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兒，倩兒，你到底是怎麽了？”

  莫長青看著在*上不停翻滾的馮姨娘，頓時覺得不知所措。

  藍英拚了命的牢牢抱住馮姨娘，生怕她因為這不停的滾動而有所閃失。

  馮姨娘滿臉的痛苦之色，哀聲哭泣：“老爺，我也不知道。頭好疼，背好疼，肚子也好疼。老爺救救我！我真是疼得受不了了！”

  莫長青被她叫的心中生疼，質問在一旁的陳嬤嬤：“這是怎麽了？不是叫你們好好照顧了，怎麽還會這樣！”

  老夫人怕馮姨娘身邊沒有老成人，所以這段日子派了陳嬤嬤過來照顧馮姨娘。

  最開始的那幾天明明還是好好的，哪成想，今天一大早開始，馮姨娘就突然渾身疼痛難忍。

  陳嬤嬤面對一臉憤怒的莫長青，也是感覺驚慌失措：“老爺，老奴……這從來沒有見過姨娘這樣的情況啊！老奴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姨娘，姨娘，你別亂動，你別嚇唬老奴啊！”

  柳氏和方嬤嬤站在門口，冷眼看了一會子，卻是扭頭就走，沒有進去的意思。

  馮姨娘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個個都驚慌不已，都聚在屋子裡跪著著急，卻是並沒有哪個人發現身為夫人的柳氏曾經來過。

  柳氏邊走邊沉吟不語，卻是突然停下腳步，問道：“方嬤嬤，你瞧著，這踐人鬧得是哪一出？前幾天明明還能吃能喝……每日裡血燕就要三頓……”

  方嬤嬤心裡琢磨了一會兒，這才試探著說道：“許是真的身體有什麽不舒服的？”

  “哼！我瞧著不像！……怎麽看著……像是中邪了的樣子！”

  柳氏突然心頭一動，說道：“方嬤嬤，你趕緊幫著我……”

  方嬤嬤會意，點了點頭說道：“老奴明白了！夫人放心吧！”

  柳氏和方嬤嬤紛紛離開之後，莫卿卿和紅錦卻是假山後面悄悄的走了出來。

  她們也是聽說了馮氏突然重病，過來探望的，卻是沒有想到，居然碰到了柳氏和方嬤嬤。

  “姑娘……難道馮姨娘真的是中邪了？”紅錦有些奇怪的問道。

  莫卿卿沒有回答。她的腦海裡始終回響著柳氏和方嬤嬤之前的對話。

  “走吧！咱們還是去看看馮姨娘吧！”

  

  當天，馮姨娘整整鬧騰了一天，只是說頭疼背疼肚子疼，總之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請了五六個大夫過來，都直說是沒有什麽大礙，壓根就看不出個所以然。

  莫長青被折騰的不堪其擾，一宿都沒有睡好覺，知道上早朝的時候，還是覺得疲憊不已。

  這個孩子總算是他老來得子，而且又是他喜愛的馮姨娘之子，他的確是看重的。

  然後畢竟早朝不能廢，他也只能是拖著疲憊的身軀上朝去了。臨走之前還不忘吩咐陳嬤嬤，務必要小心觀察馮姨娘，不要真的動了胎氣，損傷了孩子。

  老夫人也是愁容滿面。

  如果這真的是個男孩兒，那就是自己外甥女生下的，自然是比莫亦風更親了三分。

  “祖母！”

  老夫人正想著，卻突然看見莫亦琛和莫亦風攜手而來。

  老夫人見了兩個孫子，都是豐神俊朗、聰明伶俐，心中總算是好受了一些，卻也不免奇怪：“你們怎麽過來了？不是叫你們先去學堂，晚上再過來請安嗎？何苦這樣折騰？”

  原來家學上學的時間很早，老夫人心疼孫子，所以從來不讓他們大清早過來請安。

  “昨天先生就說了。今日他家中有事，所以休學一天。”莫亦琛笑著回答。

  “難得休息，你們何不睡個懶覺？”老夫人貌似埋怨的說道。

  莫亦琛沒等弟弟開口，就搶先說道：“孫子想著，以前是祖母疼愛我們，但是我們也不能不知孝順，所以今日就叫了弟弟一起過來了！”

