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曳楓輕而易舉地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甩開。
“妙音,你做什麽?”喬九嚇了一跳,推開妙音,把江曳楓護在身後。
妙音失去理智地拿沾滿鮮血的刀指向江曳楓:“是你殺了嚴珩,對不對?”
江曳楓平靜道:“我沒有。”
“沒有?那剛才你去哪兒了?為什麽一直到現在才回來?而且這裡的所有人,除了你,還有誰能殺他?”
江曳楓聲音冷冷的:“我都說了,我沒有。”
“妙音,你冷靜點兒啊,江曳楓怎麽可能殺害嚴珩,凶手一定另有其人,你相信我們,我一定幫你找出他,好嗎?”
妙音哭著說:“喬九,是江曳楓,一定是他!就因為上次的事,他一直耿耿於懷,喬九,你好好看看這個人啊,他根本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喬九道:“不是的,他不是這樣的人,我像你保證,一定不是江曳楓,妙音,你相信我。”
妙音安靜下來了。
她淚眼朦朧,聲音沙啞道:“真的嗎?小九,在這個世界上,我只相信你。”
喬九點點頭。
妙音失魂落魄地蹲到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喬九看著很擔心:“妙音,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彬兒還等著你照顧呢。”
妙音又哭起來:“小九,你帶我走好不好?我自己在這兒害怕……”
喬九的心都擰成了一團,“好啊,你跟我回家。”
江曳楓眸光暗了暗。
妙音抱著孩子跟著喬九進了王府,她全程躲在喬九身後,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兔子。
喬九帶她來自己房間,妙音還一直抽泣著,她哄著她睡下,把孩子給了小桃照顧。
妙音終於睡了,喬九歎了口氣,去了江曳楓的房間。
“凶手能抓到嗎?到底是誰想殺嚴珩?”喬九滿頭愁雲。
江曳楓道:“嚴珩雖然隱姓埋名,可畢竟不是改頭換面,有人發現他還活著也是正常,再者,做過官的,誰還沒有幾個想置他於死地的仇人了。”
“那凶手到底能抓到嗎?”
“很難。”
外頭忽然一陣風動,一個人從窗外閃身而進,尖銳的匕首劃過來,江曳楓措不及防地一躲,還是被劃傷了手臂。
妙音猩紅著眼,起身又殺去,驕邊進來擒住了她。
“妙音,你……”喬九看傻了眼。
妙音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沒錯,我今天跟你進府只是為了報仇!凶手是江曳楓,我要殺了他!”
喬九愣在那兒不知該說什麽,她大概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一天。
“把人關起來。”江曳楓冷聲吩咐。
驕邊剛要拖她下去,喬九求情道:“江曳楓,別,別關她,她還要照顧孩子。”
“你看不出來嗎?她現在已經失去理智了,不關她將後患無窮。我也能理解,等她清新清醒吧,到時候再放她出來。”
喬九沒話可說,看著驕邊把人不人鬼不鬼的妙音拖走。
喬九常去看她,聽見她在裡面哭,她說:“妙音,一切都會過去的……”
“小九,你讓我看看孩子好嗎?”
那時的喬九,完全沒有聽出妙音聲音裡的絕望,和赴死的決心。
第二天晚上,她聽見孩子在屋裡哭,哭的很大聲,喬九推開門,妙音已經自縊而亡了。
而彬兒,就躺在桌上嚎啕大哭。
喬九腳步虛浮地走過去把孩子抱起來,哄著他要他不要哭了,可是自己的眼淚卻不知怎麽也落了下來。
繈褓之中有幾張紙,是妙音留下的,她寫了很多很多,紙中這樣寫道:
“小九,對不起。我覺得我沒辦法離開嚴珩。可能太沒出息了吧。”
“我依舊記得第一次遇見嚴珩哥哥的時候,他還是尚書府的少爺,在街頭從小混混的手裡救下了我。他總是說我很可愛。”
“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父母,除了你,就只有嚴珩哥哥對我好。”
“你知道嚴珩為什麽不惜搭上他自己的命也要殺了嚴季嗎?是因為我弟弟是嚴季害死的。”
“嚴珩遠比你們看到的更愛我,我亦如是。”
“小九,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太信任江曳楓,只有我知道其中的真相罷了。”
“嚴珩和江曳楓,從一開始就是仇人。江曳楓早就知道嚴珩讓別人替他去死,卻還要幫我們劫法場,不過是為了接皇帝的手除掉他。”
