

  徐岩沒有理她,還是一貫的冷漠,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大約是兩人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真的不好,他飯也不吃了,起身就要走,臨走前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喬夕顏一眼,一字一頓地說:“有些事你不必知道,就不必問,我不想告訴你的,你問了也不會有結果。”

  徐岩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警告的意味卻是那麽濃,仿佛化作漫漫揚塵,撲面而來,把喬夕顏嗆得呼吸困難,雙眼難睜。她努力地攥著自己的手指,努力克制著體內那些難忍的暴戾因子,努力不讓自己失控。她不想再給他羞辱她的機會,她不想再狼狽不堪地被他留在身後。

  她開口攔住了要走的徐岩,語氣輕快地說:“我要請年假。”

  一句話成功地吸引了徐岩的注意力,他回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仿佛睥睨世人的君王,他問她:“你要幹什麽?”

  喬夕顏等的就是這句話,她從來不是善茬,她一早就說過。她冷冷地一笑,毫不客氣地回敬:“有些事你不必知道,就不必問,我不想告訴你的,你問了也不會有結果。”

  徐岩扯著嘴角笑了笑,眯著眼好整以暇地說:“行,那我以你最高領導的身份告訴你,年假,不準。”

  喬夕顏瞪著他,半晌憋出倆字:“卑鄙!”

  徐岩笑:“過獎!”

  喬夕顏的年假最後還是申請成功了。說明一下,她可不是故意要和徐岩拗,她只是順個便而已。她蜜月後開始創作的小說臨近尾聲了。請年假在家好好收尾交稿。

  想想學生們被“三個代表”折磨這麽多年,她被“十三個戴表”折磨折磨也算正常。因為表的事兩人就那麽默契地進入了冷戰模式。

  喬夕顏故意把吃飯的時間和他錯開了。他睡覺的時候她也故意去書房寫稿子,寫完就直接在書房睡。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卻陌生的仿佛從來不認識。大約是真的沒什麽感情,幾天視而不見喬夕顏也沒有覺得過多的不適,只是夜裡睡覺的時候覺得有些冷。

  人啊,真的不能太安逸了,一旦習慣了安逸,就會漸漸沒了憂患意識,她可不就是這樣?她在心裡暗暗鄙視自己。

  幾天的冷戰終於讓她冷靜下來。看吧,這才是他們婚姻的本質。那些甜言啊蜜語啊一轉眼就跟冰一樣,就算之前結集得再大,融化完一樣不複原形了。徐岩和全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樣,把“想你”一類肉麻的話當“你好”“再見”一樣地說,哪有什麽特殊意義?諷刺的是,她還多次的當真了。

  是她僭越了,她竟然企圖入侵他的十年,她明明該清楚地知道,徐岩的過去,她沒份參與,也沒資格質問。但不得不提的是,這事已經確確實實地傷著她的面子了。

  低頭?NO!心裡太堵了。

  喬夕顏是個直來直去的人,脾氣來得快,過得也快。這次的事她雖然想通了,卻還是覺得不太痛快,這種時候她實在不會偽裝善解人意,所以他們離的遠一些也好,正好都能想想清楚。

  一個星期後,喬夕顏的新書終於截稿,她把稿件發給編輯,當天就接到了編輯打來的電話。慣常合作的編輯彼此相熟,說話的口吻像老朋友一般,她興奮異常地說:“喬,這次新作品寫得不錯,和你以前的有很大的不同啊!”

  喬夕顏漫不經心地握著電話,一邊銼著指甲一邊隨口問道:“哪裡不同?”

  “你以前雖然也視角犀利,但總覺得好像太灑脫太缺地氣兒了,這次的,怎麽說吧,就看的覺著有點感同身受,就像你真的經歷過似的。”

  她笑,不動聲色地說:“是嘛,我都沒發現呢!”

  “真的真的!不過哈,這次這個男主角是不是太渣了?我感覺有點太渣,不知道能不能被接受呢!”

  渣?怎麽會是這個評價?喬夕顏滿頭黑線,心想,糟糕,大概是不知不覺就把徐岩那人渣給代入了。哎,這就叫現實素材啊!小說可不就是來源於生活嘛!

  交稿後的喬夕顏沒了借口睡書房。她也不是什麽矯情的人,當晚就拿了枕頭回房。

  十點多,徐岩就已經睡了。她輕手輕腳地關上了房門,彈簧鎖落鎖發出清脆的哢噠聲,在這樣安靜的氛圍裡顯得十分突兀。房裡沒有開燈,偌大的空間裡所有的物什都只有一道淺淺的黑色廓影。房裡只有一點月光照亮,清冷靜謐,像文藝複興時期的油畫,總有種奇異的破敗頹唐之感。