  好歹是自己的親孫子，雖然因為柳氏而感覺生分了不少，可是老夫人也不能不喜歡莫亦琛的懂事識禮。

  “你是有心了。”老夫人揮揮手，讓兩個孫子都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她還是問了問莫亦風這段日子的生活起居，又愛憐的摸了摸他的頭說道：“祖母看著你怎麽瘦了？你也該多吃點！”

  莫亦風半撒嬌半埋怨的說道： “祖母，你不知道啊。家學的先生可嚴厲了。我每日都要寫字讀書到半夜呢！累死了！”

  老夫人一臉的驚訝，說道：“我們亦風如今竟然這樣的用功？將來一定會做個狀元！今後可要好好孝敬祖母啊！”

  “那是自然！祖母是對我最好的人！我將來一定要讓祖母再得一個一品誥命！”莫亦風拍拍胸脯說道。

  雖然老夫人知道，一個婦人是不可能得兩個誥命的，可是聽了孫子這樣的話，還是心裡十分高興。

  莫亦琛像個外人一樣，在旁邊觀看兩人的祖孫情深，臉上始終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可是眼底卻是閃現了一絲冷芒。

  突然，他就大聲的打了一個呵欠。

  老夫人有些奇怪的回頭，再細細一看，就發現莫亦琛的眼下一片青紫，似乎沒有睡好。

  “你昨晚也是熬夜了？怎麽瞧著臉色這麽不好？”老夫人問道。

  莫亦琛一臉歉意的說道：“祖母，是我失禮了。”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接著說道：“不瞞您說，昨日孫子噩夢連連，沒有睡好。”

  莫亦風到底是個孩子，覺得大哥一向對自己不錯，又沉穩得體，很少這般失態，就問道：“大哥，你做什麽夢了？怎麽會這般沒有精神。”

  “說來奇怪。孫子一向是睡眠甚好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前幾日開始，就開始做一個奇怪的夢。”莫亦琛的語氣十分無奈，似乎是不堪其擾。

  老夫人皺了眉頭，說道：“你怎的不早說！你年紀小，沒經過事，不知道還有這夢魘一說。這噩夢做得多了，對身體也是有損害的！”

  “是孫兒年少無知了。只不過這夢實在是太過……所以孫子不敢輕易說出來。”莫亦琛一臉的諱如莫深。

  老夫人更加奇怪：“這孩子，到了祖母面前還有什麽可隱瞞的？有話就說吧！”

  莫亦琛思慮半天，這才下定決心說道：“孫子夢見，正在家中，卻突然起了一陣怪風，隨後把咱們家整個都吹得七零八落。我到處找祖母和父親都找不見，最後發現……”莫亦琛有些不敢說下去。

  老夫人聽了這話，心跳不已，眼皮直顫，可是卻強作鎮定，安慰道：“傻孩子，你別怕，接著說……”

  莫亦琛聽話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看到祖母和父親被壓在那倒塌的房梁之下，滿身是血，我想要過去救你們，可是那怪風又起，把我也吹倒在地，然後又是一陣飛沙走石，連我都渾身生疼……隨即我就醒了！”

  老夫人越聽心中越怕，仿佛自己真的就被壓在了那房梁之下，承受無盡的痛苦。

  她還是勉強掛上一個笑容，說道：“這夢都是反夢，沒什麽可怕的，你別怕，祖母這不是好好的嗎？”

  莫亦琛也是自失的一笑：“是孫兒想太多了。您說的對，不過是個夢罷了。只是這幾天我都是反反覆複的做同一個夢，實在是有些不堪折磨了。”

  “傻孩子，京城地處平原之地，哪裡來得什麽怪風？”老夫人是在安慰莫亦琛，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突然心頭一動：“你說什麽？怪風？你確定是怪風？”

