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峰本是想向葉明打聽，看看這位大將軍會不會知道什麽內幕消息。

  可是他沒有想到，這一頓茶喝下來，葉明卻將這個問題拋回來給他了。

  張三峰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露出一臉沉思的模樣“聖意難測，下官還真是看不懂，皇上這一次是什麽意思了。”

  “怎麽說？”葉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臉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大順這麽多年都未曾封爵，皇上登基以來這麽多年，亦是未曾封爵。”張三峰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下“這段文俊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居然就被封為男爵，可見皇上十分看重他了。”

  張三峰頓了頓，然後又接著道“可是，若是看重他，為什麽又會是一個毫無意義的男爵呢？這也就是下官不明白的地方了。”

  “你真的覺得，這麽一個男爵毫無意義嗎？”葉明搖了搖頭“張大人，咱們看事情，不能就看表象，而是要看他背後有什麽。當然，天威難測，我們不能妄自揣摩到聖意，可是至少許多事情已經十分明朗了。”

  張三峰聞言一愣“還請大將軍明示！”

  “我且問你，段文俊會在乎你減少的一成賦稅嗎？”葉明緩緩道。

  “不會！”張三峰搖了搖頭“若是他在乎這些，也就不會收留那麽多人了。”

  “那你覺得，段文俊最在乎什麽？”葉明接著又道。

  “在乎什麽？”張三峰皺了皺眉頭“我在望江見過他兩次，恃才放曠，放蕩不羈，他藏拙了這麽多年，可是望江出了名的紈絝公子，應該也不會在乎名聲。”

  “不在乎名聲，又不在乎錢財，難道他會在乎功名？”張三峰喃喃細語“那應該也不會呀！我聽秦老提起過，似乎他無意於秋闈，就連秦老推薦他入朝的機會，都被他婉拒了。那麽他在在乎什麽呢？”

  張三峰實在想不出答案，不由得朝葉明看了過去。

  此刻，葉明正在一臉笑意地盯著他。

  “大將軍，還請明示！”張三峰抱拳道。

  “其實，他什麽都在乎，又什麽都不在乎。”葉明笑了笑“凡事率性而為，他心中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不過，我相信，他要的就是實惠，不管是大實惠還是小實惠。”

  張三峰，越聽越糊塗了。

  “張大人，你可聽說過，段文俊在段家堡搞的那個全豬宴？”葉明接著又問道。

  “這全豬宴下官倒是聽說過一些。”張三峰點了點頭“據說，他就是搞了這麽一個全豬宴，讓彭大胡子的人和馬三眼掉以輕心，最後被一網打盡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葉明搖了搖頭“我說的全豬宴本身，你可知道，這全豬宴的豬，是從哪裡來的嗎？”

  張三峰又是一愣，微微皺了皺眉頭“我們大順能夠養豬的人家可不少，這有什麽關系嗎？”

  葉明搖了搖頭“我聽說，這些豬都是段文俊親手養的。”

  “啊？您說段文俊自己養豬？”張三峰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了“難不成他還想養豬賣錢？”

  當日在望江的時候，段大雄和段文俊都說，寫詩一當不得飯吃，二作不得衣穿，沒什麽用處。

  張三峰便覺得，他們這是在有辱斯文。

  可是，就是這樣子有辱斯文的人，偏偏又做出了那麽精妙絕倫的詩詞，讓自己望塵止步。

  尤其是，望江樓台柱上空了這麽多年，即使自己這個以對對聯聞名的殿前三才子之一都束手無策。

  段文俊卻是不假思索說了那一副千古絕對。

  對於段文俊的才華，張三峰是十分服氣的。

  他也承認，自己不如段文俊。

  所以，他一直覺得，段文俊之前肯定是在藏拙了。

  即使段文俊有些有辱斯文，他也覺得他是恃才傲物，他是有資本的。

  可是，此刻聽到段文俊居然會去養豬，這實在是讓他大跌眼鏡了。

  “不錯，聽說他這豬經過他的培育之後，居然沒有了腥臊味，比咱們平日吃的羊肉更加鮮美。”葉明滿臉都是向往的神情“這些都是皇上跟我說起的，睿王府的二公子可是親自去吃過那全豬宴的。”

  說到這裡，葉明的眉頭不由得緊鎖了起來。

  這段時間，段文俊的名聲實在太響亮了。

  雖然他不怎麽關心這些事情，可還是聽到了一些關於他的事情。

  亦是這個時候，葉明便開始留心了。

  因為他覺得，段文俊的性子，似乎跟某個人十分相像。

  而且，當年秋雲跟著段大雄回望江的時候，就留下了許多疑團。

  他甚至有些懷疑，這其中會不會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內幕。

  他甚至有些覺得，段文俊的這性子，根本不可能隨段大雄，更像某個人。

  在這大順王朝，許多人都不敢提及的某個人。

  張三峰的眉頭，再一次緊鎖了起來“那這又跟皇上為他封爵，有什麽關系呢？”

  “你是吏部的人，當初張肅刑上書，請求皇上批準段文俊設立私兵，以保證段家堡的安全，防止月亮島的人複叛，此事可有聽說過？”葉明再道。

  張三峰點了點頭。

  這個折子當初最開始是他看到的，方才遞交給了吏部尚書，最後經過陳相和文太師看過，才呈送到了順帝的跟前。

  因為大家都知道，段文俊在段家堡的試點，是順帝十分看重的，所以說也不敢怠慢。

  可是，奏折到了順帝那裡，卻是石沉大海了。

  順帝並沒有說要怎麽做，也沒有說不能怎麽做。

  於是，所有人都達成了一個默契，不再提起此事。

  這說明，順帝的心中肯定是有一些想法的，只是並沒有表現出來。

  今日，順帝破開先例封爵，其實不過是嘴巴一張而已，並沒有太多的實惠。

  可是，葉明知道，或許正是這樣，恐怕段文俊更喜歡。

  一成的賦稅雖然不多，可是他相信，段文俊一定是高興的。

  而男爵本就有操練兵馬的權利，到時候讓他豢養一些私兵，自然也就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

  他相信，段文俊自己肯定也是會想到這些的。

  順帝不過就是張嘴說了幾句，根本不用花什麽錢，還可以然讓段文俊服服帖帖。

  這種事情，也就是最劃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