  喬夕顏不想吵醒了他,想想面面相覷也挺尷尬,她貓著腰輕手輕腳地上了床。方一進被子就被一股熟悉的暖意所吸引,這幾天涼心的寒冷讓她下意識就想往那溫暖的方向鑽,但她還沒動已經清醒了過來,這溫暖可是毒品,要戒,要戒。她趕緊翻了身背對著他。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緊張,緊張到都有些心悸了,她捂著胸口,捂著不受控制加速跳動的心臟,深呼吸幾口才鎮定了一些。她壓著枕頭,閉著眼睛正努力培養著睡意,卻不想,腰間突然出現了不速之客——一隻不和諧的大手。

  熱到有些灼燙的手,不輕不重地箍在喬夕顏腰間的軟肉上,是某人明顯的求歡和示好。這架勢喬夕顏自然是不陌生的,但女人天生有小心眼的權利,所以她一點也沒有準備給他台階下。她正準備抬手把那不速之客拂去,就突然被一股力道帶進了她日夜垂涎的溫暖懷抱。那大手的主人緊緊地把她收進懷裡,下巴還在她頸窩摩挲了半天,親昵得就像逗弄寵物一般。

  那一刻的親近,仿佛帶著太陽的溫度和春天的溫暖,那樣讓人耿耿於懷念念不忘的懷抱,熟悉到喬夕顏幾乎一瞬間就沉淪進去。

  可她就是要面子,就是倔得很,她狠狠地用指甲掐了一把禁錮著她的大手,沒好氣地說:“放開我!”

  那雙大手被她掐了,卻紋絲不動,反倒是它的主人,恬不知恥地說:“我睡著了。”

  “……”

  男人總愛說,撒嬌是女人最厲害的武器,其實,換做男人不是一樣?
  喬夕顏寧願這會兒徐岩和她破口大罵,或者直接起床大乾一場也好過這麽憋著。

  喬夕顏想,這輩子怕是真的遇上克星了吧?以她的性格,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怎麽可能就這麽過去了?可是神奇的是,偏偏就這麽過去了。莫非,他的懷抱真的有什麽魔力?
  她輕歎了一口氣,翻了個身,整個人鑽入了徐岩的懷抱裡。

  她指端是徐岩棉質睡衣柔軟的觸感,鼻間是他身上清爽的沐浴乳味道,和她身上一樣的味道,熟悉又親密。

  她用細長的指甲戳了戳徐岩硬挺的胸膛,甕聲甕氣地說:“你和我結婚了。”

  頭頂是徐岩低啞的聲音,他答:“嗯。”

  又來一字訣。喬夕顏無奈地歎息:“你每天戴著別的女人送的表是什麽意思?”

  “習慣了。”

  居然有三個字。喬夕顏有種淚流滿面想放個煙花的感覺。她趕緊再接再厲地說:“這習慣不好,要改。”

  “嗯。”

  “你只會說嗯是不是?”

  “嗯。”

  “切。無聊。”喬夕顏鄙夷地嗤一聲,準備翻身睡覺。

  卻不想,那個只會說“嗯”的人,突然無聲地收了收手臂,把她抱得緊緊的。她的臉緊緊地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胸腔裡那有力而鼓噪的心跳。

  噗通,噗通,噗通。

  跳得喬夕顏的臉燒得紅紅的。

  她缺氧的大腦逐漸開始恢復運轉。回想剛才的一切,臉上噌的一下熟透了。

  真奇怪,他們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只不過一個吻而已,居然讓她這樣悸動。

  徐岩微微眯眼,淺淺的笑容:“睡吧。”

  只有兩個字,卻像天籟之音一樣,讓喬夕顏有些醉了。

  她閉上眼,暗暗地想,也許,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男人這種生物,直來直去只會越推越遠,欲擒故縱以進為退總能收到滿意的效果。

  至少她今天收到了滿意的效果。

  對徐岩,她唯一的溫柔,只有不問。

  一夜醒來,喬夕顏有種穿越時空的感覺。被子裡有徐岩身上獨有的體味,甚至連他抱著她的溫度都仿佛還在,喬夕顏遲鈍地眨了眨眼,懶懶地翻了個身。

  洗浴室裡有唰唰的水聲,是徐岩在洗澡。

  這個早上,一切都恢復了正常,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他們之前的冷戰只是她的一場夢。

  她發著呆,看了一會兒天花板,徐岩就出來了,敞開的浴袍露出他結實硬挺的胸膛,他身材保持得很好,六塊腹肌清晰可見,絕對秀色可餐。他拿著毛巾擦著濕濕的頭髮,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眯眯地說:“還不起床?是不是不知道幾點了?”

  喬夕顏儼然已經被這血脈噴張的畫面勾去了魂兒,她咽了咽口水,小聲回答:“我年假還沒完呢!”

  徐岩瞥她一眼,將毛巾丟在她頭頂上,指揮她:“快去洗澡。截稿了就給我好好上班。”

  “血汗工廠!”喬夕顏在心底暗暗腹誹,你以為你是XX康啊!不帶這麽奴役的!哼!