  “是啊，可不就是怪風，那風來得古怪，到現在都讓孫兒心有余悸呢。”莫亦琛歎了一口氣。

  老夫人的手不知道怎麽就涼了三分。

  她不自覺的就松開了握著兩個的雙手，然後說道：“別多想了。就是個夢罷了。你們回去吧。祖母有些累了。”說完，就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莫亦琛和莫亦風都是識相的站起身來，恭敬的告辭了。

  等到兩個人走遠了，老夫人口中依舊在念叨著：“怪風，怪風……”

  

  莫亦風因著今日好不容易休息，就想著要去看看孫姨娘和莫卿卿。

  他先去蘭苑找了莫卿卿，然後姐弟二人一起去看望孫姨娘。

  孫姨娘可真是許久沒有見過莫亦風了，忍不住上上下下用手不停的摩挲，又心疼的說道：“風兒，你可真是瘦了。”話裡竟然帶了哭腔。

  前世，孫姨娘可是能夠經常看到莫亦風的，因為那時候，柳氏刻意的壓製莫亦風，所以莫亦風可以說是遊手好閑，並沒有進行什麽正經的學習，自然是有大把的時間和姨娘在一起。

  如今，因為老夫人看重，莫亦風早早的入了家學。其實也不算早了，這個年紀已經是晚了。可是就是因為如此，莫亦風有大量的功課需要自己補上，否則就落後於人。而莫亦風又是個好強的，自然不願意自甘示弱，所以每日真的學習到三更才會入睡！

  他連給老夫人請安都沒有時間，就更別提見孫姨娘了！

  莫卿卿見狀，心裡感歎，隻不知道，孫姨娘究竟是希望兒子常伴身邊，還是寧願犧牲母子相伴而讓兒子金榜題名呢？

  莫亦風知道孫姨娘的心思，趕忙笑著說道：“娘！你看錯了！我這不是瘦了，是結實了！你瞧，我的個子也高了呢！”

  孫姨娘咽下心中的哀傷，也強笑著說道：“可不是。一個多月沒見，你可真是高了不少。”

  母子三人都是不想對方自己心裡的痛，各自找著不同的開心話，說給對方聽。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莫卿卿說道：“娘，該讓亦風回去了。否則老夫人會不高興的。”

  “姐，怕什麽！我已經去看過老夫人了。我想多呆一會兒。”莫亦風很顯然戀戀不舍。

  孫姨娘心裡一酸，自然是舍不得兒子。

  可是莫亦風和莫卿卿不一樣。

  莫卿卿畢竟是女兒，即便是和姨娘親近些，別人也不過是說一句女兒戀母。可是莫亦風男孩子如果過分和姨娘接觸，就會有人說道他沒有出息，上不得台面了

  孫姨娘怕莫亦風心裡難受，趕忙說道：“你快去吧。我如今身子不好，說了這麽長時間話，也有些累了。你且去吧，我歇一會子。來日方長！”

  莫亦風聽了這話，隻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又囑咐了孫姨娘半天要保重身體，這才隨著莫卿卿去了。

  “姐，娘其實不想我走的，對不對？”莫亦風低著頭，邊走邊問道。

  莫卿卿腳步一停，隨即走上前去，摸了摸莫亦風的頭說道：“亦風，你長大了。”

  “不！”莫亦風抬起頭，看了看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姐姐，“我還沒有長大！我還不能保護娘和姐姐！我一定要……我會出人頭地，強大到足以保護你們！”

  饒是莫卿卿自覺喜怒不形於色，此刻還是覺得眼睛一陣酸痛。

  她的弟弟真的要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讀書，好好做人！你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強大的男人！姐姐以後還需要你的保護！”莫卿卿笑得特別燦爛。

  莫亦風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這樣動人的一幕，就連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紅錦都忍不住有些感動了。她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隻不知道他跟在世子身邊，現在是否安然無恙呢？

  “對了，姐，今天有件事，我覺得有些奇怪。”莫亦風覺得還是應該把莫亦琛說的那些話說出來，給姐姐聽一聽。

  莫卿卿聽了之後，皺緊眉頭，一直沒有說話。

  “我覺得大哥說得話有些古怪。他前幾天上學的時候，瞧著精神挺好的啊，並不像是被噩夢困擾的模樣。怎麽今日說是連著做了好幾天噩夢呢？”莫亦風的小臉皺著。

  莫卿卿冷笑了一聲：“他的夢只怕困擾的不是他自己！”

