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技重施,棺材裡的男人要變成僵屍了。
我一個激動就要衝出去,白霽快一步按住我,衝我指了指外面,大概是想再看看。
還看?
人家大婚之際,再看就要看到人鬼同床而眠的情景了。
然而並沒有看到纏纏綿綿的恩愛,也沒看見一對苦命鴛鴦終於見面的歡喜。
男屍動了動脖子活動一下,竟緩緩地朝我們所在的衣櫃看來。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不懷好意的笑,奸計得逞一般,笑得如此陰森挑釁。
他知道我們躲在衣櫃裡。
雞皮疙瘩瞬間冒出來,我仿佛看到自己被僵屍暴打的畫面。
上次在黎市殯儀館,附在屍體身上的是張大成一家三口,如今是左京,都是和我有過節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男屍沒有行動,我和白霽也不敢輕舉妄動。
如今白霽高燒不適,如果真打起來,肯定是我衝在最前面。
殯儀館大敗的場面還歷歷在目,我可找不來第二個道長,把我們送去醫院。
更何況這裡想去醫院,怕是要等到天亮,再開幾個小時才能到吧。
盤算著自己的能耐到底能不能克制男屍,出乎意料的是,男屍並沒有像殯儀館的那些屍體一樣,飛來飛去甚至在瞬間長滿白毛。
他只是活動了筋骨,然後從棺材裡爬出來。
之後,他竟然拉著宋玉,走出屋子。
臥槽,怎麽個情況?
不和我們打一場了?
狹小的空間,稀薄的空氣,在確定聽不到腳步聲之後,白霽艱難地推開櫃子的門,重重地靠在櫃子裡。
我忙從衣櫃跳出來,把白霽也拉出來:“他們怎麽回事,就這麽走了?”
“他沒有那個能力。”白霽的呼吸越來越粗重,他扶著衣櫃,咳嗽了兩聲,“這是借屍還魂,和之前的情況不一樣,還魂後他只能像普通人一樣,這是左京的選擇。”
不太明白,意思是左京和我的仇怨就這麽算了?
“那宋玉把我們叫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什麽,別告訴我只是讓我們來參加她的婚禮。”
“他們的婚禮已經結束了,也還魂了,剩下的我也不知道。”白霽看上去難受極了,我又摸了摸他的額頭,似乎比剛才還要燙。
他必須吃點退燒藥,躺下睡一覺發發汗,之所以會發燒大概是他這幾日沒有好好休息吃飯,又淋了雨,才會突然病得這麽重。
我扶著他讓他先坐下:“那我們現在怎麽辦,你先找個地方休息?”
“下山,先去車裡找他們匯合。”
走小路的確需要很長時間,可大路不同,一路向下暢通無阻,我們隻用了一個小時。
當然這一個小時也很難受,山裡蚊蟲十分多,也幸虧我帶了防蚊噴霧,不然還沒走到車裡,血已經被吸幹了。
找到白霽的車時,黑暗的車外,有兩個小光點在閃爍,江晗和左和煦站在車外,一邊抽著煙,一邊朝我們的方向張望。
“別愣著了,幫幫忙。”一路下來都是我扶著白霽在走,走的人累,我這扶的人更累。
江晗和左和煦把煙頭一扔,忙過來幫忙:“怎麽了這是?”
“白霽發燒了,挺嚴重的,讓他先休息一下吧。
車裡除了水之外,還有一些麵包和榨菜,需要的退燒藥沒有,左和煦說他帶了,不過在宋玉家的行李箱裡。
五個人一輛車,後排三個人本就有些擠,為了讓白霽好好休息,江晗和左和煦自告奮勇,拿著我的驅蚊藥水去外面呆著。
車頂上躺個人,車頭上躺個人,我和付星坐在正副駕駛室,奔波疲累的一整天,所有人都困得睜不開眼。
困是困,我卻無心打盹,腦子裡一直在想,宋玉叫我們來的目的。
沒這麽簡單,肯定沒這麽簡單。
白霽鬧渴時,天剛蒙蒙亮,我心裡想著不睡了,可真當安靜下來後,困意猶如猛獸般襲來。
我給白霽喂了一點礦泉水,他又安靜下來,再探探他的頭,依然滾燙得要命。
不管怎麽樣,得先把車開出去找個醫院給白霽退燒。
我下車和江晗和左和煦商量,最終分配的任務是我和左和煦以及江晗回去看情況拿行李,付星留下來照顧白霽。
這是我們來到寨子後度過的第一個夜晚,本以為寨子和其他的鄉間農村一樣,人們會早起勞作或者忙碌早飯,可我們走了二十多分鍾,天已經大亮了,連個人都沒看見。
就像昨晚從宋玉家出來後,寨子裡寂靜一片一樣,看不見人,連狗都不叫。
不對勁啊。
“等會,我需要去撒個尿,你們先往前走,我馬上就追來。”江晗突然說了一句,急急忙忙山下跑,邊跑還邊說,“你們走遠一點,別看我撒尿。”
神經病,好像誰多愛看他一樣。
我剛一直想著寨子的事,也沒有說話,被江漢這一舉動帶動了一下,終於想起來和左和煦說上兩句。
“你覺不覺得這裡有些奇怪?”