  她不情不願地從床上起來,拿了毛巾進了洗浴室。關門之前,她聽見徐岩開吹風機的聲音,唰唰的機械聲音。她不屑地嗤了一聲,切,就那麽短幾根毛還要吹,吹屁!
  她大力地關上門,把徐岩和徐岩製造的一切噪音都隔絕在門外,然後把金色水龍頭打開,開始在浴缸裡放水。

  等待放水的時候,她站在鏡子前梳頭。還沒梳兩下,她眼尖地發現,水池的玻璃台上放著個很眼熟的東西。她走近一瞧,居然是徐岩的“習慣”——那塊卡地亞手表。

  一想到這破手表的來歷喬夕顏就止不住的膈應。她上下左右全方位地觀察著它,隨即,她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

  她用大拇指和食指將手表拎了起來,然後隨手往已經放了一半水的浴缸裡一扔。金屬質地的手表掉入水中噗通一響,沉悶的聲音。看著手表被清澈的水淹沒,喬夕顏覺得渾身上下通暢到一個不行。她甚至開心地吹起了口哨。她拿出櫃子裡的浴鹽和香花之類的洗澡伴侶歡樂地往浴缸裡撒。透明見底的清水不一會兒就變了顏色。花瓣漂浮在水面,畫面倒是還挺美的。

  喬夕顏想,她還是挺厚道的,她還給這塊注定要下崗的破表辦了個盛大的葬禮。

  她撇了撇嘴,在心裡說:對不起了陳漫,我喬夕顏心眼特別狹小,哪怕徐岩不愛我,他也是我合法的丈夫。一天他沒和我離婚,一天我就容不下你。

  喬夕顏脫了衣服快速地把澡洗完,趁著洗浴室裡還蒸騰著熱氣,她開了門,大聲地把徐岩給叫了過來。

  “老公,”她用人生中最嗲的聲音叫著徐岩,然後用一臉特別無辜的表情指著浴缸說,“你的表,掉水裡了,我沒注意,這下可怎麽辦啊?”

  洗浴室裡水霧繚繞,空氣濕度非常高。喬夕顏覺得眼前霧蒙蒙的。她看著徐岩,徐岩也看著她,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徐岩的表情不像是生氣了,但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半晌,他篤定地說:“你是故意的。”

  喬夕顏悻悻然聳聳肩,哎,裝都裝不像,她大方地承認:“您真是明察秋毫。”

  徐岩走過去,從浴缸裡把手表撈起來。與她擦身而過的一刻,他低頭湊在她耳邊說:“晚上回來再收拾你。”

  “……”

  這個兵荒馬亂的早晨給這一天帶來的後遺症就是,喬夕顏一整天都覺得不太對勁。一想到徐岩最後那句綿裡藏針的話就忍不住發怵。

  她這一天也挺背。早上和沈涼一起出去送客戶,送完客戶沈涼非要穿街走巷去買什麽紅豆豆花,她只能熬著性子跟著,結果回公司的時候杯具了,路上遇到個變態,就傳說中的“遛鳥俠”,穿個大風衣,裡面一絲不掛,見著人大姑娘小嫂子就把大衣敞開,獲得別人一聲驚呼尖叫他就滿意地跑了。

  在沈涼嚇得尖叫的時候,喬夕顏正看得興味了了,她無比淡定地說了一句:“這麽小?”她一句話把人耍流氓的都弄愣著了。還好那人跑得夠快,不然給喬夕顏這性子,肯定把他打個滿地找牙媽都認不識!

  大爺的!這麽小也好意思在她面前現!給她帶來心理陰影啊!!
  就因為她早上這麽一點點小插曲,沈涼給她在整個部門傳了個遍,一開始大家紛紛佩服她是淡定界的腕兒,後來漸漸發散思維,開始探討喬夕顏老公肯定“很大”,不然她怎麽會冒出這種驚人之語呢,有理有據推斷得熱火朝天……

  喬夕顏聽著聽著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下班時間一到就趕緊走人了,心想,這幫娘們可真夠閑的!

  她下班早,跑到步行街一家她最愛的蛋糕店買了個抹茶蛋糕才回家,一推門,徐岩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喬夕顏心裡咯噔一跳,心想這家夥來者不善啊。不就一塊表嘛?至於嗎?大不了她賠嘛!

  她這麽想著,就大搖大擺地進了家門,路過徐岩的時候還特別“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徐總,你今天回這麽早?”

  徐岩手上握著遙控器,正眼都沒抬,也沒理她。她自覺無趣,拎了蛋糕往裡走。

  “要吃飯了,買什麽蛋糕?”

  她身後響起徐岩低沉的聲音。她愣了一下,回頭笑著說:“飯後吃的。”

  “嗯。”徐岩看了她一眼,又說,“你今天在外頭遇到變態了?”

