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容顏,她回來了(2)
那一天,她一早跟林筠堯約好了,想一起去海邊玩,出門的時候,卻看見容顏臉色很不好。
她正抱著書出去,正是炎熱的夏季,她卻穿了運動服,看起來將自己包裹的很嚴密,容顏看她邊走路,邊捂著額頭,不時的咳嗽,她不管什麽時候出現,必定不會引起任何注意,家裡人從來都將容顏當空氣一樣, 她走過客廳,保姆依舊在掃地,拖地,在收拾房間,她默默的走過去,沒有一個人,想起關心她的異常。
容毓趕緊走過去,拉住了容顏,說,“容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她看著容毓的時候,眼神都是虛弱的。
她說,“沒事。”那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
她說,“那你就不要再去圖書館了,一天沒看書也沒關系的。”
容顏卻說,“幫王主任批卷子,今天要弄完。”
她很心疼的看著容顏抱著一遝卷子,往外一步一步走去。
容顏的固執,她是早就見識過的,所以她只能那麽看著。
當天,她在玩的時候,大概跟林筠堯無意中提過一下,後來,卻也沒怎麽注意。
回去的時候,容顏仍舊不在家,第二天,她卻看見,容顏一早一個人從牆外爬進來,她躲在角落裡,生怕驚動了別人。
容顏徹夜未歸,她不知道去了哪裡。
她當時並沒有想過別的,然而後來上學的時候,她看到發下來的批改後的卷子,卷子上的字跡,她認識。
那是林筠堯的筆跡。
或許林筠堯自己都不知道,他寫字的時候,總喜歡在一角勾起,樣子並不好看,也不秀氣,她當然認識林筠堯的筆跡,林筠堯當時送給她的信,她一直收在床頭下面的木地板下,每當在夜晚,她想起了林筠堯的時候,她總想拿出來看看。
這是容顏批改的卷子,但是,字跡卻是林筠堯的。
她想到那天容顏徹夜未歸,她想起那天林筠堯臉上沒有高興的神采,她想起容顏感冒發燒,後來還一連休息了兩天,她抱著那張卷子,她咬著自己的手指,她想,她一定是猜錯了,她一定是誤會了他們…
但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發芽,便再沒什麽能阻止它生花。
他們在什麽時候,已經有了她不知道的秘密,她知道, 有些東西,在改變,在朝一個她不能控制的方向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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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了國外後,並不想再學習,其實她原本就不是學習的料子,她從小在容家,學會的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家人從來都說,女孩子長大了嫁個好人家就好了,學習那麽好幹什麽,學問又不能當飯吃,不能給你找個好丈夫,所以她從小學習只能算是學校裡的中等生,連偏上都沒偏過,穩定的她自己都詫異。
到了國外後,她整天想著林筠堯,她想給他寫信, 她一直偷偷的寫,然後偷偷的燒掉,同一個宿舍的中國女孩都笑話她,說她真像是現代版的林黛玉。
那時同宿舍的女孩子是家裡花了錢才能來國外上學的,來到國外後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出去到處打工,跟她過的是完全不同的生活,她一點也不喜歡那個女孩,但是在國外,也從沒人跟她交流,所以她每天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泡到鋼琴教室裡,每天彈鋼琴。
她最偏愛的曲子是那一曲《漢娜之眼》,她總是來回的彈奏那一個曲子,她將曲子彈奏的純熟,閉上眼睛,都能將曲子彈奏的完美,她總喜歡閉著眼睛彈奏著,想象著《英國病人》中那些遙不可及的愛情,想著戰爭中,那雙渴望愛情的眼睛。
有時候,愛情並不是敗給了時間,而是敗給了現實,她的愛情也是一樣。
她也是因為這個曲子,被唱詩團的人相中,讓她加入了那個團體,她加入那個團體的唯一原因,並不是為了慈善或者愛心,或者也有這個原因吧,但是真正打動她的,是因為唱詩團到各地演出,走遍全球。
她想,當她的足跡遍布整個地球後,她大概就會忘記了他們。
她愛的男孩,和她恨的女孩。
*
唱詩班每天都六點準時起床,然後,外面各種樂器的聲音就會響起來,他們已經來中國兩個月了,在這個城市也已經連續演奏了幾場,待了快一個月的時間。
遠遠的,她看見秦桑跟幾個團員一起走過來。
秦桑是個中國迷,所以她知道團裡來了中國人後,就一直纏著容毓,容毓在唱詩團三年了,她們便在一起三年了,秦桑原本的名字非常長,很難記,秦桑的名字,還是容毓給她取的,容毓並不是個堅強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想要倚靠別人,她想傾訴,她需要朋友,她告訴了秦桑自己的過去,秦桑聽了以後大罵她的姐姐容顏,但是容毓隻說,都是我自願的,是我願意的,一切都是我開始的。
秦桑後來看到容毓,就一直說,你太善良了,小毓,她是壞女人,她插入了妹妹的感情生活中,她搶了你的男朋友。
她只是看著秦桑,是嗎,姐姐是壞人嗎?但是她一點也不想去恨,她只是難過,難過她最後還是失去了林筠堯這個男人…
秦桑是來叫他們一起去吃飯的、他們早飯午飯晚飯都是盒飯,雖然樣子各有不同,但是全都用白色的紙盒裝著,分發到每個團員手中。
這是在由在國內接待他們的人員準備的,秦桑總抱怨,說到了這麽多地方,就是他們給準備的飯菜是最讓人作惡的。
容毓笑著,她說,中餐是很好吃的, 只是他們做的不好。
中國人是很會做東西的,他們少的不是知識,是認真。
秦桑也討厭那個中國女接待員,她叫李映月,秦桑說,她長的不好看,還總是打扮的很風騷,她說話總是不給人情面。
他們一起吃早餐的時候,李映月來了,她來為他們一天的行程排序,大家在這裡都要聽她的,她說完了,最後掃了一眼容毓,說,“如果有時間,麻煩你打掃一下飯堂的衛生,謝謝了。”
秦桑很生氣,她起來說,“這已經是容毓這個星期第幾次打掃了。”
李映月瞥了一眼容毓,說,“我是按照大家的分工,你們都要負責很多工作,但是她隻負責彈鋼琴,所以她的工作比較少,她額外幫忙難道不對嗎?”
