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聽。

  聽了，但我不做。

  李葉態度很明確，擺出態度坐在那邊反而不急起來，同時心中也在好奇，自家娘子到底和上聖院有著什麽淵源？
  回去，找個機會好好問問？
  難怪了，娘子能夠無師自通幫他梳理上聖院的入門心法，手把手親身教導，與他配合無間。

  “築基之上，不得乾預，弟子知道這個規矩，所以京城出現的那些修魔者並沒有築基之上的實力？”

  姬明薇若有所思，這也能解釋為何上聖院明知道京城范圍內，有修魔者這些傷天害理的鬼東西出沒，卻不能出手對付，那關系到仙凡有別這條紅線。

  她並不清楚從何時開始，但從她入門之後便聽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仙凡有別，築基之上不得乾預俗世’，所以聞言不禁撇了撇嘴說道：“既然如此，也不應該讓他去吧？他才剛修行，才初入練氣期！”

  “是啊，我才剛練氣期，滿打滿算修行了不到一個月，這事超出我能力范圍之上，院長另請高明吧。”

  李葉連連點頭，明華公主果然心向著他，不禁讓他心生愧疚之前好幾次還佔了明華公主的便宜，可真的非他故意而為，每次都是不小心。

  “此事，還真非你不可。”

  石老輕咳一聲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當他沒找過其他人嗎？

  眼前這小子才來京城多久？
  有些事情早就發生，可不是一日兩日，真等有緣人黃花菜都涼了，可有用嗎？

  “院長找過其他人？”

  李葉敏銳的洞察了石老語氣中的漏洞，微微皺眉感覺更加不能趟這一趟渾水，但還是多嘴問了一句，“那些人下場如何？”

  石老默默的選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同樣也意味著他回答了。

  既然不回答，便是無法回答。

  什麽原因？
  李葉露出了然神色，這下他更不樂意了。

  “都死了？”

  姬明薇在一旁問道，然後看著一老一少兩個人在那邊相對無語，她就反應過來，這不就是廢話？
  “在下，才疏學淺，胸無大志，承蒙您老高看奈何能力不足。”

  李葉起身，已經用不著談下去，該說的也都說了，該問的也都問了，這事他管不了，娘子也沒透露出讓他幫忙的意思，所以他心如明鏡。

  娘子就算真的和上聖院有著什麽淵源，但心卻向著他，所以他理直氣壯的將‘好事’給拒絕了。

  “這事院長你辦的不妥。”姬明薇連連點頭，雖然有些事情她也看出來自己師尊和上聖院有難處，但還是那句話，辦的不妥。

  “俗世之爭，便交給俗世之人來處理，既然仙凡有別，那何必又要去牽扯其中？您老覺得呢？”

  這老頭還在跟他繞圈子，壓根就沒把事實真相全盤托出，真當他兩世為人都是白活的？看了那麽多小說那點敏銳度至少還有，這事情背後肯定另有隱情。

  最簡單一個疑問。

  城東，青絲坊，一切幕後的黑手圖什麽？
  京城發生這種事，他不信皇宮的乾元帝一無所知，為何坐視不理？是不知道？還是管不了？
  上聖院身為仙家之地，既然仙凡有別，為什麽對這件事如此上心？
  這一切的一切背後肯定有一個他不知道的原因和秘密。

  不告訴他又要他出力，當他大冤種嗎？

  “師尊，上聖院從不插手俗世之事，為何這次要乾預？”

  姬明薇也一臉疑問，她從俗世來卻不理俗世之爭，連一母同胞的四皇兄有事找她，都不見得能讓她點頭。

  唯一讓她想到的一種可能。

  只有……

  “乾元帝，以什麽為條件說動上聖院乾預此事？”

  李葉冷不丁的一問，同時也在觀察著眼前老頭的表情，當然他就看看，不代表他感興趣而只是隨口一問，“此番上聖院開啟院門，願意招收俗世之人進來修行，也與此事有關對吧？”

  有些事，大家都能看懂，但背後具體原因卻遮遮掩掩神神秘秘。

  “因為我父皇？”

  姬明薇望著自己師尊，她聽到了一些風聲，她的那位皇兄向她透露了一些但沒有說的太詳細，欲言又止宛如有什麽不能說的秘密在內。

  “是，也不是。”

  小輩太聰明有些時候會讓話不太好說，石老不禁感歎起來，可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起身走到崖邊，眺望著遠處的風景。