  她有些意外徐岩居然是說這事,立刻松了一口氣,笑哈哈地說:“哪能有比我還變態的啊!就一小鳥俠,”大概是平常貧慣了,她脫口而出,“比你還小,我真的不知道他怎麽活下來的,居然還愛現,嘖嘖嘖……”

  她一說完就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再抬頭看徐岩,果然笑得很意味深長,他無比和藹地說:“說,接著說,怎麽停下來了?”

  “……”喬夕顏滿背的冷汗,悻悻回答:“嘴滑……”

  好在保姆阿姨這會兒叫他倆吃飯,不然喬夕顏肯定得尷尬死,那一刻她都覺得自己快要自燃了。

  徐岩這種心眼狹窄又無比變態的人怎麽可能吃個飯就把她做的事說的話給忘了呢?飯後,保姆阿姨回家了。徐岩無比愜意地在看電視,只有喬夕顏正在書房埋頭苦乾,她握著合同心裡已經把徐岩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

  什麽男人啊!也只有她眼瞎才嫁給他了!

  她看著合同上的各種鳥語發昏,這什麽英文?怎麽都長殘疾了?這破鳥語到底誰發明的啊!真想請他吃皮鞋!
  喬夕顏足足看了十分鍾,各種查字典仍然翻譯不出來。她輕手輕腳地起身,趴在書房的門上看著客廳裡正專心致志看電視的徐岩。

  他剛洗完澡,短短的頭髮還帶著點潮氣,著灰白色的家居服,看上去清爽乾淨。他一隻手自然地伸展,放在沙發靠背上,敞開懷抱,這個姿勢仿佛在邀請喬夕顏,她只是看看就能想象靠在那裡看電視是多麽舒服。

  他大部分時間沒什麽表情,很嚴肅很家長。他的眉很濃密,卻總是皺著,她不喜歡;他的鼻子很挺,從眉根開始自然的挺翹,很英氣;他的眼睛,嗯,不大不小,很有神也很深沉;他的嘴,不愛笑,即使笑也只是扯一點淺淺的弧度,但他經常對她陰險地笑,這一點很可惡。不過,吻技很好就是了……

  她正偷窺得入神,不想徐岩卻突然抬起了頭。她逃也來不及,隻好咳咳兩聲站得筆直,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

  徐岩如鷹的眸子侵略性極強又很勾魂攝魄,此刻,他只是很隨意地看她兩眼,她就有一種他是刀俎她是魚肉的感覺。他眼波勾人,隨意地電她兩下她就快猝死了。

  每次看到他,她腦海裡浮現的畫面總是路邊高高聳立的高壓電線杆,上面豎個牌子:高壓危險,請勿靠近!
  她看著他,他動了動嘴唇,喬夕顏很仔細地辨認著,最後得出結論,他說的是:過來。

  她立刻滿心歡喜地把文件扔了,屁顛屁顛地跑他身後去了。她站在他坐的沙發後面,雙手自然地摟著他的肩,卯足了吃奶的勁撒嬌:“你那文件太難了,我真的不會。”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懲罰。不過,你求我我也許會放過你。”

  她眼珠一轉,往前跳了一步,倒勾著頭,整個方向倒過來,遮住了徐岩的視線,她逆向地看著他,明明還是熟悉的棱角,卻有一種奇異的新鮮感。他成為她視線裡的全部,她用很專注的眼神看著他。披散的頭髮無比馨香,她輕輕晃動,長長的頭髮也跟著漾動,那香若有似無的在他們之間氤氳。那樣的氛圍,是她給的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暗示。

  她眯著眼,抿著唇,小聲地說:“我知道錯了。”

  徐岩低低睨視她一眼:“哪裡錯?”

  “不該說你小。”

  徐岩突然伸手固定住了她的雙頰,用一記霸道深吻封住了她滿嘴跑火車的雙唇。

  喬夕顏覺得這樣的姿勢讓她的氧氣很快地流逝,血液也不住地往頭頂奔湧,就在她快要暈過去的時候,徐岩終於放開了她。他跨步起身,用血肉之軀接住了全身虛軟的喬夕顏,幾乎輕而易舉地就把她抱了起來。

  他把喬夕顏放在床上,喬夕顏整個人陷入柔軟的床裡,她抿著唇看著他,怎麽看都覺得他的表情像要把她拆骨入腹。

  喬夕顏心底哀嚎,次奧!

