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家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寧和。
家裡有了下人,雖然不用許氏操勞,但她一時間還是不習慣閑著,便在廚房裡幫忙,一邊還跟楊氏說幾句閑話。
見余晚竹起來,就笑著告訴她,今日的早飯做了她愛吃的雞肉小餛飩。
宋小蘭顧不上吃早飯,便急著往鋪子趕,臨走時還不忘對余晚竹說:“長嫂,今日下午我可要偷懶早些回來喲!”
余晚竹含笑點頭。
她看得出來,大家都是想珍惜這最後的相處時光,所以極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宋峻今日也沒有去書院,余晚竹見他一大早起來便去書房坐著,想了想,敲門走了進去。
宋峻見是她來,忙起身招呼,“長嫂。”
“嗯,”余晚竹點了點頭,問他,“今日怎麽沒去書院?”
宋峻不答話。
余晚竹有些無奈,“我記得你隻跟夫子告了一天假,今日不去,他可會怪罪於你?”
宋峻低著頭,“可是,長嫂你明日就要走了.”他舍不得。
雖然今年大半時間都是在書院,但他知道,是長嫂給他創造了一個無欲無慮,專心讀書的環境。
平日裡勸誡他勤勉讀書,叮囑他勞逸結合的人,也都是長嫂。
余晚竹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忍責怪,“你平日讀書辛苦,多放松幾天也是好的,別待在書房了,和香香去外面玩會兒。”
宋峻癟了癟嘴,有些嫌棄,“我不跟她玩。”
他都讀書了,怎麽還能跟小丫頭一起玩泥巴呢!
余晚竹失笑,打趣道:“在外面穩重些是好,但在家不用這麽端著,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還不跟香香玩,她都跟你生疏了,你舍得?”
“自然舍得!”嘴上這樣說,宋峻心裡還是有些失落的。
“好了好了,去玩吧,你今年也不過才八歲,正是貪玩的年紀,總壓著自己做什麽?”
宋峻有些不安,“那,我要是放縱自己,還能成為像大哥那樣的人嗎?”
長兄就是他的榜樣,自打他進了書院,便是按著長兄那般嚴格要求自己。
他知道自己資質不如兄長,所以才應該更加努力,時刻也不肯放松。
余晚竹愣了愣,“你想成為你大哥那樣的人,是想像他一樣做官,還是隻想飽讀詩書,做一個有才學之人?”
宋峻仔細想了想,“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我想和大哥一樣,讓家人以我為傲,揚眉吐氣!”
大哥考中狀元,全家人都挺起了腰板兒,他也想!
所以他覺得並不衝突。
余晚竹道:“是不衝突,但目的不同,所做之事也是不同。”
“做官就是做官,世人向來褒貶不一,但有才學之人,可以是大儒,也可以是名士,等等,這些都可以讓家人以你為傲,甚至還能受人敬仰。”
宋峻面露思索,“那我該怎麽做呢?”
余晚竹:“做你自己就好,凡事盡力而為就是,你大哥已經為你們撐起了一片天,所以你也不必逼自己太緊,學問重要,心性卻更是重要,明白嗎?”
宋峻點了下頭,“長嫂,我好像明白了。”
余晚竹起身往書房外走,回頭看了看他,“行了,去玩吧。”
宋峻這才將書本合上,大步向外邊跑去。
半下午,宋小蘭就回來了。
楊氏人勤快,手藝也好,下午采了新鮮桂花,做了一鍋桂花酒釀圓子,香甜軟糯,入口便是一股濃鬱的桂花香味,大家都很愛吃。
這會兒太陽已經不是多曬了,宋小蘭提議說:“隔壁村的荷塘今日在采蓮蓬,要不咱們也去瞧瞧熱鬧?”
左右無事,眾人便一同前往。
雖然說是在鄰村,但宋家在村西邊,所以走過去也不是多遠。
他們到時,荷塘邊已經有許多人了。
有些是村裡的,在這瞧熱鬧,有些是城中趕過來,專門買新鮮蓮蓬回去吃的。
宋家人站在一旁,宋小蘭感歎道:“許久沒來,這荷塘怎麽比我印象中還大了許多?”
許氏笑說:“你瞧,這麽多人來買新鮮蓮蓬,可見是個賺錢的買賣,人家啊,早就把荷塘擴大了!”
余晚竹極目望去,這荷塘連綿數畝,的確一眼望不到邊。
妙的是,荷塘有一半花謝了在采蓮蓬,可還有一小半,裡面的荷花開得正好,粉的白的,映襯著夕陽的霞光,亭亭玉立,格外婀娜。
遠山層疊,霞光如金,荷塘也夢幻無比。
如此美景,余晚竹不覺看癡了,連宋小蘭叫她也沒聽見。
還是宋香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回過神。
宋小蘭見她喜歡,嘴角也翹起來,“長嫂,我去買些新鮮蓮蓬,晚上給你做蓮子羹。”
不一會兒,她就回來了,不止拿著一大把蓮蓬,懷裡還抱著一大捧荷花。
“長嫂,這些荷花給你插花瓶用!”
余晚竹含笑接過,正要說話,不遠處卻忽然傳來一聲急切的呼喊,“宋老夫人!”
叫的是許氏。
他聲音太急,不少人都看過去。
來人慌慌忙忙走至近前,見許氏也正疑惑地盯著他,忙躬身問道:“敢問可是宋老夫人?”
許氏點頭,“你是誰,有什麽事嗎?”
那人聽見肯定的回答,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一頭磕在了地上,“老夫人,小的可算是見著您了!”
“小人是宋大人京城的隨侍,我家大人他,他他快不行了!”
“什麽?!”許氏大驚。
宋小蘭面色也大變,“我大哥他怎麽了?”
余晚竹目光一凝,沉聲問道:“你說的可是新科狀元宋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