秦桑說,“她的手是彈鋼琴的,並不是做家務的。”
李映月說,“並沒有一個人,靠彈鋼琴就可以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人的手,第一用途是照顧自己,然後才是彈鋼琴,好了,就這麽決定了,大家各忙各的吧。”
容毓並不反駁,她還拉下秦桑,說她不要這樣。
秦桑說,“她這是欺負你,容毓,因為你太好心了,所以大家都欺負你,甚至不問你的意見。”
容毓默默的收拾桌子上的盒飯,她說,“其實她說的沒錯,只會彈鋼琴算什麽呢。”
容顏會的東西那麽多,她一直羨慕容顏,她會洗衣服,會做好吃的,會泡茶,會榨汁,她學習好,她會做家務,她什麽都好,但是自己呢,什麽都不會,真的就好像柔弱的林黛玉啊。
她說,“沒關系,我也可以學著做。”
秦桑說,“看看你,總這麽受欺負,我真的拿你沒辦法,不過,這個李映月真的不是好東西,我還想告訴你呢,剛剛我聽別人說,昨天一個男的抱著一個孩子找上門,說那是她的孩子,她才多大, 孩子竟然都能打醬油了,他們說,她先前跟那個男的談戀愛,但是她生下了他們的孩子後,覺得那個男的家裡太窮了,就拋棄了孩子。她現在的男人是個富翁,天呐,哪有這樣的女人,太壞了,還有女人可以拋棄自己的孩子,她的心到底是什麽長的…”
容毓只是聽著,她沒想到這個人這麽心狠,她歎了聲,說,“這個社會不就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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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顏一整天都很忙。
正是正午,在這個春天永遠都不明顯的南方城市,剛四月出頭,已經似乎要進入了炎炎夏日,熱的讓人難以忍受。
她是從外面進來的,車裡還沒開空調,熱了一路,滿頭大汗,猛然扎進了空調房,她還不禁一哆嗦。
一進門就看見了坐在那裡的一個女人,二十幾歲,因為化妝,讓人猜不透真實年齡,她坐在那裡,倒是個成功女人的樣子,氣質是有的,樣子並不算美麗,但是卻也十分大方,看起來就是個很知性的女人。
她走過去,那女人看到她,就問,“請問是不是容顏律師。”
容顏點頭,說我是。
她說,“我有個官司,想要谘詢一下容律師能不能幫我打。”
容顏點頭,開門做生意接案子,當然是要客氣的,她讓人泡了咖啡送進去,然後帶著女人進來。
她將資料遞上來,容顏看了,她叫李映月,23歲,她現在是一家公關公司的經理,未婚。
她的案子該算是民事糾紛,但是涉及到了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她說,那個孩子是她跟以前的男友生下的,生下孩子的那一年,她便跟男友分手,離開了才幾個月大的孩子,到了別的城市,現在那個男人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她要結婚的消息,不遠萬裡,帶著孩子來找她,說要將孩子給她撫養。
她說,“他讓我掏撫養費到是可以,但是這個孩子我是絕對不能撫養的,我馬上會結婚,我擔心男朋友的家人不會同意撫養這個孩子,他已經要去跟我打官司,我希望容律師可以幫我。”
容顏看了一下這個案子的可行性,她覺得還是比較容易打的,她跟李映月做了下分析,說願意接下這個案子。
李映月很開心,她說,“我以為沒有人願意接這個案子呢,很多人罵我冷血,罵我不是人。”
容顏說,“我是律師,我既然接了你的案子,就會竭盡全力,但是最後行不行,還是要看法官的判決。”
她說,“我這個案子有多少勝算?”
容顏說,“所有的案子,沒有判決的時候,勝算都是零,這個沒有什麽一定贏不一定贏的,到底最後結果如何,還是要看臨場會不會有什麽變故,也不知道那邊到底有什麽說法, 這種案子,法官一般會考慮對孩子最好的一面,以及孩子最後願意跟誰,你放心,我會盡力向法官表達你的意思。”
送走了李映月,徐瑛露進來,看著容顏説,“你是不是又接了不該接的案子?”
容顏攤手,“我只是覺得這個案子勝算很大,她未滿十八歲就生下了這個孩子,那時她本來就還沒有民事行為能力,而且她現在馬上要結婚,對方或許存在想要報復的可能,所以我的勝算還是很大的。”
徐瑛露說,“但是接這種案子多缺德啊,這樣的媽也太讓人蛋疼了,生下孩子不要了…這種不負責任的媽…”
容顏說,“再說一句,我們都不是法官,我們只是律師。”
徐瑛露舉手投降,“好好,是我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