  在喬夕顏很累很累的時候,徐岩很腹黑地露齒一笑,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湊在她耳邊說:“合同是法語的,不是英語。”

  早上徐岩還是循著生物鍾起床的。他起床的時候喬夕顏還在熟睡。

  她睡著的時候很安靜,閉著眼撅著嘴,十足孩子的表情,她眼睫毛很長,清晨的陽光在她眼瞼處投射著一道淺淺的扇子一樣的暈影。

  徐岩覺得時間在她身上真的沒有留下什麽痕跡,雖然她總是把自己往“禦姐”上打扮,其實骨子裡就是個小女孩。

  結婚前,他曾和她的母親深談。大抵也聽說了一些她成長的故事,多是些讓人心酸的故事。可她在人前就是那麽風風火火。每每看她對人嬉皮笑臉沒心沒肺的樣子,他總忍不住想像她過去經歷的一切,總忍不住像心疼孩子一樣心疼她。

  他想,對一個女人產生感情是很危險的。他最近常常感覺對她的感覺已經有些不對勁。

  但他是個很有冒險精神的人。一直都是。

  早早地去了公司。嶽蘇妍比他更早。

  沐浴著清晨的陽光,他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昨天沒處理完的文件。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嶽蘇妍泡了一杯茶送進來,態度一貫的謙卑,微微低著頭等待徐岩的命令。

  茶香漸漸氤氳,霧氣嫋嫋,將這個早晨描摹得異樣寫意。徐岩從抽屜裡拿出昨天扔進去的手表,放在桌上。他看了一眼這塊他戴了十三年的表,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把這塊表送到店裡去修一修。”他又把早上從家裡帶過來的紙袋一同遞給嶽蘇妍,“手表修好以後,連同這個,一起送到陳漫那去。”

  嶽蘇妍不卑不亢看了一眼手表和紙袋,點頭:“我這就去辦。”說著,拿了東西就準備退出去。

  她還沒動身,徐岩又叫住她,他捧著茶,熱氣繚繞在他臉周圍,嶽蘇妍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到他說:“順便帶一句話給她。”他稍停頓,無比自然地說,

  “我太太還太小了,生活不能自理,我不能不要她。你是大人,好好照顧自己。”

  喬夕顏自然是聽不見徐岩說的那些話,她要是聽到了,大抵是要怒火中燒和他火拚一場的。

  早上這個時間,她剛剛從家裡出門擠著早晨的地鐵去公司,人和人比肩而站,甚至有一隻腳一直都找不到地方放,她覺得自己像石榴籽兒一樣和別人緊緊粘在一起,為了在這擁擠的車廂裡生存,不斷地變換形狀迎合周遭的變化。

  地鐵每到一站,開門的那一瞬間,喬夕顏總是忍不住一個激靈。不知道是冷還是怎麽,她連打了四個噴嚏。人說:打一個噴嚏是有人在罵你,兩個噴嚏是有人在想你,三個噴嚏絕對就是感冒了。

  喬夕顏懊惱地接受了感冒這個事實,真是再結實的身體都經不起徐岩這麽折騰。喬夕顏以前身壯如牛,自從結婚,連身體都變得嬌弱,時逢變天就來個感冒發燒的,實在很不符合她女壯士的美名。

  她默默地想,難道是因為有了某生活的原因?她身體裡那些沉寂多年的雌性激素開始猛增了嗎?她最近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女人了,一個人的時候還來個多愁善感什麽的,她想想都起雞皮疙瘩。

  不知道徐岩是哪根筋不對,這天下班,他難得還等著她一起下班。兩人在停車場鬼鬼祟祟的,尤其喬夕顏,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吃飯的餐廳是喬夕顏選的,她從網上看到這間餐廳評分很高,一直想來嘗嘗,約了顧衍生幾次她都沒時間,這回正好順便。

  這種大眾餐廳裝修一般都不算太精致,但菜肴有特色,來嘗鮮的三六九等什麽人都有,顯然不是徐岩常來的。他容貌清俊,一身合體的西服,仿佛談判桌上下來的,坐在那裡即成風景,如鬧中取靜,他那模樣,實在和這餐廳有些氣場不和。餐廳大廳很是嘈雜,人聲鼎沸,時不時有小孩子在徐岩旁邊嘭嘭嘭地跑來跑去,他不僅不惱,反倒饒有興致地看著那些過動兒童。

  初夏天氣乾燥,入夜較晚,夕陽從現代感設計的細密格子窗中投射進來,橘紅的色調,投射在他專心致志的面孔上,他的眼睛裡仿佛浮著細碎的光,和點滴讓人有些看不懂的溫情。

  喬夕顏因為感冒,點的筍尖蝦仁熬的粥,她也沒工夫和徐岩談什麽天,自顧自的低頭吃粥,這餐廳果然味道不錯,米香而甜糯,筍尖新鮮,入口還很香脆,蝦仁的鮮味全數熬入稠糯的米粥中,讓人真有種想咬舌頭的衝動。

  粥有些燙,喬夕顏小口地吃,進入胃中,整個胸腔都暖意融融,連有些乾澀的喉嚨都沒那麽疼了。

  徐岩吃飯的樣子一貫優雅有序,看他吃飯真的累。她就喜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爽漢子,他這種時時刻刻端著,職業化的橋揉造作,她真的不欣賞。

  他們旁邊坐著一對年輕的夫妻和一個頑皮的小男孩,那孩子從媽媽那裡吃兩口飯就要跑到整個大廳竄一圈,真的是一刻都停不下來。由於他的莽撞,撞翻了大廳一個裝飾用的現代化雕塑擺設,大堂經理和他家長協商完賠償後,那位年輕的父親一坐下來就忍不住氣憤開始訓斥孩子。那小男孩自知闖禍,委屈極了,低垂著頭,一雙黑葡萄一般的眼睛裡盛滿水汽。長長的睫毛被水汽集結成一簇一簇的,煞是惹人憐愛。

  那年輕的父親教訓完孩子不忘連坐孩子的母親,喋喋不休地說:“你就慣吧,你看看你把他養成什麽樣子了?有這麽皮的孩子嗎?這種事發生多少次了?以後大了只會變本加厲!”

