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容顏,你是個壞姐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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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筠堯在下班前先給容顏打了個電話,約好了晚上去接她,然後一起去吃飯。
這樣的日子對他們來說,感覺如夢似幻,就好像忽然從夢裡偷來的一樣。
這種感覺對容顏來說,十分的明顯,大概因為早就已經覺得不可能的事,卻忽然發生,所以才會這樣奇怪,又或者,他們真的只是從一開始的互相厭惡,忽然轉變到了這樣的關系,並沒有如別的情侶一樣,總是經過互相了解,然後互相愛慕,再互相表白的過程,所以總是有些不同。
林筠堯是個很有浪漫主義情懷的男人,這種浪漫主義並不是送幾朵花,送點衣服首飾,給點驚喜就可以的,他好像是古代的豪傑一樣,總讓人覺得他內心裡就是個充滿了美好的人,他在商場廝殺,毫不留情,但是他內心裡是真的在向往著馳騁草原的情懷,他是個既會賺錢,又懂生活,他從前也是這樣,既能吃的了高級西餐,又能接受的了路邊攤,既習慣喝貴賓酒,也能在炎炎夏日痛快的暢飲扎啤。
容顏跟他在一起,總會不由自主的拌嘴,並不會吵起來,而是忽然相視一笑,好像能懂得對方心裡幼稚的想法一樣。
是啊,他們其實那麽默契,隻一個眼神,就能懂得對方眼裡的追求。
否則當年怎麽會互相吸引誘惑,怎麽也低檔不住呢。
吃過了飯,他們商議準備去哪裡,回家或者去看電影。
容顏想起口袋裡的宣傳單,於是建議乾脆去看演奏會,也算是默默的盡一份善心,反正看什麽不是消遣呢。
於是兩個人往演奏廳走去。
雖然是慈善的演奏會,但是他們自己有一個系統,在全世界遊走公演,都會先找好讚助商,而且這個演奏會已經很著名,到哪裡都有很多人參與,所以演奏會現場布置的很漂亮。
他們落座在前排位置,並不顯著,卻正能以最好的角度聽演奏會。
他一直握著她的手,拉著她坐在那裡,兩個人靜靜的,聽著演奏會漸漸拉開帷幕,並不常說話,只是偶然對望一眼,然而那種溫馨的感覺,卻羨煞旁人。
“小毓,該你了,去吧,鋼琴已經準備好了。”有人在後面拍了拍容毓的後背,她嚇了一跳,手裡拉著的帷幕也掉了下去。
身後是她這兩年來的好友秦桑,她是一個巴西跟美國的混血兒,略棕色的皮膚,似的她看起來十分健康,她看著容毓,“你怎麽了?一副不安的樣子。”
她忙搖頭,說,“沒事…”但是說完了又馬上說,“不是…我有些不舒服,一會兒鋼琴…你能不能替我去,我…我今天不想彈了。”
秦桑奇怪的看著她,“你…你怎麽了,這兩天就不對勁,這裡是你的家鄉啊,回到你家鄉了,你怎麽倒是好像不舒服一樣。”
她不想說,她在外面看到了他們,她隻將手裡的樂譜胡亂的塞進她的懷裡,“我去後面了,你先忙,對不起,今天要麻煩你了…”
她神思恍惚的離開,秦桑看著奇怪極了。
他們來了,到了這裡,無時無刻,都看到他們的身影,她心裡害怕,她不想看到他們,但是,偏偏總是會遇見…
她坐在後台的走廊裡,垂著手,她想,她現在不能出現,她是第三者,她該靜悄悄的來,靜悄悄的離開才是,趁著他們還沒發現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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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會到一半,容顏已經喝幹了一杯咖啡,他說,“很困嗎?”
她不好意思,她真沒半點藝術細胞,怎麽也聽不懂,他笑起來,瞧著她眨著眼睛,睡眼朦朧的樣子,真忍不住想親吻她的眼角。
他說,“不然我們走吧。”
她搖搖頭,“會讓演奏的人失去信心,就這樣吧,到哪裡都是坐著,我們不要因為我們,讓別人失去信心啊。”
他說,“你還真是聖女啊。”
她笑,“壞人當久了,想給自己積點德好不好?”