“是很奇怪。”左和煦邊向前走,邊摸著下巴,“好像沒有人。”
原來他也察覺到了,之前之所以沒說話,估摸也是和我想同一件事。
昨天我們來時,明明能看見幾個人來來往往,雖說都是一些上歲數的人,可就因為是上了年紀的人,才會氣得更早。
一直這麽安靜,這也太不尋常了。
“不管怎麽樣,我們拿了行李先離開這,昨天走得匆忙,證件什麽的都沒帶著,我們連飛機都做不了。”左和煦大概想打消我的顧慮,他歪著頭看向前方,猶豫著說道,“萬一宋玉在家,我們該怎麽拿行李?”
如果是宋玉一個人,我們三個人過去,就算撕破臉正面衝突也不怕。
我擔心的是借屍還魂的左京,白霽說他還魂後只能像普通人一樣活動,我並不認同,肯定有什麽陰謀在等待著我們。
“先去看看再說,就像你說的,行李總歸是要拿回來。”
說罷,我朝後面看了看,竟沒看見江晗趕上來的身影。
我們是故意放慢了腳步等著江晗,男人撒尿,兩分鍾撐死了,快跑幾步怎麽也能追上我們,怎麽還沒找我們匯合。
“江晗怎麽這麽慢。”我抱怨了一句,乾脆停下來面朝身後,“等等他吧。”
等他的兩分鍾裡,我覺得有些煎熬,越等越等不來人,首先擔心的是他會不會出了什麽意外。
江晗真要有點什麽事,付星第一個不會放過我。
“他這是解大手呢?”左和煦皺著眉,看來也在擔心他。
“撒尿能把屎拉出來,肯定也不會這麽慢了。”我們前前後後等了他五分鍾,若是平常,我絕不會如此心急。
怕就怕這寨子有古怪,讓單獨行動的江晗著了道。
“不等了,我們回去找他。”
人和行李比起來,肯定是人更重要。
我們邊走邊找,又不敢大聲喊他的名字,除了小路,上山下山的路就這麽一條,他不可能有大道不走,偏走難行的小路追我們。
更何況他又不是白霽,並不了解寨子的地形。
“這都快走到山下了。”左和煦停下腳步,“該不會他已經上山了,我們沒看見吧。”
都已經下來了,再山上去追肯定又浪費不少時間,回來山上也找不到他,豈不是還要下來找。
“已經快到了,先去車那邊看看,萬一江晗迷路了怕自己走丟,下山來了呢。”
都只是猜測,以我的了解,江晗不是那麽笨的人。
可我們走到車的位置時瞬間傻了眼,差點以為我們走錯了路,那裡那還有車,只有倒在地上的白霽。
什麽情況啊!
三步並作兩步,我們跑到白霽的身邊,把他攙扶起來。
他病得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倒在地上呼呼地喘著氣,衣服被扯得歪七扭八,好像剛跟人拚過命一樣。
“發生什麽事了,你的車呢,付星呢?”
“跑了。”白霽坐在地上,痛苦地扶著額頭,“我竟然一直沒看出,江晗竟然是這種人。”
江晗?
我的天,難道他以撒尿的借口,偷偷跑回來把白霽丟下,帶著付星跑了。
沒理由啊,如果他想走的話,明明可以等我們拿了行李一起離開,犯不上把生病的白霽丟在這,一聲不吭地離開。
我感覺頭都要炸裂了,這對我們來說覺得是晴天霹靂。
明明拿了行李就能離開,我們有車有水有食物,再不濟餓上一頓開車出去,怎麽都行了。
“付星也什麽都沒說,跟著他跑了?”這才是我最接受不了的,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付星是什麽人我比誰都了解。
她和江晗開著車把我們丟下,這不就等同於讓我們死在這。
“不,沒有付星,我已經死在江晗手裡了,是付星阻止江晗弄死我,才答應跟他跑的。”
我的世界觀徹底崩塌了,江晗什麽仇什麽怨啊,為了自己逃出去,竟然還想殺人。
髒話幾乎要從口中爆出來了,單憑連個人都沒有的大山裡,我們徒步走出去,怕是走上幾天都走不出去。
江晗的背叛和失去車子的雙重打擊,讓我幾乎崩潰。
如果有酒的話,我現在真想醉死,也不想去想到底是怎麽回事。
“江晗開車跑了已經是事實,現在要考慮我們三個人該怎麽辦?”
左和煦的話無疑把我所有怒火全部激發,我現在都想甩他幾個耳刮子,讓他別淨說些廢話。
無名火,不,事出有因的怒火,我特別想發泄一下。
“你帶了退燒藥是吧?”白霽可沒我那麽暴躁,他掙扎著從地上起來,似乎有了打算。
左和煦點點頭,忙幫我扶著他。
“回去拿行李,我必須先退燒,不然會拖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