  那母親立刻不甘示弱地還擊:“有什麽事能不能回家說?孩子是我一個人生的?我一個人養的?你除了會罵他你做什麽了?”

  眼見兩人劍拔弩張就要吵起來了,那孩子倒是適時的起到了調節作用,他左右各看一眼,張著嘴“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邊哭邊咂巴著嘴可憐兮兮地說:“爸爸媽媽你們別吵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小小的插曲,徐岩看得津津有味興致盎然,末了,他竟打破了“食不言”的人生準則,問喬夕顏:“你覺得孩子什麽時候最可愛?”

  喬夕顏一愣,一口粥嗆在喉嚨裡。她吃不準徐岩的意思,有些焦慮地用杓子攪了攪面前的粥,思忖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用調笑的表情迎向他的目光:“煮熟的時候最可愛。”把變態當有趣。

  徐岩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這個話題就這麽過去了。

  飯後,徐岩和喬夕顏站在總台結帳。喬夕顏驚奇地發現徐岩把旁邊那一桌的也付了。她這下是真的有點搞不懂他了。

  她嘖嘖兩聲,搖頭晃腦地說:“如果男人是本小說,你就是本全英文的,我讀不懂的那種。”

  徐岩笑,低頭看著她:“如果你是本小說,就是言情小說。”

  “為什麽?”

  “我沒興趣讀。”

  他自然而然就說出讓喬夕顏想吐血的話,喬夕顏瞪他一眼,不甘示弱地說:“你對我這麽沒興趣幹嘛要娶我?合著你娶我就是為了自虐?”

  徐岩微微低頭,眼角微挑,雅痞味道十足,他像逗小孩一般,壞壞地扯動嘴角,用氣死人不償命的口吻說:“不,我是為了尋求作為人類的優越感。”

  “……”喬夕顏嘴仗打不贏他,改走功夫路線,她一記鐵砂掌就衝他胸口拍去,誰知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極巧地化解了她的力道,然後,他有力的大手向上一轉,幾乎沒費任何力氣就抓住了她張牙舞爪的手指,他慢慢地扣住她的手指,直至與她十指交疊。那樣自然而又溫情的姿勢,仿佛手指上的血脈牽動了心臟,那一刻,喬夕顏的心化作一團綿軟的棉花,怎麽都硬不起來。她沉靜地抬頭看著他,他的眼中,只有她小小的影子。

  那真是讓人目眩神迷的一瞬間。喬夕顏幾乎輕而易舉就丟盔卸甲。

  徐岩牽著她進了電梯。看著光可鑒人的鐵皮牆壁上她和徐岩比肩靠近的身影。她居然恍惚的有一種十分般配的感覺。他們身高相差十二厘米,她不穿高跟鞋的時候,一抬頭就能觸到他的嘴唇,真是適合談情的距離。

  有的人一輩子沒有愛過人,有的人一愛就是一輩子。喬夕顏想想她爸,認為他們家該是有花心的基因。

  徐岩之於她,只是一個開始。她相信,她還會愛很多很多人,用非常來勢洶洶的感情,就像現在對徐岩一樣。

  自從結束了年假,喬夕顏就一直忙忙碌碌地上班加班,每天都抱著日歷牌數日子,期盼著到周末可以好好睡一覺。誰知周末真的來了,她的身體卻和她作對,一大早還是順著生物鍾起了。她給顧衍生打了電話,約了一會兒出去逛街,剩下的時間一點安排都沒有。她百無聊賴地坐在陽台看書,直至徐岩吃完早飯回家。

  喬夕顏放下書過去,徐岩一邊接著電話一邊脫外套,喬夕顏自然地接過他的外套掛了起來。

  徐岩看了她一眼,豎起食指在嘴唇上一比,示意她不要說話。

  “這些事兒我們都有規劃的,再說了,我們也不是多大年紀,怎麽就生不出來了?喬夕顏三十都不到身體好著呢!”

  “媽——”徐岩無奈地說,“行了,這種事急不來的,順其自然,反正三五年肯定會有的!”

  “您怎麽就活不到三五年呢!上次檢查不還說身體都挺好嗎?”

