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濃重,濃霧彌漫,皎白月光穿過雲層,隱隱揮灑點點銀光,樹影斑駁隨風輕舞,江映籬以手支頷,怔怔地看著院外夜景。
想來下午自己回絕了入宮,貴妃應當是猜到了侯府的態度。她雖有心,卻是無力。不過見侯夫人如此凝重的神情,怕是貴妃不會輕易放棄。
“小姐,明日還約了夫人到易芳閣挑選首飾,若是精神不濟,便又要惹夫人擔心了。”菁兒一邊說著,一邊將石青素雅披風貼心地為她披上。
江映籬微微抬眸,略有些惆悵地輕歎一口,頗有些無奈:“你呀,勸人的功力可又進一步了。”
誠然,她可以不顧及自己,但卻不能不顧及侯夫人,猶且侯夫人懷有身孕的情況之下,高齡產子,可不得出一絲一毫的馬虎。
一夜無話。
雖說江映籬已然是盡力遮掩眸下的烏青,但侯夫人慣來對她關懷備至,細瞧之下便是發現了。
江映籬似是察覺到了侯夫人即將說出口的關切同安撫,立即開口轉移話題:“聽說這一批又打了新的樣式,這一回定是要好好挑選……”
她雖一心一意想要轉移侯夫人的注意力,且也不叫侯夫人有一絲一毫的煩憂,只可惜了,天不遂人意。
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且還在天子腳下,一堆身著黑衣的蒙面人竟是自小巷中魚貫而出,一下子將剛從馬車下來的江映籬和侯夫人團團圍住。
濃鬱的煞氣撲面而來,江映籬瞬時震驚了,滿是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些人,實在難以置信,朗朗乾坤之日,竟會有人這般簡單粗暴的膽大妄為?
侯夫人也被眼前突如其來的陣仗給嚇懵了,抓住江映籬的手便是一緊,另一隻手情不自禁地撫上自己的腹部,做保護姿態。
“你們想要做什麽?這裡可是京城!”
禁軍巡城慣來是有序的,但這些黑衣人明顯是做足了準備,刻意挑好了時辰,打著速戰速決的念頭,也不同侯夫人廢話,提劍便是攻了上來。
江映籬見狀,顧不得其他,本能地擋在了侯夫人前頭,而在周邊,黑衣人一出來之時,便已是引起了周邊的驚慌同混亂。
侯府的侍衛也都紛紛湧了上來,江映籬反抓著侯夫人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沿著馬車,想要找尋安全的突破口。
身側雖有一個雲珠會武,且還身手不錯,隻現下她一個人也難以護兩個人毫發無傷,應對得便就有些吃力了起來。
“鋥!”刀劍相碰,連帶刮起厲風,若非江映籬反應得快些,削斷的就不止是她的頭髮那麽簡單了。
眼看著侯府的侍衛不敵黑衣人,漸漸處於下風,還有不少人都已受傷躺下,江映籬本以為今日是在劫難逃了,身後又突然冒出來了一些人。
只見那些人訓練有素,且目標十分明顯,當下便是衝入重圍將侯夫人同江映籬團團圍住,抵擋那些黑衣人廝殺的腳步。
對於突如其來的人江映籬也是一驚,本以為是雪上加霜,同時心下十分納悶,自己究竟得罪了何人,才會讓那人迫不及待竟敢堂而皇之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出手。
難道是皇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還不待江映籬深思,卻是猛地看到了一片寒光正朝她們的方向襲來,正巧周測的人都自顧不暇,倒是讓人鑽了個空子。
“娘!”江映籬腦海當即一片空白,陷入宕機當中,隨著話音的落下,便是一股鑽心的撕裂疼痛之感頃刻間在肩膀散開,遊走於身體之內,麻痹了四肢,渾身上下的力氣更是像是被什麽抽走了一半,不停地流失,以至於她力有不濟,身子都開始晃動了起來。
“小姐!”
雲珠見到江映籬竟然以身去擋那劈向侯夫人的刀刃,且看著那刀刃噗嗤一聲扎入肩膀,再拔出來之時,竟是連那嫩肉都給勾帶了出來,伴著殷紅的血朝兩側翻卷。
不禁當下紅了眼眶,一股力量迸發而起,手起刀落將人斬於刀下,又連番踹走了好幾人才十分艱難的趕到江映籬身前。
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際,幾近是一個眨眼的瞬間,便是屢發事故,侯夫人愣愣地盯著江映籬那肩膀處的傷口,嘴皮子不停地顫抖:“籬兒……”
後頭出現的人見江映籬受了傷,也似受了刺激那般,紛紛使出了殺招,除了留下了兩個活口問話之外,其余的黑衣人竟無一逃脫。
江映籬吃力地捂住肩膀的傷口,見侯夫人那驚愣的神情,不由得提了一下唇角,寬慰道:“不是要害之處,沒什麽事的。”
“雲珠,趕緊帶小姐回府。”
江映籬勉力支撐著身子,只是額頭已然滲出了冷汗,自眸中劃過,模糊了她視線,但聽到這一聲焦急的聲音,還是循聲望去,不知怎的,覺得那人竟是有些眼熟,似是在何處見過一般。
肩膀的傷口不斷傳來鑽心的疼痛,如烈火焚灼那般火辣辣,十分難忍,更覺著周身的溫度正在不斷的逝去,入骨的寒意不斷入侵著,使得她的意識漸漸潰散……
“這是發生了何事?”
安平侯一下朝便急匆匆地趕回來,本是掛念著侯夫人同她腹中的胎兒,不曾想剛到府門口,便是見到了這兵荒馬亂的情形。
侯夫人方才受得刺激過大,但又一心記掛著江映籬,生怕自己若是撐不住了,就無人照顧她了,便是一直苦苦支撐著。
如今看到了安平侯,侯夫人心中萬分思緒湧上心頭,害怕,驚慌,內疚,自責混雜而上,渾身上下都發著顫,臉色慘白,還不及說些什麽,便是兩眼一黑直接倒在了安平侯的懷中。
“侯爺,我等乃是丁公子安排在小姐身邊,護衛她安全的影衛。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現身,而就在方才,小姐同夫人在西街遭遇了刺殺。”
安平侯看著倒在懷中的侯夫人,已然是臉色暗沉,聽到那影衛首領的話,更是黑了一度,而當他看到江映籬捂著手上的肩膀,渾身無力地挨在雲珠身上時,那臉色已是比鍋底都還要漆黑了。
“查!”安平侯幾近是咬牙那般疾狠說道,“立刻拿本候的牌子,請太醫!”