他想了一下,起身說,“我再給你拿杯咖啡去。”
他在後台繞了一圈,才找到了送咖啡的小妹,小妹很熱情,問他需要什麽味道的咖啡,他們有各種咖啡,他說,“摩卡好了,她不太喜歡花俏的。”
“給女朋友拿咖啡?先生真體貼。”
“不。”他笑著說,“是我老婆。”
小妹更笑起來,他轉過身,卻忽然看見,坐在走廊長椅上的女孩,緩緩的站了起來。
他邁開的腳步停在那裡,面前的女孩,手裡拿著的樂譜一頁一頁的散落在地上,她睖睜的看著他,乾癟的唇,微微的顫抖著,整個身體,是顯而易見的僵硬。
許久,她才能勉強吐出兩個字來,“筠堯…好久不見…”
是啊,太久沒見了,多少年沒見了…
*
林筠堯記得她走的那一天,他去找她,她關著門不讓他見她。
他咬牙切齒,用力的拍打著房門,天特別熱,他是跑來的,滿頭大汗。
“容毓,你開門,你給我開門,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他們說你要走了,你要出國了,你要去哪裡。”
容毓不開門,他只能聽到她的抽泣聲,他能想象,容毓哭起來,山崩地裂,樣子有多可怕,他知道,她或許已經極力的讓自己不要哭出聲來,但是她從來不是能忍耐的人,她不是容顏,她是個單純的,不會控制自己情緒的傻丫頭,她有一點難過,都會表現在臉上。
她或許捂著嘴巴,咬的嘴唇都發白,痛不欲生。
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麽。
他只能不斷的拍打著房門,他能感覺的到,她就坐在門後,但是她就是不說話。
他說,“有什麽事,我們一起來解決好嗎,你不要這樣好嗎,你讓我很擔心,容毓,你出來!”
許久,她才傳出沙啞的、羸弱的聲音,她說,“你走吧,林筠堯,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她再也不想見到他…
她走的時候,他也沒搞明白,她為什麽再也不想見到他,她走的時候,他看見容顏並沒有去送,她隻站在自己的窗前,看著容毓的車漸漸遠離,她的臉上,依舊是她慣有的淡漠無痕。
她下來時,看見林筠堯站在那裡看她,她走到了林筠堯面前,她看著他,毫不避忌跟他眼神交匯,她吐出一句話,“她知道我們的事了…”
林筠堯心裡一懵,但是容顏別的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林筠堯是從別的地方知道,在容毓決定走的前一晚,她跟容顏在房裡待了兩個小時,房間裡傳出哭聲,摔碎東西的聲音,淒厲的喊聲,最後,容毓哭著從容顏的房中離開。
她們具體說了什麽,誰也不知道。
林筠堯在當天找到了容顏,他拉過容顏,一把將她扯到了路邊,他抓著她的肩膀,問她,“是不是你讓容毓走?是不是你?”
她卻該死的不說話,只是低頭看著地面。
他說,“一定是你對不對,我知道你的性子,你最會裝了,你白天裝的好像個好人的樣子,你什麽都忍著,但是你晚上會去找人報復的,你是個壞女孩,你是個太妹,你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最會做的就是報復!”他只是想刺激她,他想她告訴他,她們到底說了什麽,容毓為什麽走。
但是她不說,她只是那麽看著他,她的格子襯衫被他扯開,她被他扯的身上褶皺,頭髮凌亂,但是她還是抿著嘴,什麽也不說。
他放開她,他說,“你這是幹什麽,你是默認了嗎?不是吧,呵呵,容顏,你不會是默認了吧?”
容顏看著他,“她已經走了,你追究什麽都沒用了!”
她說出任何一句殘忍的話的時候,都是用那種理智的讓人想要殺了她的表情。
他推開她,他伸出手指指著她,他大叫,“你的心到底是怎麽長的,她是你妹妹,你怎麽這麽狠毒,我這輩子也不想在見到你!”
他自己都奇怪,他怎麽這樣激動,為什麽會這樣激動。
是因為她趕走了容毓,還是因為,趕走容毓的,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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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容顏回家,她看著他,一路上,他隻開著車,一句話也不說,她想了一下,說,“是不是累了,要不我來開車。”
他轉過頭,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他打開了跑車的頂棚,風灌進來,將他的頭髮吹亂,她側頭,看著他的眼睛。
不知道, 他是想吹亂一頭的發,還是,想吹醒滿心的複雜…
他最後也還是沒怎麽說話,他說,“你睡吧,我還有事,不回來了。”
那天晚上,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她隻趟了一側,雙人床,單人房,她伸手,撫摸冰涼的身側。
他出了什麽事?