  “……”

  不用問喬夕顏也知道了,是她婆婆打來的,八成又是在催兩人要孩子了,旁人說的太多,致使喬夕顏對這個話題已經產生生理厭惡感了。

  電話快結束的時候,徐岩突然表情嚴肅了起來,他半晌沒有說話,末了說一句:“這事兒我知道,您別操心了。”道完別,電話掛了。

  喬夕顏好奇地湊上去問:“什麽事兒啊?發生什麽事兒了嗎?”

  徐岩乜她一眼,拍拍她的腦袋:“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喬夕顏不屑哧了一聲,用鄙夷的眼光看了看徐岩下面:“也沒覺得你多大啊!”

  徐岩笑裡藏刀地看著她,用非常欠揍的表情說:“今天不想出門了?”

  喬夕顏立刻換上諂媚的臉孔說:“徐總我開玩笑的!”

  她趕緊換了衣服一溜煙跑了,離家好遠了她才松了一口,心想,這男人還真恐怖,真是隨時隨地都能發情。

  喬夕顏打車到了約好的地方才接到顧衍生的電話,這丫放她鴿子了,又為她家寶貝孩子。喬夕顏在電話裡把她罵得狗血淋頭,她理虧,也沒反駁,任喬夕顏發泄。最後是葉肅北搶過電話,他特別淡定卻又特別賤格地說:“警告你啊喬夕顏,再說顧衍生試試,小心我削你,打狗也得看主人!”

  還不等她說什麽,電話那邊已經掛斷了,並伴隨著顧衍生張牙舞爪罵咧的余韻。喬夕顏感慨地歎了一口氣,這家人,真是跟災難片似的,每時每刻都水深火熱。

  雖然沒人陪,但逛街的欲望並沒有降低。她一直覺得自己很有購物狂的潛質,對各種名牌完全沒有抵抗力,常常昏頭買了東西回去就開始裝失憶,不想記得價錢。顧衍生說她這是一種病態的生活態度。她不否認,她喜歡錢,喜歡名牌,喜歡珠寶,這些東西只要到她手上就不會變,她從它們身上能找到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讓她頂禮膜拜,沉迷其中。

  商場裡冷氣開得很足,奢侈品名店逛的人並不算多,沒有嘈雜的人潮讓她能靜下心選自己喜歡的東西。

  她坐在手表的櫃台前,看中了一塊手表正準備試,電話又響了。是她大學的室友之一,謝忱,現在在S市。

  “找姐有什麽事兒啊!”對待熟悉的人,喬夕顏總是這種欠揍的痞子口氣。

  電話那頭一貫和她插科打諢的室友卻是難能的嚴肅,她說:“我失戀了。”

  “臥槽,又失戀?”不怪喬夕顏激動,這室友和男朋友高中就談了,四年大學,她在B市他在S市,分分合合無數次硬是堅持下來了。最後她妥協了,去了S市,兩人一起奮鬥買了房買了車說是要結婚的,怎麽又分了?
  “什麽情況啊!”喬夕顏的手擱在臂枕上,櫃台的導購小姐正把手表往她手上戴。她注意力都放在電話上了,也沒用心看就示意人家卸下來。

  電話那頭的謝忱不哭也不鬧,像敘述別人的故事一樣冷靜地對她說:“他和一個大學沒畢業的小姑娘上床了,他說那姑娘是處女,要對她負責。”

  “我呸!”喬夕顏情緒激動,“他幾歲啊!腦子沒問題吧!現在能勾搭這種叔叔的小姑娘還處女?處女座吧!”

  “喬,我想回B市了,我累了。我媽在電話裡都氣哭了,她說今年我要再不結婚她就去死。”

  喬夕顏心裡難受,最初她和顧衍生都勸過她,讓她不要去,畢竟已經分隔四年了,感情到底還剩多少,誰知道呢?大學畢業這麽多年,她和喬夕顏一直作為班裡的後進分子,在各種各樣的婚禮中做伴娘,直到去年,連喬夕顏都結婚了,她那男朋友還沒有表示的時候,她才在電話裡對喬夕顏哭了一場。

  不結婚,就分手。

  很多女人都對自己相交多年的男朋友說過這句話,最後結婚的幾率兩成都不到。戀愛真的不能談長了,談得越長,彼此對對方的了解越深,激情就越少,結婚的衝動也隨之被消磨。

  這些道理謝忱都懂,她只是像全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樣,期望付出多年的愛情能有結果。

  喬夕顏輕歎一口氣:“回來吧,結婚的事從長計議,你媽也只是傷心了,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謝忱的聲音終於有了一些哽咽,她說:“喬,我真羨慕你。糊裡糊塗就結婚了。我就是太清醒了,明知道指望愛情過不了活,還傻傻的堅持;明知道他已經不願意和我結婚了,我還等著他。喬,世界上真的沒有奇跡,我早就知道的。”

  “喬,別太愛一個男人了。男人太善變了,沒有什麽愛情是永恆的,別給他們傷害你的武器。”

  “……”