  站在這裡，能看見整個京城全貌，登高眺望一覽無遺。

  他在考慮……

  “要麽直接說，要麽不說，遮遮掩掩沒有必要。”

  李葉同樣走了過來，他才不管老頭是誰，上聖院院長又如何，元嬰期大修士又怎麽樣？他娘子說了，能捏死他！

  那便夠了！

  娘子那番話，就是他的底氣！

  男人有了底氣在外面說話就是硬！

  石老嘴角又開始抽搐，他是真的心累，其他小輩見了他哪一個不是恭恭敬敬恨不得磕頭拜師？連當朝天子在他面前，都是虔誠跪地，唯獨身邊這小子……

  行吧，論輩分也不算小輩……

  “你可知，天地靈氣從何而來？”

  李葉聽聞沒有立刻回答，望著京城全貌思索了一番後才說道：“世間萬物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天地靈氣也一樣，有得必有失，所以直接說吧。”

  這小子！
  就不能按常理來接這個話題嗎？
  “你已入定開辟識海，明薇那丫頭也將心法私授於你，那自然能夠感覺得出，在這裡與外界的區別。”

  石老負手而立，心累無比，自家的小徒弟天天胳膊肘往外拐，他能怎麽辦？
  不遠處，當事人心虛的轉過頭不搭話，她還以為沒被發現呢。

  “這裡天地靈氣很濃鬱，是外界的數倍。”

  李葉隱約猜到了點什麽，但他還不敢肯定。

  望著那濃鬱無比化作白霧的天地靈氣，根據能量守恆定律，顯然無法解釋，但修仙世界的事情真的能用科學來解釋嗎？
  他也不確定。

  “天下亂世數百載，姬家平定建立了如今的大乾朝，你應該聽過坊間傳言。”

  石老笑著說道，而李葉也點頭：“因為有了上聖院在背後支持，所以才能在亂世之中脫穎而出，最終定都此地為京城。”

  “大乾朝立國，結束天下亂世紛爭，便有了大乾這一朝的國運。”

  石老負手望著京城，緩緩說出了一個俗世之人絕不可能知曉的秘密，“而一朝國運會孕育出龍脈，龍脈孕育而生，便讓京城這片大地成為福地，滋生出靈脈！”

  他懂了！
  原來如此！

  背後居然牽扯到了這些秘密！

  難怪上聖院居然會打破慣例，招收俗世之人！

  難怪乾元帝開口，上聖院破例想辦法乾預俗世之爭！

  這背後原因並非上聖院多麽悲天憫人，也並非這群修仙的人多麽無私和心系百姓。

  說到底！
  “利益！”

  李葉嘴巴咧開，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

  “是，這便是利益，仙家之地不可能憑空而生，而是建在靈脈之上！”

  石老點頭沒有否認，有些秘密既然說出口就不再能隱瞞。

  當然他也是知道眼前小子算是自己人，所以這些秘密遲早會知道。

  “靈脈在，上聖院在，靈脈毀，上聖院不複存在？”

  李葉感覺腦海中已經漸漸清晰起來，那條線，開始逐一連接，最終指向了一種可能性……

  靈脈源自於龍脈，而龍脈便是大乾皇朝的根基，什麽情況會讓上聖院不惜乾預，那肯定有人做了什麽事會導致靈脈受損，甚至消失！

  再進一步推測，那唯有龍脈破滅，也就是……

  有人要篡位！
  所有不解，所有線索，全部連起來了！

  “所以乾元帝親自來上聖院求您老出手護他江山社稷，這個要求也同樣符合上聖院的利益，但因為一句‘仙凡有別，築基之上為仙’又不能直接乾預，所以上聖院開啟院門招俗世凡人入院修行。”

  李葉自顧自的說下去，石老在看著京城，他同樣也在看著京城，甚至他看見了京城之中那座皇宮，他之前不明白身為天子為何無動於衷，如今他明白了不是乾元帝無動於衷而是無能為力，或者乾元帝本身就無能。

  “我與其他那些人一樣，入院修行卻不入仙門，修仙法卻仍為凡人，所以正好成為了對付那些人最有利的工具人，沒錯吧？”

  一老一少，短短幾句話便已經將事情說穿，姬明薇在兩人身後聽著，不禁對李葉刮目相看，然後又看了看自家師尊，撇了撇嘴暗罵一句陰險的老頭。

  “乾元帝與上聖院這是在打明牌。”

