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夫,眾人又連番慰問之後,朱老夫人便將其余人都趕了出去,隻自己留下和外孫女兒說話。
知道的外孫女的傷都能治好,她現下雖然心安了不少,但心裡邊卻還是急怒交加。
甚至,還有一絲後怕.
那高鵬是何許人,滿京城裡誰人不知,阿珠落到他手裡,竟然還能保全自身,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這一想,她心中又滿是愧悔。
外孫女身陷囹圄,又受了重傷,如此險境,還要虛與委蛇地製敵,實在叫人心疼!
余晚竹見外祖母落淚,心中也滿是感動,對付自家的這幾家個個身居高位,可外祖父外祖母還是豁出一切要為自己出頭。
此生能有這樣的家人,她也無憾了。
她眼眶也紅了紅,伸手去擦朱老夫人臉上的淚,“外祖母,孫兒這不是好好的嗎?”
“您別傷心了,惹得您落淚,都是孫兒的過錯,您這麽大年紀還讓您為我擔心”
朱老夫人擦乾眼淚,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鬢發,“受了這麽大的罪,還叫好好兒的嗎?”
“孫兒見了外祖母,便什麽都好了,身上一點也不疼!”
撒嬌這項技能,余晚竹還不大熟練,但她現下只能借此來哄朱老夫人開心。
朱府外書房。
朱老爺子,朱代庚,朱熙澤,還有宋逾白都在。
宋逾白滿臉鄭重地將一個白玉手鐲,恭敬地遞給朱老爺子,“晚輩冒昧,懇請朱老大人先收下此信物,待此間事了,晚輩定然禮數周全地上門提親!”
朱老爺子接過白玉手鐲,默然片刻後,點了點頭。
隻問道:“你可決定好了?我們朱家為護自家子孫,便是豁出去也無妨,但你前程正好,若是因此被牽連,日後恐怕就仕途無望了。”
宋逾白長揖到腰,“但求為阿竹討還公道。”
朱老爺子點了點頭,將白玉手鐲遞給了長子,“代庚,去將此物交給你母親,再向她討一個信物過來。”
朱代庚接過東西,領命而去。
朱老夫人拿到手鐲,再聽了原委,心中也有些驚訝,更驚喜這個宋家後生,竟是如此重情義,為了阿珠,竟是連前程都全部賭上了。
她收了信物,又叫朱老夫人和朱妙意過來陪著余晚竹,自己則是回到世安堂。
叫趙嬤嬤把她積攢的一箱好東西搬了出來,從裡面挑了一枚上好的玉玨,這枚玉玨通體是罕見的墨色,隱約能見到裡面的墨一般的紋痕,瞧著極是文雅。
這枚墨玉玨乃是自己嫁妝裡極上等的貨色,拿給阿珠做定親信物正正合適。
宋逾白收到墨玉玨後,便從朱家離開,也未去桐花小院,而是徑直回了狀元府。
第二天。
戶部尚書朱老爺子,光祿寺少卿朱代庚,父子倆在早朝之時,在禦前聯合彈劾定國公高家、通政使陳家、大學士胡家,強擄官眷,重刑相逼,意圖毀人清白。
朱老爺子言辭懇切,老淚縱橫,“天子腳下,帝王之邦,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簡直就是目無王法,欺人太甚!陛下,求您為老臣做主,為老臣那無辜受災的外孫女做主!”
朱家父子跪在大殿上,肩膀抖動,涕淚橫流,無聲地訴說著委屈。
驟然聽聞此事,舉朝皆驚,一眾官員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就連皇上也愣住了一瞬。
這其中最震驚的莫過於定國公和王通政使,胡文山經歷了昨晚那一遭,心裡倒是有些分寸,只是他沒想到,聽著朱家提供的供詞畫押,這件事自家孫女竟然真的參與了其中。
他心中雖然生氣,但也慶幸自家孫女還不是太過糊塗,與另外兩家相比倒算輕的。
王通政使滿臉驚愕,對著朱老爺子道:“朱大人,此事可不能亂說,下官與朱家無冤無仇,小女怎會做出這樣的事?”
朱代庚冷聲道:“那便要好好問問令千金了!”
王通政使一噎,隨即看向自家連襟定國公,質問道:“定國公,是不是你府上世子,又攛掇了我女兒去做了什麽事?!”
定國公方才一直沒有說話,現下聽得妹夫質問,隻臉色鐵青不肯言語。
昨夜兒子一晚未歸,先前他還以為兒子是又跑到煙花柳巷廝混去了,這才沒回來,為此他還在家狠狠責罰了幾個兒子院中的下人。
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膽大包天做出這種事,還被人當場抓了個現行?!
是嫌他這個老子命太長了嗎?
哪怕證據鑿鑿,可當著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他也不敢一口認下,隻試探著道:“這其中,或許是有什麽誤會?朱大人,湛北災情要緊,咱們可別耽誤了朝會呀,不如過後再議?”
朱老爺子連個正眼也沒給他,隻對著上方俯下身去,“求陛下做主!”
皇上聽聞此事,心裡也氣得厲害,當下狠狠瞪了定國公一眼,“定國公,你若管教不了兒子,不若朕來替你管?”
定國公心中冷汗直流,忙跪下請罪。
皇上心中也憐惜朱家父子的委屈,但念及湛北災情,斟酌片刻道:“地上涼,朱愛卿年紀大了,快快起來,此事朕會交由大理寺審查.”
話音未落,有內官匆匆從殿外進來。
“啟奏陛下,京兆府有人鳴冤,狀告高、陳、胡三家,強搶人未婚妻子,動用私刑,意圖不軌,因此事事關朝廷重臣,京兆府無法擅自受理,特來稟明陛下定奪!”
眾朝臣又是一驚,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地從朱家父子身上掃過。
皇上也有些意外,問道:“告狀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