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起,余晚竹莫名想到了她答應了徐老,卻一直沒有兌現的金湯肥牛。
笑了笑說:“倒也沒怎麽費工夫,徐老是性情中人,小徐大夫也良善寬和,這次真是多虧了他們。”
宋逾白點頭,“救命之恩,改日我一定親自登門致謝。”
“不過,若是沒有你,他們也不會來救我,我更應該多謝你才是。”
“阿竹,你又幫了我一次。”
他艱難地坐直身子,鄭重地朝著余晚竹低頭一揖。
許是這個動作牽動到了傷口,他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漲的通紅。
余晚竹嚇了一跳,連忙上前給他拍背順氣,見他似緩和過來不少,才又端來溫水。
“你你身子還未好,先別亂動,說什麽謝不謝的,你之前,不也同樣救過我嗎?我不過是請了大夫過來罷了,算不得什麽.”
她語氣忽然有些慌亂,因為,宋逾白剛才竟然叫她阿竹?
這是以前才會有的稱呼。
現在,怎會?
可宋逾白咳了一陣,似乎已經用盡了力氣,加之方才服過藥,眼下藥效也上來了。
正半闔著眼,歪著腦袋靠在軟枕上。
余晚竹也不好再問他,輕聲說:“宋逾白,我把枕頭取了,你好好歇息吧。”
聽見她叫自己名字,宋逾白立時睜開了雙眼,眸子隱隱發亮,順從地點了點頭。
余晚竹扶著他躺好,又掖好被子。
“你先休息吧,徐老說過,你若能自己醒來,便不會再陷入昏睡了,再好好養養,身子很快就能恢復。”
宋逾白“嗯”了一聲,慢慢闔上眼睛。
下午,曾山沒有理由再躲開,老老實實地守在宋逾白屋子裡。
不過宋逾白自上午醒了一次後,便一直睡著,直到天色擦黑,許氏一行人回來時,他才又醒了一次。
余晚竹一直在等許氏。
可不巧的是,許氏從君山寺回來,便徑直去了宋逾白屋裡,剛好他也醒著。
他們母子二人敘話,余晚竹也不好去打擾,隻得作罷,想著等明日天一亮,她再去找許氏。
翌日。
余晚竹一起來,匆匆收拾妥當後,就去了許氏屋外候著。
誰知,她等到日上三竿,也沒見許氏從屋裡出來,這可不像許氏平日裡的習性。
正要敲門,路過此處的莫遠看到她,疑惑地問道:“姐姐,你在宋伯母門外站著做什麽?她又不在。”
“乾娘不在?”余晚竹愕然道。
莫遠點了點頭,“是啊,伯母聽梁全說,宋大哥平日喜歡吃東寧巷子裡一家老字號的糕餅,就早早地去排隊買了。”
“排隊買糕餅?這樣的小事,為何不讓梁全和曾山他們去?”
余晚竹直覺許氏這幾日不大對勁。
她平日裡雖然疼愛子女,但也不會無端溺愛到這種地步,尤其宋逾白是長子,現在還有了官身,許氏更不會慣著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究竟是為什麽呢?
莫遠瞅了她兩眼,嘀咕道:“或許是伯母愛子心切,就願意自個兒去買呢?”
心裡卻說,姐姐,你若還看不明白,他也沒辦法了。
他本來是不知道的,許氏也從未和他提起過余晚竹和宋逾白的事情,可他也不是瞎子,這兩日見了許氏和梁全等人的行徑。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為了什麽。
余晚竹一連三日,都未有和許氏說貼心話的機會,頗有些悶悶不樂的回了屋。
坐在屋裡想了半晌,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難道,許氏這是故意在躲她?
可是為什麽要躲著她呢?
莫非知道了是她想走?
余晚竹想通這點,猜出了許氏的心思,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許氏在街上磨蹭半晌,才買了糕餅回到狀元府。
路過余晚竹屋子時,她有些躊躇,不由加快了步子,放輕腳步快速走過。
到了自己房門前,她才松了一口氣,正要推門進屋,余晚竹卻從拐角走出來,“乾娘。”
聽見她的聲音,許氏嚇了一跳,頗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
“阿竹,你怎麽在這兒?”
余晚竹過去攙著她的胳膊,“我在這專門等著乾娘。”
許氏突然舉起手上的東西,急急說:“阿白他應當快醒了,我給他買了愛吃的糕餅,阿竹啊,乾娘先給他送去,一會兒再找你說話!”
她轉身就要走,余晚竹卻拽著她的胳膊。
“阿竹,你.?”
余晚竹歎了口氣,“乾娘,您不必躲著我,您知道的,我沒有理由留在這裡,我也不能留在這裡。”
許氏臉上原本松快的表情,慢慢變成了失落。
她抬起頭,有些不甘心的問道:“若是有呢?”
知子莫若母。
若是阿白他心裡,還一直有你呢?
余晚竹默了默,“乾娘,您也說了,是‘若是’,就說明您也不確定對嗎?”
她見四下無人,才輕聲說:“我跟宋大人早就和離,我來京城,來到這狀元府,已是不妥。”
“乾娘,宋大人此次順利渡過了鬼門關,歸朝之後,必然步步高升,柳將軍曾跟我透露過,陛下或許會重用於他。”
“若是如此,外界不知會有多少人盯著狀元府。”
“我多留一日,便多一分被人發現,我與他之間關系的可能。”
余晚竹頓了頓,“這會有礙他的名聲,朝堂凶險,若是被有心人針對,甚至還會影響前程和.婚事。”
她語氣誠懇,“乾娘,我與他情分已絕,又怎能連累他至此,您說是嗎?”
許氏早已淚流滿面,說不出來話。
余晚竹推開房門,攬著許氏進屋坐下,又倒了茶水遞給她。
“乾娘,我知道您喜歡我,舍不下我,可宋逾白也是您親兒子,您就不管他的前程了嗎?”
許氏想說,前程重要,可投緣的姻緣也重要,她就瞧著余晚竹合適。
好好的一雙小兒女,怎麽就走散了呢?
可當她望著余晚竹的眼睛,這句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忽然想到了,半年多以前,長子長媳剛剛和離的時候,余晚竹也是這番說辭。
許氏腦海中猶如電光閃過,刹那間,一切都清晰了起來。
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