  有一句話說的好,如果不愛一個人,怎麽能和他結婚?如果真愛一個人,又怎麽忍心和他結婚?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不管是跳進來的,還是想跳進來的,都是如此。謝忱的愛情最終止步在婚姻門口。

  那喬夕顏呢?喬夕顏真的不知道。

  掛斷電話,喬夕顏滿腦子都是謝忱說的那些話,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裡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沉重感。她毫無意識地向前走著。面對平常會讓她血液湧動的衣服首飾也突然就沒了興致。

  她看了看時間,正準備回家,就聽見身後一個男人叫她的名字。

  喬夕顏下意識地回頭。好久不見的小片警杜維鈞已經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他似乎瘦了一些,眼窩處有點點的青黑,有點破壞他的陽光形象。不過他臉上還是帶著淡淡的笑容,嘴角微微扯動,傾國傾城的角度。

  “真巧。”他說。

  喬夕顏悻悻一笑:“巧。”

  “我來給我媽選份禮物,逛得有點暈,”他挑挑眉,“給點參考意見?”

  喬夕顏咬了咬唇,想想現在也沒什麽事就答應了。

  她給他媽媽選了個碎鑽胸針,六萬多,原本還擔心是不是選得太貴了,不想他眼都不眨就刷了。反倒是她有些傻眼。

  “警察收入很好嗎?”她說完就有點後悔,這不是在質疑人家沒這個錢嗎?喬夕顏有種想拍死自己的衝動。

  杜維鈞笑,不氣不惱,淡淡地回答:“還行。”

  他並排和她走在一起。她個子高,雖然沒有穿高跟鞋,但站在他旁邊並不覺得違和。他看了她一眼,問她:“你有多高?”

  喬夕顏眨眨眼,謙虛地說:“一七四,不高,當模特還欠點。”

  杜維鈞笑眯眯地說:“這個頭挺難找男朋友吧?”

  其實杜維鈞的話只是一句試探,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有興趣,旁敲側擊問問她的個人情況,卻不想被喬夕顏誤讀,她以為杜維鈞是瞧不起她,覺得她談不上男朋友。

  她白了他一眼,舉著自己左手上的婚戒特別得意洋洋地說:“看著這個沒?這玩意兒叫結婚戒指!姐是什麽人知道嗎?已婚少女!”

  杜維鈞沒想到她已經結婚了。上次在警局那種情況她叫來的是老板,他以為她是單身。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扯著嘴角笑著說:“這樣啊!真看不出來。”他看了她一眼,轉了話題,“不過,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喬夕顏撓頭:“不用,舉手之勞。”

  他們從商場出來,剛走不遠,路過了一個甜品站,杜維鈞說:“我請你吃冰淇淋吧?當做感謝?”說著,他已經走入甜品站的排隊的隊伍中。

  喬夕顏很不情願地跟在他旁邊,撇著嘴說:“切!你當我是小孩啊?”

  隊伍已經排到杜維鈞,杜維鈞轉頭溫柔地看著她:“你要什麽味的?”

  喬夕顏偷瞄了兩眼,偏著頭很拽地說:“那抹茶味吧!”

  杜維鈞被她逗樂了,笑得肩膀都在抖。

  喬夕顏心想,這是一個不會讓人尷尬和難受的男人,不提過分的要求,不送不該送的禮物。她知道他邀她選禮物只是借口,但聽到她結婚也沒有表現得差異太大。如果在十幾歲,她心裡還有少女情懷的時候遇到他,她想她大概會喜歡他吧!
  杜維鈞是很有風度的男人。雖然只是個小片警,但舉手投足間帶著點修養良好的貴氣。他原本想送喬夕顏,被喬夕顏拒絕他也不堅持,站在公車站和喬夕顏一同等車。兩人隨意地聊著,卻不想各方面還挺合得來的,比如都懂書法國畫,都懂古琴,都喜棋弈。不一會兒就聊得熱火朝天,還約定改日要對弈一局。

  喬夕顏正口沫橫飛說得忘我,身前突然出現一道黑影,遮住了籠罩著她的陽光。她抬頭,看到徐岩那張熟悉的臉孔,只是上面掛著他不熟悉的表情。

  “不是和顧衍生逛街嗎?”徐岩不疾不徐地看她一眼,又掃視了旁邊的杜維鈞一眼,那氣場,讓喬夕顏都被震懾了。

  “就路上碰上的,都是朋友。”

  徐岩沒有說話,只是直直地盯著她。末了,他自然地摟著喬夕顏的腰,手上力道不大,但已經足夠讓喬夕顏不自在。

  “回家。”

  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喬夕顏終於意識到,他好像生氣了。

  她被他帶著走,走得很快,甚至都沒來得及和杜維鈞說再見。

  而站在原地的杜維鈞,只是笑著抬手對他們越來越小的背影揮了揮手。

  徐岩,這個男人他可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原來他不是老板,是老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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