“而江曳楓除掉嚴季,除掉嚴珩,不過是因為,他們是九皇子的人。放眼皇朝,九皇子是最有資格和本事得到皇位的人,江曳楓自然不允許九皇子的人活在這世上。”
“他真的遠比你想象中要心機深沉,還記得你和江斂出去釣魚那次嗎?其實江曳楓意外趕到只是為了刺殺江斂,卻因為你也在場而不好下手。美容館著火,不是喬大明蓄意報復,也是江曳楓要殺了江斂,並且不惜讓你陪葬……”
“我原本不想告訴你這些,我以為江曳楓已經對你動心,不會傷害你……可是他卻那麽殘忍地在彬兒剛滿月時殺害了他的親生父親……下一步,他一定會彬兒動手。”
“小九,我求求你,救救彬兒,我累了,也沒有能力保護他,我相信你能照顧好他,也希望你能把他撫養成人。”
眼淚打濕了信息,那些難過的,痛恨的,悔恨的,難以置信的所有情緒都糅合在一起,喬九許久許久沒有動。
江曳楓……江曳楓……
門突然被敲響,那個她一直以來沒有看透的人推開了房門,看到這一幕,臉上並無太多情緒。
只是心疼地看向喬九:“別太難過。”
他目光落在還在大哭的彬兒身上:“來人,找把這個孩子抱下去。”
喬九一愣,衝過去把孩子緊緊抱在懷裡,不動聲色地把信紙塞進袖子裡。
“不行!你們誰都不能動他,妙音說了,要我好好照顧他。”
江曳楓見她情緒激動,忙說:“好好好,我們先回去,這裡的事我會讓人處理。”
喬九面無表情地從江曳楓身邊走過。
此後一連好幾日,她寸步不離地守著彬兒,不許任何人靠近,就連睡覺也將他抱在懷裡。
“小九,你最近太累了。就把彬兒給奶媽照顧吧。”江曳楓苦口婆心地勸道。
喬九沒有看他,毫無情緒地說:“不要,妙音讓我好好照顧彬兒。”
江曳楓由她去了,也沒有發現喬九眼中隱藏的恨意。
晚上小桃送來奶 水,遞給喬九,她晃了晃,正要喂給孩子,小桃隨口說:“這奶 水是三王爺命人準備的,聽說用的是最優質的羊奶。”
喬九一聽,嚇得連忙將奶瓶甩出去,緊緊摟住彬兒。
“娘娘……你怎麽了?”小桃怔住。
喬九顫抖著撿起奶瓶,“剛才……手有點抽筋。你先出去吧,我喂給他喝。”
小桃正要走,喬九又叫住她:“誒,等等。”
“怎麽了?”
“先前……王爺送我的兔子,還在嗎?”
小桃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緊張,“在啊。”
“你把它抱過來,別讓任何人知道。”
小桃不明白她的用意,依言將兔子找來,喬九拿它逗弄彬兒,自己也笑起來。小桃有些欣慰,彎著唇角退出房門。
她一走,喬九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了,她拿起奶瓶,又抓住兔子,手不停地顫抖。
當兔子喝了羊奶一動不動躺在地上時,喬九真的快要崩潰了。
她對江曳楓的最後一絲希望在這一刻分崩離析。
*
“殿下,外面有人找您。”
江斂來到門外,看見一個穿著穿著深色大氅的女子站在院裡。
“你是?”
女子回過頭,竟是喬九。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喬九。穿著深色的衣服,帽子遮住了半張臉,像是一個身處黑暗中的巫女。
她手裡抱著一個孩子。
“小九,你怎麽來了?”他還以為江曳楓同她生氣以後,他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喬九走上前,神色滄桑,像是剛剛經歷了大風大浪,“嚴珩死了,你知道嗎?”
江斂臉上並無太多情緒,淡然的點點頭。
喬九臉上不禁出現一抹嘲諷,果然啊,謀權的人,向來冷血。
“這是嚴珩的遺腹子,我希望你能照顧好他。”喬九把孩子交到江斂手裡,“保護好他,可以麽?如果有機會,我會回來接他。”
江斂並沒有理由照顧這個孩子,但也沒有理由傷害他,並且有能力保護他,將孩子交給他,是最安全的。
江斂看著孩子沉思良久,喬九以為他不太願意:“就當是順我個人情,日後我還你就是。”
江斂道:“沒關系,孩子交給我就好。”
“謝謝。”喬九生硬地道了句謝,轉身離開了。
喬九回到王府,推開房門就見江曳楓坐在這兒,臉色很不好。
“小九,你剛才去哪兒了?孩子呢?”
喬九冷冷睨著他,滲人地笑了一聲,“孩子?孩子我送走了啊。”
江曳楓騰地站了起來,“送走了?送到哪裡去了?”
“送給……送給妙音的母親了。”
江曳楓面色沉了沉,“妙音不是說,要你代替她照顧孩子嗎?你怎麽能隨便送走?”
喬九一步步走向他:“江曳楓,你說,我為什麽要送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