*
容毓在酒店裡恍惚的坐著,一邊的秦桑一直跟她住一個房間,她靠過來,將滿頭棕色的頭髮綁起來,然後說,“小毓,你告訴我,你怎麽了?你看著,很不對勁。”
她看著秦桑,她抱著自己的雙膝,坐在沙發上,她說,“我今天看到他們了,桑,他們在一起了,我很壞,我看到他們在一起,我很難過。”
秦桑眨著眼睛,她很愣,半天,她才反應過來,“他們…他們是…他們不會是你的男朋友跟你的姐姐吧?”
容毓默默的點了點頭,好像失了魂一樣,但是馬上又搖了搖頭,她說,“不,他已經不是我的男朋友了…”
秦桑當即氣的跳了起來,“你說什麽?他們在一起了?他們竟然還有臉在一起,所以,你就是因為看到他們在一起了,所以你才會這樣難過?你才會難過的,不敢去彈琴?你是在躲避他們嗎?天呐,小毓,你實在不像話,你怎麽可以這樣,他們不敢見你才對,他們對不起你!”
容毓捂著耳朵,不想去聽,她又忍不住哭了,她說,“桑,我不想恨他們,她是我的姐姐,那個是我愛的男人,可是怎麽辦,我不想看到他們…如果我是容顏該多好,如果我是容顏,我就不會這樣難過,如果我像她那樣堅強,那樣果決,像她那樣,就從來不會這樣委屈的哭泣,就不會哭,不會這樣柔弱…”
秦桑隻想說,你這個傻瓜。
她早知道,回到了中國,他們或許會見面,但是沒想到,竟然發生的這樣慢,他們已經要走了,竟然他們才見面。
秦桑咬牙,憑什麽難過的,只有她呢?
第二天李映月又來給大家排行程表,她把一大摞的宣傳單遞給容毓,讓她下午去廣場發。
容毓接過了,秦桑卻很不滿意,她說,“你怎麽能這樣,容毓做的已經很多了,你這是在欺負她。”
李映月只是淡漠的說,“大家都在做事,秦桑小姐,我以為你是自由公平的美國來的,應該更好交流,但是你讓我很失望,你保護的容毓小姐,昨天因為自己的原因,沒有去彈鋼琴,是你去又彈鋼琴又拉提親,又跑場子,幫她做了很多事,才勉強頂過去,你知道這讓大家有多苦惱,她在浪費我們大家的體力,讓大家為她一時的失職買單。”
秦桑說,“你難道不允許一個人臨時不舒服嗎,她不舒服,你卻還要她被逼著彈琴嗎?”
李映月說,“她為什麽不自己來說,秦桑,你是她的什麽人,保姆嗎?為什麽她做什麽都要你來說。”
“我是她的朋友!”她說。
“難道她這麽大了不知道要為自己負責嗎,我們是個團體,票已經賣出去了,但是她半路說做不了,這讓這個團體該怎麽辦?”
秦桑還想說,容毓卻攔下了她,容毓抱過了那一摞宣傳單,說,“我會去發,本來就是為了做慈善,才走到一起,我們不要有分歧,我來發,映月說的沒錯,是我不好,讓大家被我連累,我該控制好我的情緒,不應該因為我一個人,讓大家這樣操心。”她想,如果是容顏,她一定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影響了情緒,最後導致大家都什麽都不能做的吧。
她有都佩服容顏,就有多討厭自己,但是她就是這樣一個軟弱的人。
秦桑真恨死了容毓的這份善良了。
這時,有人在後面叫了聲,說,“映月小姐,我是容顏,你說了今天給我材料的。”
李映月回頭,看見容顏來了,忙迎過去,“容律師,麻煩你來一趟。”
容毓的手頓在那裡,幾乎本能的,她站住了腳步,不敢回頭,可是,手上一松,手裡的一遝宣傳單,已經掉了下去。
嘩啦一聲,散在了地上。
秦桑一愣,趕緊過去,“容毓,你怎麽了?”
而那邊,跟李映月寒暄的容顏,也仿佛身體一僵,她聽到了那個名字,容毓…
她記得她的名字的意思,鍾流毓秀,是啊,她的妹妹容毓,一向就是個鍾流毓秀,心地善良的女孩。
容毓轉過頭去,茫然的看著前面那個女人。
她穿著黑色底,灰色邊的職業女裝,短發利落,看起來那麽整個人那麽清爽,沒有絲毫的累贅,那是容顏,是她記憶中的容顏,幾乎一點沒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