  “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莫亦風覺得姐姐話裡有話，可是卻沒法參透。

  莫卿卿拍了怕他的肩膀，說道：“你回去吧。這事情交給姐姐，跟你沒有多大關系，你如今只要好好上學就是！”

  “姐！你又把我當成小孩子！有什麽事我不能幫忙？”莫亦風跺著腳說道。

  “你別想躲懶。我知道你今日的功課和大字只怕是還沒有完成吧！你那筆……只怕將來就算是下場考試，都不好意思拿出來見人吧？今日正好休息，時間充裕，你多寫一百個大字！”莫卿卿板著臉說道。

  “啊？！不要啊……我的手都要起繭子了……姐，饒命啊！”莫亦風一聽寫字的事情就頭疼。

  其實他天資聰明，背誦和理解能力都很強，可是偏偏因為開蒙太晚，就少了練字的時間，所以那筆字如今還如同孩童一般。

  莫卿卿連哄帶騙，又是催促，又是斥責，好歹算是把莫亦風給哄了回去。

  回到蘭苑，莫卿卿剛剛坐定，就叫了紅錦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

  “這事情就拜托你了，若是辦不好，你以後就不用回來了！”

  紅錦嚇了一跳，沒想到莫卿卿平淡著聲音居然說了這麽一句話出來。

  紅綃掀著簾子正要往屋子裡走，就看見紅錦像火燒屁股一樣，瘋了似的衝了出去。

  “死蹄子！這是得了癔症不成！亂跑什麽！”可是紅錦卻像是沒聽見紅綃的話一樣，自顧自的跑了！

  “姑娘！她這又是怎麽了？成天跳腳貓一樣，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紅綃話裡都是嫌棄。

  “沒什麽！不過是她娘病了，她急著回去看一看罷了。”莫卿卿吹了吹茶末子，輕輕抿了一口。

  “什麽？她娘又病了？”紅綃翻了個白眼說道：“姑娘，她到了這院子才幾天，她娘可是都病過三回了！”

  莫卿卿一笑：“估計她娘真是體弱多病吧……”

  她轉了話鋒問道：“馮姨娘那裡怎麽樣了？還是病得死去活來？”

  “可不是嗎？這連著兩天了，每天都是鬼哭狼嚎的，真是……”紅綃滿臉的不屑。

  在她看來，這根本就是馮姨娘借著懷孕，就做張做勢，故意裝病，為的就是吸引老爺的注意力啊！

  “那父親和祖母有沒有說怎麽解決這麽個問題？就這麽一直‘病’下去，也不是什麽辦法吧？”莫卿卿接著問道。

  紅綃一臉神秘的湊過來，悄悄說道：“奴婢聽說啊……好像都覺得馮姨娘這一次不是病了……”

  “不是病了是什麽？”

  “聽說……聽說，都覺得應該是中邪了！”紅綃饒有興趣的說道。

  中邪？

  真的是中邪了？

  

  “啊！老爺！我好疼啊！你救救我！救救我！”

  馮姨娘依舊是不停的在*上打滾，模樣痛苦無比。

  原來嬌嫩豐滿的小臉，居然也因為這兩日的折騰顯出了幾分的憔悴。

  藍英和陳嬤嬤在一旁看著乾著急，卻是沒有什麽好辦法。

  就連是莫長青此刻也是愁眉不展。

  這麽個折騰法，不要說是孩子，只怕就連大人也難保住了！

  “老爺……”藍英突然畏畏縮縮的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奴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吧！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麽可避諱的！”莫長青煩悶的揉了揉眉心。

  “老爺！奴婢瞧著，我們姨娘……我們姨娘分明是被什麽衝撞了！不如請個有神通的道長或者是仙姑……”

  “閉嘴！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堂堂一介丞相，府上的女眷病了不好好去看大夫，卻要請什麽道長仙姑？這不是貽笑大方！”莫長青立即怒容滿面的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