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秋行，從禦書房議事完後，便急匆匆地出了皇宮，直接回了家。

  路上，國相陳子昂想要跟他敘會話，都沒有找到機會。

  回到秋府，已經是半夜時分。

  秋老爺子一直有早睡的習慣，此刻早就已經睡下。

  只是，秋行顧不得打擾老人家休息，徑直來到了他的門外，敲響了他的房門“父親，父親！”

  秋老爺子被敲門聲驚醒“行兒，這麽晚了，什麽事情？”

  他知道秋行是一個孝順的孩子，若不是事情十分緊急，絕對不會這麽晚來打擾他。

  “父親，是關於望江的消息。”秋行小心翼翼地回道。

  良久，屋內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房門被打開了。

  秋老爺子已經在丫鬟的伺候下披上了衣服“行兒，進來說話！”

  “父親，孩兒剛剛從禦書房回來。”秋行走上前，朝秋老爺子行了個禮，方才接著道“望江又有了新消息了。”

  丫鬟將房間的燈盞給撥亮了許多，扶著秋老爺子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秋行走到了跟前，將白天在早朝上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秋老爺子的眉頭，頓時跟著緊鎖了起來。

  “父親，當日凌霄郡守張肅刑的那個折子我是看過的。”良久，秋行又接著開口了“皇上將那道折子壓了那麽久，顯然是不願意讓段家掌兵的，即使是幾百私兵，都不願意。只是……”

  “今日，文天達可有什麽表現？”秋老爺子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文太師？”秋行聞言一愣“沒什麽異常呀！今日在早朝的時候，先是一乾年輕大臣進諫，然後都是陳相在發表看法，文太師一直都沒有說話。”

  “即使到了禦書房，文太師都顯得有些沉默寡言。”秋行的眉頭緊鎖了起來“父親你不說還不覺得。平日文太師可是最喜歡跟陳相抬杠的，可是今日居然還附和了陳相的許多觀點。”

  “你細細說來。”秋老爺子接過丫鬟遞上來的一杯熱茶，輕輕抿了一口，然後示意秋行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陳相覺得，彭大胡子能夠如此囂張，歸根結底就是因為他在大順有許多保護傘。所以彭大胡子不過是皮癬之際，整頓吏治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秋行在秋老爺子身旁坐下，方才緩緩道。

  “我記得文太師之前一直是不太讚同徹查吏治的，因為他覺得若是徹查，必然會牽連甚廣，動搖到我大順朝的根基。”見到秋老爺子不說話，秋行又接著道“可是這一次，文太師居然十分讚同陳相的進諫，實在讓人覺得詫異。”

  “此一時彼一時了！”秋老爺子長歎了一口氣“今日在禦書房，你可有說什麽？”

  “父親教誨，孩兒怎敢不聽？”秋行搖了搖頭“孩兒不過是一個禮部尚書，管好禮部的這些事情就好了，自然不會多言。”

  “好，你明白就好！”秋老爺子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房間裡面，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父親，這段文俊是妹妹的骨肉，我們不插手這件事情，真的合適嗎？”良久，秋行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行兒，我累了，你也下去歇著吧！”秋老爺子站起身，伸手讓丫鬟扶著，朝床邊走去。

  聽到秋老爺子下了逐客令，秋行不敢再多問，隻得悻悻地從房間走了出來。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回到房間後，秋行輾轉難眠。

  秋家一門兩尚書。

  秋老爺子便是上一任的吏部尚書。

  可是，他卻並沒有讓自己的三個兒子去吏部任職，接替他的官位。

  作為長子的秋行，被他安排到了禮部。

  經過了這麽多年的摸爬滾打，秋行終於爬到了這禮部尚書的職位。

  同為尚書，秋行卻顯得十分謹慎小心。

  而這也是跟秋老爺子一直的教導有關系。

  多做事，少說話。

  而且，隻做禮部分內的事情。

  年輕的時候，他也十分反感秋老爺子這種明哲保身的做法。

  可是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讓他老練了許多，成熟了許多，亦是保守了許多。

  所以，他更加謹言慎行了。

  甚至，外面的人都在傳言，他無欲無求，隻想在這禮部尚書的位置上一直到老。

  因為，他不關政事，卻對禮節的事情十分嚴格。

  不管是平日與人交往的時候，還是禮部事務，他都要求十分嚴格。

  順帝曾經誇讚過，不管是有外國使團來訪，或者是大順出使別國，只要有秋行在，定然能夠讓大順處於“不失禮”的狀態。

  所以，在禮部尚書這個位置上，不僅僅是別人覺得，就連秋行自己都覺得，無欲無求了。

  正是因為如此，他對朝堂上的許多事情，並不關心。

  就如這一次的整頓吏治。

  他馭下極嚴，而且禮部也是一個清水衙門，所以他覺得，這種事情肯定也跟他沒什麽關系。

  他本應該，心如止水才對。

  可是，這件事情，卻牽扯到了段文俊，卻讓他的心中不平靜起來。

  段文俊是秋雲的兒子。

  秋雲，是他們秋家三兄弟最為疼愛的妹妹。

  當年京都才女秋雲離家出走，然後嫁給了望江小商賈段大雄，這可是轟動了整個大順。

  可是當時，秋行正以禮部侍郎的身份，出使漠國。

  等到回來的時候，木已成舟。

  秋老爺子對此事大發雷霆，更是早已經宣布，跟秋雲斷絕了父女關系。

  尤其是，秋家所有人都對此緘口不言。

  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個梗。

  他很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是看著秋雲長大的，太了解秋雲的脾氣了。

  秋雲是一個孝順的女孩，若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也不會做得如此絕決，惹怒秋老爺子。

  前些年，皇上就下旨要徹查景州官員的貪墨之事。

  只是，似乎經歷兩次，都毫無收獲。

  除了革去了幾個被當做替罪羊的小官小吏，根本就沒有起到什麽效果。

  這一次，順帝又準備徹查吏治了。

  而且，首當其衝，就是要查景州。

  段家，就是在景州凌霄郡下的望江縣。

  秋行隱隱感覺到，這一切定然都是在圍繞著都段文俊轉了。

  只是他沒有想明白，這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做的局，針對段文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