  如此計劃他不相信城東青絲坊背後的那個人看不出來，但這本就是陽謀，在打明牌，對方能看懂，乾元帝和上聖院也沒瞞著。

  雙方你來我往，卻又恪守‘仙凡有別，築基之上為仙’這條界線。

  “如若我沒猜錯，先帝當年能夠得到上聖院支持，在亂世諸多勢力中最終平定天下開啟大乾皇朝國運，應該付出了代價，而這個代價便是將大乾皇朝一國的國運完全交給上聖院。”

  他是在問，同時也是在陳述。

  石老笑著點頭並未否認，畢竟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贈予，一切的背後都是利益的交換。

  明白了這一切後。

  李葉笑著轉身，望著石老問出了一個讓後者無法回答的問題。

  “那這事，與我何乾？”

  短短幾個字，一句話，石老沉默不語回答不出來，或許能回答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看見自己小徒弟在一旁欲言又止卻對著她搖了搖頭。

  最終還是說道：“與你有關。”

  李葉不置可否，這老頭嘴巴裡說出來的話，幾分真，幾分假，他分辨不清。

  既然分辨不清那就不去分辨，搖了搖手直接說道：“是嗎，但天下少了我便無法運轉？這話您老信嗎？”

  “不信。”石老笑了，確實這事並非一定要李葉入局才能破了這一局，“但你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該說的都說了，該道明的真相也都攤牌了。

  李葉沒有給出回應，而是選擇離開，石老也沒有阻攔一揮手，他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了某個別院內，身旁是明華公主。

  “我不是救世主。”

  李葉想了想還是解釋道，然後發現明華公主已經拉著他上了飛劍，騰空而起往山崖下而去。

  “我知道，江山社稷與你無關，靈脈是否消失，也非你能夠決定。”

  太善解人意反而讓他產生了自己是否太過於自私的錯覺，但隨後就啞然失笑，自私那不是很正常嗎？
  誰不自私？

  上聖院不自私嗎？
  乾元帝不自私嗎？
  “所以，你就不能抱其他地方嗎？”

  姬明薇紅著臉，恨不得一腳將背後某個人踹下去，上輩子欠他的！
  “我恐高！”

  李葉義正言辭的解釋道，他真的恐高，所以需要抓住足夠能穩住他身體的支撐點……

  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他也沒發現明華公主發怒，他還能不明白？

  唉，這不是……

  引他上鉤嗎？
  就知道那老頭不安好心，威逼利誘什麽招式都來，現在這是三十六計之一，來美人計了啊。

  這一路直接把他送到了上聖院門口，李葉也戀戀不舍的從飛劍上下來，看了看雙手，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被人推出了門外。

  耳邊聽到的便是：“好好修煉，其他……與你無關！”

  再回頭髮現大門已經被關上，那老頭雖然不是好人，但明華公主……

  和他們不一樣。

  “你就是饞她身子！”

  李葉暗罵了自己一句，然後李三已經牽著馬車到了跟前，還滿臉驚訝的問道：“少爺，今日怎麽出來那麽早？”

  這才不到酉時，太陽還未下山呢。

  “回府。”

  他真不喜歡知道那麽多秘密，知道的越多越麻煩，那老頭故意的。

  偏偏明華公主又是乾元帝的女兒，所以……

  左思右想，他還真是那個最合適的人？
  靠！
  回到侯府，李葉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該吃吃，該喝喝，順便還陪著小丫頭囡囡玩了半個多時辰，等天黑後終於被娘子一把拉住拽回了後院屋內。

  “夫君想問什麽，妾身都會告訴你。”

  知我者，娘子也。

  李葉露出了苦笑，“有那麽明顯？”

  “嗯，很明顯。”

  他果然藏不住心事，深吸了口氣直接問道：“那娘子來自上聖院？”

  “不是，但有關。”

  顏冰清知道這一日遲早會來，也正好今日與自家夫君好好解釋。

  “所以娘子根本……不是女鬼？”

  他誤會了啊，簡直是天大的誤會！但話一出口頓生不妙，抬頭一看額頭冷汗直冒，娘子正對著他笑，笑的讓他腰間一涼……

  “夫君果然誤會了，那今晚妾身便……好好糾正一下夫君的想法！”

  “啊，等……娘子饒命！為夫知錯了！”

  他今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