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來到這的所見所聞全都說了一遍。

  白霽心疼地摸著他的煙，心思似乎完全沒在我說的話上，直至我不滿地咳嗽一聲，他這才收起心神，摸了摸下巴思考起來。

  裝得還挺像那麽回事，也不知道他是真思考還是思考他的煙什麽時候能晾乾。

  “你說你們看到的東西不一樣，當時有沒有抵抗的神志，或者你們能不能在思想上抵抗？”

  他終於問了一個有些建設性的問題，這一點我還真沒想過。

  其他人有沒有抵抗的神志我不清楚，反正我想要抵抗，就是按照小孩鬼的說法，去抓它。

  “還有，你們在看見不一樣的東西時，是不是有頭暈，手腳沒力，能聽到別人說話，可還是不由自主去做某一件事？”

  對啊，這一點我都忘記說了，白霽居然知道：“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白霽皺皺眉：“如果你們在出現狀況前吃了飯的話……”

  不止我，其他三人都迫切地點點頭。

  “我們都是北方人，南方有很多東西都沒見過，甚至沒有聽說。”他像是在賣關子，故意停頓了一下。

  付星已經迫不及待想聽到結果，剛想開口去問，見白霽也張口，立刻閉上嘴巴。

  “就比如一種藍綠色的蘑菇，見手青。”

  我靠，我們晚飯的確吃了一道菜，裡面就有一種藍綠色的食材。

  吃的時候感覺特別好吃，還特意問了宋玉是什麽，她說是蘑菇，滇城的特產，其他地方很少能見到。

  “這種蘑菇具有毒性，如果做法不當，吃了之後會產生幻覺，你們產生幻覺後，大腦的視覺神經，聽覺和記憶全都會錯亂，會隨機看見存在於記憶中的某些東西，也會聽到一些音樂或者有人說話的聲音，都是這種蘑菇造成的。”

  果然蘑菇不能亂吃啊。

  紅傘傘，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幸好宋玉給我們吃的是見手青，要是給我們吃了紅傘傘，現在我們肯定躺板板了。

  沒要了我們的命，卻讓我們產生幻覺，宋玉這麽做，到底是什麽目的。

  我的疑問，被付星先一步提出來：“宋玉為什麽要還我們，她不是你們都認識的人嗎？我和江晗連她的面都沒見過，她這麽害我們，難不成還想謀財害命？”

  我和白霽都搖搖頭。

  不會的，更不至於，她在滇城的生活是不好，要是想謀財，大可以從滇城跑出去，去大一點的城市打工，或者直接回家。

  犯得著大老遠把我們叫來，再謀財麽。

  更何況就算宋玉開口向我借錢，多的沒有，能讓她走出大山的錢肯定足足富裕。

  白霽歎了口：“就因為是認識的。”

  關子已經賣得差不多了，他再不說，反正一頓暴打肯定是要挨上了。

  江晗急得直撓頭：“白老弟，胃口已經吊得差不多了，請開始你的表演。”

  白霽和我們來滇城的初始目的差不多，都是收到宋玉寄去家裡的快遞，只是東西的內容和我們不同。

  他收到一枚胸針，一隻玉鐲，還有一張照片。

  從背包裡拿出照片來給我們看，拍的是我，坐在我家樓下的小花園裡曬太陽，應該是我見到博文大師的前幾天，被媽媽每天趕下樓做康復運動，身上穿的衣服我還記得是哪幾天。

  那件居家服只在和博文大師見面的前兩天穿過。

  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宋玉居然在那幾天，去我家附近偷偷拍我的照片。

  “細思極恐，她為什麽要偷拍我的照片寄給你，還有你說的胸針和玉鐲，該不會是……”

  我有一種可怕的想法，宋玉，似乎和我所經歷的凶宅，以及Boss鬼有關。

  白霽點點頭：“是。”

  他實在等不及他的煙晾乾，已經迫不及待掏出打火機點了一根。

  只可惜煙已經被雨水完全打濕，根本點不著。

  江晗摸出自己的煙來，把整盒煙都倒出來，找出一根還算乾燥的遞給他。

  “謝謝。”他感激地回了一句，煙被點燃，“先不說其他，寄來的東西裡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這裡的地址以及時間，於是我提前一個星期來到這，一直在山上貓著，從遠處觀察地形以及宋玉的目的。”

  原來是這樣。

  也多虧了白霽謹慎多思，提前來滇城的寨子裡摸清地形，我們才能從宋玉的家裡逃出來。

  “你該不會是開車來的吧，兩千多公裡？”我想起他說車就在下面，一個人開車兩千多公裡，這得開幾天啊。

  白霽嗤笑一聲，笑中滿是對我的鄙夷：“我沒瘋，用不著自己開過來，你忘了我家裡是做什麽的？”

  額，是我傻了。

  他家裡開物流公司，全國各地都有分部，坐飛機去最近的城市，再從物流公司借輛車開進滇城，最多也就百十來公裡。

  突然被懟，我不說話了。

  “如果知道你們一起過來，我不會來滇城，既然來了，就要帶你們出去。”

  這是白霽第二次這麽說，他似乎對我們在滇城出現耿耿於懷。

  我不滿地看向白霽，誰知他毫無顧忌，說了一句特欠揍的話：“別這麽看我，我說的是他們……”

  仿佛看到付星眼中噴出的火焰。

  “白霽，你到底什麽意思，我們哪裡得罪你了，就這麽不想看見我們？”

  我總覺得他在意的人，應該只有左和煦，付星和江晗躺槍，只是白霽不想明說才拉出來做墊背。

  殯儀館驚魂夜，在得知會有危險的時候，白霽第一時間聯系到左和煦讓他過來。

  現在到了滇城，白霽表面上不想看見我們，實際意有所指，目標還是鎖定在左和煦身上。

  到底他們是不能同框，還是左和煦是隱藏的黑騎士，憑一人之力就能救我們於水火。

  白霽的煙抽得很快，大概是下雨的原因，周圍泥土的氣味較重，我們並沒有聞到很嗆的煙味。

  直至一支煙燃盡，把煙頭扔進水裡，他這才開口：“有我在，你們會更危險。”

  他這句話說得很有深意。

  待我還想再詢問時，他已經抱著胳膊，靠在石壁上閉眼休息了。

  濕衣服貼在身上很冷，我乾脆把外套脫下來，擋在身前。

  能擋點風，還不至於冷到打哆嗦。

  雨聲小了一點，期間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一直呆在這，會感冒的。”左和煦在沉默中開口，他也脫下外套來，學著我的樣子，把外套擋在我頭頂，“其實我還是沒聽明白，我們到底為什麽要跑出來。”

  左和煦的問題有些傻，明知道宋玉想對我們不利，留下來豈不是羊入虎口。

  “你沒聽他們說，宋玉要害我們？”付星也要給他跪了，語氣並不怎麽好。

  在如此惡劣的環境裡，大概沒有人能心平氣和的說話吧。

  “我們有五個人，她只有一個人，就算加上她未婚夫，也隻兩個人罷了。”左和煦發表他的看法，我明白他的意思，“除非寨子裡的人全部加起來想害我們，否則五個人對付兩個人，勝算很大。”

  如果單憑人數上，的確是我們佔了優勢。

  可他別忘了，白霽會抹黑把我們帶出來，並且如此緊張的原因。

  宋玉給他的快遞裡，有胸針，有玉鐲，那都是和Boss鬼有關，會讓人中邪的玩意。

  更何況和這些陰物有關的房子，全都變成了凶宅，無一例外。

  Boss的力量有多強大，在幾次與它硬碰硬時，我雖一次次僥幸逃脫，實際都是以我的失敗畫上句號。

  第一次在薊文正面碰撞，金光加身讓我揚名立萬，想到最後不過是在防禦被外邪入體，被趕來的左和煦無意間破壞，莫名其妙就結束了。

  第二次在黎市殯儀館，請神請來了和Boss鬼有百年淵源的太爺爺，又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如果Boss鬼真的不顧一切想把我置之死地的話，早在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有大造化的左瞎子為何突然去世又突然屍變，活了百年的得道高僧玉蟬寺大師父，為何談之色變。

  我有自知之明，即便是眼前的白霽，能力都不知比我高出多少，我一個剛入行的小角色，如果能打敗Boss鬼，除非請來鬥戰勝佛才能……

  我靠，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白霽，我記得你上次說打敗它的唯一方法，是找到比它更厲害的東西，你說找不來鬼，我們請個神來，是不是勝算更大？”

  不是我瞎胡咧咧，我從天一道長留給我的書本中，找到整整一本如何請神的方法，

  不得不說，我之前在殯儀館請神，為何會請來我太爺爺。

  那是因為請神的程序相當複雜，就像我躺在那要死要活地念兩句咒語，別說神了，就是請個狗來都請不動。

  我太爺爺，是知道我有危險，自動現身來搭救我的。

  “請神？你想請誰，你覺得哪個神能幫你打鬼？”白霽沒有睜眼，可我仍然能看出他的不屑。

  “我覺得孫悟空就不錯，鬥戰勝佛。”

  “噗。”

  笑聲來自於除我和白霽的其他三人。

  尤其是付星，她都快笑岔氣了。

  我就納悶了，我一本正經的想辦法，他們笑個毛線。

  “你擱這開玩笑呢，你怎不說請個豬八戒，還是天蓬元帥呢。”

  我打了付星一下：“我說正事呢。”

  “你這正事，我聽著怎麽跟鬧著玩似的，大姐你快醒醒，二十一世紀了，您老人家怎麽還活在神話裡。”

  “請神不靠譜，你怎麽讓神幫你打怪？就好比玩遊戲，你找個大號來幫你打Boss，你給人家點好處，人家會幫你？”

  白霽嘶了一聲，打了個噴嚏，繼續說：“雖然邪不勝正，但正的不好賄賂，找鬼就不一樣了，以邪治邪才是王道。”

  說得很在理，我特麽上哪找鬼去。

  而且還是比積怨百年Boss鬼還厲害的鬼。

  那不得找個有千年仇怨沒化解的鬼，先幫它解開仇怨，再命令它幫我打鬼。

  有那本事，我自己就打了。

  “你找一個給我看看。”我冷哼一聲。

  “不用找。”白霽又打了個噴嚏，縮了縮脖子，“找你太爺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